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不至於這麼,”桑延很刻意地停頓了下,“覬覦我。”
“……”
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溫以凡忍了忍,耐著性子,平和地說:“我們就事論事,我隻是在你的床上找了個位置睡覺。實際上,我完全沒有碰到你。”
桑延:“你怎麼知道?”
“我醒得比你早。”這事情本就讓她很崩潰了,再加上桑延還這麼胡攪蠻纏地,溫以凡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反倒是你睡相不好,我要起來的時候你還把我扯了回去——”
說到這,溫以凡的理智也瞬間回來。
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怎麼?扯了回去,然後呢。”桑延玩味地看著她,像是不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似的,語氣欠欠地,“你倒是說完。”
“……”
“總之,你在不清醒的情況下,也對我有了身體上的接觸。”溫以凡抿了下唇,很公正地說,“所以我們就算是抵消了。”
桑延挑眉:“抵消什麼。”
溫以凡淡定道:“之前我夢遊抱你的那次。”
“……”
“噢。”桑延悠悠道,“原來是這麼個還法。”
他這麼一說,溫以凡也瞬間意識到,自己這話說的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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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吃虧的不還是我麼。”桑延唇角一松,格外傲慢地說,“咱倆誰對誰有想法,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
溫以凡這會兒腦子亂七八糟的,實在不知道怎麼應付這個人。
再加上,她之前聽到他這樣的話,隻覺得無言,現在反倒多了幾絲被戳破心思的心虛感,幹脆再次借著還要趕著採訪的名頭,提出晚上回來再解決這個事情。
她表情故作坦蕩。
桑延上下打量著她,神色若有所思,似乎是想抓出不對勁的地方。
過了須臾,他爽快地同意下來。
這話像是赦免,溫以凡沒再多言,立刻出了門。
離開了那個跟桑延單獨相處的空間,溫以凡也完全沒有放松的感覺。她隻覺得頭疼,畢竟晚上回來之後還要正式商量解決這事。
主要是,溫以凡也不知道有什麼要解決的。
又不是一夜情,也不是酒後亂性。
就隻是因為她夢遊走錯地方了,所以兩人在同一張床上互不幹涉地睡了一晚上。這充其量,也隻能說是找他租了個半張床。
唉。
這還能怎麼解決?
難不成還要她也租半張床給他嗎?
惆悵了一路。
回到電視臺,溫以凡把精力放回工作上,暫時把這事情拋卻腦後。她申請了設備和採訪車,帶著辦公室裡唯一有空的穆承允一塊外出採訪。
兩人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溫以凡低頭看了眼手機消息。
旁邊的穆承允跟她聊起天:“以凡姐,你明天下班之後有空嗎?”
“明天嗎?”溫以凡想了下明天的事情,“我也不確定,怎麼了?”
“我一個認識的學長剛生了個女兒。”穆承允撓了撓頭,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想去給她挑個禮物,但我也不太懂這些。”
“女兒嗎?”溫以凡恍然,“那你可以找甄玉姐問問,她也有個幾歲的女兒。”
“……”
穆承允沉默三秒:“好的。”
就快走到車旁,穆承允忽地盯著她的臉,像是才察覺到:“以凡姐,你臉上蹭到髒東西了。”他指了指自己臉上同樣的位置:“這兒,好像是灰。”
“啊。”溫以凡從口袋裡拿出紙巾,往他說的位置蹭了蹭,“這嗎?”
“在往下點…不是,左邊。”見她半天都擦不幹淨,穆承允幹脆接過她手裡的紙巾,表情非常單純,“我幫你擦掉吧。”
“……”
溫以凡還沒反應過來。
他就已經抬了手。
這近距離的靠近讓溫以凡有些不自在和抗拒。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禮貌笑笑:“不用了,我一會兒再處理吧。”
穆承允表情一滯,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好。”
兩人上了車。
溫以凡坐在駕駛座上,對著後視鏡把臉上的汙漬擦掉,而後發動了車子。她看著前方,隨口提了句:“承允,你先檢查一下設備。”
穆承允回過神,乖順道:“好的。”
車內沒人說話,隻有廣播放著新聞。顯得安靜,卻又不太安靜。
很快,穆承允打破了這沉默,笑著說:“說起來,我這個學長就是桑學長的同班同學。他剛畢業就結婚了,這會兒孩子都有了。”
溫以凡點頭:“挺好的。”
穆承允:“以凡姐,你跟桑學長是怎麼認識的?我記得你的母校是宜荷大學。”
溫以凡言簡意赅:“高中同學。”
穆承允啊了聲:“都認識那麼久了嗎?我看你們關系還挺好的樣子。”
“嗯。”
“我先前還以為你們是情侶關系,因為我看桑學長對你還挺特別的。”穆承允有些羨慕,“那看來你們是關系很好的朋友啊。”
溫以凡懶得解釋,隻是笑。
“那以凡姐,你知道桑學長高中的時候有個很喜歡的人嗎?他好像追了那個人很久都沒追到。”穆承允笑道,“我學長跟我說了好幾次,但他沒見過,也很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桑學長這麼優秀的人喜歡那麼久。”
溫以凡覺得這個男生似乎比付壯還八卦,心不在焉道:“我也不太清楚。”
“我記得畢業典禮聚餐的時候,有人還說了句,是不是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說到這,穆承允頓住,“啊,對。我想起來桑學長當時說的話了。”
溫以凡抽空看了他一眼。
“他說——”穆承允眼眸清澈,笑容幹淨明朗,“‘不然呢,你覺得我能是這麼長情的人?’”
第41章
溫以凡收回視線, 沒對這話發表評價,隻嗯了聲。
她也無從考據這話的真實性。
唯一覺得疑惑的點就是, 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在大學畢業典禮結束後的聚餐上,提起桑延高中時的事情。畢竟他倆的事兒, 似乎連蘇浩安都毫不知情。
再加上, 按照桑延那麼驕傲的性子,他絕不會把自己的弱態隨意展現在別人的面前, 也懶得去跟別人談心訴苦。
所以溫以凡也想不到這事是以什麼為源頭提起來的。
不過也有可能,是當個玩笑話一樣, 很坦然地說出來的?
畢竟也過了這麼久了。
這麼一想,似乎還挺合理。
溫以凡沒再多想,隻覺得這事還挺神奇。
她倒也沒想過。
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成為“最好”的那個。
“後來桑學長還說,”穆承允側頭看她, 適當地補充,“再遇到他可能會重新追這個人, 但心態肯定跟以前不同了。”
溫以凡轉著方向盤,沒吭聲。
說完, 穆承允安靜幾秒,似是在猜測她的想法。他淡笑著, 語氣雲淡風輕地:“不過應該也隻是醉話, 不一定是真實想法。”
這話落下,車內又陷入了沉默。
溫以凡沉吟片刻, 忽地冒出了句:“你之前不是說。”
“嗯?”
溫以凡指出他話裡的漏洞:“他一整晚隻說了一句話嗎?”
“……”穆承允的笑意一僵, 很快就恢復如常, “我之前是這麼說的嗎?我沒什麼印象了。那可能是我喝醉了吧,就說錯了。”
“那你以後注意些,出去玩也不要喝太醉。我們做這一行的,隨時都會有突發事件。”說到這,溫以凡認真地提醒,“還有,平時八卦隨便說一下可以,但你做新聞不可以用這種態度。”
“……”
“看到的,聽到的是什麼,出來的報道就該是什麼樣的。”像對待付壯一樣,溫以凡平和道,“不能靠猜測,也不能用聽錯了,記錯了,說錯了當理由。全部都得實事求是。”
穆承允的笑容完全收斂。
他表情嚴肅起來,連忙應下:“我明白的。”
-
把車子開到南蕪市人民醫院。
溫以凡找了個位置停車,兩人拿上設備下了車,按照指示牌,往醫院的骨科科室走。借著這空隙,溫以凡低頭看了眼手機,回復了幾條消息。
來之前,溫以凡聯系了醫院和傷者的母親,經過對方同意才前來採訪。她提前了解了情況,傷者是個剛上初一的小姑娘,名叫張雨。
張雨天生聲帶損壞,不能說話。
當天的情況是,張雨跟同學一塊去附近吃東西,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些。過馬路的時候,肇事者將她撞倒後來不及剎車,從她的右腿碾了過去。
這個情況讓肇事者立刻清醒,下車叫了救護車。
兩人進了張雨所在的病房。
這是個三人間,這會兒都住滿了人。張雨正躺在中間的病床,已經做完了手術,腿上打著石膏。她的模樣稚嫩,眼眶紅腫,明顯是剛哭過。
張雨的媽媽坐在旁邊,輕聲哄著她。
溫以凡走過去主動打了聲招呼,而後自我介紹了一番。
張雨的媽媽名陳麗真,看著一點都不像有個那麼大孩子的母親。模樣保養得當,氣質溫婉至極。她格外配合溫以凡的採訪,全程沒有甩臉色,也沒有任何不耐。
怕再影響了張雨的心情,採訪在病房外進行。
溫以凡邊問問題邊做著筆錄,旁邊的穆承允架著攝影機拍攝。
“最傷心的還是孩子,”陳麗真揉了揉眉心,說著說著,眼眶也發了紅,“她才剛轉進南蕪藝術學校,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不知道這事會不會影響她跳舞。”
溫以凡頓了下,問道:“小雨跳舞嗎?”
陳麗真別過頭,蹭掉眼淚:“嗯,芭蕾舞。七歲就開始跳的。”
聽到這話,溫以凡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
小姑娘低著頭,雙手擱在身前交纏著。她的眼睫輕顫著,眼淚不知不覺又掉了出來。卻沒有任何發泄的途徑,連哭起來都是無聲的。
“因為不能說話,小雨一直很內向,也沒什麼朋友。”陳麗真邊說邊翻出手機,給她看照片,“之前發現她有跳舞的天賦,就給她找了個培訓班。開始跳舞之後,她才漸漸開朗了起來。”
“醫生說還要看小雨之後的恢復狀況,現在也不能肯定會不會影響。”陳麗真的眉眼帶了幾分疲倦,“最近還在跟小雨爸商量,要不要給她轉回普通初中。”
溫以凡的目光未移,神色有些恍惚。
想起了她高中的時候。
那會兒,溫以凡也是因為類似的事情,從舞蹈生轉回了普通生。
高一的那個暑假,溫以凡參加了學校組織的校外集訓。在那之前,她的膝關節一直隱隱發疼,在這段時間的練習當中也到了難以接受的地步。
在趙媛冬的陪同下,溫以凡上了趟醫院。
被查出是膝關節半月板二度損傷。
醫生給她開了藥,讓她靜養三個月。期間不能有劇烈運動。
這雖並不算嚴重,但對於溫以凡一個舞蹈生來說,影響也不算小。但她雖覺得焦慮,卻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配合醫囑,希望能早些好起來。
等恢復好之後,再努力補回進度就好了。
但在新學期來臨前。
讓溫以凡格外猝不及防地是,趙媛冬在某個夜裡來到她的房間,期期艾艾地問她願不願意轉回文化生。
她覺得荒唐至極。
隻覺得這種小病痛根本沒到讓她直接放棄她跳了近十年的舞。
溫以凡想都沒想就拒絕。
但在趙媛冬接二連三地提出後。
溫以凡才漸漸察覺到,趙媛冬似乎並不是因為擔心她的腳傷才說出了這樣的提議。後來,她無意間聽到繼父和趙媛冬的對話,是因為她作為藝術生,假期集訓的花銷太大了。
不光是這次。
接下來的每個假期都要集訓,每次都要花錢。
會讓他們難以承擔。
趙媛冬沒有工作,手裡的積蓄都是溫良哲留下的,現在也成了新家庭的共同財產。
繼父那邊不太願意出這個錢,便借著這個機會,提出讓溫以凡轉回文化生。他的態度強硬,說出了無數個理由,加之趙媛冬性格沒什麼主見,聽他說多了也就同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