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不信:「你別為他說好話了。你看看,不過才短短三天,你都、都……嗯?你怎麼胖了些?」
她這才信了,破涕為笑:「他對你好就好。玉兒,最難受的一晚已經過去了,你也不要對他生了抵觸,往後的滋味才有趣呢!」
我點頭稱是。
吃了飯,又逗留了會,我們便要告別了。
我有點不舍,但也很快放下了。
畢竟裴肅允了我可以時時回來。
以後我常回來便是。
17
日子果然越來越有滋味了。
我娘曾跟我說過,出嫁之後再瀟灑,也不可能像在家做姑娘一樣。
可是我卻仍像在家一樣自由。
裴肅對我,幾乎跟我爹娘對我一樣,極度包容、事事應允。
哪怕我隨口一提的事情,他也很放在心上,從沒讓人失望過。
隻有三件事,他對我要求得很嚴,不允許我任性:
吃飯、睡覺和鍛煉。
每餐飯必須要吃,隻能多吃不能少吃,不能挑食不能偏食,蔬菜和肉肉都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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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要早睡早起,也可以早睡晚起,隻是不能熬夜。
除了來葵水的那幾天,其他日子每天都要鍛煉,不能偷懶。什麼鍛煉都行,跑跑、跳跳或學個一招半式的功夫。
這幾項他都親自監督。鍛煉一事最難,他也監督得最嚴。每天都親自上陣,從頭到尾陪我一起。
有時候我真的懷疑裴肅是在把我當女兒養。
又或者是在把我當他軍隊裡的士兵練。
幾次三番我想抗議,但想想在其他方面他對我真的很好。
唉,不就是一點奇怪的小癖好,滿足他就是了。
至少,在他這樣折騰下,我的身體素質比原先好了許多。
脫離了弱不禁風,還躥高了一點。
近些日子,困擾我的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我對裴肅的感覺好像變了。
我剛嫁給他那會兒,看他像是朋友一樣。
可現在不知怎的,我越來越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我還老有些奇怪的想法:
譬如摸摸他、抱抱他、親親他……
但裴肅好像並不喜歡我跟他在軀體上靠得太近。
有時候我會假裝睡著,故意貼上他,貼了一會後他卻突然起身離開,好像我是什麼洪水猛獸會吃了他一般。
然後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躲去了什麼角落,大半天才回來。
現在天氣轉涼,夜半時分屋外的風吹得人遍體生寒。我實在不忍心一次次這樣將他逼走,隻得暗自收斂。
我不知道怎樣調整自己這種奇怪的心態。
總不能是我一個人太無聊了?所以老想纏著他。
如果是這樣的話,有個孩子會不會好些?
我經常聽其他的婦人說,有了孩子生活就更有意思了,隻會想著陪孩子玩,不會再想搭理夫君。
可是好奇怪,有些女子成婚三四月,就懷上了孩子。而我和裴肅成婚大半載了,卻連個毛都沒懷上。
難道是我不行?
這個問題也沒法跟別人討論,隻能回家請教阿娘。
當年她跟阿爹結婚不過三個月就有了大哥,大哥出生後半年又一口氣有了二哥和三哥,後來還有了我。
她肯定很有經驗。
回到家裡,阿娘悄咪咪地給我請了個大夫。
大夫說,我雖先天體弱,但於懷孕是無礙的。更何況我現在的身體情況健康了許多,懷孕隻是遲早的事,不必心急。
大夫走後,我娘屏退了下人,神神秘秘地摸出了一本小冊子給我:
「或許是姿勢不對。你和裴肅按這上面的試幾次,肯定靈驗!你拿回去,先自己暗地裡學學。」
什麼姿勢?
睡覺的姿勢嗎?
睡覺還能有什麼姿勢?總不能站著睡吧?
我接過冊子,下意識想打開,我娘卻著急忙慌地按住我的手:「小祖宗,都說了讓你回去之後自己一個人看。」
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啊,神神秘秘的。
我隻能先將它們收進貼身的袖袋中。
晚上,裴肅去沐浴時,我突然想起了今天娘給我的冊子。
拿出來翻開,入目的內容讓我驚呆了,第一反應便是立刻合上。
好奇怪!
再看一眼……
真的很奇怪!
他們在做什麼?
一頁頁圖翻過去,我隻感覺自己雙頰發燙,口幹舌燥,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感從心底升起。
原來夫妻間還能這樣!
裴肅的腳步聲傳來,我立刻將這冊子塞進了床縫裡。
「玉兒,你的臉怎麼這樣紅?」裴肅擔憂地望著我,大掌立刻撫上了我的額頭,「莫不是今日出門著涼了?」
他的身上有好聞的皂角香氣,明明是清清涼涼的氣息,卻激得我渾身熱意上湧。
我想裝作無事,卻突然想到冊子裡那些圖畫。
既然那冊子是給夫妻看的,那就表明夫妻之間親密些是沒問題的。
所以我想和裴肅靠得近些根本就沒錯!也絕不是什麼毛病!
我鼓起勇氣攀上裴肅的肩:「裴肅,我想同你行房。」
應該沒說錯吧。那個小冊子上寫的,像那樣用各種奇怪的姿勢貼在一起就是行房。
裴肅的眸子忽然變得晦暗而幽深,喉結滾動,撫著我額頭的手微微輕顫。
他閉上了眼睛,像是在極力忍耐:
「不行玉兒,還得再等段時間……」
「為何要等?」我不明白。
「等你身子再好些。」他道。
這句話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
隻是不穿衣物抱一抱,會很損傷身子嗎?難道他是怕我著涼?
裴肅肯定是為了我好,我還是聽他的吧。
「那你能讓我親親嗎?」
親一下總不會傷身子吧?
我話音剛落,幾乎是立刻,裴肅就貼了上來。
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唔……
怎麼還有這種親法?
不是嘴唇碰一下就好了嗎?
我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整個人暈乎乎的。
不知過了多久,裴肅終於放過了我。
他將我緊緊摟在懷裡,聲音喑啞得不像話:「親一親你就要暈,還敢想旁的事?」
嗚,我不想了,我不想了行了吧。
我拿額頭蹭他的額頭:「裴肅,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很想跟你靠近些,再靠近些。」
裴肅沒有說話,他又親了上來。
這個吻比方才那個還令我發暈。
「小玉兒,你弄得我快要瘋掉了。」他喘息著,「很難忍的,你知不知道?」
我垂下眸子:「好吧,如果我的行為讓你這麼難以忍受的話,我還是收斂些……」
「不是這個意思!」他在我唇上重重地吮了一口,道了聲,「要命!」
然後他又走了。
就像我之前偷偷跟他貼貼的夜裡一樣,轉身離開,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好奇怪。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18
我問裴肅,但他不肯告訴我。
他隻說再等等,總有一天他會明明白白地告訴我,還會跟我貼貼。
有一天有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總得有個具體的期限吧!
裴肅終於給了一個期限,兩個月後我生辰時,他會告訴我。
在此之前,他讓我收斂些,別勾他。
我哪裡有勾他?哼!
另外,他對我的三項約束更嚴苛了。
原先每月一次請太醫來把的平安脈也改成了十天一次。
太誇張了,真的太誇張了。
莫名有種我活不久了的感覺。
看在他也是為我考慮的分上,我就不計較了。
19
我開始掰著手指頭等待著生辰的到來。
我真的很想跟裴肅貼貼,所以對三項約束也實行得格外認真,誓要讓他看到我的決心。
好不容易挨到了生辰的前一天,我實在是有點迫不及待:
「裴肅,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我搖著他的手沖他撒嬌。
裴肅很是堅定地拒絕了:
「玉兒,人不能輕易打破定好的規矩。不然,會越來越沒有下限。」
哼!頑固不化的臭兵子。
我正欲再磨磨他,忽然他的親信來密報事務。
裴肅聽完之後,匆匆說了一聲他有事要出去一趟,立時便走了。
我不信他真那麼巧有什麼緊急軍務,大約又是在躲我。
讓他躲吧!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裴肅一去去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才回來。
我去門口逮他,卻見他……帶回了一個姑娘。
那姑娘長得高挑纖細,眉目深邃,有著明顯的邊疆人的外貌特徵,美貌非常。
裴肅甚至來不及跟我介紹一下這姑娘,隻顧著急急將她安置在府中的空院子裡。
什麼情況?
裴肅出門一趟,有了個新歡?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偷偷潛入那院子,聽見裴肅在跟那姑娘爭吵。
那姑娘苦笑著同他說:「裴肅,你即使將我關在這裡也改變不了什麼。你如今嬌妻在懷,又怎能理解我的苦楚?」
裴肅說:「秦柳,你知道我沒法眼睜睜看著你尋死覓活卻不管不顧。」
一時間我的腦子裡隻能想到兩件事:
原來這姑娘叫秦柳。
原來她不是裴肅的新歡,而是舊愛。
正欲再細聽聽他們還要說些什麼,我的腿卻不由自主地帶著我離開了院子。
其實也沒必要再聽下去了。
短短的兩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足夠多了。
我突然想起大婚那日,裴肅曾說京中女子嬌氣些。
那誰是他心裡不嬌氣的非京城女子呢?
當時我忽略的問題,此刻卻自己浮現出了答案。
秦柳。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具體的故事到底是何種樣子,但也並不難猜。
他們定然曾相愛過,卻不知因何分離了。裴肅很在意她,一直在暗中關注她,一得到她的消息,知道她過得不好,便什麼也顧不上直奔她而去。
心裡突然傳來一陣綿長的銳痛,好像被人猝不及防地猛刺了一劍。
我的腦子命令我不許離開,反而應該沖進去,先將秦柳趕走,再給裴肅一個大耳刮子打他個三心二意的負心漢。
可是再一想這畫面。
算了吧。
好像戲臺上的醜角。
為難秦柳,可秦柳又何錯之有?
她比我先認識裴肅,分別後又不曾主動找上門來。是裴肅硬帶了她來,霸道地不許她走。
至於裴肅……
我突然發現了一件事情:
裴肅對我很好,以至於我忘了,其實他從未說過喜歡我。
他對我是什麼樣的情感,在大婚的那天就說得清清楚楚:
「小娃娃,做閨女還差不多。」
我隻是陛下賜婚,他不得不娶的妻子。
他或許是喜歡我這個人的,卻不是男女間的喜歡。
若他對我,像我對他一樣喜歡,那他也定會忍不住想要跟我再靠近些、再親密些。
可他沒有,甚至總是想躲。
他總是說他在忍,可這種發自內心的沖動又如何能忍得住?
大約隻是個安撫拖延我的借口罷了。
所以早一天,他也不願意。
他從未對我動過真心,我又如何去怨他負心?
21
我恍恍惚惚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心裡空空的,像破了個大洞般,往外漏著風。
芫芫去了幾次秦柳的院子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