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暗影中，與我四目相對。
「不是。」
江阿姨幹脆否定，「好像叫珍妮來著，反正是個外國名。」
「不是。」江霆無奈地看向說話人。
可是被忽視。
當他視線轉過來時，我匆忙低下了頭。
我媽繼續八卦，「外國女孩兒？」
「不是，是他爸同事的女兒，長期生活在國外，寒暑假會回來，和我們住在同一個院兒。」
「哦，我想起來了。」
我媽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就是一頭黃色卷發，美得像個洋娃娃那個小女孩！」
「對，就那個！」
一顆心被幾句話輕易揉成了皺巴巴的。
「她們在胡說。」江霆帶著幾分慌張看向我。
「原來宋嶼說的是真的啊。」我努力擠出一絲笑。
他皺了眉頭，「什麼？」
宋嶼說的他單戀一個女孩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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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天真地以為那個女孩子應該是我。
沒想到鬧了個大烏龍。
「沒什țṻₓ麼，太困了。」
我拿起桌上放的房卡，逃也似的走了。
9
第二天。
我媽和阿姨興致盎然地在古鎮各種凹造型。
江霆臉上雖滿是Ṭûₚ不耐，但還是被迫跟在她們身後營業。
行了得有八萬步後。
她們終於在一棵同心樹下停了下來。
「有什麼願望嗎？」江霆眉眼恬淡地看著系滿了紅絲帶的古樹。
我興致缺缺地搖頭，「沒有。」
「你以前不是很愛做這些。」他帶著幾分調侃。
我心裡雖堵得慌，卻莫名不敢直視他。
「以前喜歡的，現在就非得喜歡？」
我故作輕松地望向別處。
他沒理我的陰陽怪氣，而是溫聲問：「你今天為什麼悶悶不樂？」
「沒有。」我口是心非。
「嘴硬！」
他突然淡淡笑開，伸手蹭了蹭我臉頰，「也是，畢竟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昨晚的畫面在腦子裡一閃而過。
我臉頰沒來由地發燙，蓄勢瞪他，「你，你在口出什麼狂言。」
「有嗎？」他似笑非笑地挑了眉，「你昨晚不是…… 」
「閉嘴。」我低聲吼。
轉頭。
兩位女士綁完紅絲帶，正有說有笑地向我們走來。
可旁邊的人依舊慢條斯理地說自個兒的，直接無視了我擠眉弄眼的哀求。
「為什麼要閉嘴？」
他眉眼彎彎，倒還委屈起來，「昨晚是你先佔了我便宜，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了？」
「什麼翻臉不認人？」我媽和江阿姨異口同聲。
我賠笑，「沒什麼。」
江阿姨眉毛一挑，「你倆吵架了？」
「沒有。」
江霆慢條斯理開口，「是我惹她生氣了。」
我媽聳肩嘆氣，「她事兒真多。」
江阿姨附和，「我兒子倒是事少，就是很不討喜！」
兩聲很有默契地嘖嘖幾聲，牽手走了。
驕陽被遮擋。
抬頭看天，以為有了雲。
結果卻是江霆站在明媚的陽光下，而我站在了他的影子裡。
心裡一動，我試探性地問，「我們要不要也去掛個紅絲帶？」
他像是早就預料到了那樣，寵溺一笑。
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條紅絲帶給我，「去寫吧。」
「你不寫？」
雖然也很好奇一直和我坐一塊的人，什麼時候拿的紅絲帶。
「我已經掛上去。」他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那一處。
看不到他寫的在哪，目之所及是那一片紅絲帶在隨風擺動。
我鬼頭鬼腦地寫好小心願，踮著腳想掛得更高一點。
奈何總夠不著樹枝。
「我幫你。」他站在我身後，將樹枝往下拉了一把。
我很怕被他看見寫的內容，果斷搖頭，「不用。」
防備性地抬頭看他，「你離我遠點！」
「行。」
他雙手插兜站在樹下，悠悠地望向遠方，「你求什麼？」
我手裡迅速綁結隨口回，「你呢？」
「求姻緣！」
他親了珍妮的事爬上了腦門，我不鹹不淡，「求學業。」
「真的？」
「當然！」
10
本來還糾結後面兩天該如何面對江霆。
誰知江教授一個緊急召回的電話，結束了這趟旅程。
高鐵上。
我故作無意地看著隔壁座的小女孩玩遊戲。
「喝點水？」江霆將水擰開遞到我面前。
我目不斜視，「不喝，謝謝。」
他似是嘆氣輕笑了一聲，湊近我耳根問：「她好看嗎？」
溫熱的呼吸似是羽毛拂過心房。
心裡的弦緊了一瞬，我僵硬地迎上他視線，「什麼？」
俊秀的五官倏忽在眼前放大，他保持著探身向前的姿勢。
「你一直盯著人家小女孩看，是因為她比我好看嗎？」
他舌尖輕舔了一下嘴唇，似笑非笑。
我莫名地咽了口口水。
挺拔地坐直身子，看向前方，「當然了。」
「行。」他伸手輕輕揉了揉我後脖頸。
話題一轉，「那你能再展開說說我怎麼惹你生氣了嗎？」
煩悶點被他直接戳中。
我忍住自己冒出尖兒的那股子怒火。
陰陽怪氣，「你真在那麼小的時候就親過女孩子？」
驚慌在他眸中一閃過。
他輕咳一聲，「恩。」
「衣冠禽獸。」我嫌棄地看向別處。
「這就衣冠禽獸了？」
他不緊不慢，「你昨晚不是親了我，還試圖睡了我？」
「你閉嘴。」我心慌地看了眼周圍，生怕被人聽到。
可他卻不為所動地看著我笑。
我壓低聲音回擊，「我才不會睡你！」
「嗯？」
我故作深沉，「我隻會和喜歡的人睡覺。」
「喜歡的人？」他反問。
我故作輕松，「反正不是你。」
空氣靜了一瞬，他直愣愣地看著我。
我繼續不鹹不淡，「你繼續喜歡你的珍妮，我也要追我喜歡的人了。」
「你要追誰？」他聲音冷了下來。
我輕蔑一笑，「我要追你兄弟。」
他表情冷淡地斜我一眼，「你試試。」
「你以為我不敢？」
他勾起唇角輕笑，「是他不敢。」
「他為什麼不敢，你不要這麼自信！」
可他隻是淡淡笑了笑，並沒有說話。
可誰知我都沒構思好怎麼追人，那個叫珍妮的女孩就耀眼地出現了。
11
周一早課。
鈴聲響了我還在校園奔波。
三分鍾後，我貓著腰站在教室後門想尋找個最近的位置，誰知卻和江霆望過來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他雙手插兜，氣定神闲地示意我坐他旁邊的位置。
一眼望去後面烏壓壓的全是人，就他旁邊空著，隻能硬著頭皮坐過去。
「昨晚睡很遲？」他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我翻出課本敷衍，「沒。」
「那為什麼黑眼圈要掉地上了。」
「這麼明顯嗎？」我下意識揉了揉。
他一臉壞笑。
我冷嗤，「可能是昨晚想方案，想得太入迷了。」
「什麼…… 」
話沒說完就被一陣熱烈的掌聲打斷了。
抬頭。
看到一個美得驚心動魄的女生站在講臺上，笑意明媚，自信高昂。
平時不苟言笑的院長看著她，笑得不值一分錢。
吵吵的教室也成了一種空曠的寂靜。
她站在講臺中央，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紹，分外嫵媚動人。
就好像照進教室的光也找好了角度，給她白皙的臉鋪上了一層漂亮的金黃。
隻一眼。
就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的那種對立。
不僅是她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停在江霆身上，還因為她的美帶有天生的距離感。
我們之間存在著一個層次上的區別Ṭų⁴。
熱烈的掌聲再次響起。
她的灼灼目光越過排排學生，帶著深情的厚重感落到了江霆身上。
「別來無恙呀，江霆！」
好聽的嗓音帶著道不清的魅惑。
一秒的凝滯。
教室裡發出沸騰的起哄聲。
側頭看過去。
江霆從容地靠在椅背上，嘴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12
一時之間。
#數計院院長的女兒和學霸江霆#等話題，像一陣風一樣傳遍了校園的各個角落。
院長的女兒南臻一出現，就送了全班同學每人一樣禮物。
本以為高高在上的冰山美人，誰知道會那麼的平易近人。
她很快和同學們打成一片。
尤其是和江霆的兄弟們熟悉的像是認識了很久。
「怎麼走這麼急？」
食堂裡，江霆不知何時坐在我身旁。
「估計是太餓了？」南臻坐在了江霆的對面，帶著靈動的笑看我。
「嗯。」
我扯著嘴角笑，「早上忘記吃早餐了。」
不知該如何應對，匆忙低頭扒飯。
「你怎麼打了芹菜？」江霆聲音冷了幾分。
在我想要辨認自己到底打了什麼菜時，他伸手將我的餐盤端了過去。
修長的手再次出現在視線裡時，是他將自己的餐盤放在了我面前。
「菜吃了多少？」他目光在我臉上逡巡。
我對芹菜過敏。
但因為心不在焉的，根本就沒注意自己吃了沒吃。
「我……」一時語塞。
「先吃。」
他神情恢復如常，「等會兒給你拿點藥。」
我愣愣地點頭。
「我去幫你再打一份！」南臻說著站了起來。
「不用。」
江霆出聲制止，「我吃她這份。」
「可是……」
「真不用。」
江霆拿起筷子挑了一塊肉放嘴裡，「我從小習慣了，不怎麼膈應。」
南臻視線在我倆身上轉了一圈。
最終坐了下來。
「嘗嘗荔枝肉。」
她帶著恬靜的笑夾了一塊放到了江霆的餐盤中。
江霆的筷子頓了一瞬，沒有動那塊肉，繼續吃別的菜。
「不喜歡？」南臻有些尷尬地問。
「不是。」
江霆繼續漫不經心地說：「不習慣吃別人夾的菜。」
他的習慣確實是這樣。
可在這種情況下，就顯得荒謬又沒法解釋。
13
校醫院。
江霆排隊拿藥。
我和南臻站外面等著。
對於不是很熟悉的人我是不會有肢體接觸的。
可是南臻顯然不是。
她親昵地攀上我胳膊，和我說著她在國外的生活。
我僵硬著身子，僵硬地笑。
突然她帶著神秘的笑湊近問我：「你和江霆什麼關系呀？」
我心裡一緊，故作輕松，「算青梅竹馬吧！」
「那你喜歡江霆嗎？」她眼神真摯。
「什麼？」
她莞爾一笑，「就你想過讓江霆做你戀人嗎？」
我手緊緊地揪住衣服。
若說上次街頭採訪我口是心非了，這次應該是確認過心意了。
我是想的。
可話從嘴裡跑出來就變了，「沒有。」
下一句應該說的「我們真的太熟了」等句子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她打斷了。
「真的嗎？」
她語氣輕快，「竟然這樣，想必你ṭũ̂₆也不介意我追江霆吧。」
我努力掩飾自己的慌張。
故作輕松，「當然。」
臉上堆出來的笑還沒退掉，就看到江霆從校醫院門口走了出來。
午後的陽光熱烈，落在白衣少年身上，竟顯得清涼。
那兩個字說完，我就後悔了。
我想著後面應該還有時間去補救。
可沒想到南臻的追求會這麼迅速而且聲勢浩大。
14
田徑場。
我作為資深的吃瓜群眾，興致勃勃地和室友來湊熱鬧。
人聲海海裡。
誰知被表白的人竟然是江霆。
無人機魔幻的在空中組成了江霆的名字和圖案。
與此同時。
南臻手捧鮮花出現在了人群中央。
一襲白裙的她像是踩著月光而來的仙子。
衣裙翻飛，她看著站在人群中的江霆說了很多很多話。
後來她深情款款地說：「江霆，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男朋友的話，請上前接受我手裡的花。」
學生全體沸騰。
江霆鶴立雞群地站在人聲鼎沸處，清朗如明月。
腳步移動。
江霆步履從容地走向南臻，兩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光明了又暗。
他沒有說願意還是不願意，但他們一起退場了。
從我的角度看，他們離去的背影，似乎都帶著幸福的光。
15
江霆打電話了。
但我沒接，還將手機關機了。
我像一隻孤魂野鬼似的在校園轉了很多圈，在隻剩蛙鳴的寂靜中，我回了宿舍。
可宿舍樓下站著一個人。
他安靜地站在路燈下，任由夜晚的風吹動著他的白襯衫。
動靜結合中。
他像極了從畫中走出來的少年。
渾身的力氣突然被抽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
淚水在眼裡打轉，不知是委屈還是疲憊。
他嘴唇緊抿，寒眉冷目的邁著鏗鏘的步伐走向我。
就在我以為他要出聲吼我時，他卻隻是輕輕地將我摟進了懷裡。
我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別動。」他手臂又收緊幾分。
我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保持冷靜，「為什麼要抱我。」
「想你了。」
「可……」
他手一下下地撫著我肩，「我沒答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