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的魔頭,卻總有一襲白衣的女子跳出來說要感化我。
她們都說我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是要洗清罪惡拯救蒼生的。
而她們的任務則是感化我、救贖我。
拜託。
我是魔頭不是菜頭,愛情和野心哪個比較香我還是知道的。
1
「犀澤,你不能殺他。」
女人伸展雙臂擋住身後的人,倔強地抬起頭同我對視。
我看了看她身上那件不染塵埃的白袍,大腦嗡嗡作響。
怎麼又來一個?
她見我不說話,膽大些站了起來繼續同我辯駁:
「犀澤,不要傷害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人。」
我沉默片刻,指了指她身後的人:
「他在我年紀尚幼時故意踩斷我一根肋骨,無辜嗎?」
她:「不要傷害手無寸鐵的人!」
我:「在你來之前他拿著突變雙刃砍我,他手無寸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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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你沒有受傷啊!還是放過他吧,我相信他也不是故意的。」
此時癱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適時啐了口血唾沫:
「呸!你仗著自己內力深厚打贏我算什麼英雄好漢?有本事你自封穴道丟掉武器跟我比一場!」
我閃到男人面前,他立刻閉嘴嚇得往後瑟縮了一下。
白衣女子立即撲了上來攔住我。
我隱隱約約聽見從她身上傳來的聲音:
【對!宿主!就是這樣!像你這樣勸他從善的女子還不得迷死他?】
2
我再度陷入沉默。
這已經是我做魔界之主以來第十二個來攻略我的人了。
前十一個來攻略我的人都ƭú₈跟她差不多,總是穿著一襲不染塵埃的白衣。
每每看到那身白衣服我總是會想,在環境惡劣的魔界,這衣服到底一天要洗多少次?
她們不但穿衣風格很像,就連目的也都一模一樣——
攻略我。
在我手刃仇敵時她們跳出來勸我從善;在我懲治叛徒的時候勸我寬容;在我與天界開戰大獲全勝時勸我投降。
在她們的眼中,愛就是萬能的,沒有什麼事情是偉大的愛做不到的。
以至於最後她們攻ŧū³略失敗時,總要一副痛徹心扉又對我失望至極的樣子看著我說:
「我以為我能感化你,是我錯了,你就是最無藥可救之人,犀澤,我要走了,再也不回來,現在如你所願,你的身邊再也不會有一個人時時刻刻勸誡你、心疼你了。」
我:「已閱。」
後來,她們都無一例外消失了。
但誰在意呢?
反正我不在意。
3
最開始,我想將她們通通殺了了事。
可後來我發現,她們身上有奇怪的東西在引導她們、保護她們,讓我無法傷害她們。
以至於到現在,第十二個來試圖讓我愛上她並被她用愛感化的女子出現時,我仍然毫無辦法。
她亦步亦趨跟在我的身後不停念叨著:「從前的仇恨是從前的,為什麼非要執著過去呢?他剛剛都已經求饒了,你為什麼還要把他關起來?」
我沒理她,她就轉換路線給我做了一碗粥。
她端著熱氣騰騰的白粥放在我的書案前,俯下身來雙手撐著頭,眼巴巴盯著我:
「這是我親手做的,你一定沒嘗過別人親手給你做的東西吃吧?」
同一時刻,她身上那奇怪的聲音又響了:【宿主厲害啊,一碗粥肯定把他感動死了。】
我業已闢谷,壓根沒有要喝的意思。
誰知,她不停地將碗往我手邊推:「你嘗嘗你嘗嘗,真的很好喝。」
「撲通」一聲,那碗被她推倒,滾燙的白粥打散在了那些我剛批閱好的奏章上。
我的眼皮直跳,咬著牙:「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嘿嘿一笑:「我就是覺得你地牢裡關的那些人都太可憐了,你行行好,把他們放了吧。」
「你看啊,你一個高高在上的魔界之主,他們都怕你,沒有人敢接近你,隻要你把他們放了,我相信以後魔界眾生都會感激你、愛戴你的。」
一碗粥,要我放了所有人?
要是放在以前那些人,怎麼著也會給我辦一場花燈會再提出這個荒唐要求。
怎麼現在一碗白粥就敢提?
我覺得有些可笑:
「張口就要我放了那些人,你把自己當什麼?」
她的臉突然漲得通紅:
「我……我當然是把你當知己啊。」
我意味深長「噢」了一聲,相識不到三天,我竟不知什麼時候成了知己了。
我又問:「那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麼被我關押嗎?」
她懵了,搖搖頭。
我告訴她:「那些人裡,有弑我父母的死敵,也有殺我手足兄弟的惡徒,還有很多是天界派來我魔界的細作。」
「他們那些細作潛入魔界搗毀我濁氣泉,殺我魔族守將,害得無數魔族子民因為沒了濁氣泉而活活枯死。」
「你說要我放了他們?」
我話還沒說完,她迫不及待據理力爭起來:
「可你的方法錯了,我可以幫你去勸說那些人,讓他們也都放下仇恨,從此你們就可以一笑泯恩仇啦。」
她彎著眼眸朝我笑。
我用從上一個攻略者那學到的一句話回敬她:「6。」
4
她仍不放棄,每天跟在我身後念經。
作為魔界之主,我還是挺忙的。
上到魔族紛爭,下到軍隊操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我來解決。
我故意晾了她一段時間,她便和之前那些人一樣消失不見了。
我松了口氣。
一直跟在我身邊的侍從問我:「主上,瀟瀟姑娘不見了,咱們不去找找嗎?」
我:「不見了?快快快,把門全都給我關起來,結界都打開,千萬別讓她自己跑回來了。」
然而事與願違,不出半個月,我就再次見到了她。
魔族大將白杌突然傳出了要成親的消息,作為在戰場上生死與共的兄弟,我帶著賀禮親自登門。
起初,我隻覺得站在他身邊那姑娘有些眼熟,仔細一看,原來是眼睛上塗了鍋底灰的齊瀟瀟。
她冷眼看我,嗤笑一聲:「魔界之主日理萬機,怎麼還有空前來慶賀?」
我指了指白杌:「生死兄弟成親,沒有不來的道理。」
白杌是兇獸化身,在戰場上驍勇無比,平日裡卻總是缺了一根筋,他嘿嘿一笑走過來,用力抱了抱我:「別走,留下來吃酒!」
齊瀟瀟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她雖然閉嘴了,但是我還能聽見她身上那奇怪的東西說話:
【宿主!你說得果然沒錯!他就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你看!你一跟別人在一起他就著急了!】
是有點著急,大戰在即,白杌這小子還要成親娶妻,這不是給自己增添軟肋嗎?
那奇怪的東西又說:【宿主,我都聽說了,你不見了以後,他都快瘋了!他現在肯定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有多愛你了。】
荒謬,之前不愛的人,怎麼可能在她消失不見之後就突然愛上?
我高興瘋了還差不多。
接著那聲音又道:【聽說這魔頭這幾天砸碎了好多杯子,侍女們都不敢靠近他的,肯定是想你想瘋了。】
那是因為大戰在即我忙著排兵布陣,所以變得心情很暴躁啊!
我實在忍無可忍,掐碎了手裡的酒盞。
伴隨一聲脆響,周遭原本嘈雜的聲音立刻變得一片沉寂。
齊瀟瀟呆愣愣地看著我,她身上那東西興奮大叫:【宿主!他吃醋了!他要搶親!】
5
為了避免我再多聽一些胡言亂語會控制不住脾氣,我索性找了個由頭提早離開。
第二天魔域傳聞:「主上和白杌新婚的那位小娘子舊情未了,主上氣得喜酒都沒喝就走了。」
我青筋暴起,掀飛了面前的桌案:「放屁!這簡直就是一派胡言!」
白杌當真是缺了一根筋,在傳聞四起的當天傍晚就衝進大殿裡朝我叫囂:
「主上,我知瀟瀟姑娘天人之姿,您心動也不為過,但如今她是我的妻子,還請主上收回這些心思。」
我隻當他是一時昏頭,想賣他個新婚面子不過多追究。
誰知白杌得寸進尺,竟在我面前祭出了本命骨鞭,大有壯士斷腕的架勢道:
「若主上非要強魔所難,那我不介意帶著瀟瀟姑娘奔走天界,我想,以我的實力,天界那幫人應當會敲鑼打鼓歡迎我。」
「哦?」
我的手一頓,挑眉看向白杌。
他隨我徵戰沙場多年,和天界早就立下了血海深仇。
他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天界的人就會善待他?又是哪裡來的勇氣覺得我沒了他一個兇獸就如同失去左膀右臂無法和天界抗衡?
我嗤笑一聲,揮手將他甩飛在了冥石柱上:
「那我限你三日時間,你要是沒在魔界消失幹淨,我就親自動手清理門戶。」
白杌噴出一口血來,強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他仿佛對我極其失望,冷哼了一聲:
「瀟瀟姑娘說得果真沒錯,你確實就是冷血無情,天生的魔頭。」
我爹是魔我娘也是魔,如果我天生不是魔頭那才有大問題吧。
「你一口一個瀟瀟姑娘說,那你想要投奔天界也是瀟瀟姑娘鼓動的?」
糾纏我事小,但若是鼓動我魔界的人投奔天界,那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也必須要除掉這個隱患。
白杌沒聽出我的試探,非常驕傲地仰起頭:
「是啊,瀟瀟姑娘告訴我了,其實天界的人比我們這兒的人都要好,他們不像你,沒心沒肺冷血無情,不管在你身邊多久,對你而言都隻是一枚棋子,誰都捂不熱你。」
「瀟瀟姑娘還說了,她喜歡天界,那裡很美好,沒有戰爭沒有戾氣,所以我想帶她去天界,離開這個讓她傷心難過的地方。」
「蠢貨!」
聽到這兒,我再也忍不住將憋在心裡的話罵了出來。
這個世界哪有什麼分明的善惡是非?在他們天界出生的就都是大善人,在我們魔界出生的就是十惡不赦的惡人?
隻怕是有人披著那張大好人皮,心裡裝的東西卻比誰都髒。
就比如天界沒有戰爭,那是因為每次打仗他們都把地點挑在了我魔界的附近,致使我魔界的焦土越發嚴重。
我們和天界的鬥爭持續了上千年,早就不是因為誰對誰錯的問題,那是傳承的仇恨,注定會站在對立面。
我問白杌:「你身為魔界之人,竟也覺得生而為魔可恥了嗎?」
「你向來隻跟我上過戰場,沒去過真正的天界,就憑那人跟你描述了幾句,你就覺得天界一定比這兒要好嗎?」
「那你可還記得生你養你的是魔族,助你成長給你立足之地的也是魔族?」
「若我魔族都是跟你一樣的蠢貨,聽了別人幾句話就迫不及待跑進敵人家裡,那我魔族就真的到了傾覆的那一日了。」
白杌說不出話,呆呆望著我。
他低頭支支吾吾:
「我……我也不知道,隻是瀟瀟姑娘跟我說天界很美好,我從小沒出過魔界,所以想去天界看看。」
「夠了!」
我呵斥住了白杌叫他閉嘴:
「想去那就滾,去戶策那將你的名字劃去,交二百五十枚金幣,你就可以擺脫掉這層身份了,滾吧。」
6
過了幾日,有人來稟報我,說白杌沒有走,隻是在家閉門不出了。
開戰在即,我忙著作最後的軍隊部署,根本沒工夫管他們倆的事情。
然而,某一天夜裡,魔獸白杌闖進了我的寢殿,殺了我好幾個侍衛。
他張著血盆大口露出獠牙,直呼起我的名字:
「犀澤,你要是還有一丁點的良心,就去看看瀟瀟。」
我叫人先把那幾個無辜被害的侍衛厚葬並給其家屬重金撫恤後,抬手抽了白杌幾頓鞭子,將他的指責原樣奉還:
「你原本也是保護魔界子民的,如今為了一個跟魔族毫不相幹的女人動手殺了自己的子民,白杌,你要是還有一丁點良心,等會就去他們的歸魂處磕幾個響頭。」
白杌不說話,隻是收起了他的獠牙。
「這麼著急什麼事?那女人快死了嗎?」
我原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白杌聞言忽然整個魔都焉了。
啊?還被我給猜對了?
我跟著白杌回到了他家,齊瀟瀟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我總覺得這畫面無比熟悉。
噢,好像前幾個快死的時候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