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樣還省了一筆拆遷費用。”一道年輕男聲在黃啾啾前面響起。
“你腦子裡裝得是什麼?!”被叫做師傅的中年男人直接上手拍年輕男人的腦袋,“你倒是和我說說,怎麼就省了?”
“哪沒省,我們都不用拆房子了,地震已經幫我們拆好了。”徒弟摸著自己生疼的後腦勺,不滿嘟囔。
“愚蠢!”師傅恨鐵不成鋼,“你隻看到後面一步,都沒看清楚後面一系列的事。現在這樣子,我們要花更多的費用去將這些廢墟撈起來,最後還填平!”
“啊……”徒弟這次恍然大悟,“那政.府撥給我們經費不是少了?”
“再說,上頭也不是不知道情況,我們先讓人把這些廢墟清理幹淨。”師傅說著轉身。
師徒二人一轉身便看見站在那的黃啾啾,這兩人也不吃驚,師傅模樣的中年男人走進兩步對黃啾啾道:“你家是哪棟?現在應該也認不出來了。”
這裡以前還是有一些人住的,聽說盛林被地震毀了,有不少人特意回來看了一眼。雖然當初要拆遷時都沒回來,隻是給了卡號拿拆遷費。
畢竟兩者性質不一樣。
“我……那。”黃啾啾猶豫了會,指著坑裡最中間那棟廢墟道。
“咦,這是你家的?”徒弟沉不住氣,一聽便開口,“怎麼之前沒見過你?”
“見我?”黃啾啾一愣。
見一旁師傅沒有阻止自己,徒弟皺眉道:“之前你家裡來辦手續的時候,不是說一家三口嗎?那個女孩子不是你啊。”
“一家三口?我父母很早便過世了,家裡……”黃啾啾說著一頓,似乎想起什麼。叔嬸加上希月,不就正好一家三口麼。
師傅回頭看了看坑裡的房子,住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又想起之前那對夫妻略帶緊張心虛的神情,便問道:“你去年五月份有沒有籤什麼表?”
黃啾啾驚訝看去,不免點頭:“籤過兩張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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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她和黃希月還跟在以前的樂團。五一小長假回來,叔嬸拿出幾張紙讓她和黃希月籤,說是什麼表演的報名表。
黃啾啾見三人神情和以往無異,便也沒在乎直接籤了,隻是稍微在腦海中劃過一絲疑問:為什麼報名表被蓋得嚴嚴實實的?
師徒二人對視一眼,發現事情嚴重性。
他們是這次盛林負責拆遷這一塊的,因為住在盛林的人都不缺錢,對錢不太在意。他們商議起來很方便,極快便處理交接了一大半。結果到了中間那棟房,聯系到的人要的拆遷費明顯坐地起價。
這次負責人都是外地請來的,對房子所有人並不太清楚,隻能從文件了解。
中間那棟房主自己找上門的,應該是聽到了消息。他們當時雖不急,但在其他房主一片和諧中,這家尤其要注意,以防出現釘子戶。
好在預算足夠,他們扯皮一段時間便也商討好了。當時雖然看到房子是轉讓的,他們也未生疑。
“小孩,你……還有什麼監護人嗎?”中年男人復雜看著黃啾啾,這棟房子給的拆遷費實在高,在這樣的小城市滋潤生活一輩子是沒有問題的,現在平白無故失去了……
“我叔嬸”黃啾啾面無表情道,“應該是他們被拿走了。”
父母去世那段時間,父親的友人曾想將她帶走,後來被叔叔趕走了,說自己才是她的親人。還說自己並不會貪圖哥哥的東西,帶著黃啾啾回到了自己不大的家。
那位友人無奈,隻能將所有的證件都處理好,放在一個小櫃子裡。
當時黃啾啾人小,不明白那是什麼,便將櫃子留在了別墅。後來她不願意回來,便再也沒回來過。現在看來,櫃子應該早就被拿走了。
黃啾啾轉身離開,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骨頭縫裡都是冷的。
她對錢不在意,在意的是所謂親人,而親人卻不將她當親人。
黃啾啾隨著路胡亂走,一直到天黑才慢慢回到賓館。
賓館不隔音,幾乎在黃啾啾剛打開門,謝易之便從房內走出來。
“回來了?”謝易之漫不經心靠在門口,他應該剛洗完澡,襯衣的扣子隨意扣上,領口大開,透出精瘦結實的胸膛。
“嗯。”黃啾啾隨便應付了一句,便想進去。
“怎麼了?”謝易之皺眉一把將人拉過來。
看見謝易之俊美幹淨的臉龐上疑惑神情,黃啾啾突然鼻子一酸,眼淚不由自主滑落下來。
“……你。”謝易之嚇一跳,以為是自己捏疼了她,連忙松手。見人流淚流得厲害,又忍不住捧住黃啾啾的臉,用指腹擦拭她的淚。
“別哭。”謝易之一時間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多管闲事,惹得她哭,“對不起。”
黃啾啾眼淚越流越兇,連站都站不穩。她又哭不出聲,隻是抿著唇一個勁無聲掉淚。謝易之看著心裡不舒服,同時也明白她應該在外面受了委屈。
這幅場景似曾相識,謝易之在心中無聲嘆氣,小傻子能哭出來也好過憋在心裡,這樣想著他也不再勸人別哭。
走廊顯然不是什麼發泄心情的好地方,謝易之便雙手僵硬將人擁在懷裡,帶她進了房間,謝易之用腳勾上門後,抱著黃啾啾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
黃啾啾腦子一片空白,趴在謝易之溫熱的胸膛上,默默掉眼淚,隻覺得頭痛欲裂,心口鬱氣橫生。
“誰惹你,嗯?”謝易之擁著人,低聲哄著,試圖讓黃啾啾發出聲音,憋著哭總歸不好。
大概是謝易之的聲音太具誘惑力,黃啾啾竟真的開口:“他們都……欺負我。”
嘟嘟囔囔的哭音不容易聽得清楚,謝易之聽著黃啾啾反反復復說著這句話才明白。
“他們是誰?”謝易之邊拍著黃啾啾的背,邊道,“我幫你欺負回來。”
“他們、他們都是……壞人。”黃啾啾一說起來,哭得更兇,似乎要把這麼多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謝易之也縱容著,有些事總憋在心中不好。隻是一遍一遍哄著,讓她能安心。
“叔叔嬸嬸……還有希月。”黃啾啾揪著謝易之的襯衣已經站不住了,“他們都欺負……”
謝易之雙手都緊摟著黃啾啾,不讓她滑落下去,口中還說著:“那些壞人我幫你欺負回來,全部。”
“……唔。”黃啾啾嗚嗚咽咽應著。
一直到最後黃啾啾竟是哭著睡著了,好在謝易之第一時間發現。他幹脆將人抱起,小心翼翼放上了床。
站在床頭邊,謝易之低頭借著床頭昏黃的暖光燈,清楚看見黃啾啾因為情緒激動而哭得帶粉的臉頰,上面還有一滴未掉下的淚。
伸手將那滴淚抹去,謝易之站在那看了很久,最後下樓向老板娘要了鑰匙,又倒了杯水過來,放在床頭才離開。
……
哭了那麼久,黃啾啾起來後眼睛必然腫了,睜開眼睛時還有些刺痛。
翻身起來後,黃啾啾立刻想起昨晚自己趴在人家身上哭了一晚的事,沉默坐在床上好一會,她才站起來洗漱。
一出來,謝易之已經站在房內,手裡還拿著什麼東西。
“過來。”謝易之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溫柔。
黃啾啾磨磨蹭蹭挪過去,顯然還在為昨天晚上的事難為情。
見不慣她磨蹭,謝易之幹脆自己上前,拉過黃啾啾坐下。
“謝……”黃啾啾在謝易之威脅的眼神中將舌尖上的音硬生生改了,“易之。”
“閉上眼。”謝易之挑眉道。
第46章
黃啾啾猶豫著閉上了眼睛,卷翹的睫毛顫抖不停,看得謝易之心中忽然柔軟。
“幫你冰敷。”謝易之解釋,一隻手已經捏住了黃啾啾的下巴,另一隻手握住裹好的冰袋輕柔貼在她的眼皮上,來回轉動。
冰涼的觸覺讓黃啾啾忍不住向後躲,謝易之用手固定她的臉:“別動。”
黃啾啾隻能緊閉上眼不敢再亂動,任由謝易之幫她冰敷。
謝易之手下動作雖不停,卻透著生疏。他從未做過這種事,甚至還是剛才向樓下老板娘請教來的,連冰塊也是她給的。
“還難受麼?”謝易之稍稍停下來問道。
“好了點。”黃啾啾手放在膝蓋上,認真道。
冰敷完後,謝易之便讓黃啾啾休息,自己則出門了解一些情況。
躺在床上的黃啾啾,閉著眼,腦海中卻不斷回憶以前許許多多的事。迷迷罔罔的霧開始散去,露出真正猙獰不堪的原本模樣。
……
昨晚謝易之聽著黃啾啾斷斷續續說的一些話,雖零碎不成句,但他還是從中得出一些信息。
比如……她在哪所學校畢業,再比如她家庭情況,和什麼人一起生活。
而此刻,謝易之便站在黃啾啾的高中母校宣傳欄上。
每一所重點高中都會在顯眼的地方貼上自己學校的輝煌成績,將學生的名字用黑色或白色的字體印在紅色背景的榜上。
小地方的高中,藝術生是一種尷尬的存在,一聽見藝術生便會將其打成不良少年或少女,文化成績一定極其之差。
像這種紅榜上是文理科生的天下,至於藝術生……
但當謝易之仔細將所有的紅榜瀏覽一遍,最後在某個小角落找到了藝術生以往的成績。
離市中學每一年高考過後都會換新的紅榜,隻有那些成績特別優秀的或者得到特別獎的學生才會一直掛在上面。
謝易之在上面看到了黃啾啾的名字,待看清楚所有的排名,他不由自主皺眉:黃啾啾藝考全省第一,後面高考成績卻低得可怕,在一片文化成績紅燈的藝術生中,依舊‘耀眼’,後面報的大學也是沒聽過的學校。
“你也在看黃學姐的成績?”一道年輕稚嫩的女孩子聲音在謝易之背後響起。
謝易之回頭看去,對方應該還是個學生,身上還穿著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