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漾高高舉著外賣的袋子,手都有些酸了,顧熠依舊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完全沒有要接的樣子, 蘇漾最後隻能尷尬地把手收了回來。
她趕緊給自己打圓場:“其實這個我們沒吃過,是新買的,不過你要是介意就算了。”
顧熠就這麼一直盯著蘇漾,盯得她心裡毛毛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又做錯了。
此刻他就這麼直挺挺站在蘇漾面前,完全一堵牆一樣,蘇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後隻能又問一句:“要不我單獨給買一份?”
顧熠終於皺了皺眉,低沉的聲音說著:“不必,我已經飽了。”
“噢。”蘇漾抬頭,看了看他那張陰雲密布的臉,實在有些不明所以:“那你這是?有什麼指示?”
顧熠深深看了蘇漾一眼,最後冷冷說道:“希望你不要因為談戀愛影響工作,拖大家後腿。”
說完,冷傲地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漾實在一頭霧水。
已經晚上八點多了,路上依舊很堵。
各種顏色,各式車型,將馬路擠成了一塊大拼圖。
車停滯得過多,馬路都變窄了,人們趕著回家,心浮氣躁,時不時有人按兩聲喇叭,讓人不勝其煩。
林铖鈞是那種越亂越冷靜、越耐心的人,不管什麼情況都能隨遇而安。
堵車在路上,他就靜靜等著,時不時找顧熠聊幾句。
他從後視鏡看著顧熠那張黑沉的面孔,忍不住皺眉:“你這什麼毛病啊?板著張臉?我這車平時隻載美女,你上車我都沒板著臉,你還給我先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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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熠緊抿著嘴唇,沒有理他。
林铖鈞又道:“話說,今兒跟小蘇漾一起吃飯的那個男的,看著很不錯啊,白白淨淨斯斯文文,是招小女孩兒喜歡的類型。”說著,有意無意瞟了顧熠一眼。
顧熠倏然轉過臉,狠瞥了林铖鈞一眼:“你吃多了以後,話就變多了。”
林铖鈞笑:“可惜了,是小蘇漾的堂哥,不然兩個人還真的挺般配的。”
聽到這裡,顧熠的眉頭皺了皺。
下意識反問:“堂哥?”
林铖鈞故意裝作意外的樣子:“剛看你不是和蘇漾說了兩句?蘇漾沒和你說啊?”說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是蘇漾的男朋友,吃飛醋了吧?”
不等顧熠反駁,他就繼續了下去,語重心長地說:“這男人和女人之間,也就那麼點事,荷爾蒙的吸引,那是一種本能。顧熠啊,對一個女人有佔有欲,那是看上了的表現啊。”
顧熠聽到這裡,終於忍無可忍:“開你的車。”
“你這是被我說中了?”
顧熠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要不去喝酒?”
“操。”林铖鈞忍不住說起了髒話:“我閉嘴還不行嗎?”
誰和千杯不醉去喝酒?又不是自虐狂。
車廂裡終於安靜了下來,顧熠靜靜看著窗外,若有所思。
蘇漾以為自己和堂哥吃過飯,回寢室應該已經算很晚了,結果石媛居然比她回得更晚。將帶回來的點心放在桌上,必須等著石媛回來一起吃,真是一種自制力的挑戰。
晚上快十點,寢室快關門了,蘇漾連衣服都洗完了,石媛還沒回來。
站在陽臺上看著回寢室的必經之路,十點還差一兩分的時候,蘇漾終於看見了石媛的身影。
她居然是被一個男的送回來的。
敏銳的八卦雷達立刻打開,蘇漾拿了一根衣架在手,然後坐在椅子上靜靜等著石媛。
她一進門,蘇漾立刻用衣架敲了一下床鋪,鐵面無私地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N城的秋天很短,秋裝不過穿了幾天就有些雞肋了,晚上風大又下露水,有些涼。石媛臉上有些發紅,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因為害羞紅了。
大約是沒想到一下子就被蘇漾抓包,石媛有幾分忸怩。
“就加班加晚了,一個同事大哥送我回來,別想那麼多。”
蘇漾對此自然是不信的:“得了吧,不是有點意思,你會讓人家送?”蘇漾回想近來石媛的異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你最近每天都早起半小時化妝,原來是動春心了!”
“哎呀,人家這不是想工作和愛情一把抓嗎?”
見石媛大方承認,蘇漾立刻開始了全方位的拷問,石媛都一一解答。
石媛的實習單位是N城傳統的大設計院。領導都是體制內和善的中年男人,石媛在的那個團隊裡,隻有送她回家的那個大哥和她,兩個年輕人,又剛好都是單身。單位裡那些“好心”的領導,就要大哥帶她,想把石媛“留在”設計院。
光是聽形容就不難想象人家的團隊,是多麼的暖心好相處,蘇漾對比一下,忍不住仰天哀嚎。
“天吶,人家實習,每天像小公舉一樣被呵護就算了,還有小桃花開得旺盛,為什麼我實習的單位隻有瘋牛病仇女症?”蘇漾越說越悲憤:“老天爺!你這麼對我,良心不會痛嗎?!”
石媛聽到這裡,同情地拍拍蘇漾的肩膀:“將就將就,就顧熠吧,有錢有名長得帥,挺好的。”
蘇漾忍不住瞪了石媛一眼:“好個球啊!”
……
顧熠昨天失眠了。這種狀況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
顧熠的性格,對任何事都必須提前安排,對工作亦或生活,都是指揮若定的樣子。他從來不容許自己的人生有偏離路線的可能,所以連謀劃人心,控制情感,也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意識到自己是有些過分關注蘇漾。
明明隻是個本科實習生,最多比同齡人多幾分潛力,並不值得他花那麼多心思。
難道真是林铖鈞說的那樣,團隊裡全是男的,久了以後,母豬也賽貂蟬?
早上一臉鬱色地起床,到公司的時候都有些低氣壓。
從電梯出來,遠遠就看見了蘇漾的工位。
腦海中一閃而過林铖鈞的胡言亂語。
“驗證是不是對一個女人有意思,其實特別簡單。就是越看她越順眼,怎麼樣都好看,做什麼奇怪的事都覺得可愛。”
顧熠一步一步走了過去,最後在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住,也沒有驚動蘇漾。
她一貫神經大條,並沒有發現顧熠的存在。
天氣轉涼,蘇漾穿了一身淺卡其色的風衣,很OL的款式,將她清麗的容貌穿出了幾分秀麗的女人味。乍一看,有幾分湯唯的淡淡文藝感。
蘇漾大約也是剛來,辦公室裡是恆溫的,她把風衣脫了掛在椅背上。隻著裡面的白色貼身針織衫。弧形領口露出精巧的鎖骨,修身的腰部設計勾勒出迷人的腰線。
不過一晚上沒見,她似乎是長開了一樣,又美了幾分。
顧熠被自己的想法嚇到,整個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噤。
蘇漾從抽屜裡拿出奶粉,往杯子裡舀了兩勺,放在一旁,正要去衝牛奶。突然發現桌上還有一根棒棒糖,立刻一臉驚喜地拆了塞進嘴裡。
她賊眉鼠眼地看了一眼四周,大約是以為沒有人,用棒棒糖在杯子裡的沾了沾奶粉,然後再嘗一口,仿佛吃到了什麼珍馐美味,眼睛裡都放出光來了。
顧熠就這麼看著她沾一下吃一口,吃一口沾一下,竟然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兩三分鍾。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竟然發現自己的嘴角帶著點點可疑的弧度。
不會這麼邪門吧?
顧熠恍然反應過來,腳步生風,炯炯地從蘇漾旁邊走過,直接進了辦公室,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
顧熠認真工作了一整天,直到被一個甲方電話打斷,才停止了手上的活兒。
這個甲方的經理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單身女強人。
大約是事業上強勢才能走到今天,她對她的個人問題也是如此雷厲風行。
她對男人都有幾分瞧不起,唯獨對顧熠青眼有加,這讓顧熠頭疼不已。
其實,顧熠並沒有太多男女感情上的經驗。
從小學到高中一直讀男校,沒搞基都不錯了,哪有那麼多女生供他選擇。大學又就讀於N大的建院,男多女少,之後去了美國,學習強度大,競爭激烈,為了成才、成名,一心撲在設計上,再後來創業回國,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這麼多年,似乎除了廖杉杉,他真的沒有認真看過哪個女人。
廖杉杉在身邊的那幾年,顧熠身邊的人無數次提點他,這麼能幹的女人,讓她完全忠誠於他的最好方式,就是把她變成他的女人,但他始終不願意這麼做。
他想找尋的是各方面都契合的靈魂伴侶,雖然他不知道誰才是他的靈魂伴侶,但他很肯定,廖杉杉不是。
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甲方那個經理,才能不影響項目的推進。顧熠皺了皺眉,正準備打電話給“情聖”林铖鈞,剛按下他辦公室的內線號碼,腦中突然又一閃而過他說過的話。
“驗證一個女的是不是對一個男的有意思,就看她會不會吃醋,帶女的在她面前晃晃,她要是在意,那肯定就是有意思了。”
顧熠想了想,又把電話放下了。
將襯衫的領口理了理,起身出門去迎接甲方的那個經理了。
那個女強人經理,被組裡的同事安排在大會議室裡等待。
顧熠剛走出辦公室,就聽見幾個下屬站在一起竊竊私語,這其中也包括蘇漾。
顧熠眉毛微挑,不動聲色地走近了一些,想要聽得更清楚。
“……”
“那女的又來了,一周來三四次,完全是為了我們顧工來的。”
蘇漾一臉茫然:“誰啊?”
“月華的那個經理,你見過的。”
蘇漾回想了幾秒:“挺漂亮那個?”
“一般般吧。”那男的說:“一開始她來,顧工都避而不見,都是林工去解決的。今天顧工要親自見了,看來是被軟化了。這麼窮追猛打下去,怕是要成為我們老板娘了。”
蘇漾聽到這裡,眼中閃過一絲異樣:“這麼說,顧工要談戀愛了?”
“可能吧。”
蘇漾頓了頓聲:“那以後他是不是沒那麼多時間親自管我們了?”
“可能吧。”那人看了蘇漾一眼:“你一個實習的,能到我們組真的幸運。結果這還沒參與上呢,顧工可能就沒時間了,真是可惜。”
蘇漾跟著那人的話說了下去,眼眸中帶著幾分失落:“是啊,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