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英語老師和語文老師都留了背誦的,一般情況下,我和飆哥都是習慣了第二天早上早自習被罰去門口站著早讀的。
可是現在……真的很讓人哽咽。
周玉白看了眼時間,皺眉,「一篇都沒背下來嗎?」
我和飆哥站在他面前面面相覷,隨即一起低下狗頭。
怎麼回家了還要面對老師啊。
周玉白嘆氣,「背吧,我陪你們一起熬夜,背完再一起睡覺。」
我和飆哥對視,兩眼淚汪汪。
於是那天晚上,到半夜,別墅裡還飄出發音很方言的英語句子,周玉白一開始還糾正我們的讀音,後來直接放棄了,他深吸一口氣,「算了,知道意思就很好了!」
說真的,我第一次見到周玉白這種想死的表情。
果然,教孩子學習,哪有不瘋的。
忙碌到很晚,終於背下來了,結果就是第二天,我們仨都遲到了。
英語老師踩著漂亮的小高跟黑著臉看著跑來的我們,一頓輸出。
最尷尬的是,明明昨天晚上都背下來了,一抽查,我和飆哥倆背到一半還給忘了。
周玉白額間直冒青筋,咬牙切齒地在後面小聲提醒我們,由於他的發音太美式,一時之間,我倆還沒聽出來。
最後英語老師聽出來了。
你看,老師懂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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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以我們三個人都站在走廊讀課文結束。
我和飆哥很內疚,小聲給周玉白道歉。
周玉白嘆了口氣,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沒關系。」
上午兩節課做數學卷子,第二節課剛打鈴,我和飆哥選擇題才寫到第六道,周玉白卷子都寫完了。
他放下筆活動了一下脖子,隨意瞥了一下我們的卷子,震驚得脖子一下子活動得過了頭,脖子脫臼了。
學神可能也有苦惱吧,比如,他現在在醫院佩戴頸託。
周玉白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眼裡沒有了光,「六道選擇題,一題都沒有對,一題都沒有對。」
他喃喃自語。
無論我和飆哥說什麼,周玉白都不理我們。
「讓我靜靜。」
從那天起,我和飆哥倆就下定決心好好學習!
絕不能辜負周老師!!!
11
轉眼一個月過去,我算了算時間,今天晚上飆哥的小弟就該抓到那個偷錢的是誰了。
我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上輩子我因為周玉白的事情,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的院,沒多久我就出國了。
那個偷錢的叫程燎,被抓到後死不悔改,嘴裡還一直罵周玉白該死。
被飆哥揍了之後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甚至還辱罵飆哥,把飆哥的車輪胎給扎了。
到了警察面前又開始賣慘,一中一貫摳門,連個空調都沒有,更別說教室裡的監控了。
沒有監控,沒有實質的證據,根本無法以盜竊罪給他定罪。
誰也沒想到,他人前那麼混賬兇狠,到了警察面前又是說自己腦袋疼又是說自己心臟有問題,頭暈惡心的,還訛了飆哥家裡不少錢。
甚至臨走前,還故意挑釁飆哥。
飆哥從局子裡出來後,壓著他去周玉白的墓碑前面道歉,他表面上答應得好好的,到了周玉白墓前還磕頭,無比誠懇。
卻在道完歉的第二天晚上放火燒了周玉白的墓園,趁著大家救火的時候他掘開了周玉白的墓,偷周玉白的骨灰,還好在最後一刻被晚上來祭奠的飆哥看見了,一瓶子給他砸暈了。
火勢蔓延燒山,加上掘墓偷骨灰,數罪並罰,進去了。
甚至在被警察抓的前一天,程燎還在踩點飆哥家。
要不是別墅區保安警衛嚴峻,物業管得嚴,到處都是監控,後果不堪設想。
我趁著課間跑到公司找律師要了根錄音筆,問清楚使用方法後,我才回學校。
午休的時候我一直在發呆,上輩子我在醫院裡,飆哥隻和我說了具體情況,我並不知道飆哥的小弟是什麼時候來報告的,隻知道是今天。
「宋黛,宋黛?」
連續兩聲將我喚醒,我側頭用眼神詢問周玉白:「怎麼了?」
他看著我面前的數學卷子,語氣有點死寂,「你盯著這道基礎送分選擇題盯了十五分鐘。」
我:「……」
「拿過來,我教你。」他把桌子上的東西朝飆哥那邊移了一下,給我的卷子留了半邊位置。
我後知後覺:「哎,好。」
卷子放在我們中間,周玉白聲音很小,周圍同學都在睡覺,我隻能離他非常近,近到幾乎我的耳朵能感受他溫熱的呼吸。
明明教室最近安了空調,中午冷得要命,我卻燙得頭暈暈的,連手指都是燙的。
「周玉白,不講了,我會了。」我小聲囁嚅。
他離我更近了,鼻尖幾乎戳到我的臉,也許隻是我的錯覺,他輕聲問:「什麼?」
我微微偏頭,鼻尖和他的鼻尖輕輕挨了一下,他瀝黑的眸瞬間緊縮,全身僵硬,我們兩個人立刻分開,各自坐回了原來的位置,誰也不再說話。
周玉白雙手捏拳垂下,從脖子到臉到耳朵,沒有一個地方不是紅的。
他眼神呆滯看著前方,坐得筆直,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是屏住的。
我突然有些理解那些喜歡逗他的女孩子了。
嗯,的確很讓人上癮。
一旦對他有了癮,就戒不掉了。
我一貫自制力低,你知道的,周玉白。
12
下午最後一節課快結束的時候,門口來了個隔壁班的男生,朝飆哥招手。
飆哥起來說去上廁所,我馬上連鎖反應舉手:「老師!我也要去!」
化學老師壓了壓老花鏡,「還有兩分鐘,憋著。」
飆哥朝我撇了撇嘴,「蠢死了,你就不知道我去了你再舉手啊!」
我朝他揚了揚拳頭,「你給我閉嘴!」
你根本不知道焦急地等了一個下午的我有多難受!!!
下課後,化學老師一走,那個男生就沖了進來,大聲嚷道:「飆哥,查到了,是程燎偷的!」
我心裡一咯噔,還好周玉白去吃飯了,現在教室裡隻有我和飆哥。
飆哥當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爆了粗口:「人呢,抓起來沒。」
小弟搖搖頭,「沒呢哥,他怪嚇人的,整天坐在最後一排那個靠墻的位置,戴著帽子低著頭誰也不理,之前有人碰了他一下,他把人家頭都給打破了。人家本來要報警,他說要是敢報警,今天晚上就把他殺了,把人嚇得都不敢和家裡人講。」
飆哥冷笑,「還是個刺頭呢,帶著人,走,找他去。」
我抓住他,「坐著,找誰去找!冷靜點!」
飆哥的小弟靠譜地盯了程燎不少時間,「程燎很謹慎,偷了錢之後的半個月並沒有什麼消費,直到這兩天,程燎不光換了一身潮牌,鞋都是聯名款八千多呢,手機也換了最新的 ProMax 呢,他爸媽之前都出事了,學校還給他捐過款呢,現在他念書這些都是學校給他找的資助,他哪裡來那麼多錢。他買手機的那家店是我哥開的,我哥說今天有個穿一中校服的拿著一摞紙幣來買手機,問我認不認識,因為有些紙幣上面還寫了名字,估計是之前讓收費防止假幣,班頭讓寫的,有些沒用出去混裡面了。」
「什麼?!」飆哥瞪大眼睛,面容扭曲,忍無可忍地破了大防,「勞資都沒換呢!他用得比我還高級!」
我安撫完飆哥後,帶著飆哥一起去了最近的快遞點,說是丟了快遞件查了最近的監控,附近的幾個快遞站最近有程燎的身影,飆哥拿起手機錄屏。
程燎是個講究人,潮牌專門在某物上面買,那盒子的色尤其獨樹一幟。
後面我和飆哥又去手機店調了監控錄下了監控之後才走。
飆哥一路上臉色都有些不太好,我還以為是因為程燎的手機比他用的高級他生氣了,「是你自己不想換的,你和他計較什麼。」
飆哥哼了聲,「我哪裡是計較這些,一個破手機有什麼好計較的,我是生氣,程燎自己爹媽當時闖紅燈死了,學校組織捐款,老師還給他找資助,他不應該比誰都共情學神嗎?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怎麼做得下去的。」
或許是我多了一輩子的記憶,我早就知道程燎不是個什麼好貨色,沒好氣地說:「沒什麼不能明白的,醫院旁邊還有專門蹲點偷老人的救命錢的,有些人做喪心病狂的事情是沒有道理的,他們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壞,給不了我們任何理由,既然如此,就讓法律來辦。」
飆哥垂頭喪氣,走到馬路邊突然蹲在地上毫無預兆地紅了眼睛哽咽了起來,「我他媽就是不能理解,我就是不能理解啊,他是怎麼好意思天天觍著臉來找學神要作業要試卷抄的,那天是你發現了學神,要是沒發現呢?」
他拽著我的褲腳,剛下課,學校門口的推著車賣吃的都來了,不少都是學校的學生,門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飆哥吸了吸鼻子,擦了把眼淚,「哎呀你快給我擋著點啊,等會別人看見我了!」
我朝他面前移了移,「別一葉障目了,你這麼大一坨,我哪裡擋得住。」
他一拳頭捶在我鞋上,「你煩死了宋黛!給我點紙啊!」
我從口袋裡抽了張給他,「哭完沒,快點!你可是校霸呢!別哭,皇冠會掉!」
「煩死了!」他擦了吧臉,團了團紙,丟進了垃圾桶,聲音還有點哭了後的沙啞。
他突然問我:「宋黛,你為什麼那天會去天臺。」
我一怔,神情松軟下來,心裡有個地方莫名地刺痛了一下,「因為命吧,因為周玉白他命不該絕,跳樓不是他該有的結局,他這樣的高嶺之花,怎麼能擁有如此面目全非、潦草至極的結果,他可是學神啊,他就該端坐高臺,一輩子順風順水,所求所願都該對得起他這一路上的努力拼搏。」
飆哥一巴掌拍在我後背上,「是啊,這些點燈熬油學習的夜裡,可是我們三個人一起度過的!」
是啊,所以這一次,一定會有一個好的結局的。
一定會有的。
13
我和飆哥沒有對周玉白隱瞞,他看完監控錄像後整個人沉默了下來。
我們幾個人商量好了之後,按計劃行事。
數學晚自習過後,程燎一如既往地來借試卷。
我和飆哥都全神貫注地盯著他們,飆哥把手裡的書卷成了一團,隨時待命。
程燎抱怨了句試卷好難,周玉白抬起眼看著他,眼神寡淡,「是嗎?你這衣服挺好看的。」
程燎沒發現什麼端倪,抑或是他沉浸在犯罪後在原主面前炫耀的快感,「可貴呢,你估計買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今日不同往日了啊,或許等玻璃廠的賠償下來你就可以買了,再等等。」
周圍突然都冷靜了下來,坐我前面的女生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程燎你有病啊,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滾蛋,穿了身雞皮就到處轉悠,天天往我們班溜,不就是想炫耀你這身雞皮嗎?啊知道了知道了好貴的好伐,快滾啊,我們班不歡迎你。」
之前程燎來找周玉白借試卷沒有這麼頻繁,自從他換上潮牌新鞋和手機後,到周玉白面前晃的次數就多了。
周圍同學都是自己班的,護犢子得很,本來對程燎不爽的,聽完程燎諷刺周玉白的話後,一個個都沒了好臉色,都讓他滾。
周玉白面無表情把試卷遞給他,程燎接過,冷笑,「本人都沒說什麼,用你們這群舔狗說話,一天天就知道捧臭腳。」
他拿著試卷準備走了,卻發現扯不動,程燎站著,周玉白坐著,這原本該是程燎俯視周玉白,可偏偏周玉白給人一種睥睨他的感覺。
周玉白微微仰起頭和他對視,眼神如同刀子一樣又冷又利,「程燎,我沒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是嗎?」
程燎眼神有一瞬間的躲閃,他扯了扯卷子,紋絲不動,周玉白粗糲分明的骨節泛出白,手背青筋暴起,薄唇吐出兩個字,語氣森涼:「說話。」
程燎松開卷子,「我不要了。」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