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按照過往的經驗,盛以其實是想下意識地拒絕的。
但她目光稍一頓,瞥到了“安老師”這三個字。
那是盛以大學之後跟著學畫畫的老師,於她而言,自然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老師那麼簡單。
並且,聽這個“李巖”的話,他大概也是安老師的學生?
盛以斟酌兩秒,還是回復了私信:【安老師推薦的?】
那邊似乎一直在等著她,所以也飛快地回了過來。
【李巖:對,安老師說很久沒看到你畫畫了,也想看看你的直播。實不相瞞,我找師妹一方面也是因為熱度,如果你同意的話,日常區首頁那天會直接推送你的直播房間,希望師妹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盛以的目光便又在第一句話上打了個轉。
……她雖然一向懶得直播,但,反正都是要畫畫的,哪怕是單獨給安老師開場直播都是可以的。
【望久:好,但我這兩天沒時間,如果直播的話,大概得定在周末。】
那會兒,也就是她錄制完回明泉市了。
李巖那邊飛快地答應了下來,又安排了助理來跟盛以敲定細節,約定好了周末的直播。
大概是因為有李巖這個日常區負責人在,再加上望久確實熱度奇高,直播平臺運營組顯然很重視這次直播。
隔天,直播平臺的官方微博就正式官宣。
快魚直播V:“2月28日,本周日,@望久將會做客快魚直播,首次公開畫畫歷程。想知道神仙畫作是如何煉成的嗎?想跟太太互動聊天嗎?點擊下方鏈接提前預約,一起迎接望久的首次直播吧!”
“望久”這兩個字,大概就是流量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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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是首次直播。
評論區迅速熱鬧了起來。
【啊啊啊太太!我最喜歡的太太!直播已預約,感謝快魚[麼麼][麼麼]】
【想知道望久老婆那天晚上會畫什麼~會跟我們聊天嗎嗚嗚,好開心好期待!】
望久本就是畫圈有名的人,又一向低調,這次的直播自然引得圈子裡不少人爭相轉發。
盛以倒也沒怎麼留意,公事公辦地轉發了一下,看了一眼原博的上千條評論,就下了微博。
隻是下午的時候……
她的手機微信突然連環震動了起來。
是直播平臺安排的助理。
【望久老師,平臺決定那天會直接將您的直播間推送在整個平臺的首頁!】
【望久老師,您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直接和我提就好。】
【哦對了,接下來幾天,官博也會每天推送您的直播鏈接預約的,請您留意一下。】
【……】
盛以:“……”
不是。
她就是直播個畫畫而已,按照她的性格,可能一句話都懶得跟彈幕互動。
直播平臺至於花這麼大的工夫推嗎??
她頓了頓,上了微博,又點進了那條快魚官方的官宣博看了一眼。
這一眼看下去,盛以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可能是在做夢。
……上午還隻有剛過千的評論,這會兒已經直奔三萬了。
盛以點開了評論區。
熱評第一,已經從之前的一長串彩虹屁,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
【加油。】
盛以的目光,從這兩個字上,移到了發言人那裡。
“江斂舟V”。
盛以:“……”
好了,不用說了,她知道這一切突然發生改變的原因了。
江斂舟不僅評論了一下,還給這條微博點了個贊。
瞬間,無數粉絲聞風而至。
【看來舟哥真的很滿意《九九》的封面ww,望久太太加油,能dream一個太太跟舟哥的二次合作嗎~】
【哈哈哈太太真的好高冷,看到舟哥關注了太太,太太沒回關。】
【啊,舟哥關注太太,難道不是衝著太太微博裡的CP圖去的嗎?舟哥,不用壓抑本性了,我知道你想給CP圖點贊。】
盛以:“?”
她點進了江斂舟的微博。
果然,微博下方的“關注”欄顯示,這位大頂流,單方面關注了她。
CP圖。
盛以緩緩緩緩,沉默了下來。
她就想知道,她現在刪微博還來得及嗎?
趕飛機的前一晚,盛以之前畫的一幅商稿出了些問題,臨時要求更改。
是一張遊戲裡的畫稿,客戶那邊想要第二天凌晨上線新功能,結果突然發現了一些問題,所以又打來了電話。
她向來敬業,半夜被客戶一通電話叫醒,便又毫不猶豫地起身坐在了書桌前,跟客戶商討起了細節,而後連夜喝著咖啡改起了稿子。
這一改,就直接改到了凌晨四點鍾。
飛機是八點鍾的,盛以琢磨著上了飛機也可以補覺,幹脆就沒怎麼睡。
她迷蒙著眼洗漱化妝,孟元開車來接她,盛以上了車坐上去就打了個哈欠。
“盛以姐,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孟元瞥了一眼她,忍不住便有些擔心。
盛以擺了擺手,眼睛根本睜不開:“沒事,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精神有點差。”
孟元隻以為她熬了個夜,便也沒太在意,隻念了她兩句便又開車往機場的方向去。
盛以在車上睡得並不怎麼安穩,翻來覆去的,隻覺得腦袋空空的。
等到了機場,她被孟元叫醒的時候,隻覺得腦子更暈了些。
孟元停好車,愈發擔憂:“盛以姐,你真的沒事吧?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盛以有幾分惡心想吐,但以前偶爾通宵畫畫時也會出現相似的症狀,通常補足覺就好了。
她搖了搖頭,忍住腦袋裡和胃裡的不適,解開了安全帶下車。
推開車門,盛以雙腳踩在地上的瞬間,便驀地覺得眼前一黑。
似乎一瞬間……
天旋地轉。
她想叫孟元扶她一下,卻根本說不出話來似的,一個字也叫不出口。
心跳速度快得像是要吐出來,盛以像是活在太空裡,卻又模模糊糊聽到了“盛以姐”這樣的驚呼聲。
她想告訴孟元別擔心,可是意識好像在飛快剝離。
直到,徹底失去意識。
……
盛以再次睜開眼的時候,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穿越了。
這麼一個陌生的環境,周圍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而她的手上還扎著一根針,往上看是高高掛起的吊瓶。
總讓人懷疑下一秒可能就有不認識的人衝過來,哭叫“乖女兒你終於醒了”。
盛以緩緩轉過頭,直到,和不遠處的一雙眼睛正對上。
盛以:“……”
一雙桃花眼,眸色漆黑,往上看眉頭微皺,往下看嘴唇緊抿。
反正處處昭示著主人不好的心情。
那人和盛以對視上的瞬間,也是微微一怔,緊接著眉頭皺得更狠了,快步走過來按下了床頭的鈴。
跟平時懶懶散散的步伐全不相似。
盛以:“……”
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而言之覺得是得閉嘴不說話比較好……
但顯然。
想要挑刺的時候,絕對不會因為沒開口就不挑了的。
江大少爺往床邊的椅子上一坐,長腿伸開,語氣冷淡:“怎麼,失憶了?不認識我了?”
盛以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你是……?”
江大少爺呵笑了一聲,淡聲回答:“你老公。”
盛以:“……”
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狗比”,盛以繼續睜眼說瞎話:“不可能,我不會嫁給一個對我這麼冷淡的人的。”
江斂舟雙手環胸,懶洋洋點了下頭:“那是你不了解以前的自己。我,是你千辛萬苦、花盡心思才追到手的,你對我一見鍾情,始於顏值忠於性格,愛我愛得舉世皆知。”
盛以:“……”
江斂舟漫不經心地揚了揚眉:“怎麼樣,想起來了嗎?想不起來也沒關系,先來叫聲‘老公’吧。”
盛以磨了磨牙,叫:“江狗比。”
江斂舟又是一哂,慢悠悠地單手插.進口袋,彎腰離盛以近了一點,一雙勾著的桃花眼直直地盯著盛以看,語氣也怎麼聽怎麼欠揍:“怎麼不裝了?還失憶嗎?”
輸人不輸陣,盛以便也挑眉看了回去:“我怎麼就裝了?我剛才真就失憶了,隻是現在恢復了而已。”
江斂舟:“……”
他正準備說什麼,病房的門就被敲響了。
江斂舟便又靠回了椅背上,漫不經心地從床頭櫃的果籃裡挑了個橘子,慢悠悠地剝了起來:“請進。”
醫生推門進來,先是打量了一下病房裡的情形,而後走過來,幫盛以測起了血壓和血糖。
剛一清醒過來就開始跟江斂舟鬥嘴,盛以直到這時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大事,連忙開口問醫生:“現在……”
“幾點了”都沒說出口,盛以的嘴裡就被塞進了一大瓣橘子。
她猝不及防,“唔”了一聲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醫生:“……?”
江斂舟淡淡一搖頭,雲淡風輕的:“沒事,她就是想問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醫生恍然大悟,看了一眼盛以測出來的指數,又拿聽診器聽了一下她的胸腔,而後寬慰患者:“沒事的,你不用擔心。之前突然的昏迷是因為血糖過低,再加上突然從坐立的姿勢變成站起,又勞累過度。我看你好像經常低血糖,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少熬點夜、記得吃早飯,會好很多。”
盛以乖乖點頭,一臉“我會聽醫囑”的表情,好不容易把嘴巴裡的幾瓣橘子咽下去,又嘗試問:“今天……”
“幾號了”三個字依然沒說出口,她的嘴裡再度被塞進另外幾瓣橘子。
盛以:“……”
醫生這次已經熟練地開始偏頭看盛以的代言人了。
江斂舟疏懶一揚眉:“她想問,那今天能出院嗎?”
醫生“明白”過來,在病歷本上刷刷寫下幾行字,便又跟盛以道:“今天再住院觀察一天吧,沒什麼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以後一定要照顧自己的身體,別再突然暈倒過去了。”
盛以頗為艱難地點了點頭,醫生滿意地轉身離開了病房。
終於再次咽下這幾瓣橘子的盛以:“……”
醫生一走,病房裡瞬間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盛以抬眸,看了眼坐得拽七拽八的江大少爺。
江斂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便向後隨手一扔手裡的橘子皮,橘子皮便精準地被丟進了垃圾桶裡。
他拿著手裡的最後幾瓣橘子,懶洋洋地掀眸問盛以:“還想吃?”
盛以:“……”
盛以:“不想。”
江斂舟便慢吞吞地點了一下頭,一瓣一瓣地把橘子吃進自己的嘴裡,也不說話,看上去情緒不怎麼好似的。
盛以驀地便覺得有幾分難熬了起來。
從她跟江斂舟熟悉起來開始,他在自己面前的話都挺多,反倒盛以自己是比較安靜的那個。
哪怕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沒怎麼聊天,起碼氛圍是足夠好的,她即使不開口也依然覺得自在又悠然。
但這會兒……
江斂舟也不說話,也沒什麼表情,總讓她覺得這也太特麼尷尬了起來。
盛以思索兩秒,還是挑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先問:“你也沒去錄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