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是她,豁的出去。半點沒身為一個長輩的自覺和底線, 一年攢一回氣,專挑燕綏過年回燕家別墅的時候殺上門來給燕綏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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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看完傅徵的短信,抿著唇淺聲笑。
她盤膝在飄窗上坐了會,眼看著天際撕開一道口子,彩色的霞光從裂縫中湧出來,漸漸雲層鑲上了金邊,天色越來越亮。
她點著下巴, 回:“兩份報告一起打太便宜你了,別人談個戀愛還分試用期觀察期備胎期,你剛上任就吃了自助,別太得寸進尺。”
發送成功後,燕綏指尖在通訊錄列表一點,劃到辛芽的名字上,撥打。
半小時後,燕綏拎著剛被她從被窩裡鏟起來的辛芽去城北早餐店吃餛飩。
早餐店的實體店面並不大,就連裝修看著也不夠氣派,頂多算個整潔。桌位不多,顧客卻不少。
點完餐,燕綏拎了四腳塑料凳在角落的長桌上添了個靠牆的位置,和辛芽擠著跟一對結伴一起上學的青梅竹馬湊了一桌。
辛芽瞥了眼燕綏蹭到灰黑牆壁的袖肘,有些難受:“燕總,我跟你換個位置。”
桌面剛清理過,有些湿漉。燕綏抽了紙巾慢條斯理的擦幹,聞言,抬眼覷她:“喜歡我這位子?”
她語氣裡帶了點故意,辛芽壓根沒聽出來,指了指她的袖肘:“你這衣服好幾千呢,看著怪心疼的。”
老板吆喝著餛飩來了,眼神瞄到角落的桌牌,身手靈活地從狹窄的過道上擠過來,連餛飩帶託盤一並送過來:“你們自己端下哈,店小生意忙,見諒見諒。”
辛芽替她把餛飩端到面前,目光瞟到小竹馬對面的醋瓶和辣椒油,正要伸手,咬著蟹黃湯包的小竹馬餘光瞥見,順手遞過來:“我們這裡不用了。”
眼前的餛飩冒著熱氣,飄著清香,味鮮香濃。燕綏一口沒動,看辛芽道過謝,笑眯眯地把醋瓶和辣椒油推到她面前,美滋滋地舀起一勺餛飩吹涼了喂進嘴裡。
許是吹得還不夠涼,燙了嘴,她猛吸了口氣,滿足地眯起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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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綏低頭看了眼清湯餛飩,湯水裡有一圈圈漣漪一樣的油圈,撒了蔥花,餛飩皮薄肉也少,像雲一樣一層層片在湯底。
她抬手拿起醋瓶一圈一圈,直把透亮的湯底澆出了醋色,拌上碎椒沫。調好味,她舀了一口,有點酸,還有點辣,蓋不住餛飩的鮮香,好吃到舌尖打卷。
燕綏也跟著眯了眯眼,一半是被倒過頭的醋酸的,一半是……嗯,還是這個味道。
——
城北到公司,遇上上班高峰期,燕綏光是在路上堵車就堵了半個多小時。
車駛入公司地下停車場,辛芽從副駕下來後,立刻切換至工作狀態:“燕總,今早的周會延至明天上午。大會議室已經騰出來招待各位董事,等會我過去再檢查一遍看有沒有需要調整或準備的。”
“你就在會議室幫忙接待吧,時間差不多的時候我自己過去。”燕綏按下電梯鍵,餘光見她欲言又止,側目看她:“想說什麼?”
辛芽搖頭:“我看你好像沒睡好。”
這沒什麼好瞞的,燕綏按揉著眼角,點頭:“失眠了。”
話落,電梯門應聲而開,燕綏率先邁出去,進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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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會延後一天的消息不亞於一場小型地震,陸陸續續來上班的職員椅子還沒坐熱就先討論上了。等再看到許久沒有現身的董事一個個臉色不好看的直接去了會議室後,這場小型地震漸漸演變成一場山呼地搖的海嘯。
燕綏對這種情況早有預料,這些職員倒不是真擔心高層“政/變”,純屬湊熱鬧添談資。隻要輿論在掌控範圍內,無論是地震還是海嘯,都無傷大雅。
時間差不多後,燕綏獨自去會議室。
辛芽特意在門口等她,遠遠看到她過來,迎上去,小聲提醒:“程大母老虎來了,趾高氣揚恨不得拿腳後跟看我,你自己小心點。”
燕綏神色未變:“我爸呢?”
“還沒來,我問了行程,堵在路上。”辛芽說:“燕副總也剛來,和母老虎一前一後,不是一起來的。”
“行,我知道了。”燕綏拍拍她的腦袋,“自己機靈點。”
辛芽目送著她推開眼前那扇厚重的實木大門,滿眼敬畏。
要知道,裡面坐的董事,大多資歷老,年齡大,光是一句“尊老愛幼”就能壓死她。更別說官大一級氣焰高,可不止有脾氣不好難伺候的,還有程母老虎那種挑刺鬧事的……
她和負責接待的女孩進去倒水都要在門口做半天思想建設,她燕總搖曳生姿地就進去了……那氣場,辛芽隔著一米遠都能感受到她渾身上下的王八,呸!王霸之氣。
——
燕綏的出場是她一貫的作風,面帶微笑,目不斜視,神情客氣疏離,不過分謙遜也不失禮貌。
今天不是她的主場,她難得低調,一路走到主位,看也不看別人的臉色直接坐下。
燕沉原本正和坐在身側的一位董事低聲交談,從燕綏推門而入那刻起,眼神就似再也無法移開,直到她旁若無人的落座,他才收回目光,淺笑著聽對方轉而責備燕綏:“這幾年公司走得順利,小燕總是有點膨脹了……”
燕綏聽不到別人議論,她剛坐下,兜裡手機震動。她垂眼,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手機。
有些意外。
是老船長。
她剛坐下沒多久,又起身,離開去接電話。
冷眼看著的程媛冷笑一聲,撇了撇嘴。
——
燕綏走到拐角接起電話,她背倚著牆,面朝會議室,以防有人出來她卻不知道。
老船長笑著和她寒暄了幾句,直接進入主題:“我猜你這幾天都等著我電話,實在不好意思,我們這些社會都淘汰了的人,不會用什麼微信,沒事也很少聯系,全靠一支筆一個本子摘的電話號碼。這號碼又是死的,老鄭頭換了次號碼,我是又託這個又託那個的好不容易才跟他重新聯系上。”
“辛苦你了。”
“辛苦談不上,我就是怕誤了你的事。這個李捷啊,是燕副總安排進來的,造船廠這麼大,給人找份工作還是方便的。就我們之間誰有熟人朋友,有合適的崗位也會幫忙說說,給老鄭頭推薦。”老船長笑得憨厚,又說:“老鄭頭人好,也愛闲嘴,沒事就喜歡抓人聊天,問他還真問對人了。”
“李捷和燕副總的關系,像是表兄弟,但又沒有親戚關系。李捷他自己跟老鄭頭說,他初中畢業,修過車做過網管送過快遞也搞過微商,就是沒一樣能成的。燕副總這種讀名牌大學出來的,很是瞧不上他,所以也不來往。主要是燕副總的母親對他多有照拂,他人前人後都是一口一個程姨。”
“燕副總的母親未出嫁前就在老鄭頭隔壁村,聽說是他們村裡唯一的女大學生。李捷家和她是鄰居,李捷他爸爸是上門女婿,上頭還有個哥哥姓程,他家中行老二,跟父姓李。據說兩家關系親得狠,李捷出生的時候她還沒出嫁呢,還幫著帶過李捷一陣。後來相親嫁到燕家,那時候村子裡人人引以為傲,覺得這閨女有出息。程家窮啊,她又要強,老兩口是砸鍋賣鐵供她上大學,出人頭地後又嫁了個家裡是造船的,可不風光嘛。”
燕綏神色淡淡,並沒有因為知道這些陳年舊情有太多情緒波動:“到現在也一直有聯系,看來關系是挺好的。”
“燕副總母親嫁過來後也很要強,船東老大家幾乎是她管事,說一不二。她也很有本事,嫁給船東家老大後沒幾年就給父母買了地皮造了棟小別墅。老鄭頭在造船廠做了一輩子,幾乎是看著造船廠一步步做大的,這些話我信他不會亂說的。”
燕綏早在傅徵那知道了李捷和程媛有來往,老船長這通電話算是給她詳細講了來龍去脈。
她嗓子有些痒,似嗅著了傅徵身上淡淡的煙味,有些想抽煙。
倒不是煙癮上來了,隻是心頭煩躁,鬱結難消,嘴裡不含點什麼總覺得不自在。
看了眼時間,又覺得現在再去車庫拿萬一撞上燕戬,臭罵一通還是小事。想了想,忍下來,道:“行,我知道了,改天有空了去看你和嬸。”
“還有一件事。”老船長嘆了口氣:“老鄭頭能告訴我這麼多,是因為有件事埋心裡埋了大半輩子,他覺得愧對東家。”
“他說,老大從腳手架上摔下去是老大家媳婦教的。”
燕綏倏然眯起眼,語氣陡涼:“你說什麼?”
☆、第64章 他與愛同罪64
第六十四章
電話那端隱約傳來小孩哭鬧的聲音, 門扉一合,老船長抽完煙回了客廳:“當年造船廠越做越大, 船東家鬧著要分家,不太平過一陣。老大家那媳婦知道爭不過現在的大東家,撺掇老大弄些傷出來,東家心軟必定先理虧三分。”
“估計是沒料到這一摔摔重了, 高位截癱。這事在當時鬧得還挺大, 外面傳得很難聽。具體的老鄭頭沒看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爭執時誤傷了, 他那時膽小怕丟了工作家裡的丫頭上不起學……”
老船長一頓,嘆氣:“也是造孽。”
燕綏握著手機不語。
這些陳年舊事塵封歷史多年, 早已無從考證。單憑老船長的轉述, 老鄭頭的口頭證詞對燕綏而言並沒什麼價值。
她是能讓已經高位截癱連話都說不利索的大伯出來承認他如今這一切是自作自受還是能讓老鄭頭跳出來和程媛當面對質?
前者怕是深怕燕戬反應過來和他一刀兩斷,後者是可行,可能達到什麼目的?
程媛對她如此謹慎, 顯示是在燕綏這裡吃過虧,長了教訓。對她不利的事, 隻要沒有證據她就能矢口否認,臉皮厚得堪比地層,沒金剛鑽還真鑽不穿。
一不留神還能反咬燕綏一口說她惡意抹黑,燕綏能在董事會立住腳憑得就是自己的本事和一身公信力。她說一不二,雷厲風行,這才能年紀輕輕坐穩其位,連帶著讓董事會那幫挑剔頑固的董事都不敢對她提出質疑。
若她跟程媛一樣手段下流, 做法幼稚,失了威嚴,那還有什麼威信力?
——
短暫的思索後,燕綏心中微定。她仍是覺得李捷才是所有事情的突破口,她不能本末倒置放錯重點。
她既不是當事人又與此事無關,橫加幹涉隻會討嫌,到時候隻會得不償失。
那此事聽過就算了?
不能算。
程媛貪婪,野心勃勃,又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算天算地算計自家人,她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那就不用再和她客氣了。
她不是打燕氏的主意嗎?不是想讓燕沉留在公司好有一天繼承公司嗎?不是想讓燕沉取她而代之嗎?
不知道計劃落空後,程媛還忍不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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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電話,燕綏在外面站了片刻,收拾好思緒,這才重新回了會議室。
辛芽後腳跟進來倒茶,給燕綏添茶時,她低聲道:“大燕總已經到了。”
燕戬回來的事不是秘密,他雖不插手公司事務,但僅憑他親手創立了燕氏集團,他的地位在董事會裡就無可動搖。
燕綏聞言,微微頷首,繼續等待。
相比她的氣定神闲,程媛有些沉不住氣。
燕沉早和她不親近,兩年前程媛帶人撵上公司的荒唐事更是把燕沉推離得更遠。他給程媛在鄰市度假村買了棟獨門別墅,僱了司機保姆,說是讓她好好享福,實則是變相軟禁。
雖然他從未限制過她的出行自由,就是南辰市她也是想回就回。但她一回來,燕沉就避而不見,電話十有八九都是小何接的,母子一整年都說不上幾句話。
她不知道燕沉自請離職的用意,燕沉更不會和她報備,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難免開始慌神。這與她預想的,讓燕沉漸漸深入燕氏集團權利中心,再伺機入主的預想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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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燕戬終於到了。
和燕綏不同,他含笑,滿面春風地和在座董事打過招呼,格外自然地拉開燕綏身側下首的位置坐下,示意燕綏主持會議。
燕沉自請離職一事,大家心裡都有數,燕綏更是直接略過官話,進入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