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徵撫著她的後背,看她慵懶得像隻貓樣蜷縮在他懷裡,聲音也輕柔了不少:“泰拳館的視頻?”
“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一次飯局。他以前對媒體很謹慎,但那一次卻一反常態把我推到了公眾面前。現在想起來,時間線正好在李捷在我公寓玄關放鞋子之後。”
“我察覺到燕沉的反常,便讓辛芽私下聯絡燕沉任前的那位孫副總,本想以防萬一,如果燕沉做了對不起公司的事不至於讓我手下無將。結果他和那位孫副總私下關系甚密,我這招剛出就被他破了。出差回來後,他直接跟我翻臉了。時間線在我爸親口告訴程媛,燕氏集團是給我當嫁妝的之後。”
傅徵認真聽著,插嘴問了句:“車禍那次的時間線呢?”
“在我翻修公寓之後,我懷疑程媛,所以試探燕沉。他當時在開車,走神後才發生車禍。”燕綏回想當時的場景,越發覺得燕沉並非一無所知。
傅徵估算了下時間,沉吟片刻,問:“燕沉對你圖謀不軌,你知不知道?”
☆、第73章 他與愛同罪73
第七十三章
燕綏正在梳理事情先後順序,冷不防聽到傅徵的問題,怔了片刻,仰頭看他。
地下車庫的燈光泛著港片裡慣有的冷色調,她從傅徵眼底看到了湧進去的光,像大片夜晚海岸邊遍布的熒光。
她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沒等傅徵瞪她,她自覺改口:“兩種都說。”
傅徵納悶:“你是有雙重人格?一個判斷題都能做成雙選題。”
燕綏作勢要咬他,本是虛張聲勢,“嗷嗚”了一聲收勢後,傅徵卻主動送上門來,低頭親了她一口。
……
燕綏立馬老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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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清了清嗓子:“假話是不知道,真話是知道也裝作不知道。”
傅徵:“嗯?”
“事實上,我也是猜測。”燕綏又不是真的不諳世事,基本的判斷力還是有的。
“他從沒跟我表白過,連暗示都沒有。”燕沉天性壓抑克制,做事的標準嚴苛到不容許自己出一點錯。他對燕綏的喜歡,是理智的,理智到他根本生不起掠奪的心。
哪怕燕綏是郎晴收養的,和燕家沒有一點血緣關系。但隻要燕綏還冠著“燕”姓一天,名義上的堂兄妹關系就一日無法解除。
單家中長輩,如燕戬。他是真心把燕綏當成自己親生女兒來培養,無論燕沉有多優秀,在他的眼裡,燕沉就是燕綏的堂哥,這種婚配不說要排除非議,燕戬是壓根沒想過要把燕綏嫁給燕沉。
更遑論還有個程媛,視燕綏為眼中釘肉中刺,貪婪無度,心比天高。
“而且我覺得……”燕綏不敢再和傅徵對視,連聲音都低了八度:“這件事我和燕沉心照不宣。”
哪怕從未徹底捅破那層窗戶紙,但燕綏和燕沉一起長大,又在同一個戰場劈荊斬刺,多年的默契是彼此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領會的。
燕綏這麼聰明,她不會看不懂。
她那點心虛和羞赫勁還沒翻篇,理智先一步上線。她撓了撓下巴,擰眉道:“你是說,燕沉的動機是因為……”愛而不得?
最後幾個字燕綏沒能說出口,她雷厲風行慣了,視男女間那點情愛和欲望如糞土。她尊重一心一意對待家庭的合作伙伴,憎惡家中已有妻兒卻仍花天酒地在銷金窟逍遙洞的臭男人。但這回輪到自己深陷其中,終於找回了她以為自己天生缺失的羞澀。
尤其這會傅徵的臉色……實在有點一言難盡。
傅徵以為自己頂多聽到個“知道”,結果這道判斷題已經從多選題發展成了論述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過他清楚自己的不悅是基於燕沉參與著她人生那麼多重要時光的醋勁,不動聲色按捺下:“你繼續說。”
燕綏察言觀色的本事爐火純青,哪會看不出他有些不高興,想了想,解釋:“我說的心照不宣不是主觀交流後達成一致,是多年來彼此了解的默契……”
完了完了,怎麼感覺傅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她輕咬住下唇,果斷閉上嘴。
傅徵比她想象中的要坦誠得多,他懶得遮掩,直接道:“我吃醋了。”
燕綏:“哦……”
她湊近,摸了摸他有些刺厲的下巴,尋到他的唇,沿著他的唇線契合上:“醋有什麼好吃的。”
她小聲嘀咕:“有這功夫不如吃點豆腐。”
傅徵失笑,吮住她送上來的唇,輕啄著,從唇到鼻尖,最後落在她額頭,印上一吻:“放你走了。”
不放也沒事啊。
不過這話她不敢說出口,隻能默默腹誹。
“一個人不要胡思亂想。”傅徵送她到電梯口,“睡前大腦太活躍容易失眠。”說著,話音一轉:“不然我上去幫你泡杯牛奶再走。”
燕綏想起極盡折騰的那晚,笑得不懷好意:“也不是不可以。”
傅徵順著她的目光落在自己小腹下三寸的地方,顯然也想起那晚冷水淋身也澆不息的折磨感,趕她進電梯。
眼不見為淨!
——
燕綏哼著曲進屋,瞄了眼廚房,鬼使神差地打開冰箱,看看是否有保鮮的牛奶。
冰箱剛清過一次,幹淨得跟被老鼠全家打劫過一樣。
她倒是知道奶粉放在哪個櫃子裡,燕綏煮上水,邊刷後援團的官博邊打著拍子等水開,咕嚕咕嚕煮沸水後,燕綏看了看奶粉罐裡的小木勺,又看了看手邊的玻璃杯,無奈求助:“奶粉放幾勺來著?”
遠在數公裡以外,敷好面膜戴好眼罩準備美滋滋睡美容覺的辛芽拿起手機,她反復看了數遍燕綏發的消息,確認自己沒有理解錯誤,很神奇地在萬籟俱靜的深夜指揮她家那帥到掉渣的大老板——泡牛奶。
——
隔日,辛芽剛和燕綏打上照面,就委婉地問:“燕總,你昨晚怎麼想到泡牛奶啊。”
燕綏公寓的廚房裡除了新鮮蔬菜和瓜果,各類食材具備,但這些全部是辛芽置辦的,方便伺候她。燕綏頂多興致來了,倒點咖啡豆煮咖啡喝,就連水都很少燒,渴了就開瓶礦泉水……
燕綏正在翻看自己的行程做批注,聞言頭也沒抬:“先學著,以後給孩子喂奶啊。”
辛芽震驚到險些石化:“奶、奶孩子?”
不是……小燕總才和傅長官談了多久的戀愛啊,就發展得如此迅猛了?
就在她堅強的消化這個消息時,燕綏抬起頭,笑得一臉得逞:“這你也信?”
辛芽:“……”老奸巨猾!
——
下午,慣例是司機去盛遠酒店接了張總和他的團隊前來。
燕綏一早等在會議室,除了利比亞海外建設項目相關的部門經理外,還有燕戬也參與這次會議。
原本燕戬主張的是徐徐圖進,燕氏集團財力雄厚,運作良好,利比亞的海外建設項目又是一塊穩賺不賠的蛋糕,沒理由燕綏天天撵著人家上門談合作,這太不矜持了,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要是沒燕沉在後面拖後腿,燕綏也不想著急。她和傅徵正處在蜜戀期,難得不思進取荒/淫無度地不想朝起,奈何條件不允許。
利比亞海外項目開工在即,這種大工程一旦運作,關乎的不止是集團利益還有海外工人的生存保障。她必須盡快確定合作方,敲定合作方案,保證萬無一失。
工程需要投入的資金龐大,一旦出現意外,很容易造成資金斷鏈,陷入公司無法周轉的危機裡。
燕綏雖然沒和燕戬明說,但她話語裡透出的強勢就連燕戬也無法反駁她的決定。
張總本欲再拖幾天,被辛芽一路迎到會議室,看燕綏這副陣仗,知道她今天是必須要個結果了,當下有些不快。
他面上不顯,仍舊笑得和走街串巷時會慈愛地摸摸鄰裡小孩的老頭一樣和藹溫和。但等燕綏一切入話題,他的不悅和挑刺立刻顯現了出來。
昨天燕綏已經解答過的問題被他翻出來重提,已經過目過的合同被他逐條拿出來針對。饒是隻看過企劃案半路加入的燕戬,也聽出了對方的問題。
他起初以為是燕綏沒做到位,太冒進,此時才發覺燕綏是早知對方沒有合作誠意,逼他表態。
——
燕綏慢條斯理喝掉不知道第幾杯水後,她的耐心終於告罄。
按捺住自己忍不住想抽走他手下合同從頂樓會議室扔出去的衝動,燕綏笑眯眯道:“張總,不瞞你說。利比亞的海外項目我接觸了不少家公司,廣匯是我最看好的,所以我盡自己最大的誠意招待你,讓你感受到燕氏的企業文化和產業實力。我所承諾的條件,白紙黑色全部落實在合同上,張總你若是有什麼顧慮不妨直接說出來,我們共同協商解決,再這麼雞蛋裡挑骨頭,委實有些太欺負我了。”
張總沉默了數秒,笑道:“小燕總多心了,我的確是有興趣,否則也不會千裡迢迢趕來南辰市。不過,利比亞海外建設項目之所以吸引我是因為有燕沉在。我和燕沉有私交,對他極為信任,廣匯又是初次涉獵海外項目……”
他一頓,話音一轉:“據我所知,燕沉不久前向燕氏董事會提出了辭呈。”
燕綏微笑:“是有這麼一回事,張總消息真靈通。”
商圈裡向來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張總會去打聽這些也不奇怪……或者他根本不用打聽,燕沉自己也會透露。
昨晚和傅徵理過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後,她一早就“排兵布陣”把張總的動機企圖全部列了一遍,如今得出的結果和燕綏所預想得差不多。
燕沉不想讓廣匯和燕氏合作,他希望燕綏錯失廣匯,焦頭爛額,疲於奔命。
燕綏雖然不知道燕沉承諾了張總什麼好處,但她知道和廣匯的合作隻能止步於此。
她手中的茶杯一落,杯底和桌面發出結實的一聲輕響。
所有人都被這道聲音吸引了注意力。
燕綏合起面前那份合同遞給辛芽,她一副談話終止的神情看得張總有些莫名……這和之前說好的不太一樣啊。
“我這個人做生意挺軸,合眼緣合脾氣的我們好商好量,多讓幾個點為下次合作打基礎我也是舍得的。但這種機會,我通常隻給一次。”她下巴微抬,神情倨傲:“不瞞張總,燕沉,被解僱了。”
言下之意是,沒法合作了。
燕戬眉心緊蹙,桌下的手焦慮地輕輕敲著座椅扶手。
他沉住氣,沒吭聲。
——
張總愕然,顯然沒想到燕綏說不合作就不合作,連合同都收了起來,擺明了一副不想坐下再談的決絕姿態。
他眉心微擰,思考了片刻。
坐於他身側的助理稍微沉不住氣一些,抬手遮掩住嘴型,覆耳和張總低聲說了句什麼。就見張總眉心的紋路扭得跟麻花一樣,抬頭看了眼站在會議桌盡頭的燕綏。
半晌,他也站起身,笑道:“既然如此,期待下次能有機會和小燕總合作。”
燕綏頷首,客氣地親自送他出去。
一路到電梯口,她似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很抱歉地對張總笑了笑:“有一事要跟張總道個歉,希望張總大人不記小人過。”
張總微微挑眉,根本想不起來燕綏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