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央聽著我的話,臉色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
他啞聲道:「你都聽見了?」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氣。
我體貼入微地照顧了陸青央三年,就算養條狗,也會變得溫順。
可他在最後的時光裡,都隻想著如何利用許知羞辱我。
我對陸青央,真的是,非常厭煩。
我輕描淡寫地甩開陸青央,淡淡道:「陸青央,離我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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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也來找我鬧過事。
此時的她,卻完全沒有了當初那種遊刃有餘的嬌俏。
她瞪著我,眼神惡狠狠的:「鍾歲!你到底對陸青央做了什麼?」
「他喜歡了我十年!憑什麼?憑什麼你隻出現短短三年,他就把目光全部都落在了你身上?!」
她又哭,哭得楚楚可憐。
「你把陸青央還給我吧,求你了。」
我覺得好笑:「十年前你不留住陸青央,十年後你來說什麼後悔。」
「況且。」我不以為意地繞開她,笑了笑,「你看得上陸青央,覺得他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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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未必。」
許知「咯吱咯吱」咬著牙,剛想發作:「他早說過你是賤骨……」
下一秒,她的脖子被人單手扼住。
謝長季站在我身後,嘴角含著一抹譏诮的笑。
他掐著許知,欣賞著她喘不上氣的驚恐模樣,片刻後,才陰惻惻地輕聲道:「有我珠玉在前,你覺得歲歲能看得上陸青央那種廢物?」
「把破銅爛鐵當塊寶,也就隻有你這樣的蠢貨覺得喜歡。」
「我警告你一遍,別來打攪我的歲歲。」謝長季眼裡帶著暴戾,他將許知摔在地上,似是覺得嫌惡,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我有能力搞死陸青央,當然也有能力送你跟他陪葬。」
「聽明白了嗎?」
許知終於呼吸到新鮮空氣,她跌在地上,捂著脖子咳嗽,反應過來後,立刻驚駭得同手同腳地往後退。
她渾身顫抖著,不住點頭:「知道……知道了。」
我回頭,手指一點謝長季。
「你也一起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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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季卻厚著臉皮,不依不饒地纏上來。
他半眯著眼,懶洋洋地跟在我身後:「歲歲,別趕我,好不好?」
因為右腿有疾,他隻有走得很慢,才能掩飾腿上的缺陷。
分明是最討厭別人注意到他跛行的狼狽樣子,可因為不想有旁人跟著,他開始嘗試獨立行走。
我不理謝長季,甩開他徑直上了樓。
可我顯然低估了這個人執著的程度。
晚上,我回家時,一打開門,就看見謝長季神色自若地坐在沙發上,手上勾著一條紗織透明的吊帶。
有些似笑非笑,他抬頭:「你在家裡穿這個?」
這是當初陸青央買給許知的,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漏了一條放在我這裡。
我當時忘記丟掉。
不知怎麼回事,它居然被謝長季找了出來。
我盯了片刻,勸告道:「你最好別碰。」
「……」
不知謝長季想到了什麼,他沉默片刻,寒著臉,一把將其丟進垃圾桶裡。
但見我走近,他拖長了嗓音,親昵開口:「歲歲,你看我身上穿的,好看嗎?」
說著,他慢慢滑下沙發,跪坐在地上,一件一件地脫掉自己裁剪妥帖的西裝。
脫到最後時,他上身隻剩下一件布料單薄的襯衫。
謝長季眼眸緊緊地盯著我,喉結攢動:「歲歲,你喜歡我嗎?」
他肩寬而腰窄。
單薄的襯衫衣料下,幾乎能清楚地看見謝長季緊實而線條流暢的肌肉。
黑色的細長肩帶,更勾出謝長季的身形。
我恍惚了片刻,很難將眼前擁有性感身材的男人與當初的少年ṱū́₃聯系在一起。
謝長季慢慢膝行至我面前。
他捧著我的手,貼上他的臉頰。
謝長季仰視著我,長睫微顫,輕聲道:「歲歲,我愛你。」
謝長季的嘴唇飽滿而瑩潤,唇形相當完美。
我伸手,點上了他的唇珠。
謝長季張嘴,用口腔含住了我的指尖。他輕聲地朝我確認:「我在你心中是獨一無二的,對吧。」
我慢慢抽回手,擦著指尖,嗓音冷淡:「夠了,謝長季。」
「就算再獨一無二又怎樣呢?」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嗤笑一聲:「當初的你,不是從來沒信過我嗎?」
曾經,作為初出茅廬的任務者,我還是沒聽進前輩的勸解。
對待謝長季,不可避免地,我一點一滴地付出了我的真情。
可惜的是,他從一開始,就並不信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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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話,謝長季的臉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他直直地看著我,脊背卻像是被人硬生生抽出來般,一寸一寸地塌了下去。
他輕聲開口,帶著顫抖:「對不起,歲歲……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痴心妄想,試圖把月亮留在我身邊。」
「你對我的好,我其實一直都知道。那個時候,我的……隻是太沒有安全感了。」
謝長季喉嚨攢動,他看著我冷漠的眼神,近乎絕望地弓下了腰。
「我愛你,歲歲。」
「求你了,別不信我。」
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當初,我被謝長季關在鐵籠中。
眼前是驚弓之鳥般的謝長季,他眼神陰鬱地望著我,神色慘白。
為了安撫他,我努力微笑地朝他伸出手:「謝長季,我雖然是抱著做任務的目的接近你。」
「但與你從來都不是萍水相逢。」
「你對我而言是最特殊的,你是獨一無二的。」
「所以,放我走。好嗎?」
謝長季緩緩搖頭,他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目光焦躁。
「不、不,騙子,我不會再信你了。」
回過神,謝長季跪在我身前,正目光悽惶地望著我,似乎期望得到我的回答。
我搖頭:「謝長季,騙子的第一準則,就是不相信任何人。」
不然,遲早會被反噬,將自己撞得皮開肉綻。
這樣的苦果,在曾經的謝長季身上,我就已經體會過,痛入骨髓。
聽到我的回答,謝長季茫然了片刻,他身體不自覺地顫動起來,緩緩地松開了抓住我的手。
怔愣了一瞬,謝長季的眼眶裡有大顆滾燙的眼淚落下。
他說出的話語,宛若被人宣判後的哀鳴。
他帶著哽咽:「你怎麼可以不信我,歲歲?」
下一刻,他踉跄地站起了身,從茶幾上抓了一把小刀,塞到我的手中。
他眼眶通紅,攥著我的手,作勢就要往他自己的胸口上扎。
他聲嘶力竭地悽厲道:「既然你不信我,你幹脆把我的心剜出來,看看我的心到底是怎麼說的。」
謝長季手上的力道極大,他壓著我的手,一寸寸抵至他的心口。
刀尖鋒利,抵在皮肉上,很快就淌下了鮮血。
謝長季流著淚,他的眼眸絕望又痛苦。
手上的動作卻堅定。
「不被你信任的我,寧可死在你的手裡。」
眼見謝長季手指用力,就要往心口捅下去。
我閉了閉眼,甩開謝長季的手:「夠了!」
我長長吐出一口氣,覺得有些力竭。
我抽出小刀,「哐當」一聲丟在桌上。
看著謝長季猩紅的眼眸,我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謝長季……你為什麼永遠都這樣偏激?」
當初也是這樣,不管不顧地將我囚禁。
如今,又發瘋一般地要將自己的心髒剖出來給我看。
他垂著眼,眼眸漆黑,宛若深不見底的幽潭:「你知道的,我隻有你了,歲歲。」
「我離不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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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謝長季對我來說,切切實實是特殊的。
我沒法眼睜睜地看著他傷害自己。
我隻能安撫地告訴他,我要一個人好好想想。
謝長季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扯了扯嘴角:「我會好好等你的回答,歲歲。」
但實際上,謝長季根本沒給我一個人獨立思考的空間。
不論我是去公司、片場,還是參加節目,都能看到謝長季不露聲色地出現在我附近,倚著門框,鎮定自若地朝我彎了彎眼。
「歲歲,好巧。」Ŧųₑ
經紀人都快瘋了。
「鍾歲!那位可是謝氏金枝玉葉的太子爺謝長季!你是什麼時候跟他有聯系的?!」
她似乎隱約聽過我跟陸青央的事情,神色稍緩:「聽說謝長季潔身自好,身邊從未有過女人出現。但你跟著他……挺好。」
謝長季耳尖,聽到了經紀人的話。
他不贊同地搖頭:「歲歲不是跟著我。」
「是我死皮賴臉,想跟著歲歲。」他眼眸彎彎,溫柔地看向了我。
「你願意嗎?」
我將手上的劇本一合,冷臉從謝長季身邊走過:「太子爺,請給我一點私人空間。」
謝長季慢條斯理地跟在我身後,他直白地坦言:「不行,我擔心你又突然消失。」
陸青央的任務完成後,系統告訴我,我可以留在這裡休很長的一段假。
我沒有拒絕。
但是回頭盯著謝長季,我一挑眉,故意道:「即使我答應你,跟你在一起。」
「可之後我一旦要做任務,還是會隨時離開你。」
「你要怎麼辦?」
謝長季走到我面前,摟著我的腰,低聲下氣道:「你願意為我留下,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就算你之後要離開,那也是你的自由。」
他將額頭抵著我,嗓音悶悶的:「所以,別讓我等太久好嗎?」
「我想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我手指微微蜷縮了下。
看來,經過了之前的那件事之後,謝長季也明白,他沒辦法將我永遠留下。
這樣聽話乖巧的謝長季,莫名地讓我心底一顫,情不自禁地對他心疼。
我伸手,捧住了他的臉,輕輕嘆息一聲:「真是拿你沒辦法。」
我勾著謝長季的脖頸,踮腳吻了吻他的唇。
我說:「勉強原諒你了,謝長季。」
感覺到我的主動,謝長季身體一僵,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
他眼神裡裹挾著熾熱的侵略性,死死地盯著我。
他嗓音帶著莫名的啞:「歲歲,春宵苦短,我可以為你獻身嗎?」
得到我否定的回答後,謝長季俯下身,報復般地咬著我的唇。
他的嗓音含糊不清:「歲歲, 太好了,我現在終於是你的所屬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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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季曾經報復性地留著腿上的傷, 固執地要坐輪椅。
現在, 他卻開始主動復建。
雖然很難做到跟正常人一般,但至少不必時時刻刻都推著輪椅出門。
我主要是考慮到謝長季腿腳不便,才拒絕了他這個請求。
卻不承想,謝長季得知這一點後,露出了作繭自縛的神色。
他委委屈屈地拉著我的手,不情不願道:「歲歲, 我其實早就可以獨立行走了。」
「復健辛苦的模樣,是故意裝給你看的,想你心疼我。」
越說, 謝長季的嗓音越小聲。
他心虛地抬頭望了我一眼,想試探地從我的神色中看出端倪。
我抬眸一笑,直指門外:「謝長季,出去。」
謝長季黏黏糊糊地湊上來, 咬著我的唇。
他親昵道:「別生氣, 歲歲, 求你了。」
直到被謝長季單臂從沙發上抱起,坐在床上, 我才明白。
他這哪兒是才恢復?他這是太太太好了。
謝長季攥著我的手腕,長腿一抬,膝蓋就強勢地擠入我的腿縫。
他俯身欺下, 含住了我的唇。
陽臺上傳來一陣暗香,似是擱在桌上的蠟梅盛放,又似是天色漸暗, 有雨落下。
雨聲淅瀝。
蠟梅的花枝生得飽滿而壯碩, 不蔓不枝。
起先在細雨的澆灌下,顯得越發鮮紅挺拔。
花枝隨風顛動, 像是在迎接這馬上到來的暴雨。
雨勢增大, 蠟梅被雨水衝撞,枝頭搖晃, 滴下幾滴晶瑩的雨珠。
花蕊被Ṱūₗ雨淋得湿漉漉,無力地顫動。
花枝緊緊地貼著牆, 妄圖往裡面再生長,再生長——不肯離開。
謝長季緊緊地摟著我,親昵地舔舐著我的嘴唇。
他汗湿的手掌扣住我的掌心,強勢地穿過我的指縫,與我十指相扣。
他低聲呢喃:「歲歲, 我抓住你了。」
「我要跟在你身邊,跟一輩子。」
迷迷糊糊中, 我心頭模糊地掠過一個念頭。
這死瘸子, 腰挺好。
而被折騰得渾身快散架的我,根本沒注意到, 系統被禁錮在意識中屈辱的哭泣聲。
【嗚嗚嗚,我好沒用,居然連一個男人都鬥不過。】
謝長季摟著我, 渴求地嗅著我身上的味道。
他彎了彎眼眸:好不容易才把你留下來,我當然舍不得放你離開,我的歲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