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以前認識?」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嗯,我小時候在宮裡住過一年,這些年我們偶爾也會通信,這次選秀也是他拜託我來的,你放心吧,我會盡量幫你的。」
幫我?她能幫我什麼?我看著她說完就走的背影冒了滿頭的問號。
不過宋子明的演技還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剛剛可一點沒看出他們有這樣的交情,明明就是他自己中意的人選,還假裝不樂意。
但很快,他們的交情,滿皇宮都知道了。
「娘娘,蔣姑娘進了御書房一個時辰了,那可是御書房!」
嗯,以前即便是我也不準經常去的地方。
「哎呀,陛下居然免了她的規矩,連教養嬤嬤都被趕走了,這簡直成何體統。」
哦,還好,當初我也破過這個例來著。
「青梧院,分給她的竟是青梧院,抬個腳就能到御書房的地方,陛下隻要回後宮,必從那裡經過,這是要告訴滿皇宮的人要盛寵她啊。」
嘖嘖嘖,有功之家的子孫是不一樣,剛進宮,這特殊待遇堆得都快冒出來了。
小喜看著我隻顧吃瓜一點也不想爭氣的樣子,終於使出了她的殺手锏:
「娘娘,您沒發現午飯少了一道闔家團圓嗎?御膳房說如今這時節秋菜少,旁人也要用,怕是不能經常給您做了,那個旁人是誰,您現下該知道了吧。」
我:!!!!
秋菜可是我最愛吃的膳食,而且它不僅是味道好,它於我們錦鯉有益處啊,搶我的菜,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一拍桌子:「宋子明,吃你口菜都這麼計較了,我跟你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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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得小喜趕緊來捂我的嘴:「我的娘娘哎,您怎麼能直呼陛下名諱呢,更何況這種小事哪值得陛下注意,還不是御膳房那群狗眼看人低的踩著您去討好新主子。」
合著這還不是宋子明的意思。
我困惑了:「我好歹是個貴妃,就算有了皇後這後宮我也排老二,那些人吃飽了撐的找我晦氣?」
「您吶,就是仗著陛下寵您心才這麼大,這裡是深宮,底下人是最會跟紅頂白的,貴妃是什麼?那天生就是皇後的對家,比起排名三四五六七的,第二名的才更沒有活路。」
好有道理,我被說服了,行吧,今晚宋子明過來的時候,我演的認真點。
13
自從我倆崩了以後,宋子明過來的時間就很有規律,每逢三、逢五、逢八,他一定會來我宮裡,其他時候,偶爾出了什麼大事,他也會突然過來。
他是個勤勞的皇帝,來後宮次數有限,憑良心講,的確全貢獻給了我,如果我一開始就隻把他當皇帝,是該感恩戴德的。
今天恰好逢八,我故意把御膳房送的菜弄得亂七八糟的,想告點小狀,敲打敲打那些在觀望的人,畢竟我現在騰不出手,狐假虎威是最省力的。
可惜從點點繁星等到月上中天,那隻老虎卻沒有來。
小喜讓人去打聽了幾次,都說御書房已經傳了膳,陛下還要了上等的梨花白,而蔣箐依舊沒從裡面出來。
把酒當歌、秉燭夜談,看著倒是挺浪漫的。
宮裡的人果然是有眼色,一代新人換舊人的速度就是這麼快。
至於我嘛,當然是吹燈睡覺啦,不相幹的人和事有什麼好擺在心裡的,那些不長眼的大不了我自己處理,誰離了誰還不能過了。
所以當我半夜被窸窸窣窣的脫衣聲吵醒,聞著空氣裡淡淡的酒味的時候,起床氣一發作,一腳把他踹下了床。
「宋子明,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癔症,酒席擺好了你不來,偷偷爬床你倒是學會了,你還是個正經皇帝嗎?」
他看著酒喝得有點多,坐在地上怔了大半晌才眼神發亮地看著我。
「貴妃剛剛,叫朕什麼?」
語氣裡滿是期待,還透著一點揶揄。
我望著他,起床氣也散了,一時倒把自己給噎住了。
他踉跄了下爬起來坐到床邊,拽了拽我的手:「你剛剛叫我什麼?」
這幾年我們都沒這麼親昵過,我不自在地把手拿了出來:「臣妾一時睡迷糊了,陛下不要見怪。」
他還想說什麼,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又憋了回去,欺身上來吞沒了我的話語:「時辰來不及了,楚楚乖,不要亂動。」
我心裡還有氣,一個勁地想推拒,一來二去的,卻不知怎麼還是被他得逞了。
迷迷糊糊睡去之際,有人好似在我耳邊說著:「原來你還會吃醋,原來我還沒有輸。」
我拍蒼蠅一樣拍了拍那嗡嗡的聲音,胡說,我才沒有吃醋。
14
我懷疑蔣箐的確是個高人,起碼是個精通追蹤術的,不然怎麼那晚以後,我走到哪兒,她跟宋子明就出現在哪兒呢?
遇到的時候,他們不是在御花園裡並肩散步,就是在瑤臺池邊貼耳私語,今天更絕,幹脆就讓我撞見他們在長亭裡手捉著手調情作畫。
不是我說,一國皇帝這麼闲,我們大昭怕不是要亡國了。
就是演技嫩了點,男角的眼神老是往我這邊飄,女角的表情又僵硬了點。
笑話,為了怕再被人騙,我一個月最少要看十八回戲,這麼點道行就想騙我吃醋,且早著呢。
而且,宋子明的醋,小雜魚都不吃。
醋我是沒吃,樂子倒是看得挺開心的,不出所料的,晚上他又來吃飯了,已經連著一個多月了。
「今天在長亭碰見的事你別多心,她在宮裡沒熟悉的人,我們認識多年,我就是陪陪她而已。」
宋子明一邊假裝無意地說出這些話,一邊以為沒人發覺地不停打量我。
為了怕笑出來,我隻得夾了一筷子菜放進嘴裡,邊嚼邊擺了擺手:「不多心,不多心,您是聖人,您隨意。」
他看我吃得開心,又給我夾了一筷子:「秋菜,你愛吃的,多吃點。」
是的,託他連著來吃飯的福,秋菜又回到了我的餐桌上。
我一點不客氣地全部送進了肚子裡,等著今天他又要給我講什麼好玩的故事。
這一個多月來都是這樣的,為了掩飾演戲的尷尬,他都會迅速講個朝臣的八卦緩解氣氛,你別說,他還挺有說書先生的天分。
不過今晚這個八卦可能有點沉重,他放下了碗對我說:「最近有空多陪陪淑妃吧,發落她爹也就這兩天了。」
我驚了,淑妃可是我最親愛的飯搭子,那麼好的人,就是化龍了我都會替她祝福。
我問道:「右相犯什麼事了?大嗎?最不濟,看在淑妃姐姐的面子上,能留條命嗎?」
宋子明面色沉重地搖了搖頭:「貪汙賑災款,按法必誅。」
賑災款啊,我張了張嘴,還是把求情的話咽了回去。
「你也別太過擔心了,右相對她而言並不是一個好父親,強迫虐待她生母,甚至曾經試圖把她送給足以做爺爺的人為妾,她進宮,本來就是想看右相垮臺的。」
「隻是到底是親生父親,我擔心她還是會過不去心裡那道坎。」
淑妃姐姐看著沒心沒肺的,經歷竟然這麼坎坷,右相真是個全品種的人渣,做官做爹都這麼沒品。
我氣憤地放下筷子:「這種敗類,你明天一定要早點來告訴我他下場有多慘。」
15
偏偏第二天宋子明被事情絆住了,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我被好奇心勾得抓耳撓腮的。
小喜看著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您和陛下這樣看著真好,就跟我娘在家等我爹放工一樣,您啊,別再像前些年那樣敷衍陛下了,我一個做奴婢的都看出來了。」
我:隻是想吃個熱乎瓜而已,我的婢女一天到晚到底都在腦補什麼大戲。
小喜好像我肚子裡的蛔蟲一樣一挑眉:「是嗎?您真的隻是關心淑妃娘娘嗎?那這些天陛下但凡稍微遲一會兒就皺眉的人是誰?聽陛下絮叨上朝那些事的是誰?吃飯開始照顧陛下口味的,又是誰?」
我支支吾吾道:「飯點等人當然會焦躁啊,那他自己在那邊講我能把他嘴給捂上嗎?御膳房知道他要過來,做點他愛吃的送來跟我有什麼關系?」
越說我聲音越低,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勁呢?
正疑惑著,宋子明走了進來,往我跟前一站,等到我熟練地給他換好了常服,遞熱毛巾擦了手,我終於知道不對勁在哪兒了。
他喵的,我為什麼要幫他做這些這麼家常卻又顯親密的事,迎著小喜調侃的目光,我狠狠打了爪子兩下,叫你手欠。
宋子明疑惑地看了看我:「怎麼了?等餓了?下次這樣就別等我了,你先吃,小喜,趕緊傳膳,沒看見你主子都餓急眼了嗎?」
說著又拉我坐下:「淑妃家的事已經塵埃落定了,她爹秋後處決,她娘我暗地裡吩咐人保住了,你讓她放心,我會安置好的,以後有機會就接進宮讓她們團圓。」
「對了,我前兩天給你的那批藥材裡,有一味能平心靜氣,你舍不得她的話,就送點過去吧。」
絮絮叨叨的,的確是像小夫妻拉家常,甚至比我們蜜裡調油的那三個月看著還親近,仿佛回到了我還是魚的時候。
我有點委屈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馮楚楚,你怎麼這麼不長記性,不過一個多月,你就又被攻陷了,那些過往有多疼,你都忘了嗎?
16
自然是不能忘,那種疼再來一次,我這條魚命就該還給老天爺了。
為了謹記教訓,我決定去御書房的魚缸裡再遊一圈,讓自己回憶回憶當時的水有多苦。
御書房雖然難進,但是我有人啊,不然三年前我是怎麼溜進去的,御前收買個人,是我們貴妃的必修課好嘛。
倒霉的是這個人不夠核心,不了解宋子明的行程,我才剛站定,宋子明後腳就回來了。
我隻好找了個書架躲躲。
他是個勤勞的皇帝,一批起奏折就廢寢忘食的,我隻能扣扣書架打發時間,結果還真讓我扣出了好東西。
一本小冊子,一本看字跡像是宋子明小時候做記錄用的小冊子,我津津有味地開始翻看。
「母妃,今天她又跟我說話了,我就知道上次我沒聽錯,她真的是在安慰我。」
「她說既然被我抓住了,就允許我每天偷偷去找她聊半個時辰,雖然我覺得時間太短了,但還是很開心。」
咦,小小年紀就惦記女孩子,不學好。
「今天是您的忌日,宮裡除了我,便隻有她記得,母妃,我好難過。」
可惡,看了還是會為他心酸。
「怎麼辦?她說她想去問道修仙,我不想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