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掩飾住眼中的情緒。
好半晌才說道:
「還有一件事,宋舟要結婚了。」
他深夜來找我,就是為了這事?
我點頭:「我知道啊。」
聽到我的回答,周序言面色依舊凝重,絲毫沒有緩和。
他措辭好久,才說道:
「我理解你想要給豆丁找個爸爸。但是宋舟他不合適。」
「宋舟?」
我不明所以。
他從哪兒看出來我想讓宋舟當豆丁爸爸的?
周序言終於抬頭看向我,眼眶微微泛紅。
他一隻手死死地抓住了床單。
「你有沒有想過,可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什麼事?不是我想的哪樣?」
周序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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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豆丁的親生父親,根本不是宋舟呢?」
我什麼時候說過豆丁他爹是宋舟了?
周序言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還放不下他。可是他已經要結婚了。我隻是希望你不要做傻事。不為豆丁也為你自己考慮。」
我終於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也惱了:「請你對我的人品放心。我不會去做破壞人家家庭的事。」
原來在他心裡,我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
「總之,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現在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16
周序言不再反駁。
走出房間的前一刻。
他又低頭折返了回來。
腰上猝不及防地被一雙大手環繞。
周序言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脖頸。
我也亂了心跳。
「你幹什麼?」
我想要推開他。
「就讓我抱一會兒好不好?我求你了。就這一次。」
他聲音裡帶著前所未有的乞求。
「周序言,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點頭:「嗯,很不舒服。」
我慌了。
匆忙用手試探他的額頭。
焦急地詢問:
「你到底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周序言,你說一句話會死啊!」
我是真害怕他出事。
畢竟小時候,他可是有過高燒 40℃,一聲不吭地扛了兩天的經歷。
要不是我發現異常,周序言墳頭草都比我高了。
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
ṭṻ⁶他到底在隱忍什麼。
「周序言!
「我好難受。」
「你能不能說清哪兒難受?或者我們去醫院。」
周序言抓住我的手,抵在了他胸口的位置。
沙啞著嗓音說道:「這裡,難受。」
我不知所措,匆忙地抽回了手。
周序言自嘲地笑了笑。
「伊伊,這裡真的好難受啊。我以為一切都在變好了。我以為我們可以……」
他聲音幾乎哽咽。
艱難地咽下了剩下的話語。
隻是看著我,眼裡滿是絕望。
「我要是宋舟……可惜啊,我如果多像他一點,該多好啊。」
「周序言,你就是你自己。你不需要像任何人。」
「可是沒人會喜歡我。」
「誰說的?我就……」
對上周序言期待的視線。
我話音一轉:
「我兒子豆丁就很喜歡你啊。他很喜歡你這個舅舅。」
「舅舅?」
周序言仔細尋味著這兩個字的含義。
「豆丁需要的是爸爸,不是舅舅。」
17
我心裡一「咯噔」。
他察覺出什麼來了?
周序言觀察著我的表情。
我愣了好半晌才說道:
「哥,你別亂說,豆丁他爸已經死了。」
「所以我可以嗎?」
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周序言還想進一步,再靠近我一點。
我慌忙往後躲。
猝不及防地跌坐在了床上。
「哥,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不想做你哥哥,我想做你丈夫,做豆丁的爸爸。這次聽懂了嗎?」
如此直白的言論。
把我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過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是希望給豆丁一個完整的家嗎?」
我不認為他那麼厭棄我,會願意和我在一起。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太喜歡豆丁。
覺得豆丁沒了爸爸可憐。
甚至寧願犧牲自己。
聞言,周序言微微皺眉:
「伊伊,其實我並不喜歡小孩子的。」
我不明所以。
被他捏著下巴仰頭和他對視。
「可是他是我們……咳,是你的孩子。所以我喜歡。聽說過愛屋及烏嗎?歲歲,我愛你。可以喜歡我一點嗎?」
18
他的吻落下。Ŧūₚ
幾乎將我整個人封禁。
我忘記了掙扎。
好像幾年前的荒唐一夜又在重演。
周序言第一次吻上我時,我不顧一切地推倒了他。
可是現在的我清醒得可怕。
周序言說他喜歡我。
什麼時候的事?
難道是我在國外這幾年,讓他終於明白離不開我了?
我腦子裡播放了許多看過的追妻火葬場小說。
我的胳膊不自覺地搭在周序言肩上時。
他眼裡瞬間有了光亮。
「伊伊,你是不是可以喜歡我?」
「周序言,我從來沒有不喜歡你過。我很喜歡你。」
「你不喜歡宋舟。」
「不喜歡。周序言,我隻是怕你討厭我。」
心裡壓抑許久的情緒全盤託出。
我哭著控訴他說惡心的那件事。
周序言沉默幾秒。
將我擁入了懷中。
「我是說的我自己。」
動了歪心思的,不止我一個。
周序言甚至更早。
他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愛意,讓自己別越界。
可還是得到我的疏遠。
直到那天晚上。
他喝了一點酒,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聽著我喚他「阿周」。
又瞬間冷靜。
他以為,阿周是宋舟的舟。
他以為我認錯了人。
可還是縱容自己得寸進尺。
人一旦陷進去,就很難清醒了。
19
「周序言,阿周是你。」
「所以你日記本裡的『zhou』也是我?」
「嗯。」
長夜漫漫,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他解釋。
還好這一次,我們都很清醒。
情到深處,我終於說道:
「周序言,豆丁是你的孩子。」
他突然停止了所有動作。
撐起身子盯著我。
我有一瞬間心虛。
他是不喜歡嗎?
下一秒,他吻在我額頭。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我們的孩子。你生產那天,我在的。對不起,可我找不到合適的身份出現在你們面前,我怕你討厭我。」
所以第一次見面時,他對豆丁說的是
「咱倆各論各的,你媽叫我哥哥,你叫我爸爸。」
「周序言,我不會討厭你。我喜歡你。」
更多的情話被吻入口中。
周序言眼中染了情欲,與我十指緊扣。
下一秒,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
「伊伊,你睡了嗎?」
是我媽的聲音。
我嚇得一激靈。
慌忙把周序言塞進了衣櫃。
收拾好混亂的一切,才假裝打著哈欠,打開了房門。
「怎麼了,媽,有什麼事嗎?」
我媽進了房間。
和我談了幾句有的沒的。
才挑明來意。
「你李叔叔家的孩子,今年碩士剛畢業。和你差不多大年紀。明天你有沒有時間去見一面?」
「哎呀,媽,不是說好,一切都由我決定嗎?」
「就去見一面,交個朋友也好啊。」
我拗不過她,隻好應下來。
我媽走後,我立馬反鎖了房門。
周序言從身後抱住了我。
「明天你要去見誰?」
我知道周序言一定聽到了一切。
心虛地解釋:
「隻是為了應付我媽。周序言,我們的關系……」
我不知道怎麼和他們坦白。
「我知道你的顧慮。伊伊,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處理好這些的。」
20
第二天,我如約到達咖啡店,看到了我媽介紹的那個男人。
我開門見山,告訴他我們並不合適。
好在年輕人基本都是被逼著來相親。
他立馬了然。
雙方交換了各種不合適的理由。
回去交差了。
等男人走後。
我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咳嗽聲。
我扭頭望過去。
周序言帶著豆丁坐在我身後的座位上。
一大一小直勾勾地盯著我。
「周序言,你跟蹤我!」
說好的放心呢。
周序言撇嘴,跟著我出了咖啡館。
「是豆丁想來。」
「他那麼小,就要背這麼大的鍋了?」
豆丁看看我, 看看周序言。
「媽媽和舅舅吵架了?」
周序言糾正他:「是爸爸。」
「爸爸和舅舅吵架了?」
我「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周序言解釋:「豆丁,我們的隱藏任務結束了。以後在媽媽面前, 你也可以叫我爸爸。」
我難得見周序言笑得那麼開心。
可是踏入家門那一刻,又收斂了所有情緒。
還要面對我媽他們。
還要裝不熟。
我真害怕坦白一切,給他們氣出個好歹。
周序言看出了我的顧慮。
他按了按我的掌心。
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眼神。
21
吃飯時,我媽聽說相親不順利,依舊不願放棄。
揚言明天再給我介紹一個。
豆丁和周序言一大一小,同時嗆住了。
我媽趁機問道:「豆丁, 你想要什麼樣的爸爸呀?」
「我想要舅舅這樣的爸爸。」
「咳咳咳!」
我差點沒給自己嗆死。
一旁的周序言下意識地幫我順氣。
絲毫沒意識到, 親密的舉動,有何不妥。
直到周叔叔開口說道:
「飯桌上不聊這些了。好好吃飯。來,豆丁,吃這個肉。」
我心中隱隱不安。
吃完飯,周叔叔手指點在周序言面前。
「你來書房一趟。」
豆丁小聲地問道:
「媽媽,外公叫爸爸幹什麼?他看起來有點兇。」
「沒事的。」
三分鍾後, 周叔叔又把我叫到了書房。
一進去, 我就看見周序言跪在地上。
身子卻挺直著。
「伊伊,你別怕。你和叔叔說,周序言這混賬小子, 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有,周叔叔。周序言沒有欺負我。」
周序言也說道:「爸,我和伊伊是真心相愛。」
「閉嘴。誰知道是不是你威脅歲歲。這件事我隻聽歲歲說。歲歲你放心說。」
「周叔叔, 我和周序言是互相喜歡,不存在他威脅我。」
說完, 我長舒了一口氣。
等待死亡的宣判。
把我趕出家門。
或者更糟糕。
周叔叔靠在椅子上久久地沉默。
過了好久才說出一句:
「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該多管。可是你們不考慮考慮豆丁的感受嗎?」
「爸,豆丁就是我的孩子。」
聞言,周叔叔先是恍惚。
等反應過來一切,便再也壓抑不住怒火。
抄起桌上的茶杯朝著周序言扔了過來。
「畜生!我就知道你小子沒安好心。以前隻有伊伊大學放假,你才回家住。你房間那些東西, 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喜歡伊伊, 伊伊也喜歡我。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誰說你們不能在一起了?」
我和周序言對視一眼。
他立馬站起來,握住了我的手。
「爸,你同意我們的事了?」
「我要是不同意, 你這個犟種就會放棄?」
親生父子, 他很清楚周序言的性格。
「那我媽媽那邊……」
周叔叔嘆了一口氣:
「我會去和她解釋清楚的。」
22
我媽知道一切後,也隻是說,年輕人的事, 他們不要多管了。
ţũₖ周序言說欠我一場婚禮。
可是我不喜歡傳統的婚禮, 接受賓客們的注視。
所以選擇了旅行結婚。
沙灘邊,我們一起欣賞海邊落日。
周序言側過頭想吻我,被豆丁的聲音打斷。
「爸爸, 你看我捉的螃蟹。」
周序言咬牙切齒, 可還是笑著說道:
「真棒,讓陳姨帶你去一邊兒玩吧。」
等豆丁被帶走。
終於沒人打擾我們。
周序言看向我:「該把豆丁送幼兒園了。」
「嗯。」
他眼中含情脈脈。
下一秒,我推開了他。
「那我去問問豆丁想去哪所幼兒園。」
「程伊, 你就是故意的。」
周序言快走幾步,跟上了我的步伐。
將我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這一次,我們再也沒有松開彼此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