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歸故便也輕笑了聲:“沒怎麼。”
他頓了頓,又把話說了下去,“就是再次對你的臉皮厚的程度表示贊嘆而已。”
江斂舟:“……”
盛以是在第二天上午,接到江斂舟電話的。
已經二月底的天氣,早已立春,明泉市也逐漸從天寒地凍的天氣中,漸而向暖。
就連冬天時賴以生存的暖氣,此時此刻似乎也變得有些多餘了起來。
房間裡有些幹,盛以瞥了一眼,發現是加湿器沒了水。
鈴聲作響,她拿起來手機,看是江斂舟,稍稍一怔後接了起來:“喂?”
“你感冒了?”江斂舟說話的聲音從遠漸進,大約是說話時又把話筒貼近了些。
說來奇怪,明明隔著手機,可盛以似乎能看到他微皺著眉的表情一般,又聽見他問,“聲音怎麼這麼啞?”
盛以頗感艱難地坐起身,抿了口床頭櫃上杯子裡的水,被冰得渾身一顫。
說話的聲音難免就有些抖:“沒感冒。”
江斂舟斂了斂眉:“你等我。”
說完便掛了電話。
這邊聽著電話裡“嘟嘟”聲的盛以:“……?”
她還沒從突然掛掉的電話裡反應過來,更沒來得及思考那句“你等我”是什麼意思,便聽見自家門鈴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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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以:“……”
她沉默兩秒,翻身下了床,趿拉著拖鞋走到了門口。
打開門。
方才還在講電話的那位,已經出現在了門前。
甚至沒等到她開口,江斂舟便問:“得去醫院。”
盛以稍稍一頓,江斂舟便以為她是要拒絕
當然,盛以肯定是要拒絕的。
江斂舟垂眸看她:“人不能諱疾忌醫,感冒了就是得看醫生。”
盛以:“那也行,給我找個帥的讓我看看。”
江斂舟:“……”
江斂舟懶懶掀唇:“最帥的那位就在你眼前,你還想怎麼看?”
盛以頗為無語,從手腕上取了皮筋下來,三兩下把頭發低低扎起。
穿著睡衣、拖鞋,素顏又隨意綁起頭發的她,跟平時那副精致的模樣,是兩種完全不一樣的美。
現在的她,慵懶,隨性,又……
帶著很不自知的溫柔。
和“盛以”兩個字,可能沒那麼相關的溫柔。
江斂舟的目光,便不自主地在她纖長白皙的脖頸處留戀幾秒。
而後又飛快移開。
盛以轉身,往客廳裡走,邊走邊問:“你來幹嘛?這還沒到練歌的時間吧。”
江斂舟跟在她身後進到了客廳裡。
盛以站在吧臺後,動作流暢且美觀地泡了杯紅茶端給他,江斂舟接過,靠在了沙發上。
大約是相信了盛以真的沒感冒,江斂舟沒再提這茬,而是遞了個東西給盛以看。
盛以看了一眼:“明泉音樂學院的授課邀請?”
江斂舟應了一聲,伸直長腿,坐得那叫一個悠闲自在,跟在自己家裡似的。
盛以:“你知道你這副樣子特別像什麼嗎?”
江斂舟:“?”
盛以:“像考試拿了個滿分,把卷子拿回家給爸爸看,等著爸爸誇獎的小朋友。”
她微微一笑,滿足了江斂舟的那點心理,“做得好,乖兒子。”
江斂舟:“……”
江斂舟輕“嘖”了一聲:“你怎麼這麼愛以小人之心,度江斂舟之腹呢?”
他揚了揚下巴,“明泉音樂學院平時不給外人進,這次想邀請我去上一節樂理課,有興趣去轉一轉嗎?”
這倒是真的。
盛以在明泉理工讀大學時,明泉音樂學院就離他們學校不遠。
學音樂的大都是藝術生,自然是有不少俊男美女在的。明泉理工男生很多,總是想約著去明音看小姐姐,可惜……
根本進不去。
學生證查得特別嚴。
況且,去聽江斂舟上樂理課這種事,似乎還真有些有趣。
盛以一時間難免有些心動。
“回頭去把第四次錄制的劇本拿走,”江斂舟沒什麼情緒似的,“才錄了一半。”
可不是嘛,才錄了一半,CP粉就已經鋪天蓋地了。
盛以抿了抿唇,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等錄完六次該怎麼解綁?”
就他們現在這樣,真的能解綁得了嗎?
江大頂流輕飄飄瞥她一眼,不答反問:“這麼舍不得解綁?”
盛以:“?”
您曲解人意確實是有一招。
都是自己答應下來的。
所以隔天大清早地就被江斂舟床上挖起來,也得她自己認命。
盛以動作飛快地給自己化了個妝,整個人困到不行,連帶著對江斂舟也沒好氣。
她系好安全帶,打了個哈欠問:“你要上的課在幾點?”
江斂舟邊轉方向盤發動車子,邊淡淡回答:“下午兩點。”
盛以:“?”
盛以不可置信地又看了眼時間,“你知道現在幾點嗎?”
江斂舟稍稍頷首,語氣還挺坦然:“上午九點。”
盛以:“……”
盛以:“我們究竟為什麼要這麼早過去?”
“你不是想轉轉嗎?”江斂舟挺理直氣壯的模樣,慢條斯理的,“還得陪我去琴房練會琴。”
盛以:“……”
盛以:“停車,我現在就回去。”
江斂舟:“那你不如跳下去。”
盛以:“……”
都是什麼狗比。
江斂舟開車其實還挺舒服的,雖然速度並不慢,但是出奇地穩。
要不然盛以之前也不會問他要不要當自己的司機。
盛以確實有點困,坐在副駕駛上,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等再睡醒的時候,她便已經在明泉市音樂學院校門口了。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
……十點半了。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從湖悅山色到明泉市音樂學院,也就是四五十分鍾的路程,結果他們倆足足花了一個半小時。
況且,江斂舟開車一向不是慢吞吞的風格。
盛以一時間都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不然就是記錯了出發時間。
她怔怔回憶兩秒,最後實在錯愕不已地問:“我們是從景城開過來的嗎?”
江斂舟:“……”
江大少爺單手扶著方向盤,懶洋洋地拎了車鑰匙,“路上堵車了。”
……這樣嗎。
不過也確實有可能,畢竟明泉市的路況一向不算太好。
盛以沒再追著這個問題問,拿了包跟著江斂舟一起下了車。
剛下來,門口的保安就跑了過來,大概是得了吩咐:“江先生、盛小姐,請跟我來。”
盛以好奇:“我們倆都戴著口罩呢,你也能這麼快認出來?”
保安小哥笑了一聲,邊在前面帶路,到校門口刷卡進去,邊回答:“我哪有那本事啊?是剛才江先生的車在那裡停了半個多小時,我看時間有點長,就過去問了句,江先生說你們等會兒再下車。”
停了半個多小時?
盛以愣了愣,偏過頭看了江斂舟一眼。
江大少爺卻一副置若罔聞的模樣,很淡然似地避開了盛以的目光。
盛以稍稍一頓,揚了揚唇角。
帶他們兩個人進了校門,又遞給他們一張校內手繪地圖,保安小哥也就功成身退了。
江斂舟慢悠悠看了眼地圖,跟盛以一起往琴房的方向走去。
明泉市音樂學院確實風景優美,建築大都是仿古風格,雕梁畫棟、飛檐鬥拱、紅牆綠瓦,和著這初春的煦暖日光,著實美輪美奂。
說是要去琴房練琴,出門倒挺早,結果路上花了那麼長時間不說,這會兒還在學校裡晃晃悠悠的。
地圖在江斂舟手裡,盛以又向來懶得看路,便跟著江斂舟這麼走。
但走著走著,盛以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了。
剛才在地圖上看的,琴房好像沒這麼遠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明泉市音樂學院似乎也沒有這麼大?
走了這麼大會兒都沒走到?
偏偏江大少爺還挺坦蕩地給她做講解,一副向導的模樣:“那兒是食堂,看到沒?再拐過彎是民樂系,哦,這條路就是情人坡啊,確實挺坡的……”
來來往往的學生大都背著書包或者樂器,有的是正要去上課、有的則是下了課正回去。
大概是日光正好,學音樂的則更多是感性的人,有一些覺得氛圍好的,幹脆幾個認識的、甚至不認識的人,約在一起,往草坪上一坐,在這春光裡演奏起了樂器。
江斂舟便是走到了草坪拐角處時,停在了原地的。
盛以剛想問“你怎麼不走了”,偏過頭順著江斂舟的目光看過去時,也頓了頓,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江斂舟大概是在羨慕吧。
盡管這位大少爺現在已經應有盡有,但有一些事情,並不是現在如何、便能彌補所有的。
景大的音樂系當然好,但畢竟是一個綜合性大學,跟明泉市音樂學院這樣的專門學音樂的,某些角度自然是比不得。
比如,如此氛圍。
能在興致忽起時,和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在這樣的環境裡共奏一曲,得是多少音樂人的夢想。
是日後走出校園時,依舊會帶著笑提起來的初春片刻。
她沉默兩秒,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這次答應來明音,不隻是為了上課吧?是也想看看這個學校是什麼樣子對嗎?”
江斂舟回過頭看她,單挑了挑眉,語氣也不怎麼正經:“這麼了解我?”
盛以:“……”
江大頂流吊兒郎當的:“說吧,又背著我查了我多少資料?嘖,想知道什麼直接問我不就行了,不用這麼委婉的。”
說著,還朝著盛以露出了個“唉,哥就是這麼有魅力”的表情。
盛以:“……”
盛以:“背著你查資料?”
盛以:“你這麼重,我哪能背得動?”
江斂舟:“……”
江斂舟當然不怎麼重。
為了避免話題越扯越遠,更主要是為了避免江大少爺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跳腳,盛以又盡職盡責地把話題拉了回來。
“要真羨慕了,就考個研究生唄,反正你也算不上太老。”
江斂舟收回了看著草坪上一眾學生的目光,看向了盛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