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看我哭紅的雙眼,上下打量我。
最後拉著他走了,我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所措。
遠遠地他回頭看了我一眼,被女人一掌拍在頭部。
他就是越澤,他喉嚨上方有一顆非常小的痣,就和越澤一模一樣。
我都不會那麼打他,為什麼她要這麼對他。
就在他們快要消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什麼跑過去。
記住了他們進去的房子。
15
我忐忑地給林越錫打電話,電話剛接通卻忍不住哭。
「怎麼了?夏夏,你出什麼事兒了?」林越錫緊張地問我。
「林哥,我看到,我看到越澤了。
「他好像不認得我了!」我哭得越來越大聲。
「你在哪?」那邊傳來收拾東西的聲音。
「夏夏你現在安全嗎?」林哥問我。
「林哥求你了,你快來。」
我在村莊等了半天,已經到了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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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曬得刺眼,林哥帶著警察一起到了我定位的地點。
「你確定嗎?」林越錫再三問我。
我理解他的顧慮,這幾年太多次被這種驚喜沖擊。
我點頭,我確定。
房子是一個木質的房屋,我們眾人進去的時候一家人正在吃晚飯。
越澤正拿著鍋準備放在桌子上,看到我們後鍋掉在了地上。
「你又幹什麼!」早上看到的那女孩兒剛準備走過去打他。
叔叔們先叫住了她:
「我們這邊有一個丟失人口,現在需要查一下你們家的戶口。
你們家有一位和我們的失蹤人口長相相似,請配合一下。」
農村人,看到警服還是有些後怕的,一家人左看看又看看,不敢說話。
「這位同志,我們帶回去做親緣關系鑒定。」那一家人什麼話都沒說。
因為看到了林越錫,他們大概懂了什麼情況。
太像了。
越澤睜大眼睛,皺著眉看著林越錫:
「你怎麼和我長得那麼像?」
林越錫再也繃不住了。
「我是你哥!你不認得我了!」他平時都很體面,突然叫了一聲不僅失了儀態,還把越澤嚇了一跳。
「她,你也不認得了?」林越錫指著我問他。
他有些慌張地看著我,說了句:「對不起。」
這一聲對不起,我眼淚又洶湧地湧上來。
「越錫,你冷靜點,事情沒那麼簡單,人活著已經萬幸了。」他帶來的人,都是他們爸媽當年的同事。
最後回到市裡已經是半夜,林越錫想把他帶走明天再去醫院。
叔叔們沒同意。
「越錫還是按流程走吧,你們也先冷靜一下。」
「我能不能抱一下他。」我看著越澤問。
叔叔問了一下越澤的意見,他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
我緊緊抱住了他,也感受到了他的心跳,他就是我的越澤。
我放開後迅速抬頭親了他一下,然後回頭走了。
我上車的時候,他的視線還是在追隨著我。
我給他比了個心,他笑了。
「林哥,他會回到我身邊嗎?」我問林越錫。
「夏夏,他已經成年了,可能會問當事人的意見。」
「如果他真的不記得了,現在的我們對他來說就是陌生人,但願吧。」
我又忍不住想哭。
「上天會眷顧你的,你已經很辛苦了。」他摸了摸我的頭。
一晚上我都沒有睡著,快天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我做了好多夢,很多不好的夢。
隱隱約約好像聽見外面有聲音,是林哥來叫我了嗎?
我好幾次自己喝酒睡得昏天暗地,林哥太擔心就和我要了家裡的密碼鎖的密碼。
他說我要是出事了,他沒辦法和越澤交代。
我的臥室門也開了,我怎麼都睡不醒。
「你叫她一聲。」隱約聽見林哥的聲音。
「夏夏。」這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逐漸清晰。
我緩緩睜開眼,看到窗前蹲著一個人,正溫柔地看著我。
我看著看著眼眶就濕潤了,然後開始嚎啕大哭。
「別哭了,我來了,我陪你。」他說。
他坐上我的床,伸手想給我擦眼淚。
我猛地起來想抱住他。
「嘶,靠。」林哥莫名地罵了一句臟話就出門了。
他從昨天後就一直在突破自己的下限,現在還爆粗口。
「我在外面等你們,搞快點兒。」
直到眼前的人手伸過來扯我的上衣,我才發現我外衣卷上去了……
也沒暴露得很嚴重啊,我昨晚忘脫內衣了。
「你真的回來了嗎?」我心裡很空。
他變得好乖。
「嗯。」了聲。
「你想起我了嗎?」我又問。
「一點點,給我點時間,我會配合治療。
「我什麼都聽你的。」他說。
我沒忍住纏著他的脖子就狠狠親了一口他的唇。
他蒙了,紅著臉不知道作何反應。
16
我問林哥:「他自己選的我們嗎?」
「早知道給你錄下來,他說,我覺得她更需要我。」
我好開心。
「可能還需要做一下腦部檢查,查查他為什麼失憶了。」
我點了點頭。
「我會對你好的。」我抓緊了他的胳膊。
他垂眼安然地看著我。
這幾天做了各種檢查,警察叔叔又帶著他回了一趟那個地方說清楚整個事情。
我又擔心又著急:「林哥他回去後又不回來了咋辦?」
「夏夏,他對你有感情的。
「他說在海邊看見你的背影就覺得你眼熟,看到你一個人憂傷地坐在那裡,很想過去抱一抱你。
「醫生也說,他的失憶可以多去熟悉的地方,有利於恢復。」
我這才安心了許多。
我給他買了個手機,他不太會用。
我教了他點語音按鈕,說話然後松手。
他學得很快。
「你還認字嗎?」我問他。
「我會寫。」他試著按了按,好像是會。
「不許和我失聯。」我對他說。
他摸了摸我的頭,說:「好,我聽你的。」
一路上每隔半小時我就給他發個微信,他打字很慢還是會回。
「你睡會兒,睡一覺就到了。」我說。
「好,我怕你聯系不上,害怕。」他的字發過來,我在床上蹦跶了好久。
人生美事之一,失而復得。
「我不怕,我相信你,你休息一下。」他很聽話,沒有再回了。
我也回去睡了個午覺。
我一起床就給他打電話:「你們在回來的路上了吧?」
「夏夏,叔叔們先回去了,我明天自己打車回去。」
我心臟狂跳,立馬就哽咽了:「你是不是反悔了?」
「我沒有,我要是反悔就不會再接你電話了,我一直在,別怕。」
我剛準備說點兒什麼,聽見熟悉的聲音:
「悶葫蘆,我們聊聊。」
「我先掛了,不要擔心。」
我剛放下電話,我的門鈴也響了。
「怕你擔心得吃不下飯,走吧,我們去吃飯。」
結果吃飯的時候,林哥一直看著手機傻笑。
好失態,太失態了。
「林哥你笑什麼?」我好奇地問他。
「我和一個女孩兒有約定,找到弟弟就和她在一起。
「昨天我發朋友圈,她主動找我了。」
「林哥,你這樣是不是不太厚道,她為什麼要陪你等越澤啊?你耽誤人家。」
「她自己約定的,她是昨天那個叔叔的女兒,我追她的時候說的。」
原來是這樣。
「小時候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和越澤也算是發小。」
我就更加明白了。
原來這麼多人,都在等他回來。
晚上睡覺前接到電話。
「睡了嗎?」越澤問我。
「沒有。」我說。
「我怕你胡思亂想睡不著,給你打電話。」
我心裡一陣心花怒放。
「別怕,我明早買最早的機票,會在你睜眼前到家。」
明明是幸福的瞬間,我卻總是想哭。
「越澤,我好愛你。」我說。
他愣了愣:「我心裡怪怪的,總感覺這是我的臺詞。」
17
一晚上他都沒有掛電話,我安心地睡了過去。
早上我醒來,沒有看見他。
「又騙我。」我氣鼓鼓地拿起手機,發現通話斷了後,半小時前已經重新連上了。
「越澤。」我叫了一聲。
他那邊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
「寶貝,我在做飯,起來洗漱吧。」
我立馬放下手機光著腳跑出去,在廚房看見了他。
他轉頭看我赤腳皺了皺眉頭。
「去穿鞋,我手忙,移不開。」他說。
我湊過去扳過他的臉親了一口。
「小心點兒,油會濺到。」他有些無奈。
我回去穿衣服洗漱出來,桌子上擺滿了飯菜。
他以前做過的。
「還是不全,但是大半兒,還沒理清。」他說。
我疑惑地看著他。
我心疼地看著他,湊過去鉆進他懷裡:
「你不要逼自己想,我怕有副作用。」
他摸了摸我的後背:「還真是,有點兒睡不著。
「所以天還沒亮,我就趕過來了。」
吃完飯後,他到了我的臥室。
黑眼圈有些重。
「要不要陪我睡會兒。」他說。
「要。」我掀開被子,鉆了進去。
「好熟悉的味道,夏夏。」
「你給我買的沐浴露,你以前也會用,我沒換。」他緊緊抱著我,呼吸漸漸平穩。
我睡太多了,沒睡著。
用手摸了摸他的後腦勺,我好幸福。
過了一周,他漸漸熟悉了家裡。
我打算帶他去爬山,再去一趟學校。
高三暑假住的地方,現在不知道怎麼樣,有空也去一趟。
我會每天給他講很多以前的事情。
「有點兒印象了。」他每次都會這麼說。
那天下午有人很重地砸門,我嚇得過去開門。
他在我準備開門的手上按了下去。
「以後這種情況,先叫哥哥來,好不好?」我側頭看著他,他低頭親了我一下。
摟著我開了門,門前是村莊的那群人。
那個女生,使了些勁兒把我推開。
「悶葫蘆,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打你了。」
「這裡才是他的家,他哪兒也不去。」我也急了,誰也別想再次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他愣了愣:「你為什麼要推她?」
他眼神一下子變得很冷:「我說了,我們已經沒有關系了。」
他曾經也是,除了我對所有人都兇神惡煞的。
「你們撿到我多少年,我也給你們打了多少年的工,再別說期間還虐待我,攻擊我的身體。
「我沒起訴已經夠義氣了。」
「那你還在我們家白吃白喝!」有個大叔朝他喊。
「爸!」女生著急地跺了一下腳。
「悶葫蘆,我們也有一起開心的回憶啊,你忘了嗎?」她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隻是對你來說,我心裡現在隻有她。」越澤甩掉她的手,把我拉近了一些。
「給我們十萬,我們就不找你麻煩了,畢竟你受傷的時候,我們還照顧了你,不然說不定還死了。」
「行啊,我給你們。」林哥的聲音從後面傳過來。
「拿錢後滾蛋,再過來,我就報警。」林哥還帶了自己的助理。
立馬給他們轉了賬,女孩兒走的時候還有些不舍。我立馬抱住了越澤,心裡有些不安。
「別怕,你趕我,我也不會再走。」他說。
「你們要抱多久啊?」林哥無情地打斷了我們。
林哥拿著一堆資料合同放在越澤前面。
「你不用看,簽字摁手印就行。」
股份轉讓書、房產證等等亂七八糟。
「歡迎回家,弟弟,一直給你留的禮物。」
18
一年多後,我回到了公司忙得焦頭爛額。
腰上纏上來一隻手:「寶貝,你又不理我。」
「你看不見我要忙死了嗎?」
他迅速在我臉上啵了一口:「今天周五,晚上見。」
他走出了辦公室。
這一年來,他的記憶恢復得七七八八,差不多能連起來了。
他說他不是完全記不清,以前就覺得模糊,也想過離開他們出來找找記憶。
但是他們管得太嚴,也沒錢出來生活。
當時把他扔進海裡的人,是他曾經帶過的人,所以下手不是很重,都避開了致命傷。
所以他才能活下來。
我們的生活步入了正軌。
「哥,你不要這樣剝削我寶貝,她都沒空理我。」越澤的聲音撒著嬌從裡面傳出來。
「你有天賦,也不能那麼浪,你該學學你寶貝兒,她很認真。」
「你把她給我管好不好?」
「不好,她在秘書部最好,自己人信得過。」
「電視上秘書都是長得漂亮,端著就行,在你這兒她就天天跑前忙後。」
「林越澤,你閉嘴,項目進展到哪兒了,天天到辦公室告狀。」我走進去把資料遞給了林哥,
「我看了合同,沒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簽。」
我轉頭看見他委屈得要死,在那兒罰站。
「林哥,我工作忙完了,先下班了。」
林哥說了聲:「好。」
「越澤,走。」他本來在生悶氣,聽到後邁著步子跟上了我,又勾住了我的腰。
「在公司能不能注意點兒形象?」我對他說。
「不能,我注意形象,別人把你搶走了咋辦?」
辦公室裡,我坐在他懷裡,看著手機訂電影票。
今天是周五,看完電影回家戰一場,明天可以睡到大中午。
他下巴擱在我的肩上,手輕輕按著我的肚子。
「爆米花點幾個。」
「一個,大的。」他說。
在點了兩杯飲料,我們就手拉手出了公司門口。
第二天醒來已經忘了昨晚看的是什麼電影了。
「我餓了。」我對他說。
他輕輕親了一口我的額頭,下床做飯去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伸了個懶腰,他過來拍了一下我。
「穿好衣服去,對面樓說不定能看見。」
我回頭咬了咬他的嘴:「哥哥,這個鏡子外側不透視。」
他來勁了,半天沒放開我。
那天他接項目的時候,有個女客戶看上他了。在我前面恨不得用眼睛把他衣服一件件扒下來。
「寶貝,我錯了,我真的什麼也沒有幹啊?」他跟在我身後喋喋不休,
「我真的錯了,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我一直不理他,進了辦公室他一把把我按在墻上。
身後有人咳嗽了兩聲:「這不是無人區,越澤你能不能矜持點兒?」
我掙脫開他,把項目遞給了林哥:
「人品不行,合作可以再看看,感覺有點風險。」
「剛助理也查了一下,確實信用餘額不太足。」
林哥出去後,越澤又湊上來:「剛是不是公報私仇了?」
我挑了挑眉,拿起手機就往外走。
「沒有啊,林哥也說了,信用不足。」
「你不能哄哄我嗎?」他委屈得不行。
我手摸了摸他的臉:「今晚給你加餐。」
因為不節制,孩子來得有些突然。
我的位子就先讓給別人坐了。
我在家裡吃東西刷劇,越澤半個小時就給我打一次電話。
「回家的時間也越來越提前。」
「公司本來就少了我,你別提前下班,你多幫幫你哥。」
「不用幫,他又找了個得力助手。」
「他把自己對象挖來了。」越澤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你以後要歸我管了。」他壓了過來。
「我現在是孕婦,越澤講點兒武德。」
他直起身子摸了摸我的肚子。
越澤在落地窗前給我弄了個超軟的床,和哥哥請了假陪我待產。
有一次睡覺醒來,從鏡子裡看到他愛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沒有注意到我醒來。
我再一次安心地閉上了眼睛,又往他懷裡挪了挪。
我想,我們會有一個幸福的家。
就是有點擔心,孩子隨他,變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