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是她先撩他的吧?也沒管他同不同意。哪怕後來發覺自己這一步一步跟踏進他算好的陷阱裡一樣,可燕綏千方百計的,不就是為了達成和他不清不楚的目的嗎?到後來,欲擒故縱的是她,攪和進他生活裡的也是她,現在塵埃落定了要他屈就的也是她。
這麼掰著手指算,條條框框,她是真的欠了他不少。
於是,自覺自己情債累累的燕綏沉默了一路,直到車停在小妹餐館,她從副駕下車和傅徵並肩而入時,想起一事:“先瞞著其琛?”
話落,在他的眼神下立刻改口:“好好好,不瞞不瞞。我就是覺得他一知道,不出二十四小時,全世界都知道了。”
傅徵腳步一停,意味深長地問:“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燕綏:“……”她剛才怎麼就沒啞巴了呢!
——
郎其琛等了半個多小時,上蹿下跳,抓耳撓腮。趴在二樓包間窗口看到燕綏從傅徵的座駕出來時,激動得險些從沒二樓直接跳下去,歡天喜地地下樓迎接:“姑!”
他自動屏蔽傅徵,攬著燕綏左肩往樓上走,一路碎碎念。
從訓練多辛苦教官多不近人情念到他有多想念燕綏,傅徵有多公報私仇,小妹端上來的菜都沒能堵住他的嘴。
燕綏生怕傅徵現在不動聲色,回頭卻一筆筆再跟郎其琛秋後算賬,那時候她可真就鞭長莫及了。於是,她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姑爺爺回來了。”
郎其琛怔了幾秒,吮著蟹腿有些不敢置信:“那他還走嗎?”
燕綏還沒回答,他自顧自接了一句:“最好別走了,留下來給你物色對象。他認識的青年才俊能排個南辰市的頭尾,還不是任你挑任你選。”
燕綏:“……”這回真是神仙難救了。
果不其然,傅徵筷子一擱,面無表情道:“兩個選擇,要麼把這句話咽回去,要麼回去負重越野五公裡。”
平時,別說傅徵面無表情了,他就是眼鋒一掃,郎其琛雙腿都打顫,慫得完全沒眼看。但今天不一樣,他姑就在邊上看著呢,死也不能認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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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錯了什麼了你就讓我把話咽回去,就許你跟我姑曖昧不清拿我姑當備胎不許我姑去找男人啊。”他下巴一抬,傲嬌無比。
傅徵低笑了聲,一字一句道:“不然你問問你姑,你哪裡說錯了?”
“她說的話,你總該信吧?”
☆、第60章 他與愛同罪60
第六十章
郎其琛被郎譽林接到大院後, 整個童年,甚至少年期、青年期, 貫穿他這些時期最重要的人就是燕綏。
他的使壞耍小聰明是和她學的,他的嘴甜會討長輩歡心是和她學的,他對理想的堅持和努力生活的態度也是和她學的。
要說一開始郎其琛見著燕綏有些得意忘形從而忽略了不少細節,這會他被傅徵一激, 發熱的頭腦反而冷靜了下來。
他要是真跟燕綏求證, 那才遂了傅徵的意。
郎其琛又不傻, 傅徵和他姑什麼情況他心裡還能沒點數?
他剝了隻梭子蟹夾進燕綏碗裡, 拐著彎道:“姑,我跟你說, 找男朋友不能隻看皮相。長得好有什麼用, 你得照著我這樣的找。”
燕綏給傅徵遞了個眼神,很是配合帥侄子,問:“你哪樣的啊?”
郎其琛嘴甜人暖, 最會哄人:“我姑這樣長得好看又會賺錢的女人,不得配個會心疼人的?別找糙漢, 也就滿足下視覺效果,相處起來毛手毛腳,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憐香惜玉。”
“姑你看,你進來我先給你拉椅子對吧,伺候著你坐下了,端茶倒水衝洗碗具,哪件事讓你動一下手指頭了?上了菜, 第一口熱的先往你碗裡夾,你眼睛往哪瞟一眼我就立刻把菜給你送到嘴邊。數十年如一日!”
最後那句話,真挺著腰杆,擲地有聲。
燕綏咬碎蟹殼,漫不經心地又問:“那你覺得傅徵是哪樣的啊?”
郎其琛先不屑的哼一聲:“我不說,他小心眼起來能讓我負重越野十公裡。”
燕綏接過傅徵遞來的湿巾擦了擦指尖,橫了他一眼,輕輕柔柔道:“他敢!”
傅徵失笑。
往常總是面無表情鐵血錚錚的人,忽然露出這樣一個無奈又柔軟的笑容,郎其琛都看呆了……
媽的,這兩人一唱一和,真當他傻呢!
郎其琛正委屈,忽聽燕綏叫他名字,不是什麼小兔崽子小狼崽子,也不是連名帶姓的郎其琛,而是和姑爺爺姑奶奶一樣,叫他“阿琛”。
燕綏叫他“阿琛”的次數屈指可數,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不知道第幾次分手後,她去酒吧接他。
冰天雪地裡,她把他拎到對面的洗車店,搶過洗車工手裡的水槍從頭澆下,直澆得他神智清醒,發著抖站在門口。印象太深刻,以至於每次她要說正事,叫他“阿琛”時,他都能回憶起那天深入骨髓的冷意。
郎其琛下意識打了個寒顫,正襟危坐:“姑,你說。”
燕綏沒賣關子,稍作整理,便道:“我跟傅徵在一起了。”
——
不意外。
一點也不意外。
從起初聽燕綏跟他打聽傅徵起,眼看著就要一年了。他早從當時的不敢置信,到覺得他姑就是牛逼,挑男人都挑骨頭最硬的啃。心路歷程在歷經山路十八彎後,早已理所當然。
別看郎其琛整日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有事沒事就愛給傅徵添堵。傅徵在部隊,無論是戰士,教官,隊長,每個身份都讓郎其琛打從心眼裡敬畏。
燕綏就更別提了,他姑宇宙第一完美,隻有男人配不上她,誰敢挑剔她一點不好,他急眼了能把他脊椎都給擰斷。
剛才他就有預感,這會由燕綏親自告訴他,像是松了口氣,可等緩過勁來又覺得心裡澀得厲害。
郎其琛消化了會,抬眼看燕綏,扯起唇角露出笑意:“你開心就好,我就想看到你開心。”
這笑容維持了沒幾秒,他的表情一垮,端起茶杯仰頭灌了一口茶,銜住到嘴邊的茶葉呸了聲。
他轉頭盯住傅徵,眼睛揉得通紅:“我姑怕水,所以我學遊泳,水性好。她不愛喝酒,酒量全是為了應酬練出來的,她怕酒後失德被人算計。隻要我休假,無論多晚都會送她回家。我姑睡眠不好,姑奶奶說她是小時候嚇著了容易夢魘,你晚歸千萬別吵著她。”
燕綏側目看他,這是她第一次聽郎其琛說這些。
往常他總是嘴貧,說的話十句裡九句都在耍滑頭賣弄小聰明。頭一回這麼鄭重其事,她心裡一軟,眼尾一柔,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沒插話,也沒打斷,聽他把話說完。
郎其琛說:“以前這些事都是我做,以後就交給你了。”
傅徵話不多,認真聽他說完,舉杯,杯座在玻璃轉盤上輕輕落定,發出一聲輕叩。兩個男人之間隔了一個她,像是締結盟約一般,語氣莊重:“放心。”
郎其琛做事頗具儀式感,但等這儀式感一過,他立馬原形畢露:“姑,我是第幾個知道的?”
“第一個。”燕綏舀了勺蛋花,眼也沒抬:“恭喜你,可以給全世界報信了。”
被看穿,郎其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他的寸頭,又問傅徵:“你們會結婚吧……不然我剛才那些話就白說了,我難得文採好一次。”
傅徵緩緩眯眼,語氣危險:“有本事站我面前再說一遍。”
郎其琛覺得傅徵對他的膽子一定有誤解,他立刻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安靜了沒片刻,又一驚一乍跳起來:“臥槽,戀愛報告我押的半年後!”
這回輪到燕綏皮笑肉不笑了,她覷著自家缺心眼的帥侄子:“去跟小妹要副針線,我看看能不能縫上你的嘴。”
郎其琛:“……”真社會底層人員!
——
郎其琛是自己走回去的,走出幾步還特意回頭問站在車前目送他的燕綏:“姑,我的背影看上去是不是特別失魂落魄?”
燕綏“嗤”地笑了聲,反問:“你要是不哼《小跳蛙》,看著應該能更失魂落魄些。”
他聽了直笑,這次轉身直接過了馬路,揮了揮手,沒再回頭。
******
傅徵送她回公司,半路進加油站加油。
靠近市中心,加油站車流較多,隊伍縱向排了不少,隻有自助加油機還有空位。
傅徵停好車,取了油卡,推門下車。
燕綏嫌下車麻煩,從未試過自助加油機,看他動作熟練地把加油卡插進磁卡孔,輸入密碼按下確認。
她往常從不關注這些,頂多百無聊賴地看著加油機顯示屏上的數字一格格飛快跳躍。這會看他提了油槍加油,從敞開的車窗裡半探出身子。
傅徵開了油箱蓋,手指往上扳動油槍手柄,扣上鎖扣後他松手,側目看她。
鴨舌帽的帽檐壓得有些低,他的眼神就貼著帽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許是加滿要一會,他沒一直站在車後,走了幾步倚著車門,從口袋裡摸了塊水果糖遞給她:“買煙,零錢找不開我就換了一把糖。”
他又摸出塊糖,剝了糖紙喂到她嘴邊。
燕綏張嘴含住,禮尚往來地剝了自己手裡那塊喂給他。
曬了數小時的車廂氣溫悶熱,她上車起就脫了外套,隻穿了一身襯衫,衣袖半卷,露出一大截雪白皓腕。腕上系著根編織精巧的黑繩,墜了粒精致的鈴鐺。
傅徵的目光凝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數秒。
燕綏以為他在打量那根手鏈,晃了晃鈴鐺:“鈴鐺芯拔掉了,所以沒聲音。”
這是郎晴在她到燕家一周年送她的禮物,鈴鐺會發出聲音,老師不讓帶。她又實在喜歡,後來還是燕戬捏著小镊子拔掉了鈴鐺芯。她這才偷偷帶著上學,小心地藏在袖子裡。
時間久了,編繩磨損嚴重,幾乎每隔幾年都要換一次。從紅繩子漸漸換成黑繩子,大部分時間都沒舍得取下來。
油箱加滿的提示音響起,傅徵回過神,咬著水果糖,拔油槍架回託槽,關緊油箱蓋,取卡,打印。他從車尾繞過來,開門上車。
車來車往,燕綏嗅著這混著汽油味道的煙火氣,咬碎了那顆水果糖,含糊不清地叫了聲他的名字。
傅徵轉頭看了她一眼,握著檔把的手越過中控牽住她。
他的掌心溫熱幹燥,從握住她起,手指就不安分地沿著她的指縫根根插入,直到最後嚴絲合縫地和她十指相扣,他終於滿意。
分神看了燕綏一眼,他咬著糖,學她剛才的語氣,問:“怎麼了?”
“有個事要跟你說。”燕綏醞釀了下,解釋:“前兩天網上曝出過一個我的視頻,視頻裡不止有我,還有你。”
傅徵很少上網,自然也不知道這回事,聞言,凝神聽她繼續往下說。
“是那天在泰拳館的監控錄像……”她輕咳了聲,繞過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件事,說:“我第一時間處理了,對你不會有影響,但這件事還是要知會你一聲。”
傅徵對來龍去脈不了解,但他了解燕綏,她說處理了那就是解決了,知不知道這件事對他而言,一點影響也沒有。
他琢磨了幾秒,趁路口紅燈,沉吟道:“李捷那邊有新進展了。”
燕綏“嗯”了聲,顯然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