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中還是滿滿的難以置信，可是這種在無邊絕望的海中心，在巨浪之中找到同伴的滋味，實在是讓林鍾太驚喜了。
他動了動掛著水珠的嘴唇，來不及去抹一抹，就迫不及待地問顧蜜如：“你怎麼發現我的？”
顧蜜如笑著說：“我也記不得多久了，我發現你是因為……你的行為和你的求生欲不符合。”
“你能為傅瑜兒去死，可是你卻很想活著不是嗎？”
顧蜜如說：“我被一股力量操控，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我不能違逆……之前對你做的事情，都對不起了。”
顧蜜如撒了個善意的謊，謊稱自己和林鍾一樣都是覺醒者，試圖騙取他的同情心。三言兩語地就把原角色幹的那些壞事兒甩鍋給了劇情。
反正劇情也不能鑽出來解釋不是它幹的。
林鍾慢慢點了點頭，接受顧蜜如的說法，也對她之前“不受控制”表示理解。
他說：“確實……不能違逆，那不怪你。”
顧蜜如抿著唇笑了，笑得莫名有點壞。
系統忍不住冒出來吐槽：【淦，這是什麼直球又一根筋的小天使啊。】
顧蜜如含糊其辭之後，就開始套林鍾的話：“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我也記不清了。”
林鍾還拉著顧蜜如的手，兩個人都靠在床邊上，溫和地說著話，簡直像是一對兒床頭夜話的小情侶。
“我從很久之前就開始做夢，我最開始不在意那些夢。”林鍾說：“我不按照夢境去做，然後就會死去，或者第二天睡醒，回到我還沒做選擇的時候。”
“我就一直不按夢境來，然後就會一直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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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蜜如做一副悲傷的樣子，問：“你死了多少次？”
林鍾眼中閃過晦澀，他垂下頭說：“記不清了，可能有……幾百次。”
顧蜜如倒抽一口涼氣。
真堅強！
這要是個稍微脆弱一點的肯定就妥協了。
林鍾看向顧蜜如，顧蜜如抓緊他的手，另一隻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像是某種地下組織成員接頭一樣。
“辛苦了，我們都一樣。”
“你也……死了幾百次？”林鍾問。
顧蜜如沒正面回答，隻是說：“我們活得都不容易啊。”
林鍾簡直要落淚，這麼多次的輪回之中，隻有這一刻，他才算是看到了前路有些許光亮。
他一直以來，都像是一個在暗夜之中行路的人——現在他終於不再是一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不斷地，反反復復地循環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隻有象徵著革命友誼的手一直緊緊攥著彼此。
之後顧蜜如繼續套：“我嘗試過一些辦法，但是都失敗了。你都嘗試了什麼辦法？”
“自殺、殺傅瑜兒、殺你、殺肅王。”林鍾聲音幹啞，輕笑了一聲說：“我甚至在想，如果注定不能改變，不能掙脫，那我就殺了所有人，大家一起死！”
顧蜜如立刻說：“不至於，現在我們都知道了彼此怎麼回事兒，你就不是一個人了，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
林鍾聽到這話頓時眼圈一紅。
“我殺你的時候你知道嗎？”他突然問。
顧蜜如心裡一跳，她知道個屁。
她看到的隻是原始劇情線。
但是她偽裝得深沉，並沒接話，而是道：“死亡的滋味不好受……”
“對不起，用那種方法殺你。”林鍾說：“當時我也是太恨了，才會一刀穿透你的肺部，就沒有再管你。”
“但我就殺了你一次，你在劇情裡面殺了我好多次，還都是萬劍穿身。”
“對不起。”顧蜜如心裡冤枉，但是嘴上甩鍋：“我無法自控。”
同時她心裡又嘶了一聲。
這一根筋的小狼，報復欲望還挺強。
穿透肺子算是一個很痛苦的死法了。
林鍾搖頭：“沒關系，我們都不是自願。”
“我在夢境之中夢到那些，有些……劇情……真的是劇情嗎？”林鍾的聲音有些發顫，他問出了一個他就算死了幾百次，也不敢相信的事情。
顧蜜如一臉沉重地點頭，說：“恐怕是的，我們生活的世界，就是你夢到的那樣。”
她斟酌著劇透，模稜兩可，試探著會不會觸發禁制。
上個任務世界是不可以劇透的。
但是這個世界救贖的就是個覺醒的角色，所以她在踩著主系統的邊線上遊走。
顧蜜如半真半假半引誘地說：“我們都是配角，主角怕是另有其人，我夢到的內容不多，你有猜測嗎？”
林鍾基本上沒有和人有過過多的交流，根本不懂什麼話術。
他輕易地被顧蜜如主導著，跟著顧蜜如的思路走。
他說：“傅瑜兒？”
“夢境……劇情一直想要我為她去死，想要我愛她。”
“那你愛她嗎？”顧蜜如好奇地問。
“什麼是愛？”
林鍾皺眉說：“訓練告訴我們要摒棄這種懦弱的東西。”
“你們開歲門的訓練難道不是嗎？”林鍾問顧蜜如。
顧蜜如道：“是。”
兩個人沒有糾結這個話題，顧蜜如又問：“如果傅瑜兒是主角之一，那麼男主角你有猜想嗎？”
“肅王。”林鍾說。
顧蜜如引導他說出了之後，給了肯定。
這不算是她劇透的，是當前世界的覺醒人物自己猜出來的。
顧蜜如說：“我覺得也差不多，我的劇情總是圍繞著他轉的。”
“劇情要你愛肅王？”林鍾問：“要你為肅王而死？”
顧蜜如這次沒說話，點了點頭。沒說話不算劇透。
可以說是擦邊大王了。
林鍾又問：“那你愛肅王嗎？”
林鍾問出這個問題，眼神之中卻沒有任何情愛的影子。
他純粹是好奇，他是乙等死士，顧蜜如是甲等死士。
訓練他們的人說，死士的等級越高，就越優秀，也越無情。
他不懂的事情，顧蜜如懂嗎？
顧蜜如下意識想要搖頭。
但是系統幽幽道：“還有很多劇情沒走，你不走要扣分，你不是覺醒的，你會死亡倒計時。”
現在和林鍾統一了戰線，這是很聰明的做法。
但是下面她幫林鍾，自己卻走劇情，林鍾會覺得顧蜜如虛偽，不可信。
會覺得她是個背叛者。
因此顧蜜如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嗯，我愛他。”
愛就愛在我愛他腦子有包。
林鍾：“……”
他愣了一下說，“你知道什麼是愛？”
顧蜜如點頭：“知道，愛就是你看一個人順眼，特別特別想要親近他，都貼上了還覺得不夠近，想要和他融為一體。”
系統：【他啥也不懂，你就開車？】
顧蜜如愣了一下，然後腦中罵系統：【我沒開車，我隻是很單純的說一下！你壞了，快去檢修一下吧。】
林鍾果然聽不懂什麼開車，他想象了一下融為一體……
皺眉說：“隻有屍體能混為一體。”
顧蜜如高深莫測地說：“你不用懂。”
林鍾又說：“你愛他，所以你本來就要對付傅瑜兒。”
“那你……為什麼幫我？”林鍾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顧蜜如說：“因為我們一樣啊，我不想再看你苦苦掙扎了，你又不愛傅瑜兒。”
“那你不打算掙扎了？”
“我當然必須要掙扎。”顧蜜如一本正經地說：“你也說了，男女主角分別是傅瑜兒和肅王，我愛肅王，我就得幹掉傅瑜兒，才能上位。”
“所以我們兩個聯手。”顧蜜如抬了抬兩個人抓在一起的手。
林鍾也看了一眼他們抓在一起的手。
然後說：“我為什麼一碰到你，就不受控制了？很奇怪……”
顧蜜如心道因為我從天外來，我是你的錨，你想靠岸得靠我。
但是她認真地說：“可能是因為你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我一個人的力量也太小了，我們加在一起，那股力量才操控不了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林鍾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顧蜜如說得很有道理。
死士出動執行任務的時候，常常也是配合的效率會更高，完成任務的幾率也會更大。
“那我們以後……怎麼辦？”林鍾有點坐不住了。
他能在被操縱著下一次地之後，回來還撐著說這麼久的話，純粹是因為他信了顧蜜如的鬼話，被刺激精神了。
但是現在精力耗盡，他的面皮兒煞白。
顧蜜如扶著他躺下，自己也在床邊上躺下，兩個人依舊手拉手。
顧蜜如這才回答他，“先盡量待在一起，然後想辦法破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