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荷開滿庭》, 本章共4361字, 更新于: 2025-01-13 16:04:25

和凌燕洲分開的第二年。

我爹把我嫁給了總督的公子。

聽聞公子心有所屬,丫鬟哭得泣不成聲:

「小姐怎麼能嫁給互相不愛的人!」

「凌公子不是說好,要來娶小姐的嗎?」

我翻了個白眼:

「他一個窮得叮當響的遊俠,我是瘋了才嫁給他。」

丫鬟目瞪口呆:「那小姐為何和他……」

我嗤笑:「他年輕、身體好、長得帥。」

身後突然傳來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所以你隻是和我玩玩?」

01

最後一次見到凌燕洲。

是我捧著食盒去找他。

還沒走近,我就瞧見了他在和一個女子舞劍。

男子眉眼鋒利,高大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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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英姿颯爽,纖細高挑。

說不出的般配。

我想起之前。

我求過他好幾次,想要看他用劍給我看。

他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冷冷道:「

「它不是你這個大小姐的玩物,我也不是給你表演雜耍的猴子。」

可現在,兩人你來我往,好不親昵。

我雖被養在深閨,沒什麼見識,但也知道,他們不是在打架。

「誰!」

女子突然驚覺。

下一刻,鋒芒畢露的劍直指我。

電光石火間,離我越來越近。

她早就看清我的模樣,偏偏半點力都沒有收。

我一身粉色錦緞,頭戴蝴蝶簪子,扎著繁復的發髻。

柔弱得連隻雞都不敢殺的樣子。

看起來沒有半點攻擊力。

直到劍尖差點劃破我的臉,凌洲才呵止了她。

我驚魂未定,不可控制地向後跌坐在地。

食盒裡的綠豆糕滾了出來,沾滿了塵土。

我有些心疼,慌忙去撿,抓了滿手髒汙。

那女子見狀笑了起來。

我有些無措地坐在那裡。

腳踝應是傷了,傳來刺痛感。

我努力了好幾次,都沒爬起來。

等那女子笑得差不多了,凌燕洲才淡淡道:「好了,阿月。」

那叫做「阿月」的女子用劍柄戳了戳他:「怎麼,心疼你的大小姐了,還不讓我笑了?」

凌燕洲的反駁沒有絲毫猶豫:「不是。」

「你不是要去參加武林大會嗎,還不走?」

阿月「嘁」了一聲,收劍離開Ṱṻ²。

轉身時,她的馬尾打在了凌燕洲臉上,然後踩過了我的綠豆糕。

被馬尾打臉的凌燕洲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半點不惱。

出奇地好脾氣。

不像我,和凌燕洲相處起來,還要小心翼翼。

生怕他一不高興,就將我拒之門外。

想到此處,我的心好像泡在了一潭水裡,又酸又澀。

又像那一地的綠豆糕,任人踐踏。

地上咋下兩滴水跡,我連忙用袖子蓋住了。

然後,又裝作去撿綠豆糕的樣子。

凌燕洲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夠了。」

他將我一把拉起。

我再也藏不住。

他瞧見了我包著淚的雙眼。

他原本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僵住了。

可在我以為他會開口安慰我時,他道:

「賀懷嘉,不過是幾塊綠豆糕,你有必要嗎?」

我小聲道:「那是我做了一上午的……」

語氣裡是下意識的委屈和撒嬌。

「是阿月魯莽了些。」

「她沒見過你,以為你是什麼歹徒。」

我沉默不言。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見我許久不答,凌燕洲擰了擰眉道:「難不成,你還要我把她抓回來給你道歉?」

他笑了一聲,語氣嘲弄:「那怕是來不及了,她已經策馬走出幾十裡了。」

「你以為她和你一樣,一雙嬌貴的三寸金蓮,一個時辰才走幾步?」

說罷,他松開了抓著我的手。

他似懶得再應付我,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是我原本隻在話本子裡見過的輕功。

我忍著腳踝的腫痛,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我的江湖情緣夢該結束了。

我和凌燕洲、阿月本就不是一類人。

我當初救下他那時,就知道了。

02

我的母親是賢名在外的淑女。

我的大姐姐也是賢名在外的淑女。

我的二姐姐亦是賢名在外的淑女。

所以,我也得是。

而我的小姨,嫁給了當朝宰相,賢良淑德的名氣比她們還要大。

所以,我十五歲那年,被送到了京城小姨家學習。

我的每日日程是被精心規劃好的。

詩詞書畫、《女誡》《女訓》,坐行儀態……都要學。

早膳隻能吃一口,午膳吃三口,保持纖細的體態。

我做過最叛逆的事,就是在凌燕洲躲進我的轎子裡的時候,沒有驚聲尖叫。

那時。

正值西北發了旱災。

我與小姨、堂姐們上山禮佛,為災民祈願募捐。

途中,突然轎子動蕩。

有人喊,是流寇逃竄到京城,也有人說,是西北災民混進來了。

一片混亂。

小姨帶上幾位走在前頭的堂姐,在家丁護送下離開。

小姨身邊的姑姑來尋我一起走。

可場面混亂,人手不足。

姑姑叮囑我道:「若真被那些骯髒的流民抓了,還請小姐謹記《女誡》,清白為重,為賀家的顏面考慮。」

我應了一聲。

突然間,轎子被推進了山石草叢裡,有人趁亂摸了進來。

來人衣衫破爛,一雙眼幽深狹長,飛眉入鬢,分外好看。

他腹部的衣服已經被染成了紅色,薄唇上還沾著血。

我還未開口,他道:

「勿怕,我不是骯髒的流民,小姐不用著急赴死。」

他聽到了剛剛姑姑說的話。

我呆呆地看著他,忘了如何反應。

直到姑姑的聲音又響起。

我方才回過神,慌亂地應聲。

在凌燕洲的劍架到我的脖子上前,我已經鬼使神差地高聲道:「我無事!」

後來,我將凌燕洲藏進了閨房。

像是在藏小時候偶然撿到的草編螞蚱。

凌燕洲眼神意味深長,仿佛在說,我這種官家小姐居然也能做出這種事。

不僅如此,我還把自己的簪子當了,給他買藥。

他那身已經不能穿的衣服被我燒了。

去偷偷買男子成衣的風險太大。

於是,我又熬了兩個晚上,給他做了一件新衣。

我的女工僅限於繡繡帕子,繡繡荷包,繡繡鴛鴦。

那件新衣做完,我的手指上已經多了好幾個洞。

凌燕洲接過那件衣服時,看了我許久。

我就這麼養著他。

他腹部那幾乎致命的傷好得差不多了,他就搬了出去。

他要走那天,我拉著他的袖子,久久不願松手。

最終,凌燕洲嘆了口氣,道:「我傷勢還未好,會在此地暫時落腳一段時間。」

他告訴了我他租住的地方。

離宰相府不遠。

我想,他可能也是有點不舍得我的。

可後來,我發現我可能是誤會了。

凌燕洲似乎是個江湖上很有名的大俠。

我幾次去找他,都能撞見有人去拜ƭũ̂⁽見他。

看著那些奇裝異服的江湖人士,我越發意識到,凌燕洲和我的不一樣。

看著他一劍挑開那名蒙面刀客的脖頸時,我心若擂鼓。

鮮血濺到了我昂貴的衣裙上。

我呆呆地站在那裡。

凌燕洲以為我是被嚇傻了。

終於,有一日,我鼓足勇氣對他表明了心意。

凌燕洲沒有明說拒絕,也沒有接受。

但在我湊上去親他時,他沒有推開我。

後來一年多時間,亦是如此。

我走不進他的世界,但他能容忍我的靠近。

甚至,情動之時,他會主動勾著我的舌頭,用玩味又惑人的語氣喊我「嬌小姐」。

可穿戴整齊後,他又是那副冰冷的樣子。

我問他:「凌燕洲,你會娶我嗎?」

他離開的背影沒有一絲停頓。

我也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

看來,他不會纏上我。

03

許多年前。

我還在揚州城,自己家裡時。

趁著母親帶姐姐們去參加宴席,我躲在家裡,偷看過一本話本子。

話本子裡的小姐遇到了一位趕考書生。

她與書生春風一度,又資助了他上京。

後來,書生沒回來,小姐鬱鬱而終。

我不明白。

明明是美好的人生際遇,是露水情緣。

小姐分明可以再資助幾個。

那書生去了京城也不見得會為她守身如玉。

就算不是為了滿足肉體歡愉,也可以多給自己一些遇到良人的機會。

凌燕洲就是我的書生。

是我在這壓抑的宅院裡,尋到了一個綺麗的夢境。

像四面高牆,被鑿開了一個狗洞。

鑽一鑽,瞧兩眼外頭的風景。

可惜,凌燕洲不會去趕考。

這也是我苦惱的地方。

他明明並不歡喜我,可偏偏就一直不離開。

就這般,拖到了我要回揚州許配人家的時候。

這些年,我也有了些賢惠的名聲。

再加上姑姑和宰相的加持,有不少人來求娶。

凌燕洲不離開,就隻能我先行離開了。

這次,也許就是個契機。

我把綠豆糕一個個撿了起來,裝回了食盒。

可以給流浪狗吃。

不要浪費了。

我又尋來紙筆,寫下一句:

聞君有兩意,與君相決絕。

寫完,我又覺得有些不妥。

凌燕洲若是覺得被冤枉了,說不定還要來找我理論。

我塗塗改改,寫廢了好幾張紙。

最後留下句——

何如當初莫相識。

我滿意地欣賞了一會兒自己的佳作。

離開時,恰逢凌燕洲回來。

他的眉眼一如初見,令我流連忘返。

我最後一次,用眼神一筆一畫描摹了一遍。

我以後的夫君,不知道能不能有他一半好看?

大概率沒有。

凌燕洲看著我,一言不發。

好像在等我重新黏上去。

就像往昔每一次那樣。

可我隻是抱著斷了提手的食盒,一瘸一拐地離開。

與他擦身而過時,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賀懷嘉。」

我的腳步頓了頓。

「你不要再鬧了,我沒功夫處理你們這些小女兒的事……」

我慘淡一笑,打斷了他的話:「好,我不鬧。」

「以後,都不鬧了。」

「你,我不要了。」

說罷,我從他手裡抽出了手腕,扭過頭,忍著淚繼續離開。

「賀懷嘉,你這樣有意思嗎?」

凌燕洲聽懂了我的話中之意,可他並不信。

畢竟,我在他身後像跟屁蟲一樣跟了兩年。

而且,我還給了他千金小姐最重要的東西:

貞潔。

我沒有回答他。

凌燕洲嗤笑了聲,沒有再理會我,徑直回了屋。

我心裡默默計著時。

他的步子很大,這時應該已經走到了桌前。

看到我留下的字條了嗎?

身後傳來有些急的腳步聲。

他看到了。

看到我說,後悔與他相識了。

發現我還在時,凌燕洲站定了腳步。

他似覺得自己被耍了,不怒反笑道:

「賀懷嘉,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沒有回頭,就能想象到他此刻臉上陰沉冰冷的表情。

見我不應,他又道:

「你若是走了,就不要再像條狗一樣夾著尾巴回來了。」

他話音落下那一刻。

我的衣角消失在了拐角。

果然,凌燕洲沒有再拉下臉來找我。

我心下安定。

兩月後。

賀家的船隻來了。

瓜洲碼頭,碧水悠悠。

我在丫鬟翠影的攙扶下,上了船。

此去千裡。

往後,待我嫁做人婦,應是不會再有機會來京城了。

船隻搖搖晃晃離開岸邊那一刻,我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翠影問道:「小姐,你在看什麼?」

我搖了搖ƭŭ̀ₑ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進了船艙。

04

在相看裴明庭之前,我見了不少男子。

皆是門當戶對的。

隻是見過凌燕洲這樣盤順條靚的,再瞧眼前這種橫看豎看差不多大小的,對我的眼睛有些許折磨。

「你以後進門了,要做好身為正妻的大度,我也會給你主母的尊榮,我院子裡的兩個通房隨你處置,盡管發賣……」

他喋喋不休,我眼睛疼,耳朵也疼。

我捂著嘴咳嗽起來,一副病殃殃的樣子。

「你身子這麼弱?不會是有什麼毛病吧?以後能生十個孩子嗎?」

那方形公子有些嫌棄,但還是寬容道:

「罷了,大不了你多給我納幾個妾室吧,讓她們替你盡些義務。」

我虛弱地一笑。

離開時,跨過門檻,我故意一歪,往他身上靠了靠。

方形公子一愣,馬上反應過來,眼裡閃過了然。

他抓過我的手,得意又嫌棄道:「第一次見面就被我迷住了?真是不知廉恥……」

我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話。

他愣神間,翠影匆匆趕來。

像頭野蠻小野豬一樣,一把撞開了那頭方形公子。

我躲在翠影身後,看著翠影怒斥他不要臉。

回家後,我又同母親哭了哭。

這事就算告一段落了。

並非母親多寵我。

隻是這方形公子的家世,還沒到讓母親容忍至此的地步。

不像裴家。

我被從頭到腳洗刷了個幹淨。

我近乎脫了層皮,又被腌進了花瓣裡。

母親站在一旁,千叮嚀萬囑咐:

「你父親卡在現在的職務上已經七年了,你若是能嫁進裴家……」

我乖順地點了點頭:「女兒會盡力的。」

「女兒受家族供養,自當為父親分憂。」

母親滿意地點點頭。

二姐姐託人打聽了一圈。

裴明庭這人,並無不良嗜好。

比起旁的世家子弟,已經好了很多。

裴家如今的主母還不是裴明庭的生母。

我若嫁進去,侍奉起婆婆來,也會輕松不少。

唯一的缺點,就是他心裡有一位白月光。

但這一點都不打緊。

隻要他沒有缺鼻子少眼,不會打我,身上沒有髒病,就夠了。

約定的地點在茶樓雅間。

我特意掐著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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