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平靜的心緒,又因為曹子崢毫無徵兆拋來的橄欖枝而亂了。
在拿到實習分數之前,她根本沒有考慮過未來要怎麼安排,說實話,她很迷茫。
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腦子裡滿滿都是曹子崢和顧熠說過的話,交相更替,在腦中不斷閃現。
她一轉身,因為想問題太過專注,身後有人都沒發現,一頭就撞到了來人。
“對不起,對不起……”蘇漾手忙腳亂抬頭,手已經先於意識,按在了來人的胸口之上。
這真的是一種本能,她用頭撞了別人的胸口,就想著替人揉一揉。
蘇漾的手還沒用力,已經被那人捉住了。
蘇漾抬起頭,正和他明銳的目光相遇。
又是顧熠。
蘇漾趕緊抽回了被顧熠捉住的手,小心地後退了一步。
他低著頭以極近的距離打量著蘇漾,蘇漾甚至能從他墨黑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他此刻的表情繃得有些緊,眼中帶著幾分嚴肅。
臉色看上去有些黑。
“去哪兒了?”盡管他盡力克制,語氣中還是帶著幾分不爽。
“去學校裡看了看。”蘇漾說:“碰到了曹工,聊了幾句。”
顧熠的表情生硬:“聊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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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漾想到曹工那明顯挖人的意圖,心裡有幾分心虛:“也沒聊什麼,就是他上午開會幫了我,說了聲謝謝。”
顧熠聽到這裡,眉頭皺了皺:“我也幫了你,你怎麼沒有謝謝我。”
“這……”沒想到顧熠這麼斤斤計較,蘇漾也有些無奈,像哄孩子一樣順著他:“謝謝你。”
“就這樣?”顧熠明顯有些不滿。
蘇漾試探地說:“要不,回城了我請你吃飯?”
“我不缺錢吃飯。”
“那你要怎麼樣?”蘇漾也有些無奈了。
“和那個姓曹的,保持距離。”
蘇漾皺眉:“為什麼啊?”
顧熠定定看了蘇漾一眼,很認真地說:“因為我看他不爽。”
第三十七章
兩人站在村莊吊腳樓的樓下, 落日緩緩從地平線上消失,餘暉灑在屋頂,籠罩著山中最後的靜謐, 將一切融為天然的背景, 畫面磅礴而又柔軟。
顧熠的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 整個人看上去格外修長挺拔。
他的目光清凜冷冽,帶著幾分霸道的佔有欲。就那麼凝視著蘇漾, 讓她覺得自己無處遁逃。
蘇漾的臉上微紅,表情有些尷尬,想到顧熠說的那些“胡話”,沒好氣地說:“我看人家挺好的, 你這人,看誰都不爽。”
顧熠嘴角輕輕揚起一個弧度, 黑漆漆的眸子依舊定定望著她:“你知道我為什麼看他不爽。”
蘇漾不想與他的目光對接,匆匆撇開頭去,又開始陷入對牛彈琴的苦惱:“顧工,我想我上次已經說得挺明白了。”
顧熠點頭:“嗯, 我也聽得很明白。”
蘇漾對他這種無理由的執著實在很束手無措:“那要不這樣, 我們可以試著先做朋友, 行嗎?”
“我不需要朋友。”
“……”應付顧熠這種油鹽不進的人,真的讓蘇漾一個頭兩個大,她無語凝噎:“顧工,講真,你這種職場性騷擾一樣的方式, 是追不到女孩的。”
顧熠黑眸沉沉,眸中閃過一絲笑意,完全沒有尷尬的表情,隻是倏地很誠懇地看了蘇漾一眼,認真而鄭重地說:“我也是第一次追女孩。什麼樣的方式你可以接受?可以告訴我,我會改進。”
“……”
蘇漾的太陽穴突突地跳了跳,頭都跟著疼了。
要怎麼說他才會明白?
不是方式的問題,而是人不對好嗎!
蘇漾漸漸意識到自己接了一個很不該接的活,一想到接下來的一周都要和顧熠困在這個小村莊裡,就覺得腦仁兒有點疼。
好在建築師團隊的人也不少,每天工作的時間,蘇漾都當放風了。
皎月村的村長對於這次的改建項目非常上心,上午開過會,下午就帶著大家去見皎月村德高望重的老族長,讓他給大家講述皎月村的族譜故事。
老族長帶著大家去皎月村的祠堂,那裡是村裡祭祀的地方,隻有過年和清明才能開,讓普通村民進去祈願,為了改建項目,算是破了例。
在開祠堂之前,老族長先請了香,三跪九叩拜了祖宗,才帶大家進祠堂。
族長說,這祠堂是村裡最老的建築,迄今已有兩百多年的歷史,蘇漾抬起頭,一眼就看見木梁上被百年香火燻黑的痕跡。
同來的建築師想要拍照,被老族長拒絕,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忌諱和習俗,建築師們隻能遵守。不讓拍照,大家看到有興趣的元素,隻能靠腦子記憶。
唯獨蘇漾,因為長期有速寫習慣,帶了繪本和特殊的拷貝紙。大家跟著老族長走著,蘇漾一邊聽,一邊細心地用拷貝紙,將一些很特殊的建築元素拓印下來,那些木雕上的圖案都是蘇漾很少能見到的,帶著特殊的民族歷史感,每一個都讓她眼前一亮。
蘇漾在隊伍的最後,等她完成一切,一抬頭,竟然還有兩個人都在她面前。
是曹子崢和顧熠。
顧熠耐心等著蘇漾,也沒闲著,視線落在一處浮雕上,參觀得很入神。曹子崢率先看到蘇漾拓印完畢,直接走到她身邊,自然地和她聊了起來:“你平時有寫生習慣?”
蘇漾夾好了拓印好的圖案,抱著繪本,和曹子崢肩並肩走著。
“不過是隨便畫畫。”
她在走之間,若有似無地回頭看了一眼顧熠,他已經跟了上來。
她和曹子崢走在前面,一直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若有似無的視線,不用問,那自然是來自顧熠。
這讓她有種如芒在背的壓力,身上隱隱冒出些薄汗,頭也不敢回了。
眼角餘光都能看見身後跟了個黑面羅剎,真是有些為難。
曹子崢對於顧熠跟在他們身後,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路過祠堂掛著的古畫,還很熱心地推了推蘇漾,指著牌匾說:“到祠堂了,不順便許個願什麼的?”
蘇漾一動不動,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別人家族的老祖宗,我求了也不會靈。”
“我以為大家都是見一個拜一個。”
“那您也沒拜啊。”
曹子崢笑:“我不信這個。”
蘇漾說:“要是求財很靈,我就拜一拜好了。”
蘇漾話一說完,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前一天關於發財的討論,默契地相視一笑。
曹子崢意有所指地對她揚了揚手指:“可以的,你果然是個純粹的人。”
蘇漾爽朗笑出了聲。
曹子崢還要和蘇漾說什麼,剛一低頭,兩人中間突然就擠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
完全一堵牆一樣,直接隔在兩人中間。
密密實實擋住了曹子崢,蘇漾的視線裡隻剩他一個人了。
顧熠好似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唐突,隻是自然地往蘇漾的方向靠近,把她嚇得往旁邊躲了躲,不自覺就和曹子崢拉開了距離。
顧熠低頭,看著蘇漾,問她:“有新方案嗎?”
蘇漾微微皺眉:“還沒什麼頭緒,才過一晚上。”
“嗯。”顧熠的目光落在她的繪本上:“今天提取的元素,會有啟發的。”
蘇漾覺得他尬聊的意思太明顯了,也不知道該怎麼接,隻能尷尬地回復:“應該吧。”
視線往旁邊看了看,曹子崢對於顧熠突然插過來,沒有表達什麼不滿,反而給顧熠騰出一些空間,往旁邊走了走,風度不言而喻。
老族長介紹了一下午,太陽開始向西落去,山裡漸漸開始降溫。
一陣山風刮過,蘇漾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她穿得也不少了,隻是女人可能確實更怕冷一些,一點風就容易涼。
聽見她打噴嚏,曹子崢很快反應過來。
隻聽窸窸窣窣的聲音,曹子崢已經把身上的綠色軍大衣脫了下來。
蘇漾看見曹子崢脫衣服,正準備婉言謝絕,就看見他的手剛抬起,還沒將軍大衣遞給蘇漾,軍大衣已經被眼疾手快的某人拿走了。
某人想也不想,直接就把軍大衣穿在了身上,末了,得了便宜還賣乖道:“這山裡確實挺冷。”
曹子崢微微一怔,大約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紳士風度的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隻能尷尬地說:“大家都冷,早知道我就多拿一件軍大衣了。”
蘇漾看著此情此景,無語地看向顧熠,沒想到平時嚴肅成那樣的人,居然能做出這等幼稚的事。她尷尬地隔空與曹子崢對視,生怕曹子崢看出他們的異樣。
“我沒事。”蘇漾說。
顧熠把蘇漾整個擋住,曹子崢也找不到什麼機會和蘇漾單獨說話,和他們一起走了一陣,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顧熠一眼,轉身跟上了大部隊。
看著曹子崢的背影越來越遠,蘇漾無奈地看了顧熠一眼,輕嘆了一口氣。
“滿意了嗎?”說完,白了顧熠一眼。
蘇漾和顧熠走在隊伍的最後,蘇漾一臉的不高興,顧熠倒是笑逐顏開。
他微微側頭,湊近蘇漾,低聲說:“你冷嗎?”
蘇漾抬頭白了他一眼,搓了搓手臂:“你說呢?”
顧熠低著頭看著她,眉毛微微一挑,突然展開了胸前的軍大衣,很大方地對蘇漾說:“進來,我們一起穿。”
蘇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