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下在一間幽暗不見光的地牢裡,手腕腳腕皆有镣銬,鼻尖縈繞著血腥味和鐵鏽味。
銬的位置定然是被人特地弄過的,正好銬在燕驚雙手腕腳腕骨頭斷裂的地方。
方才燕驚雙往斷裂的手腕腳腕看了一眼,饒是她一貫沉穩淡定,眉眼也驟然一駭。
因為啃噬蟲在她綻開的皮肉裡,啃噬著她斷裂的白骨,白色蠕動的身體,隻看一眼,燕驚雙感覺自己的胃翻江倒海,快要吐了出來。
眼下,燕驚雙已然知道自己身處在什麼環境。
她又開啟了一月一次的夢境穿越,這次穿越隻有系統提示夢境穿越開始,是隨機穿越。
可燕驚雙沒想到她這次竟穿越到了她最後的結局。
看她眼下的處境,她多半已然走到了家破人亡,手腳斬斷。
一想到此時此刻,她的家人已然都被殷準弄死,燕驚雙忽然悲從中來,心口絞痛比身體疼痛更讓她四分五裂。
明知道這隻是一個夢,但燕驚雙還是承受不住親人離世的噩耗。
而就在這時,隔著地牢門闲聊的兩個獄卒忽然噤聲,一道沉穩的腳步聲緩緩傳來。
接著是快速開鎖的聲音。
因為疼痛,燕驚雙眼睑汗水和鮮血交織,一滴一滴往下滑落,有些模糊她的視線,等到她能看清之時。
隻見一個黑衣男子出現在她身前,燕驚雙看向他,身子一下子繃緊。
殷沉,又是殷沉。
燕驚雙的涼意瞬間從腳底板鑽到了尾椎骨,整個人像是赤身被綁在了寒冰上,冰寒刺骨,又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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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驚雙還沒緩解面對殷沉的遍體生寒,殷沉先開了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森冷漠然。
“燕驚雙,求我,我放了你。”
說話間,殷沉從小盒子裡拿出一隻白色蠕動的啃噬蟲,他細長的手指捏著啃噬蟲,懸在燕驚雙手腕傷口上面,隻要他一松手,啃噬蟲就會落進燕驚雙的斷裂的傷口裡。
燕驚雙下唇被咬的發白,她沒想到自己會穿到這個節點,但要讓她對殷沉低頭……
“你做夢。”
殷沉臉色陰沉地難看,他瞬而向燕驚雙的傷口裡拋下啃噬蟲。
燕驚雙面容一下子布滿了痛苦,但她依舊死咬著下唇,未發一語。
殷沉神色更為難看,他抽出腰間的鞭子,就往燕驚雙身上甩了過去。
一鞭子就是一道血痕,燕驚雙疼的厲害,但即使唇被她咬出了血,她依舊沒說一句話。
可越是這樣,殷沉甩鞭子的動作越狠,有一道鞭子忽然甩到了燕驚雙的臉側,將她易.容的面.具打掉了一些。
殷沉一愣,甩鞭子的動作停了下來。
而就在這時,地牢外忽然響起一道漫不經心的冷聲。
“易.容.面.具?”
“呵,有趣。”
“撕下來。”
殷沉聽見這個聲音,他神情瞬而繃緊,看向虛弱的燕驚雙,眉間遲疑了一瞬。
可也隻遲疑了一瞬,他便朝著燕驚雙走去,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地解開了燕驚雙的易.容.面.具。
瞬間的撕拉,讓燕驚雙蒼白絕美的真容暴露在人前。
見慣了京師各色美人的殷沉也難得怔了怔,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腳步微轉,似是想擋在燕驚雙身前,可他長靴剛調轉了一個頭,燕驚雙憎惡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殷沉薄唇抿了抿,最終沒有任何動作。
地牢外突兀響起了幾下拍掌聲,緊接著那道冷聲緩緩響起。
“沒想到你還能給我這樣的驚喜。”
“這張臉竟比琳琅還好看幾分。”
殷沉倏而皺眉:“義父,燕驚雙怎麼能同謝夫人相提並論。”
“哦?是嗎?”尾音拖出些許,似乎帶出了幾分興味。
殷沉眉心皺得更緊,正想說些什麼,那道聲音卻是先道。
“也對,這個世上,琳琅是獨一無二的。”
“琳琅的容貌怎麼能沾染上威武侯那個匹夫的痕跡。”
“毀了吧。”
輕描淡寫地下了結論。
在地牢裡的殷沉身形好似有片刻的僵硬。
過了會,他垂下了眼,緩緩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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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083
深夜的床畔。
一道清瘦的身影猛然坐了起來, 整個床畔微有震顫。
燕驚雙後背汗流津津,早已湿了一大片,豆大的汗珠順著燕驚雙的額角滑落。
她捏緊被角, 喘著粗氣,快速將手拂過自己的臉。
好一會, 燕驚雙才慢慢放下了手。
夢裡被毀容的感覺太過真實, 殷沉握著冰冷的匕首一刀一刀刺破她肌膚的疼痛仿佛如臨其境,即便她醒了過來, 一時竟也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而且燕驚雙知道那並不算是真正的夢,是她原本的結局。
燕驚雙想起先前夢裡的自己, 最後根本無力掙扎,隻能任殷家父子擺布。
家破人亡,內力喪失,手腳斬斷,匕首毀容……
隻有身體的疼痛能讓她沒那麼麻木絕望, 可最後毀容之時, 太過疼痛, 以至於燕驚雙痛暈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她便從夢裡醒了過來。
夢裡巨大的疼痛並沒有完全消散。
饒是燕驚雙比同齡人成熟, 也混過軍營,但面對這樣的場景,眼裡還是忍不住閃過後怕和恐懼。
當夜,燕驚雙握住被角許久許久,唇緩緩抿緊。
翌日。
燕驚雙去往珍馐堂的路上。
一大早上,花甲同她遞了消息, 聞嬌嬌等人要在珍馐堂設宴, 慶祝她和顏鶴卿拿下了頭名。
天快亮時, 燕驚雙才勉強有了幾分睡意。
眼下走在珍馐堂的路上,面色儼然有幾分蒼白。
難得,顏鶴卿這一次沒有同燕驚雙一道,但也託了小廝傳話,隻道他有事先過去一下。
燕驚雙因為昨夜的夢,倒也沒在意這些。
琢磨著是不是真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昨天白日才見過殷沉,晚上便做了那般可怕的夢。
燕驚雙神色凝重,她今日得趕緊打探出殷沉為何會來歸墟學宮。
而燕驚雙正想著,忽然她耳廓微動,頭微微偏離,一道亮白的劍刃幾乎貼著她的耳縫而過,若不是燕驚雙避的及時,她漂亮的臉蛋現在肯定會多了一道劃痕。
燕驚雙眉心一皺,足尖快速往前點了幾下,似移形換影般,拉開了自己同身後人的距離。
然後,燕驚雙快速從袖裡抽出匕首,捏在手心,防備地看向身後來人。
隻這一看,燕驚雙身形頓僵。
……
殷沉神色冰冷,淡淡看向躲開了他劍鋒的燕驚雙。
“早聽聞燕大小姐武功了得,今日得見,確實不同凡響。”
殷沉言語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便是誇贊,聽在人耳朵裡,也顯得有些幹巴巴,再配合他毫無感情地拍手,更像是故意來碰瓷找茬的。
而事實上,他來杭州府,確實是故意來碰瓷找茬的。
他的義父殷準讓他來這一趟,就是為了尋個機會毀掉燕驚雙的面容。
殷沉昨日是初見燕驚雙,他雖在京師見過不少美人,謝琳琅人雖虛榮,但那張臉,殷沉也承認是他平生所見之最。
當得起外人腹誹他義父一代權臣難過美人關。
可那是殷沉見到燕驚雙之前。
見到燕驚雙之後,殷沉對於第一美人的認知便有了改變。
隻是他有些納悶,義父若是愛美人,為何又要讓他找機會毀掉燕驚雙的容貌。
不過,殷沉納悶歸納悶,義父交代的事他本也會去做的。
可是……
殷沉眼睑微抬,看向離他幾步遠的燕驚雙。
昨日雖比現在更遠了些,但殷沉亦是習武之人,他看得清。
燕驚雙看他的目光很奇怪。
殷沉難得起了好奇,他同燕驚雙在此前從未見過面,為何她看他的目光,卻好似是知道她是誰。
今日殷沉來,是有意的試探。
燕驚雙僵住的身形,他也有所注意,於是,他更多了幾分好奇。
殷沉朝燕驚雙走了過去。
“方才為了試探燕大小姐的水平,多有得罪。”
“忘了做自我介紹,我是殷沉,殷家的養子。”
“眼下燕大小姐倒也不必這般防我,這裡是歸墟學宮,我又能對你做什麼。”
殷沉緩緩走近之時,即使燕驚雙神色未變,但他也能通過她越發繃緊的身形察覺出她濃濃的防備和莫名的……敵意。
敵意二字,讓殷沉眉梢微挑了一下。
而且,他方才做自我介紹的時候,燕驚雙一點都不意外。
燕驚雙看向一步步向她逼近的殷沉,她心裡很清楚,此時自己該鎮定下來,半點馬腳不能多露。
可燕驚雙剛剛做完昨晚的噩夢,現在看到殷沉,她就仿佛再次置身在了夢裡的地牢裡,她的腳步有些動彈不得,毛發倒豎,甚至她還隱隱有股極為不舒服的感覺。
眼見著殷沉就要走在她身前,燕驚雙頭皮越發發麻,那股不舒服的感覺瞬間衝了上來。
而就在這時,另有一道身影擋在了燕驚雙身前,隔絕住了殷沉森寒的面容。
殷沉停下了腳步,唇角掛起虛假的冷笑。
“顏世子。”
顏鶴卿冷眸覆霜,目光落在殷沉還未收回的劍上。
“殷府好教養。”
殷沉神色一沉,他是殷家的旁系子弟,父母早已雙亡,若不是有幸被殷準收為養子,他眼下還在看人眼色,小心過活。
所以,當他被殷準收為養子後,他便以下任殷家家主的要求嚴於律己。
殷沉平生最忌諱旁人說他沒教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