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說同意,但經過一家茶鋪時,還是讓馬夫停車了。
我們剛落座,店家就端上來茶水和果子。
我口渴,端起茶水猛喝一口。
霍驍端了茶碗放在嘴邊,突然眼風掃到旁邊,又緩緩把碗放下。
怎麼?行軍之人還嫌茶不可口?
霍驍不說話,手按在了劍柄上。
我灌完一碗茶,又去拿茶壺。
他拍了我手一巴掌,「還千金小姐,我看你是半輩子沒喝過茶了。這茶你不覺得有味道嗎?」
我正想反駁,嘴突然說:「這茶確實喝不得,裡面下了蒙汗藥。」
一說完,我傻了。
「你不早點問我!」我哭了,我倒了。
暈倒前看見在座的趕路人,齊刷刷的抽出刀,就連店家,也提刀衝出來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完了,完了!
等我再次睜開眼,發現在霍驍懷裡,他騎馬狂奔,一身血腥氣。
跑到一條小溪處,他才停下來,把我往草地上一扔。
對,就是真的像扔麻袋一樣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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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醒了嗎?洗把臉,我們接著趕路。」
我洗了把臉,覺得藥勁終於過去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嗎?怎麼連個蒙汗藥都沒察覺?」小霍將軍這一張毒嘴啊。
我用袖子遮了半張臉,「我這嘴啟動技能需要互動。不提問不行。」
霍驍望著我的表情一言難盡。
「應該是譽王的人察覺到我們的行蹤。馬車的目標太大,我已經棄了。」
「可我不會騎馬啊。」
霍驍一臉的嫌棄,「所以我說帶個女人真的很麻煩啊!」
他隻能繼續把我撈上馬,兩人同乘一騎,往前奔去。
我心中大呼不妥,畢竟我還是個待字閨中的黃花閨女呢。
霍驍的氣息吹在我耳邊,有點發痒,隻聽見他湊過來說道:「你以後少吃點兒,我馬都跑不動了。」
嘴怎麼給我推薦了這麼個玩意兒?
因為譽王安插了眼線,下一個城進不去了。
嘴讓我們就在城外過夜。
夜裡的森林好冷,霍驍他習武之人不怕寒,可我受不了啊。
隻見他點了一堆火,又從馬匹的包袱中拿出一塊獸皮掸了掸,鋪在地上。
我以為他要給我睡,結果他自己躺下了。
嚶嚶,小霍將軍,你沒有心。
躺了一會兒,他翻來覆去,他又坐起來了。
「算了,還是給你睡吧。」
他飛身上樹,找了根大樹杈子躺下。
小霍將軍還是心善的。
他把手枕在頭下道:「睡下面我怕有狼。你晚上機靈點兒,小心被狼叼走。」
他又不放心的問了一句,「你今晚不會死吧?」
「老娘會活得好好的。」
「那就行,相信你的預言能力。」他安心睡覺了。
我拳頭呢?
8
這幾日趕路,霍驍懂得善加利用我的技能了。
比如他問我走水路好,還是陸路好。
我給出了水路的選擇,能更快一步趕上我爹。
我們在碼頭給船夫塞了銀兩,讓他放我倆上了船。
船老大本說女子上船晦氣,奈何我馬上指出,這艘船上基本都是歌姬,船老大見騙不到更多銀兩,就放我們上去了。
可船老大說房間緊張,如論如何都勻不出多的廂房了。
我和霍驍擠在擁擠的廂房裡,大眼瞪小眼。
好在他長得好看,隻要他不說話,時間也是好過的。
「你眼珠子能不能別在我身上掃來掃去?」他瞪了我一眼。
呵,你又不是衛玠,還怕被看死啊。
「不能。」
他冷笑一聲,「你倒是實誠。」
「你一個姑娘家家,跟我同處一室,這事兒千萬別說出去。」
「我怕影響自己形象。」
霍驍,你嘴怕是帶毒吧。
「跟你多待一會兒我就要氣炸了。我出去透透風。」我氣鼓鼓的推門出去了。
站在甲板上,我隱約看見遠處有船駛來。
那些船有點奇怪,不像是普通船隻。
我連忙拉著旁邊經過的小姐姐,說:「姐姐你問問我,那些船是做什麼的?」
那小姐姐用一種「你沒事吧」的眼神在我臉上掃蕩。
不過她還是問了。
我連忙回答:「他們是來劫船的。」
哎呀,不好,怎麼遇上了劫匪呢?
嘴選擇了走水路更快,它不可能失靈啊。
說時遲,那時快,劫匪的船也不知是用了什麼技術,飛快的靠近了我們的船。
匪徒們個個手上拿刀,潮水一般衝了上來。
船上尖叫聲此起彼伏。
我知道,這些劫匪不會留活口,他們要把船上的人殺光,搶走所有財物。
我拉著身邊的小姐姐,她已經嚇得慌了陣腳。
「姐姐再問我,該怎麼制服劫匪?」
「啊……」她隻顧著尖叫,哪還聽得見我說話。
我打了她一耳光,「快問。」
她才回過神來,重復了一遍問話。
我的嘴源源不斷的說出了制敵之策。
這時候有劫匪爬到了甲板上,對著我揮刀砍來。
我嚇得閉上眼睛,聽見了刀刺入血肉的聲音,有溫熱的液體濺在了我臉上,可是並不覺得疼。
我睜開眼,看見一臉肅殺之氣的霍驍。
我手指點了一下遠處穿紅衣的男子,「那是劫匪的老大,抓住他先。」
「你先給我躲好。」他掀開旁邊的木桶,把我騰空抱起,塞到木桶裡,臨走還不忘把我頭往下狠狠壓了壓。
我透過木頭縫看見他朝著紅衣男子殺過去。
霍驍畢竟是驍勇善戰的練家子,哪是野路子劫匪能抵擋的,很快他就抓住了紅衣男子。
我見狀從木桶裡爬了出來。
「張重三,你也是個苦命之人,但怎可在妻兒雙亡後,開始當水盜四處作惡呢!你殺的這些人,難道不是跟你一樣的平民百姓嗎?」
紅衣男子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叫你手下都給我停手。你妻兒在天上看著你日日殺生,你以為他能安心往生嗎?我知道她們是怎麼死的,冤有頭債有主,我告訴你實情。」
接下來我演示了如何用嘴收服劫匪頭子。
他在妻兒無故冤死後,走上了窮兇極惡之路。
我把他最想知道的真相告訴了他,怕他不信,還說了一些當日細節。並把他該如何復仇列了個計劃。
並且我給匪徒們安排了個安居樂業的種田項目,讓他們脫離了打家劫舍這種低級趣味。
一個時辰後,他們都給我跪下了。
土匪頭子對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當場就允諾再也不作惡,往後的日子帶著兄弟們種田養家糊口。
張重三原本是個造船的手藝人,有著精湛的造船技術。所以他們開的船隻才能比普通船隻行得更快。
我也終於明白嘴讓我走水路的意義,我是要搭乘他的船啊。
坐著他的船北上,比其他船速度快一倍呢。
我們迅速換上了他的船,匪徒們畢恭畢敬稱呼我一聲「神女」。
霍驍看我的眼神更加復雜了,「難道這個就是所謂的嘴炮?」
你滾!
9
再往上就隻能走陸路了。
告別了劫匪們,我和霍驍再度上路。
我們已經靠近了邊境。
這些年北莽勢力越來越強大,屢次進犯我國,邊境戰火不斷,百姓苦不堪言。
北莽士兵打的是遊擊戰,他們是騎兵,往往打完東頭打西頭。
他們到了村子直接屠村,掃蕩完村子,拿完財物就撤退。
所以守衛邊疆的霍將軍很是頭痛。
霍驍提起這個,拳頭就硬了。
他說總有一天,他要讓鐵騎踏破北莽的國都。
說這話的時候,他意氣風發,整個人都在發光。
我不由動情的說:「保家衛國,這也是我的理想。」
「你這人真的很奇怪。別個大家閨秀不是繡花,就是作畫。要麼相夫教子,或者嫁入後宮爭寵。怎麼在你這裡,你要幹男人該幹的事情?」
霍驍你這人啊,有點見地,但不多。
「保衛國家,匹夫有責。我雖然是個女子,但既然上天給了我超能力,我就要把它發揮出最大價值。」
我以前雖然不會說話,但好歹也是坐在我爹膝蓋上,聽著他議論朝政長大的。
「女子怎麼了,女子就不能胸中有丘壑了?小霍將軍,接下來我要給你表演,怎麼不費一兵一卒,攪亂北莽。」
「呵,你有想法了?」
「沒有,剛才嘴自己吹的。」我慫了,嘴有點飄了。
他望著我的慫樣,突然就咧嘴笑了,露出了八顆大白牙,嗨,真清爽。
他瞧著我望他,又把笑容給收了。真小氣!
他想起正事,發問:「丞相現在何處?」
「被北莽士兵給抓了,現在在北莽軍營裡。再過兩天就會被宰了祭天了。」
霍驍聽罷,把我往馬上一撈,瘋狂的趕路。
「營救丞相的計劃是什麼?」他在馬背上問。
我嘴嘰裡咕嚕說了一路。
10
北莽這次派了大軍,偷摸摸駐扎在邊境旁險要的黑山,就等著北莽皇帝完顏烈一聲令下,大舉南侵。
而這一切,霍將軍還不知道。
霍驍和我連夜趕路來到霍家軍的軍營,見到了霍將軍。
霍驍見到他爹,頓時容光煥發。
畢竟他爹是他追逐目標。
我們把得知的情報告訴了霍將軍。
他早已接到軒轅弘飛鴿傳書,被告知需配合我行動。
他可能對我還是不信任,但出於皇命,不得不聽我說完。
我告訴他,北莽派了十萬大軍,而我方軍隊隻得兩萬人。
所以我們要以少勝多,必須出奇招。
霍將軍對我拱拱手說:「敢問黎姑娘,接下來該如何布局?」
我對著沙盤口若懸河。
黑山、洈水是北莽和我國的天然屏障,國家之要害,易得易失。黑山過去,便是一望無垠的平原,直達北莽腹地。
所以北莽和我國一直以黑山、洈水為界,處於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
這幾天北莽便會派千餘士兵跨過黑山邊境,來霍家軍營挑釁。
企圖引誘我軍入黑山峽谷,讓峽谷中八千伏兵伏擊我軍。
這是計劃一。
如若我軍不上當,他們會把丞相帶來挑釁。甚至當眾砍下我爹的頭顱。
霍家軍怎會受這般屈辱,必定會追擊敵軍,正好落入他們圈套。
這是計劃二。
我點了點黑山險要的峽谷。
「他們把八千伏兵安插在了這裡,上頭有巨石和亂箭。」
「想入黑山,隻有峽谷一條路可走,所以他們把守住要道,我軍就進不去了。」
我在這裡說得有點口渴,霍驍很有眼力勁的遞給我一杯水。
霍將軍還以為我賣關子,等不及問我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以少勝多,滅他十萬大軍啊。
我故意大聲說出了計劃,待霍驍給我打了個手勢,表示門外聽牆角的細作走了,我才給霍將軍說出了真正的計劃。
我不能說假話,所以,表面上的計劃,也是真的要執行的。
但我們還有計中計啊。
11
趕了這麼多天路,在軍營裡終於睡了個踏實覺。
隻是這天氣啊,眼看著要起風了。
第二天敵軍果然出了黑山,來軍營前挑釁。
他們明知道計劃已經被我知曉,但還是按計劃執行。
因為他們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知道。
霍家軍當然是按兵不動了。
挑釁了兩天沒有動靜。
這天晚上「我」就被擄走了。
來人給「我」吹了迷魂散,「我」渾渾噩噩中被帶出了軍營。
等「我」再度清醒時,已經在北莽的軍營中了。
「我」被綁了手腳,扔在草甸子上,帳篷裡頭坐了一個人,一身的皮草,蜜色的肌膚,鷹一般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手上把玩的,正是和氏璧。
那人開口,「知道我是誰嗎?」
「完顏宗。」
他眼睛一亮,「南國神女果然不同凡響。」
喲呵,我在國外居然傳成了「神女」啊!
「南國真的是塊富饒的好土地。神女長得如此這般——」他頓了頓,想出個詞來:「傾國傾城。」
我差點沒忍住笑。
他問:「你不怕我嗎?」
「怕還是怕的。」
「聽聞你已經提前知曉了我軍計劃,還想出了破敵之策。真的是太可怕了!」完顏宗一臉壞笑,「不過這麼神的女人,不一樣被我擄到軍營來了嗎?」
「可不。」
他被「我」淡定的態度勾起了勝負欲。
他捏住「我」的下巴,說道:「聽聞神女隻能講真話,說說你們的計劃。」
「我」咬著嘴唇似乎在掙扎,掙扎了片刻,終於把誘敵出山的計策講了出來。
完顏宗對「我」的嘴很滿意。
「不過神女千算萬算,沒想過會落入敵人的營帳中嗎?」他嘲諷道。
「神女可願意為我所用?」
「不可能。」「我」斬釘截鐵道。
完顏宗不以為意,他甩甩手道:「沒關系,我拘著你,想要問什麼就找你,反正你隻能講真話。」
這人腦子還蠻靈光。
「你看你這人,帝王將相愛才惜才,都是把人才捧著舉著。怎麼到了你這裡,就要採用暴力手段拘著我了?」「我」對他眨了個媚眼,「不如你解開我繩索,好吃好喝伺候著我,把我哄開心了,說不定我一開心,這嘴就更管用了。」
「神女真是風趣,有意思。」完顏宗真的命人解開了「我」的繩索。
他肯定覺得一介女流,在滿是敵軍的軍營裡,也飛不上天。
「完顏宗,我想見見丞相。可以嗎?」
完顏宗命人將我爹帶來了。
我爹這一路上肯定過得不好,都瘦了,連小肚子都沒了。
爹看見「我」,剛要開口,「我」一把撲過去抱住了他,脆生生喚了一句「爹爹」。
「人也給你看了,接下來神女給我講講破敵之策吧。」完顏宗說。
「我」把爹安排到角落坐好,理了理頭發,回眸一笑道:「沒問題。隻是將軍,這話我隻能說與你一個人聽。」
完顏宗哂笑一聲,覺得「我」翻不出什麼花來,讓「我」走到了身前。
「我」擰著腰肢走過去,趁其不備反剪完顏宗的雙手,抓起旁邊的水果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神女這是何意?」他倒也不慌,畢竟外面駐扎著十萬大軍,我們是插翅難飛。
「做掉你的意思。」「我」大喝一聲,水果刀沒入他脖子肌膚,完顏宗不愧是北莽高手,竟不顧脖子安危,反扣十指,硬生生脫離了鉗制。
「我」一把扯掉假發,撕掉礙事的裙子,跟他對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