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好了,那天去領證的,他去給我買戒指,我回家拿戶口本。」
「我們都說好了,他會一直陪著我,會請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可是現在我後悔了,我沒有婚禮給你參加了,我的腎,不給你了。」
「姐,我們誰也不要好過了,這樣好不好?」
蕭雨菲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我第一次看到,她笑的那麼難看,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是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離開了醫院,沿著長街走,車水馬龍,沒有一個人與我有關。
十字路口,那臺車開著遠光燈衝向我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
我想,就這樣挺好的。
這麼快我就可以去見我的愛人了。
蕭雨菲也有救了,所有人都會開心,真是完美大結局。
可是那臺車沒有碰到我,他在距離我僅僅兩米遠的時候,被另外一臺車撞了。
整臺車在路上高速翻滾,碎裂的零件飛濺的到處都是,卻未傷我分毫。
撞翻它的是一臺警車,車頭都撞爛了,警察的安全氣囊都彈了出來。
「快,叫救護車!」
「同志,你還好嗎?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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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警察拉到路邊,我都沒有回過神來。
開車撞我的是我的爸爸。
警察提取了他的行車記錄儀,撞我之前,他在車裡發了瘋般自言自語。
「是你逼我的,我的菲菲不能有事!你有兩個腎,為什麼不肯救她,為什麼你要這麼自私。」
「你該死,你別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裡面甚至還有另外一個片段。
幾天前,我爸在車裡打了我媽,他說,「如果莫雨漓不給我的菲菲捐腎,我就立刻跟你離婚,你帶著你的女兒滾出蕭家,永遠都別叫我看見你們!」
原來,我媽跟我爸復婚是帶著嫁妝的,那個嫁妝,就是我的腎啊。
那時候多早呢,可能蕭雨菲才剛剛查出又得了腎炎而已。
真是……父母之愛子,則為其計深遠,好深遠!
先把我媽抓在手裡,等需要我的時候,才把我騙回家。
親子一場,這大該是他們夫妻倆這輩子,為我這個女兒費的最大的心思。
我忽然想起,在我去醫院之前,我爸說,「我也不希望任何不好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真的。」
我以為那是一句關心,原來那是一句警告。
我早就不跟他姓了,在他眼裡,我不是他的女兒。
我對蕭雨菲說我不給她捐腎了,我們倆誰都不要好過了,那句話,一定讓他心如刀絞,讓他痛苦的發瘋,才會不顧一切開車出來追我吧。
那個姓蕭的男人當場去世,行車記錄儀也能證明,他是故意殺人。
再加上當時情況危急,千鈞一發,除了撞車,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撞了他的警察,有功無過。
我媽從殯儀館出來時,看著我的眼神,帶著深深的恐懼。
我想她一定不明白,怎麼我這條賤命就能那麼硬,怎麼每一次,死的都不是我。
蕭雨菲不知道爸爸的死訊,為了她的身體,隻能瞞著她。
我每天都在醫院陪著她,在她的旁邊,有我的一張床。
我們聊天,像小時候一樣,我們互相分享生命中的幸福和囧事。
平靜安詳,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蕭雨菲牽著我的手對我說,「妹妹,你要幸福,他會在天上看著你的,你要替我們幸福。」
「以後,如果你想我了,你就照照鏡子,隻要你過得好,我就好。」
我扭過頭看著她,「姐,你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我在她身邊睡著了,誰也沒有注意,她藏在枕頭下的那把水果刀。
我已經在準備做手術了,Ṭų⁵但是因為身體狀況不好,所以必須按照醫生的要求調養,要各項指標全部達標才行。
我恨再多的人,我也不恨她。
我害怕失去她,如果我沒有姐姐了,這個世界上,就真的沒有人愛我了。
厲唯霆開心的告訴她,「菲菲,我們找到腎源了,你好好休養,很快就能安排移植,你會好的。」
蕭雨菲看著他,「阿霆,不做手術好不好?我好怕痛啊,我不想受折磨。」
「菲菲,你要勇敢一點,你還有爸媽,還有我,為了我們,堅強一點好不好?」
「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們會結婚,會有自己的孩子,我們會白頭偕老一輩子在一起。」
「你是我厲唯霆這輩子認定的,唯一的厲夫人,你不許有事!」
蕭雨菲看著他微笑,像是在做最後的確認,「一定要做手術嗎?」
厲唯霆,「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什麼也不用管,不過是睡過去幾個小時,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我們一定會一直幸福。」
「阿霆,我想你抱抱我。」
厲唯霆緊緊的摟住了蕭雨菲的身體,蕭雨菲掙脫了右手,卻沒有回抱住他,而是拿出了枕頭下的水果刀。
狠狠的插進厲唯霆的側頸,整個刀身全部沒入,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借著厲唯霆推開她手的力道,把刀拔出來,鮮血噴湧,滿床都是。
厲唯霆想要喊人,卻發不出聲音,他捂著脖子想要離開,蕭雨菲卻抱住了他。
「你為什麼就是不能放過我妹妹呢厲唯霆?到現在還不放過她!」
「我和妹妹本來可以很好的,都怪你,你怎麼可以那麼惡心,你憑什麼欺負我妹妹?你憑什麼打她?憑什麼罵她?」
「你以為你是什麼高貴的人嗎?她這輩子做過最見不得人的事,不就是陪了你三年嗎?」
「你害的她覺得自己髒,覺得自己不配得到愛,她好不容易和程誠走在一起,你卻毀了他們。你憑什麼還想要幸福?」
「你憑什麼要買兇殺我妹妹?你以為你是誰啊厲唯霆?殺了人是要償命的你不知道嗎?」
「你以為一句為我好,你就可以這麼欺負我妹妹嗎?你根本不愛我,你就是有病!」
「我蕭雨菲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認識你這樣的神經病!」
「你活著,就永遠都是妹妹的噩夢,你會傷害她的,我不允許你再害她,你欺負她夠多了,不許欺負我妹妹!」
「你既然那麼愛我,那麼離不開我,就陪我一起死吧厲唯霆!」
「早該這樣的,我們早就該死了,在你傷害妹妹和程誠之前,我就該殺了你!你這個變態的魔鬼!殺人兇手!」
「我們一起死,這樣,也算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了對不對?」
「下輩子,我們誰也不要遇見誰。」
……
發現蕭雨菲和厲唯霆出事的是嚴臨,他推開病房的門,就看到滿床滿地都是血。
蕭雨菲用那把刀自殺了,她本來就弱,還在自己的心髒上插了一刀,怕她有一點機會上手術臺。
莫女士瘋了一樣,抱著蕭雨菲嚎啕大哭,然後對我拳打腳踢,用盡世間最惡毒的字眼咒罵。
我感覺不到痛,也聽不進去半個字。
我把厲唯霆推的遠遠的,蕭雨菲身上都是血,我想幫她擦幹淨。
那以後,我再沒見過嚴臨。
厲唯霆一死,厲家的親戚搶財產搶的頭破血流,在他的葬禮上大打出手。
他活著的時候太狠了,以至於葬禮上沒有人為他哭泣,整個厲家,分崩離析。
那個姓蕭的男人在跟我媽復婚之前就立了遺囑,他所有的財產,都歸蕭雨菲繼承。
蕭雨菲也立了遺囑,她所有的一切,都歸莫雨漓。
我回到家,看到家裡的廚房,我想起來第一次見她,我讓她殺魚,嚇得她哇哇大叫。
我姐姐是連魚都不敢殺的人啊……
如果我不曾錯怪她就好了,如果早點知道她愛我就好了。
莫女士發了一段時間的瘋,在療養院住了兩個月,然後回來了。
我剛做好公司工作的交接,處理了一些私人資產,賣掉了一些股份,現在隻拿著 20% 的股份,不參與管理,隻拿分紅。
莫女士回來就要打我,一臉兇惡,但是這一次,我穩穩的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後一推,她差點摔倒。
「你還敢還手?誰允許你賣掉那麼多房子的?你想幹什麼?家裡的東西,不是你一個人的!」
我確實賣了好幾處房產,大多數是從我姐那裡繼承來的。
隻有這棟別墅,這是蕭雨菲長大的地方,我沒有賣。
「媽,按照我姐的遺囑,這家裡的一切都是我的,跟你沒關系。」
「你這個賤人,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我就知道你惦記蕭家的東西,我就知道你想把一切都搶走,你休想!」
「錢呢?你賣房子的錢呢?還給我!」
「媽,我以前以為你特別愛我姐,我還嫉妒過,但是現在,我發現其實你隻愛你自己。」
「你一遍遍罵我不許找我爸,不許惦記蕭家,是因為你要罵給別人聽,掩飾你內心早想回來做闊太太那份齷齪。」
「你像個變態一樣偷窺我姐的生活,是因為你要討好她,你怕她忘了你,想她將來孝順你接你回來享福,完成你做闊太太的美夢。」
「你跟我爸,聯合算計那個有錢的阿姨,沒想到我爸也算計了你,拿到了遺產,卻不願意跟你復婚。」
「你恨他,所以你把對他的恨發泄在我身上,一遍遍警告我,他不是我爸,我沒有爸,自欺欺人是你不要他的。」
「這一切都太沒有意思了。」
「這棟別墅,是我為我姐留著的,我不知道你住在這裡會做出什麼事來,我不想你動她的東西,所以,你以後不能住在這裡了。」
「這是你的養老錢,你拿好。」
我拿著一個盒子遞給她,她一定很眼熟,她知道裡面是什麼。
貨真價實的鑽石皇冠,二百多萬,足夠她安享晚年。
我把我爸爸和那個富婆阿姨合葬了,我媽要死要活跟我拼命,但是她攔不住我。
「媽,你很清楚我爸對阿姨有多關懷備至恩愛有加,他這輩子也沒那麼伺候過你,沒那麼哄過你。」
「要不是為了我姐,他不會跟你復婚的,又怎麼會願意跟你合葬,你清醒一點吧。」
「這是我爸欠阿姨的,他下輩子,也得去給人家當牛做馬。」
我鎖上了別墅的大門。
我想去我姐曾經留學的地方看看,去看看她曾跟我描述過的風土人情和漫天楓葉。
登上飛機之前,莫女士給我打電話,說她的腎炎復發了,讓我去醫院看她。
我不會去,她該為她曾經撒過的謊,承擔代價。
飛機上,我手掌輕輕放在小腹,眩窗的倒影裡,我透過我自己,在看蕭雨菲的影子,從未如此慶幸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
那一天程誠抱著我,他說,「我早該想到的,我應該讓你懷上孩子,有了孩子,他們就不能送你上手術臺了。」
我知道他隻是說了任性的氣話,但我還是同意了不做任何措施,給他一個虛假的希望,沒想到,那個希望是他給我的。
「謝謝你程誠,即使你回到天上去,也送了另外一個天使來守護我。」
此後餘生,我永遠都有一把守護傘,無懼風雨烈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