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沉回心轉意了,你會不會跟他走?」
冷不丁地,謝凌雲問了我這麼一個問題。
「我記得某人說過,他長得比沈沉俊,也驍勇善戰,對我也一心一意。」我笑吟吟地望著他,「所以,我為什麼要選擇他,不選擇你呢?」
謝凌雲抿了抿嘴角:「阿寧,我不是不信任你,我隻是覺得如今的日子太好,就像是偷來的。我怕這是我做的一場美夢,美夢總有醒的一天。」
「隻要你不負我,我定不負你。」
我雙手圈住了他的脖子,貼上了他的唇。
「這還是大白天呢。」
謝凌雲耳垂微紅。
過了一會兒,謝凌雲又湊了過來:「阿寧,難受,你幫幫我。」
「這還是大白天呢。」
我用他之前的話堵他。
謝凌雲仰頭看我,眼睛就像是小狗似的,濕漉漉的,看著可憐又可愛。
「阿寧,求你。」
我嘴角愉悅地翹起。
又過了些日子。
沈沉抓到了三皇子以及他的同黨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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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凌雲跟我說,沈沉沒有處死他們,找了酷吏折磨他們,日夜不得安寧。
「不會再有人害你了。」
謝凌雲有些高興,我也勾了勾唇。
高興之餘,我又有些奇怪。
我跟這三皇子打過交道,狡詐如蛇,給自己留了不止一條後路。
他怎麼這麼輕易地就落入了沈沉的手裡?
10.
時間過得很快。
一晃,兩年過去了。
沈沉算是坐穩了皇位,不像以前那樣需要謝凌雲。
正好最近邊關有些不安寧,謝凌雲遞上了折子,主動地要去鎮守邊關。
這一舉動,正合沈沉心意。
也合了我和謝凌雲的心意。
京城認識我的人太多了,這兩年,我一直在謝凌雲郊外的宅子養身體,不敢隨意地走動。
到了邊關,山高皇帝遠,沒人認識我,我們可以做一對尋常夫妻。
這一日,我在湖心亭賞雨,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囂聲。
我派了丫鬟出去打聽,很快地她便回來了:「有人想來我們院子裡躲雨,被護衛阻止了。」
謝凌雲將我看得極重。
這一處郊外的院子,除了他給我安排的人,不允許任何外人進來。
唯恐出了差池,沈沉發現了我的存在,會把我帶走。
畢竟,沈沉這兩年,做事是越來越出格了。
昔日他寵愛的霓裳晚,已經從白月光變成了蚊子血。
他先是不顧她的反對,把我一個死人立為了貴妃。
後來又納了許多妃子。
每一個,都與我有幾分相像。
最近宮中,風頭正盛的是蘇貴妃,就與我有七八分相像。
沈沉寵她寵得毫無底線。
她兄弟殺了人,沈沉直接給他免了罪。
她父親貪汙受賄,沈沉也僅僅讓他閉門思過幾天。
我以為外院的這一場風波,會很快地停歇。
萬萬沒想到,外邊的人這麼蠻橫無理。
那女子非要進來,朝她身邊的男子撒了撒嬌。
那男子便無比縱容,出言讓他手下強闖,絲毫不顧這是別人的院子。
丫鬟讓我進屋躲一躲,他們已經去找謝凌雲過來了。
我皺著眉,小聲地抱怨著:「這幫人怎麼這麼橫?」
「誰說不是呢,謝將軍就在附近操練兵馬。等他過來了,就讓這幫人吃不了兜著走。」
丫鬟附和著。
遠遠地,我就聽到了那女子驕矜的聲音。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肯進來躲雨,那是看得起你們。」
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馬上就要和謝凌雲去邊關。
在這個時候,我不想跟任何人外人撞上,免得節外生枝。
我埋著頭,繼續往前走。
「阿寧?」
這一聲,宛若平地驚雷。
回廊的拐角處,站著一男子。
他身形頎長,穿著墨色外袍,袖口處有金線暗紋湧動,正是一條條遊龍。
我神情僵硬,對上了他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不是沈沉,又是誰呢。
「我就知道,你還活著。」沈沉的嘴角還未蕩開笑意,就注意到我的小腹微微隆起,他語氣微沉,「你懷孕了?是誰的?」
平靜的語氣下,藏著暗湧。
雨下得更大了,他的視線落在我小腹上,涼薄的唇角緊抿,有一種沉靜的恐怖。
11.
「什麼阿寧?你認錯人了。」
我矢口否認,看沈沉就像是看陌生人。
沈沉沉著臉,朝我走來。
一步一步,靴子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聲,壓迫感十足。
等他走到近前,周身的空氣都稀薄了許多,我呼吸微窒。
沈沉鉗住了我下巴,視線一寸寸地從我臉上劃過。
指尖冰冷,如同滑膩的蛇。
「你就是阿寧。」
我眉頭微蹙:「你給我放手,都說我不是什麼阿寧了。既是來躲雨的,等雨停了,就趕緊給我走。否則,就別怪我報官了。」
沈沉熟若無聞,大掌落在我的衣領處。
「我記得阿寧的肩膀處,有一處梅花胎記。是與不是,一看便知。」
我面上不顯,心裡卻一凜,不能讓沈沉看到。
隻要他沒看到胎記,我咬死不承認,等謝凌雲來了,事情還有回旋的餘地。
若是沈沉確認了我就是姜寧,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沈沉氣勢太盛。
我身旁的丫鬟嚇壞了,一動不敢動。
我沒有半分猶豫,偏頭一口咬在了沈沉的虎口處。
「嘶……」
沈沉吃痛,總算是松了手。
我轉身就走,餘光看到有個女子興沖沖地跑了過來,衣著華貴,身上隨便一件首飾,就價值千金。
這女子的容色與我有七八分相似,我對她的身份有了猜測,這一位大概就是最近宮裡風頭正盛的蘇蓉蘇貴妃。
「夫君,原來你在這裡,我找了你半天呢。你怎麼受傷了?是她咬的,對不對?」蘇蓉沖著我喊道,「喂,你給我站住,你知道你傷的是誰嗎?」
我會停下腳步才怪。
忽地,我聽到了鞭子破空的聲音。
蘇蓉確實被沈沉給寵壞了。
擅闖他人府邸,如今又要毆打府中的女主人,絲毫沒有把他人放在眼裡。
「住手!」
沈沉厲聲地喝道。
隨後,我聽到了蘇蓉的驚呼聲。
下一秒,我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是謝凌雲,他的手裡還拿著一條鞭子,是剛從蘇蓉手裡奪下的。
「南芷,你沒事吧。」
宋南芷,我的本名。
任務失敗後,我就不再是什麼姜寧,我做回了我自己,宋南芷。
我搖了搖頭。
蘇蓉走了過來:「謝將軍,原來這是你的女人。你得好好地管管她了,她剛剛把陛下給咬……」
蘇蓉看到我的模樣,臉色一變。
她也發現了,我們倆長得很像。
沈沉望著謝凌雲,冷淡的眉眼間,醞釀著一場風暴。
「謝凌雲,你有什麼想解釋的?」
謝凌雲臉上是玩世不恭的笑容:「我有什麼好解釋的?陛下,您是知道的,我很喜歡姜寧。可惜,她對你一往情深。」
「後來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姜寧死了。
我就跟陛下一樣,找了個替身。」
「陛下,你也覺得南芷長得很像姜寧,對不對?當時我看到南芷的第一眼,還以為姜寧沒有死。」
我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他是陛下?」
謝凌雲點了點頭。
我臉色慘白:「我剛剛咬了他一口。」
「不知者無罪,」謝凌雲輕聲地安慰道,「你跟陛下道個歉,陛下寬宏大量,會原諒你的。」
我走到了沈沉面前,聲音顫抖:「抱歉,我不知道您是陛下,沖撞了您。」
沈沉看了我好一會兒。
見我唯唯諾諾的,一副懦弱怕死的模樣。
他丟下一句話:「你不配頂著跟她一樣的臉。」就失望地拂袖而去。
看樣子,沈沉是信了謝凌雲的說辭。
冷風一吹,我打了個寒戰。
我面上還算冷靜,實際上,後背一身冷汗。
12.
謝凌雲扶著我回了房間。
「南芷,你沒事吧。」
謝凌雲望著我蒼白的臉色,擔憂地問出了聲。
我搖了搖頭。
我開口道:「沈沉生性多疑,定會另找機會,確認我到底是不是姜寧。」
謝凌雲道:「隻要他找不到你,就無法確認真假。看來,你得提前動身了。」
「也隻能這樣了。」
再過三個月,謝凌雲就要去邊關赴任了。
原計劃,我將在那個時候,跟他一起動身。
而現在,我隻能先走一步了。
遲則生變。
當晚,謝凌雲就派了親信,一路護送我北上。
大概是懷著孕的緣故,我這一路都很嗜睡。
某天半夜,我從噩夢中醒來,就見沈沉坐在床邊。
不知何時,我的衣衫散開,露出了白皙的肩頭。
燭火昏黃,那梅花胎記格外鮮妍。
身旁的沈沉,正摩挲著那一處胎記。
昏黃的燭火下,他的臉色晦暗不明。
我的心一沉。
「你怎麼會來?」
這裡離皇城有些距離了。
即使是快馬加鞭,也得趕上兩天兩夜,才能追上這一輛馬車。
沈沉嘴角上揚。
「你是孤的愛人,孤自然要親自接你回宮。」
粗糲冰涼的指腹摩挲過皮膚,我冷得打了個寒戰。
13.
我被沈沉擄進了宮中。
大概是連日的奔波,再加上受了驚。
入宮的當晚,我就發起了高燒,昏昏沉沉。
在我身邊照顧我的,是綠雲和紅玉。
沒想到兩年過去了,她們還留在宮中。
等我恢復意識,已經是七日後。
映入眼簾的是明黃色的帳幔,繡著五爪金龍,鼻息間是龍涎香的味道。
這是沈沉的寢殿。
沈沉得知我醒了,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
我問:「你把凌雲怎麼樣了?」
「他把你藏了起來,你覺得我該怎麼對他?」
沈沉語氣平靜,宛若平靜的湖面,底下卻醞釀著一場風暴。
我平靜地闡述著一個事實:「沒有他,我已經死了。」
「這麼說,我還該嘉獎他了?」沈沉冷聲道,「嘉獎他讓你我分離兩年,嘉獎他背著我……」
他的視線落在了我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語氣裡多了些肅殺之意:「和你搞出了一個孩子。」
我聲音沉靜:「沈沉,你這樣子怪難看的,說得好像我給你戴了綠帽一樣。我當初是以謀士的身份入了宮,你可沒給我任何名分。雖許了我皇後之位,最後這位置落到了誰手裡,你我都清楚。」
「我是自由的,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