昨晚的夢還清晰地在我腦中,我是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我做題的手沒有停一下,淡聲道:「不會。」
「你沒看怎麼知道不會?」
以前他真從來沒這樣過。
我停下筆,十分無奈地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題。
哦。
就是我剛做完的題。
「不會。」我十分從容地把手裡有這道題的習題冊翻了一頁。
林澤森走後,我一側頭就看到了趴在桌上睜著眼的顧沉南。
窗外的陽光落下來,剛好落在了他帶笑的眉眼上。
他不僅跟林澤森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性格,還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好看。
生機勃勃。
「你笑什麼。」我問他。
他眨了眨眼:「我隻是覺得你這招欲擒故縱用得不錯。」
「這還沒到一年,他就乖乖地跑到你跟前了。」
我抄起手中的練習冊就往他腦袋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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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再敢亂說,我就撕了你的嘴。」我惡狠狠地舉起拳頭朝他揮了揮。
換來的卻是他肆無忌憚的笑聲。
他的笑聲不小,引得全班同學都朝我們看來。
我一時情急,連忙撲過去捂住他的嘴巴。
等他不笑了我才意識到不對,趕緊放開他。
他卻突然湊了過來,緊緊地盯著我的眼睛看。
就在我想一拳砸在他臉上的時候,他才笑著又趴回桌子。
「嗯,這次沒說謊。」
「好像的確是不喜歡他了。」
8.
早就不喜歡了。
十年的喜歡在重生的那一刻也隻剩下慣性的心動。
而那點微不足道的心動也早在一次又一次的噩夢當中消失殆盡。
如今我隻想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最好是等高考後,就再也不要相見。
「你想去 S 市?」顧沉南走在我身邊,對我的回答有些意外,「為什麼?」
因為喜歡。
上一世為了跟著林澤森去 B 市,我一個 S 市的志願都沒填。
「因為喜歡。」我低頭看路燈下的影子,「聽說那裡自由。」
顧沉南很高,路燈卻把他的影子縮成一團。
有些搞笑。
「嗯,S 市不錯。」他踢了踢腳邊的石子,聲音裡好像帶了些我聽不出來的開心。
等到了我小區門口,我跟他道別後,又問他:「你真住前面?」
他微微地一愣。
隨即又吊兒郎當道:「對啊,你要不要去玩玩?」
「不要。」我抓著書包就趕緊往裡走。
後來我仔細地想了想,之所以上一世沒在路上碰到過他,可能完全是因為那時我一門心思地跟著林澤森跑。
沒把別人放在眼裡。
更別提最不受林澤森待見的顧沉南。
跟顧沉南一同上學放學的日子沒過多久,學期就結束了。
高三新學期,又到了換座位的時候。
「林澤森和顧沉南換一下。」老師站在講臺上,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麼一句。
原本還在做習題的我一愣。
顧沉南當即舉手:「我不換。」
他吊兒郎當慣了,又經常不在班上,老師們對他並沒有太喜歡。
老師皺起眉頭,不悅問道:「為什麼不換?」
「我喜歡曬太陽。」顧沉南說著打開了窗戶。
外面的陽光正好。
落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奪目。
而坐在另一邊的林澤森也遙遙地朝我看過來,好像顧沉南的位置他勢在必得。
我也舉起手:「老師,班長學習成績好,課間問他題的同學也多,我怕到時候影響到別的同學問題,也影響到我和班長的學習。」
言外之意就是林澤森現在一個人坐,獨自美麗是上上選。
老師想了想,覺得我說得有道理。
但最後還是把顧沉南和他後座的女生換了一個座。
顧沉南對這個結果很滿意,他將課桌頂在腦袋上朝我擠了擠眼睛。
「隻要你不跟林澤森坐在一起,跟誰坐都沒關系。」
9.
高三的學習很緊張。
哪怕我是第二次經歷,偶爾還是會覺得壓得喘不過來氣。
顧沉南的訓練也越來越密,到教室的時間越來越少。
但對他的討論卻越來越多。
原本看不上顧沉南的女生們因為他一輪又一輪的比賽奪冠,開始紛紛倒戈。
「他除了學習不好、脾氣不好,也沒什麼缺點了。」這是我的新同桌白可兒跟我討論起他八卦的時候,給出的結論。
我做題的手沒停,但還是補了一句:「他脾氣挺好的。」
白可兒沒想到我會對八卦做出回應,一時沒收住湊了過來。
「我還聽說你喜歡他,是真的嗎?」
這個謠言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我手中的筆停下來,有些無奈地看向她:「假的,我怎麼可能喜歡他呢,別聽她們亂說。」
話音剛落,一瓶水就被放在了我的桌角。
我回頭就看到了額角有些細汗的顧沉南。
有些尷尬。
「那個……」我們對視了幾秒鐘後,我垂眼看向了桌角的水,「水多少錢?我給你。」
顧沉南好像生氣了。
他沒有收我的水錢,也沒跟我說話。
在他趴在桌上睡了一節課後,林澤森來了。
林澤森把一張表格放在我的桌上,柔聲地對我說:「老師讓你參加這個競賽,為你爭取保送的名額。」
聽到「保送」兩個字不激動是假的。
我什麼都沒問地接過表格,卻沒想到這個競賽是跟林澤森一起參加。
「難道你知道我來,你就不來了?」培訓班上,林澤森坐在我身邊問我。
我抬頭看他一眼。
現在我已經能做到很平靜地看他了。
「怎麼會呢?」我禮貌地往外挪了挪,「保送還是很重要的。」
比你重要多了。
不知道是我這個動作太明顯了,還是這句話太冷漠。
林澤森嘴角的笑僵了那麼一下。
我沒再理他,開始準備課上的東西。
等我做好題下課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教室外的顧沉南。
他早已經今非昔比,不少女生上前去跟他搭話。
「你喜歡那樣的人?」見我看著教室外的顧沉南,坐在旁邊的林澤森也看過去。
聲音淡淡地。
我回過頭來看他,堅定地回答:「我隻是不喜歡你這樣的人。」
10.
「你怎麼在這兒?」我問走在我身邊的顧沉南。
「不會又是路過吧。」
他抬手拍了拍我的頭:「旁邊是體育館,你不知道嗎?」
我下意識地回頭,果然是個體育館。
「你每天都訓練都這個時候?」我是放學後才來的培訓班,已經很晚了。
「不然你以為冠軍那麼好拿嗎?」
他痞裡痞氣地朝我眨了眨眼睛。
這樣吊兒郎當地說出這句話,反倒讓人覺得他拿得很輕松。
我笑著點點頭:「好好好,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冠軍吃完餛飩。」
當恕我白天的罪。
「餛飩?」
我朝路邊的一個小攤揚了揚下巴。
顧沉南也朝餛飩攤兒看過去,彎了彎眉眼:「那本冠軍就給你這個機會。」
隻是餛飩還沒上,就來了一個女人。
女人化著精致的妝,穿了一身紅色長裙,踩著高跟鞋站在顧沉南對面。
「沉南?」她的聲音輕輕柔柔。
顧沉南抬頭看她,嘴角的笑一下子就不見了。
那個女人有點兒眼熟,但我想了很久也沒想起來是誰。
我看著面前原本是顧沉南的一碗餛飩,嘆了口氣。
「看來我還是罪孽深重,連碗餛飩都請不出去。」
自從那晚顧沉南跟那個女人走了以後,一連好幾天我都沒見到他。
再次見到他是在我家小區門口。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兒,與往常的朝氣勃勃形成鮮明的對比。
「顧沉南?」我叫他。
他抬頭看我,淡漠的眸子裡才迸出些光來。
「我還以為你被拐賣了呢,這麼久都沒見到人。」我試圖用玩笑來緩解他身上的這股鬱鬱之氣。
好像成功了。
他微微地彎了彎嘴角,上來就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
「你能不能想我點兒好。」
11.
顧沉南受傷了。
我指著他腿上露出的一小截紗布:「這兒怎麼了?」
他也低頭看向自己腿,隨即扯了扯褲腿。
可能是扯到了傷口,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卻還是嘴硬道:「沒事。」
「才幾天不見,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我掀開他的褲腿,看著他腿上纏著的紗布皺起眉。
他抓住我的手,輕笑一聲。
我有些疑惑地抬頭去看他,沒想到他順勢低下來頭。
他的臉離我的臉很近。
特別近。
近到他的呼吸能讓我整張臉發燙。
「這麼關心我?」他挑了挑他那雙痞氣的眉,嘴角也帶了張揚的笑意,「你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我嚇了一跳。
「我、我、我!」我掙開他的手,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你胡說什麼!」
「宋婕。」他抬頭看我,一雙眼睛已經不像是剛剛在小區門口等我的樣子,好像是把天上的星星都裝了進去,亮閃閃地。
「我說過,眼睛是不會說謊的哦。」
我一時顧不了許多,下意識地背過身去。
「顧沉南,你要是敢亂說,我撕爛你的嘴!」我惡狠狠地放下這句話,頭也不敢回地跑回了家。
顧沉南一張嘴沒有顧忌。
亂說慣了。
我其實早該習慣,不該像今天反應這麼大。
想到這裡,我在床上翻了個身,決定不再想這個事。
是的。
我失眠了。
都怪顧沉南這個狗,一天到晚胡說八道。
我頂著一雙黑眼圈幽幽地看著等在小區門口的顧沉南。
他好像心情特別好,朝我揮了揮手。
「早上好。」
好個屁。
我無視他繼續往前走。
因為他的腿受傷了,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不能去訓練,就留在教室裡上課。
現在班上的女生分成兩隊。
一隊在林澤森那邊,一隊在顧沉南這邊。
我抬手剛要揉太陽穴,就聽到顧沉南不耐煩的聲音:「我要睡覺了,別吵。」
不過處理方式比林澤森要好。
我抿了抿唇。
有點高興。
12.
競賽的結果很快地就下來了。
林澤森還是一如既往地考第一,我第二。
老師十分開心,說想請我們兩個吃頓飯。
原本想說不用了,但我捏了捏手中的獎杯,還是答應了下來。
「宋婕。」我剛走進飯店,林澤森就朝我揮了揮手。
我嘆了口氣,慢慢地走了進去。
「老師還沒來嗎?」我在林澤森的對面坐了下來。
他貼心地給我倒了一杯水:「可能有事耽擱了。」
我點了點頭。
隨後我慢悠悠地把他倒在我杯子裡的水倒進碗裡,涮了涮碗,又涮了涮筷子。
「能幫我倒掉嗎?謝謝。」我禮貌地攔下服務員,把裝著水的碗遞過去。
林澤森給我倒的水,我怕喝了晦氣。
見我這麼一番動作他也沒生氣,也一臉從容地跟著涮了涮碗筷。
不愧是第一名。
什麼時候都不會讓自己尷尬。
「這次保送成功,以後我們就能繼續在一個學校了。」林澤森一邊涮碗,一邊抬頭朝我看來。
我一愣。
這要是在上一世,我能高興得做夢都笑醒。
可惜最後我隻能考一個離他不太遠的學校。
「難道隻能保送一個大學嗎?」我笑著看他,「那我想參加高考試試。」
這句話的殺傷力可能足夠大,他面色僵了一下。
我假裝看不懂他臉上的難堪,低頭看了看手表的時間。
「這麼久了,如果老師不來的話,我也先走了。」
說完我背起書包就走。
走出飯店沒幾步,林澤森就拉住了我。
「我不明白。」他有些懊惱,「你到底討厭我哪一點?」
我回頭看他。
路燈下的他好像沒有那麼高高在上了,拉著我就像是無數次我拉著他一樣。
「林澤森。」我掙開他的手,問他,「你不會喜歡我吧?」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