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除了他, 其樂融融,暢聊開來。
印總翻看手機通話記錄, 上次打溫笛電話還是二十多天前, “你這是在倫敦待了多長時間?”
嚴賀禹正在讓服務員給他加熱水,微微側臉看向溫笛。
溫笛的視線落在印總那邊, 她說:“差不多一個月。”
有人打趣:“去看男朋友?”
溫笛:“嗯,他在倫敦。”
印總接過話,“我說呢,你以前可從來不在一個地方旅遊那麼久。”他舉起酒杯, “必須祝福一下, 永結同心。”
溫笛笑笑,“謝謝。”
她喝幹半杯紅酒。
印總突然想起來, 轉臉跟旁邊的嚴賀禹說:“你好像也冠名過溫笛的劇?”
嚴賀禹:“嗯,你牽的線,六年前一個飯局。”
印總揉著眉心,還是想起不來哪一次,“瞧我這記性,不服老不行。”他自罰一杯。
嚴賀禹拿起空的高腳杯,讓服務員給他倒紅酒。
“溫編劇, 恭喜。”他隔空敬她。
溫笛也往酒杯加了一點酒,“謝謝嚴總。”
和六年前一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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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也是他先敬她,恭喜她第一部作品獲得那麼好的成績。
現在, 他不知道自己在恭喜她什麼。
六年,畫了一個圓, 但並不圓,也不滿,曲曲折折。
裡面盡是遺憾,還有他帶給她的那些不堪。
他一直抓著不想放手的這一切,他知道,她早就不記得。
“你那部《欲望背後》聽說快開機?”
“嗯,九月份開機。”
“你是制片人?”
“我幹不來那個,老老實實做我的編劇。這次跟組。”
嚴賀禹的思緒被印總和溫笛的對話打斷,他知道《欲望背後》的開機時間,是從周明謙那裡聽說。
這頓飯在他斷斷續續的回憶裡吃完,他心思不在這,印總看出來。
結束時,印總陪他走在最後,“什麼情況?”他檢討一番,又不覺得是自己招待不周。
嚴賀禹自然沒實話說:“公司的事。”
印總理解,不再多說。
“印總,您去送其他朋友,我去找溫編劇說幾句話。”他解釋:“跟她男朋友有關。”
“你認識溫笛男朋友?”印總這人對別人私生活不感興趣,剛才在飯桌上沒問溫笛男朋友是誰。
“肖冬翰。京越跟他有合作。”
印總驚詫,原來是肖冬翰。
他跟嚴賀禹握手道別,不影響他辦要緊的事。
嚴賀禹在酒店門口找到溫笛,她有司機來接,車沒停到地庫。
“溫編劇。”旁邊有人,他隻好這麼稱呼她。
溫笛已經拉開車門,轉身。
他走近,“耽誤你兩分鍾,跟你說幾句話。”
溫笛扶著車門,“抱歉,我還有事。”
她坐上去,車門關上。
司機等了幾秒,見溫笛低頭看手機,沒再看車外,他發動車子離開。
溫笛算好時差,肖冬翰午睡應該醒了,她打電話過去,無人接聽。
肖冬翰手機沒帶,人正在肖正滔辦公室。
“忘了我當時是怎麼警告你的?你要嫌活得長,我成全你。”他膝蓋頂在肖正滔胸口,單手掐住肖正滔的脖子。
肖正滔沒掙扎,冷冷地看著肖冬翰。
喉嚨被卡著,他說不出話,臉色由紫紅一點點變慘白。
肖冬翰松了松手,肖正滔大口喘氣,“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弄死你我也不會親自動手。”肖冬翰的邪火過去之後,松開肖正滔。
肖正滔揉了揉胸口,懷疑胸骨是不是骨裂,疼得厲害。
肖冬翰去洗手間洗了手回來,眼神足以殺他,“別以為我查不出來是你幹的。”
昨天他送溫笛去機場,半路,對面一輛車失了控地向他的車撞來,眼瞅著要撞上時,對方猛打方向盤,汽車甩出去,但跟他的車也撞擊了一下。
之前是尾隨嚇唬,這回直接改撞上來。
肖正滔按著胸口說話:“溫笛要是變成跟你母親一樣,一輩子坐輪椅,你弄死我又怎樣,你能改變什麼?”
他冷笑,“你什麼都改變不了。”
肖冬翰拿下眼鏡,沒有眼鏡布,他直接拽出襯衫衣擺,低頭擦眼鏡,“肖寧集團到我手裡的那天,就是你們一個個生不如死的那天。”
肖正滔起身,胸口還是疼,他忍痛點了支雪茄,“你最好祈禱,肖寧別落我手裡,不然你更慘。你私人名下那些投資,我也叫你一點不剩。”
肖冬翰冷嗤,戴上眼鏡,他的西裝還搭在椅背上,他扯著西裝衣領拎出去,襯衫不整,他懶得弄,直接穿上西裝,邊走邊扣扣子。
回到辦公室,手機有兩個未接電話,都是溫笛。
肖冬翰立即回過去,解釋說,剛才在洗手間。
溫笛擔心道:“沒跟肖正滔有衝突吧?別吃虧。”
“我隻吃你的虧,別人的不會。”
“你打他了?”
“放心,他死不了,也沒殘。”
溫笛想到機場路上那幕,仍然心有餘悸,飛機上做了一個噩夢,身邊突然找不到肖冬翰。
她不怕威脅,可這樣壓抑的日子,要是天天過,誰能熬得住。
肖冬翰點開手機揚聲器,把手機丟桌上,開始整理襯衫。
她的聲音從揚聲器傳過來:“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感到累過?想不想找個地方歇歇?”
肖冬翰的手一頓,繼而把皮帶扣好,說:“不累。”
“你要是累,到江城,到國內來。”
“溫笛,”他拾起手機,“我習慣了。已經過不慣被人拿捏在手裡的生活。”他想掌控肖家所有人,不能讓自己被他們攥在手心。
肖冬翰已經查清楚肖正滔為什麼突然發瘋,他沒瞞著溫笛,“肖正滔在國內折了一大筆錢,差點動了他的老本。”
“什麼意思?”
“我還在追你時,他就開始下手,先把你二姑媽公司的研發資金斷了,之後通過遠途資本,讓自己的資金再進入,試圖通過你二姑媽的公司要挾你,結果被嚴賀禹給收拾。”
肖冬翰倒了一杯咖啡,他應該早點察覺的,可那時他在幹什麼?
肖正滔的資金一月初已經到遠途資本,他五月份讓魯秘書盯緊資金動向時,已經晚了一步。
魯秘書順著往前查,查到異常,恰好嚴賀禹也發現異常。
“還好,你二姑媽公司沒受到太大影響。”
他抿口咖啡,跟她說:“抱歉。”
“這哪能怪你。”
他笑說,“要不是當時沉迷於跟你戀愛,不至於到這一步。”
他用了‘沉迷’二字,溫笛問他:“你後悔嗎?”
“不後悔。”
那段時間有點空就背名言名句,啃各種他看好幾遍才勉強看得懂的書,是他三十年來,最輕松的一段日子。
很開心。
但這樣的開心,過多把精力放在一個女人身上,有了感情軟肋,不適合在肖家生存下去。
肖冬翰看手表,換算時差,“溫笛。”
“嗯?”
“早點睡。”
“今晚在外面吃飯,還在路上,沒到家。”
肖冬翰已經翻開了文件,又合上,想起來她在倫敦住了一個月,時差沒倒過來,根本不困。
“陪你聊一會兒。”
“不用,你忙。”
“不算忙。”肖冬翰跟她說:“我可能要七月底才能去看你。”
“行,我那時還沒進組。”
肖冬翰最終又打開那份文件,邊看邊跟她說話,問她選角選好了沒,是誰飾演他授權的那個角色。
溫笛告訴他,“是顧恆。”
她沒想到顧恆會接這一個斯文敗類角色,還是二番。
顧恆說,他不在乎是主角還是配角,想挑戰一下不一樣的角色。
斯文敗類絕對顛覆顧影帝的形象。
肖冬翰:“角色確實不討巧,說明還是有魅力的。”
“誰有魅力?”
“我打算低調一點,你非得讓我再誇一遍自己。”
溫笛拆穿他:“你省略主語,不就是想讓我這麼問你。”
肖冬翰笑,翻了一頁文件。
溫笛聽到“哗啦”的紙張聲,猜到他在忙,“掛了,前面有藥店,我買點褪黑素。”
肖冬翰不喜歡她靠藥物助眠:“我不在你身邊,你又要靠褪黑素睡覺?”
“不是,倒時差用。”
“來莊園也沒看你吃褪黑素倒時差。”
“...不跟你說了。”
“你說不過我。少吃點褪黑素。”
“嗯,知道。”
有那麼一剎,肖冬翰想對她說,溫笛,要不來倫敦定居吧。
這樣他們不用再分居兩地。
最後,他欲言又止。他不能把她圈在身邊,國內有她的事業,有她的家人和朋友。
就像他不會隨她去國內,不會把肖寧拱手讓人。
“實在睡不著,給我打電話。”
“會的。”
溫笛結束通話。
司機在藥店門口停下,她下車。
公寓裡好像還有半瓶,時間久了她記不太清楚,於是買了三瓶備用。
肖冬翰的消息進來:【是不是因為機場路上的事,你害怕才睡不著?】
溫笛:【不是,我不害怕你叔叔,答應跟你在一起之前,我家裡人已經提醒過我,你們家是狼群虎窩,我心裡有底。我隻是擔心你,你好好的,行嗎?】
肖冬翰盯著這條消息看了很久很久,【會的。】
當晚,溫笛吃了褪黑素,還是煎熬了一會兒才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醒來看手機,有未讀消息,是大表弟,他總是半夜發消息給她。
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是六月三號,溫笛回:【放心,我肯定送考。】
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季。
溫笛訂了明天中午回江城的高鐵票,晚上她收拾行李,把常穿的衣服都帶回去,九月份她直接進劇組。
收拾好行李箱,她去廚房倒水,打算吃藥睡覺。
她拿著杯子還沒走到餐廳,門鈴響起。
溫笛放下杯子,過去看是誰。
她手機沒有消息和電話進來,不知道是誰不提前打個招呼,半夜造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