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珏好樣的,百分百躲避隊友傳球!」
「蘇婊能不能有點 b 數,人家都把嫌棄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還一直往人身上湊。」
鏡頭掃到柳茜,她感動得眼睛都紅了,一臉深情地望著江珏。
看得出不是演的。
我突然很想贏。
江珏站著不動,而我四處跑,扣著從對面傳來的排球。
細密的汗珠很快冒了出來,凌亂的頭發掃著臉頰。
中場休息的時候,江珏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喘氣的我。
萬年不變的冰山臉讓他看起來平添幾分冷意,「夠了。我不會和你去月亮島。」
我盯著地上的排球,沒有說話。
其實我懂他的意思。
按照劇本和人設,我所做的已經夠了,現在隻需要順其自然輸掉就好。
可我想贏。
休息結束,對面見江珏既不進攻也不防守,集中火力將球打給江珏。
我不敢有半點分神,跑到江珏前面把球擊打回去。
「這賤人真的好煩啊,她是機器人嗎,都不會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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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人品再差,這是比賽,隊友這麼努力地對待,江珏卻完全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是不是有點不妥?」
「我不管,我就是看不慣她,對面能不能給點力,直接往她臉上砸啊!」
下一秒,白色的排球帶著一擊必殺的氣勢飛來。
不是朝我,而是江珏。
但他正復雜地看著我,沒注意到。
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擊打回去,撲過去擋在了他面前。
左肩處傳來劇烈的撕扯疼痛,我忍不住悶哼一聲。
短暫地休克了幾秒,我睜開眼,對上江珏那雙黑沉沉的眸子,「你怎麼樣?」
我隔著水霧看他,搖了搖頭。
他傾身湊近,似乎想把我抱起來,耳邊響起一道焦急的聲音,「柳茜暈倒了!」
他臉色倏地一變,幾乎是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扭頭看向不遠處被眾人圍住的柳茜。
甚至走了幾步,才想起來我,身子微微一僵。
這時候工作人員剛好趕了過來,體貼地對他說,
「知道你擔心柳茜,珏哥你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他嗯了一聲,快步朝那邊走了過去,然後腳步越來越快,越走越快。
我捂著肩膀被工作人員攙扶起來,看著江珏把柳茜打橫抱起,臉上寫滿焦急和擔憂。
心底的迷茫像長出了觸角,鑽入肌膚的毛孔,像藤蔓一樣伸展。
我已經分不清是劇本還是現實。
7
因為變故,節目組取消了排球比賽。
「我們家茜茜有心髒病,但不算很嚴重,怎麼這次就發作了。」
「肯定是被那個不要臉的牛 S 姐給氣的!」
導演為了補償,把去月亮島的名額給了柳茜,江珏也跟著一起過去照顧她。
兩人乘坐直升飛機離開的時候,我按照劇本,遵循人設,可憐兮兮地叫住了江珏,「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江珏頭也沒回。
網友嘲笑,
「這件事告訴我們,不是你的永遠不是你的,再怎麼舔也沒用。」
晚上十二點,江珏和柳茜坐著直升機從月亮島上回來了。
從網友的彈幕中,我知道了他們今天做了很多甜蜜的事——
他們一起做海鮮大餐,江珏潔癖那麼嚴重的人,沒有一絲不耐煩地幫她剝蝦殼,螃蟹殼。
柳茜不會遊泳,江珏就全程將她護著,若有若無的肌膚相貼,曖昧的氣氛浮動在兩人之間。
到最後,兩人在按摩浴缸裡聊天,直播忽然出了問題,黑屏了半個小時。
沒有人知道那半個小時兩人發生了什麼。
總而言之,今天所有的 cp 粉都磕瘋了。
《戀愛 30 天》區別其他戀綜的地方,就是晚上大家收到的心動短信是實名制。
前幾天,我一直是零票。
江珏和柳茜都是雙箭頭。
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一條心動短信。
鏡頭突然掃到柳茜。
她驚愕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手機,眼尾微微泛紅。
彈幕此時已經炸了。
「??????????」
「江珏怎麼可能發給蘇晚,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夢。」
「舔狗上位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導演組呢!是不是你們在惡意剪輯。」
「樓上的姐妹清醒一點,這可是直播。」
不管憤懑的網友怎麼發私信,刷彈幕,今天的直播已然結束。
我看著那條署名為「江珏」的心動短信,心裡沒有絲毫喜悅。
因為,這也是公司的劇本。
8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網上已經鬧翻了天。
#江珏給蘇晚發心動短信#,#心疼柳茜#,#蘇晚就是小三#,各種詞條掛上熱搜,cp 粉又哭又罵,攻擊力最高。
公司的目的已然達到。
磕 cp 一帆風順有什麼意思呢?自然要糖刀齊發,甜虐交織,才能讓人欲罷不能。
第二天開播,柳茜是最晚出現的嘉賓。
江珏穿了一件白襯衫,把袖子挽了上去,站在樓梯口。
柳茜眼睛微腫,沒有看他一眼,就這樣直直地從他身邊走過。
如果配上一首 bgm,妥妥的愛人分離。
「救命,我哭死了。老天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到底幹了什麼啊。」
「坐等江珏追妻火葬場!!!」
節目組讓大家兩兩配對,去各個地點做任務找中午所需的食材。
因為有七個人,所以被剩下的那個隻能一個人去任務點,而且沒有直播鏡頭。
其他四個嘉賓都組隊好了,就差我,江珏和柳茜。
我主動從冰箱拿了一瓶酸奶遞給江珏,矯揉造作地笑,
「謝謝你昨晚發短信給我,我們待會兒一起組隊吧。」
鏡頭掃到柳茜,果然臉色慘白了幾分。
「真是受夠了她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又開始欺負茜茜了,節目組能不能給她打上馬賽克啊。」
「看她一眼,我上輩子的飯都能吐出來。」
江珏沒有接過我的酸奶,
「參加錄制之前,公司讓我看在同公司藝人的份上,如果你一直零票,就在第三天投給你。」
「不是我的本意。」
說著,他微微偏頭,似乎是看了柳茜一眼。
柳茜怔怔地和他對視,眼裡有了光亮。
彈幕瘋狂滾動。
「我的 cp 沒有 be!」
「笑死,所以是怕某人票數太難看,所以江珏才投了施舍票?」
「牛 S 姐私下玩得可花了,肯定跟她公司老總有一腿,人品那麼差公司還硬捧。」
江珏和柳茜組隊成功,導演讓每隊 cp 設計一個愛心打氣動作。
柳茜笑了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朝江珏伸出了手。
江珏低下頭,虔誠地,溫柔地吻上了她的手背。
就像以前每次柳茜獲獎,江珏在媒體面前,在聚光燈下對她做的那樣。
我呆呆地看著,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拉扯,連呼吸都疼痛起來。
「阿珏。」
我忍不住喊了他的名字。
熱戀那會兒,我最喜歡這樣喊他。
那時他一般是在讀劇本,淡定地把我搗亂的手從他大腿上拿來,應道,「我在。」
「阿珏。」我又重復了遍。
江珏明顯一僵。
他牽住了柳茜的手,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按照「照顧同公司師妹」的劇本,江珏會跟導演商量,能不能改變規則,讓我們三個人組隊。
然後,我會在做任務的時候瘋狂作妖,加深觀眾的怒氣值。
但我忽然感到很疲憊,前所未有的疲憊。
在江珏開口之前,我打斷了他,「那我一個人去做任務吧。」
江珏眉頭微蹙,「你——」
我把手中的酸奶放回冰箱,抬頭對他抿出一個笑容,「祝你們任務順利。」
9
結果導演說,做單線任務的地方出了狀況,我隻能跟江珏他們一起組隊。
路上,我慢吞吞地低頭走在最後面。
能感覺到前面有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在看我。
我們來到一片河灘。
節目組設置了兩道關卡,通關就會獲得一種食材。
其中一道關卡是水上任務,需要有兩個人坐船去河對岸。
「你們一共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導演開始搞事情,「電子抽籤結果顯示,柳茜留在岸上,江珏和蘇晚,你們一起去完成水上任務。」
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水上任務由於設備故障無法直播,所以你們在船上說什麼,做什麼,觀眾是不知道的。」
網友看不下去了——
「節目組就是故意的吧。上次打排球也是。這絕壁不是巧合!」
「我覺得就是蘇晚仗著有金主,逼迫節目組制造她和江珏的獨處機會。」
「節目組不會想拆江柳 cp 吧?我們絕不接受!」
網友罵得越厲害,收視率越高,節目效果就越強,cp 粉越穩固。
不過這一切,我已經無從知曉。
我坐在船一頭,微閉著眼,手裡握漿奮力劃著。
到了河中央,後背已經沁出一身冷汗,嘴唇也在顫抖。
下意識開口,「阿珏......」
瞬間的安靜後,江珏低沉的音色穿進我的耳朵裡,「我在。」
我不想哭,可一眨眼,眼淚就自己跑了出來。
很久以前,我在拍一場落水戲時被水草纏住了雙腿,從此落下了陰影。
那天是江珏救了我,後來熟起來,我漸漸喜歡上了他。
他性子太冷,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好像都沒能捂熱。
「我以為你會像剛才一樣,裝作聽不見。」
「抱歉。」江珏抬手想摸我的臉,卻被我輕輕避開。
他眸色暗了幾分,「剛才周圍全是攝像頭,所以我——」
「你還喜歡柳茜,忘不掉她,對嗎?」
他愣了下,「隻是做戲。」
我平靜地說,「我們分手吧。」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十指緊扣,眼底像是在醞釀一場風暴。
「蘇晚,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你。」
這半個小時,我們沒怎麼聊,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隻是沉默地一起做任務——
看到食材後,我這幾天第一次真正地笑出聲,「是一盤切好的燒雞,我的最愛。」
江珏輕輕嗯了聲,像是想到什麼,「家裡附近又開了間燒雞店。」
「不會吧?」
他靜靜地看著我,「你這半個月跟我吵架,沒回來住,所以不知道。」
直到回到岸上,幾架攝像機懟在臉上,我抱著裝食材的盒子,抬手半遮住眼睛,從指縫間瞥見,江珏頭也不回朝柳茜走去。
我才忽然發現。
短短的半小時,就像一場虛無縹緲的夢,夢醒了,留在原地的隻有我一個人。
午飯是江珏和柳茜單獨準備。
熱情的鄰居大嬸給了我幾把青菜,說是從菜園剛摘的,讓我們中午炒著吃。
我走進廚房,剛好看見柳茜彎著腰,眉眼也是彎著,笑盈盈地將那一盤燒雞倒進了垃圾桶。
我愣了一瞬間。
隨後幾乎是立刻走上前,攥住她的手腕,「你在幹什麼?」
10
彈幕立刻開罵。
「賤人你想對我們家茜茜做什麼?快放開她!」
我隻是緊盯著她,「這是我和江珏剛才找的食材。」
柳茜臉上閃過一瞬的不自然,隨後從容地朝我笑笑,「肉已經臭了。」
我強忍著怒意,「拿回來才不到半小時,而且現在天氣也不熱。」
「我聞過了,真的已經臭了——」
沒等柳茜說完,我直接——她大概也沒想到,我會直接從垃圾桶裡撿出幾塊燒雞,放在鼻尖聞了聞。
「沒有壞。」
我盯著她,「撿起來。」
「我不是故意的。」柳茜眼睛紅了,不斷道歉,很委屈的模樣。
但就是沒有動作。
彈幕開始為柳茜抱不平。
「茜茜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她一副咄咄逼人的語氣是幹嘛啊。」
「不就一盤燒雞,至於嗎。」
「肯定是蘇晚鼻子壞了,或者是故意栽贓我家茜茜,她怎麼那麼歹毒啊。」
「額,蘇晚不就是讓她撿起來嗎?」
「樓上哪來的水軍,叉出去。」
我見柳茜想離開,拽緊她的手腕,耳邊忽然傳來那道熟悉的低沉聲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