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活力十足,甚至有些沒大沒小,直接走到曹子崢桌邊,將他團團圍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
“曹教授,有人想挖您牆腳,我們看不過去,一定要來提醒您。”
曹子崢詫異:“什麼?”
“蘇老師啊!我們院就這麼一個美女老師,肥水不流外人田,您一定要努把力,把人留住啊!”
“那人追蘇老師都追到我們課堂上來了,很囂張啊!”
“看那個男的長相,好像是Gamma的顧熠,強大的對手啊曹教授,人家有錢有名,人還長得帥,曹教授不佔優勢啊。我們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
看著這些人小鬼大的孩子們,曹子崢清了清嗓子:“胡鬧!趕緊回去做作業。”
學生們見曹子崢挺嚴肅的,也不敢過於過於造次,隻是一步三回頭:“曹教授,把人留住啊……”
曹子崢看著學生們離去的背影,想著他們說的話,若有所思。
蘇漾沒想到顧熠會沒臉沒皮,做出那麼沒分寸的事。
下課後,好一通冷言冷語,才算是把他甩脫。
進了辦公室,隻有曹子崢一個人在,蘇漾收起了情緒,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剛一坐下,就聽到曹子崢問她:“吃飯了嗎?”
“沒有。”
“我也沒有,一起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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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看了一眼時間,點了點頭。
兩人坐在滿是學生的嘈雜食堂,安靜地吃著自己的飯。
和學生一樣,他們也不過是點了一些最基本的盒飯菜餚,每天都吃的差不多,也沒什麼特別驚豔的。
曹子崢翻了翻餐盤,抬頭問蘇漾:“一建(一級注冊建築師)的考試,你準備得如何?”
“我做好了考兩年的準備,一建比二建難多了,你們這些牛人,一年九門考完,也是厲害。”
“人的潛力是無限的。”曹子崢笑:“早點考下來,以後能獨當一面。”
“我獨當一面,你就可以偷懶了。”蘇漾抿唇:“我還是考兩年吧。”
……
食堂裡充斥著聊天和人們走動的嘈雜聲音,曹子崢頓了頓聲,然後用不大的聲音問蘇漾:“顧熠來找你了?”
“嗯?”有一瞬間,蘇漾懷疑是自己聽錯了,畢竟耳邊有些嘈切,等她反應過來,既覺得意料之外,又感到意料之中。學校就這麼點大,顧熠這麼來一出,能傳到曹子崢耳朵裡,也並不奇怪,隻是沒想到這麼快。
蘇漾撥了撥餐盤裡的米飯,沒有抬頭:“嗯。”
“你怎麼想這件事?”
蘇漾想都不想就回答:“我不想和他有關的事。”
他在她這裡,早就負一百萬分了,也沒什麼值得想的。
“噢。”
曹子崢沒有再追問下去,隻是幽幽看了蘇漾一眼。
“明天去雲慶村實地考察,沒忘吧?”曹子崢問。
作為亞博會中唯一的中國鄉村文化主題展示館,蘇漾也很放在心上:“資料我都看完了,時刻準備著。”
“嗯。”
“帶學生去嗎?”
曹子崢搖頭:“我的車坐不下,我們先去一次,等學校的車空了再帶他們去。”
“好。”
……
顧熠倒是沒有想到,死纏爛打這種招數,也有失靈的時候。
蘇漾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樣了,甚至可以說脫胎換骨。
是什麼能讓一個女人變化這麼大,因為搞學術,還是因為曹子崢?
這個問題,顧熠光是想一想,就忍不住不爽。
回到酒店,剛進大堂,就遇到林铖鈞剛從項目組回來,一見到顧熠就是一通不客氣的抱怨:“顧熠你特麼是人嗎?你去泡妞,事都推給我一個人?”
顧熠聽他粗俗的用詞,皺了皺眉,想到自己吃癟的經歷,不爽地扯了扯領帶。
兩人一起到了顧熠住的房間,顧熠從冰箱裡拿了一瓶礦泉水遞給林铖鈞。
“你晚上得請我去喝酒,不然這事過不去。”
顧熠不喜歡酒吧那種地方,直接拒絕:“不去。”
林铖鈞問他:“見到人家神雕俠侶了?”
顧熠不爽地乜了他一眼,那種眼神瞬間讓林铖鈞高興了起來。
“看來是吃癟了?”林铖鈞笑起來:“我就跟你說了,讓你不要去,人家楊過和小龍女,你去湊什麼熱鬧?俠侶都齊活了,你去演神雕啊?”
“我隻想和她坐下來談談。”
思及蘇漾各種抗拒的行為,顧熠也有點束手無策。
他又拿了一瓶礦泉水,扭開瓶蓋喝了一口,那種涼意從食道一路向下,整個人終於緩解了一些。
他踢了一腳林铖鈞坐的沙發,清了清嗓子,欲言又止地問:“你一般,是怎麼做到幾個小時,就讓女人跟你回家的?”
林铖鈞聽他這麼一問,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最後回答:“個人魅力,這是你沒有的東西。”
“滾。”
“哈哈哈哈。”林铖鈞揶揄了顧熠,忍不住大笑,然後不正經地問道:“怎麼,蘇妹妹不理你了?”不等顧熠回答,他又繼續說道:“這事兒說起來也是你當年太傻逼了,人家不想去美國,你逼她去幹嗎?”
“你懂什麼?”
“得了,走腎的方式我就不教你了。”
“你這麼善良了?”
“我主要是怕蘇妹妹報警,那你就得去坐牢了。蘇妹妹那一句‘報警吧’,說得可是毫不猶豫。”林铖鈞說到這裡又是一通嘲笑:“昨晚婚禮上你把人電話打通了,人家一下臺就把你拉黑了,這已經說明問題了。”
“……”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蘇漾和那個姓曹的,沒什麼關系,她的整個狀態,看起來不像是戀愛中的女人。”林铖鈞收起笑意,認真說了一句:“我說啊,蘇漾這種女人,走腎的方式肯定不行,走心吧。”
……
林铖鈞和顧熠算得很清,顧熠白天不參加會議,他跑了一天,第二天的考察,他死活都不肯去了。為了防止顧熠強行拉他,他晚上跑酒吧喝了個爛醉,真是準備萬全。
再見那個謝頂啤酒肚的項目經理,他依舊那麼熱情。
問起顧熠的行程,項目經理關切說:“聽說您昨天去醫院看痔瘡了?現在好點了嗎?最近飲食要清淡點啊。”
顧熠嘴角抽了抽:“林铖鈞說的?”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十男九痔,我們都懂的。”
顧熠雙手握成拳,捏得骨骼咯吱響,此刻他隻想把林铖鈞整個拆掉,然後重新組裝一下。
跟著項目經理下了鄉村,項目經理在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介紹:“這是隨縣的雲慶村,政府規劃做亞博會的鄉村案例館,昨天看的是亞博會主展覽館的場地,那邊計劃建68個場館,雖然過來很久,實際上和這邊隻隔一條河,我們計劃再建一個橋,這樣不用繞一個打完兒來這邊。所以主展覽館區和案例館算是一起的。您也一並看看。”
“現在重建項目開始了嗎?”顧熠隨口問道。
“還沒,這個重建項目是給了X建大的曹教授,他帶著X建大的學生團隊在做。”
“蘇漾?”顧熠的表情微妙的變化。
“嗯,蘇博士肯定也參與的。”聽顧熠能準確叫出蘇漾的名字,項目經理八卦地問道:“你們認識嗎?”
“嗯。”顧熠簡單回答:“她以前在我事務所實習過。”
項目經理回想追尾之後,蘇漾的反應,如果兩個人是認識的,那她那種冷漠的態度,隻能是有什麼糾葛了。項目經理想想,覺得這其中似乎並不簡單,抿了抿唇,斟酌著提醒了一句:“蘇博士已經名花有主了。”
顧熠皺了皺眉。
雲慶村雖屬隨縣,但是離X城不遠,街道幹淨,秩序井然。幾乎已經完全沒有鄉村的痕跡,更類似城郊的新社區。從結構來看,一部分是20世紀80年代,整齊的,有馬頭牆的排屋式新農居,住著外來工人;一部分是90年代後簡化版的歐式獨棟別墅,住著雲慶村自己人;一部分供旅遊的鄉村樂園;一部分供參觀的農業實驗室,無土栽培的基地之一,不遠處還立著象徵性的風力發電杆,再外圍,是成片的樹林。
這幾年,因為經濟發展得很好,雲慶村也開始重視文化建設,村裡的老建築都拆光了,就從鄰村移來一處祠堂,裡面可以喝茶,表演鄉村戲法。
怎麼說呢,整個風格完全不倫不類,是我國現在新農村的現況。
曹子崢一路走著,很認真地和蘇漾聊著:“雲慶村的村民所做的一切努力,是為了生存,他們的本意不是要破壞,而是想要過上更好的生活。”說著,忍不住憂思地皺眉:“你應該明白,一種文明,積累數千年,一旦崩塌,想要成體系的重建,異常困難。”
蘇漾是第一次來實地考察,和她想象中那種淳樸的農村完全不一樣,不得不說,她也被嚇到。因為這裡引進了太多城市文明,原始的鄉村文化已經被破壞,她很難再去挑取元素了。
完全沒有老建築,這讓蘇漾終於意識到曹子崢一開始拒絕的原因。
極其棘手的情況下,蘇漾的心情反而放松了:“說真的,以雲慶村的現況,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我有興趣做一個建築,剖切一下這個鄉村建築過去與現在的差別,也許,還可以推測一下未來。”
蘇漾樂觀的語氣,讓曹子崢轉過頭來,看著她,忍不住笑了笑:“我發現你永遠是這樣。”
“什麼樣?”
“天塌下來,也不會害怕。”
蘇漾笑:“天真塌了,你們都比我高,也能給我頂著啊。”
“別動。”曹子崢突然盯著蘇漾的臉,這麼說了一句。
“怎麼了?”蘇漾聽他這麼說了一聲,也有些緊張了,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你臉上這是粘的什麼?怎麼一條黑的?”說著,曹子崢很自然地上手給蘇漾擦臉上粘的髒印。
四年多和曹子崢一起工作,蘇漾已經把曹子崢視作大哥一樣的親人,對他的接近並不抗拒。
兩人站得極近,曹子崢比蘇漾高不少,微微低頭,溫柔地一下一下擦去她臉上的黑印。
嘴裡是溫柔的話語,溫熱的氣息落在蘇漾額頭上:“我真覺得你除了設計還挺嚴謹,生活上完全一個巨嬰,走個路還能蹭到,小花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