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他叼著棒棒糖。
OK,昨天的事不是夢。
我拍了下自己的臉。
他今天束起了高馬尾,配上他那張驚絕輪廓分明的臉,在知道他性別的情況下……倒也有種古代張狂俊俏的小將軍的既視感。
但是不知道他真實性別的人,還是會把他當成女人吧……
我忍住想要長嘯的心情,我要是有這麼一張臉就好了!
江棘看了眼手機時間:「你的前未婚夫約你吃飯。」
「啊?」
「電話都打家裡來了。」他眉目懶淡,語氣平靜。
「他要挽留我?」我撇了撇嘴。
「不知道呢。」江棘站在公主房的粉色油畫邊,微微倚著牆,薄唇始終半揚著,對秦止的行為不置一詞。
「所以啊,哥得陪著你。」他嗓音撩心入骨地隱匿著笑意。
……他怎麼掉馬之後,愈發肆意了。
9
「粥粥。」秦止溫潤地替我拉開椅子。
江棘臨時有點事,要晚點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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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動聲色地坐下,朝秦止笑了笑。
秦止神情愈發柔和了,他看著我,深情款款:「粥粥,我們青梅竹馬,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失的。」
我點點頭。
見我不駁斥他,他拿出一個小方盒,緩緩打開。
是 F 家最新款手鏈。
「粥粥,你手腕細,又白,配這條手鏈最合適。」
我乖乖伸出手給他戴上。
秦止果然是來求和的啊。
江棘看不上他,而且我比起江棘更容易被拿捏,所以他選擇退而求其次。
既然知道了他的真實目的,反正也不會如了他的願,那麼就順著他演好了。
「粥粥,你知道的,我心裡一直是有你的。」
我適當感動:「嗯,我知道的。」
秦止輕聲嘆氣:「可是你姐姐的出現,打亂了一切。」
我適當難過。
「粥粥,人心是不能控制住的,你知道嗎?」
我……
不是啊哥們,搞了半天你的目標還是江棘?
我適當疑惑。
不過也對,在外面看來,我馬上就要被趕出江家了。
「我以為我能控制住,可是我的一半的心還是給了江棘。」
我曬幹了沉默。
這是什麼操作?
「但是粥粥,我還有一半的心是屬於你的啊!」秦止神情痛心,他在餐廳暖黃色的燈光下,那麼難過地看著我。
我麻木了。
我這一次沒有再適當地露出表情了,因為表情空白了。
就在我想要逃跑的時候,安靜的餐廳來了好多熟人。
都是圈內認識的朋友。
其中一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江粥,他都看上你姐了,你還跟他擱一塊呢?怎麼,姐夫比未婚夫刺激呀?」
說完,許多人笑起來。
我臉色有些冷,既然江家沒有趕我走,也還當我是女兒,那麼我不想演的時候,就不會讓他們蹬鼻子上臉地欺負。
我雙手環胸,端詳著方才說話的人:「你眼妝暈了,好醜啊——你說的自己嗎?主要是令母跟令母的姐夫讓我有了啟發……」
她睜大眼睛,憤慨地打斷我:「你、你!」
我聳了聳肩。
豪宅秘聞咯。
她造我謠,但我可沒造她謠,隻是把實話說了出來。
秦止忙著打圓場,可現場沒人聽他說話。
又有一人假意勸道:「粥粥,你畢竟身上沒流著江家的血,與其現在佔著前未婚夫在這麼高級的餐廳吃飯,不如早點想好去路。」
「你先想想你的去路吧,黃泉路還是忘川路?」我毫不客氣地反擊。
那人衝上來要打我,秦止攔住,又嘆了口氣:「粥粥,今時不同往日了,你的脾氣可要收斂著點。你姐姐就不會像你這麼說話。」
「……」
「——噢?我怎麼說話?」
一聲帶笑的聲音響在小提琴聲悠揚的餐廳裡,餐廳老板早已被這場面急得汗津津地在一旁打轉。
江棘人未到聲先到,他的高馬尾輕輕揚起,在空中晃出弧度。
他笑意盈盈,重復了一遍:「嗯?我怎麼說話?」
我看了眼沒說話的秦止。
fine,他淪陷在了江棘的盛世美顏裡。
江棘指了指我第一個罵的人:「哪哪都不好看。」
然後ŧṻ³點了點我第二個罵的人:「不僅不好看,嘴臭更甚。」
最後他看著秦止,笑意加深:「至於你啊,屬實是精神不正常,早點做個開顱手術安裝個新大腦才可能勉強有救。」
我默。
他為什麼說我和他沒有血緣關系?我和他明明是一脈相承的,我異父異母的親哥啊!
我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住,真對不住,家姐就是愛說實話。」
哎,怎麼每次江棘一在,我的人設就從囂張跋扈大小姐變成小白花了?這是什麼奇怪的磁場!
秦止也是被氣到了:「江棘,不帶你這麼侮辱人的……」
「啊,」我小聲嘀咕,「說實話也算侮辱了嗎?那這世界得多少誠摯正義的人被黑暗邪惡抹滅呀。」
「……」現場寂靜。
江棘不怕事大,他眼眸微眯,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低笑。
「你、你們江家真是,在圈內待不下去了!」之前的人紅著眼出言威ţü⁵脅。
「這是哪一家?」江棘低首詢問我。
我答:「林家。」
江棘點頭,利落地打了個電話,聲音懶散:「天涼了,該讓林氏破產了。」
……別說,這新哥哥還蠻有梗。
林家小姐勾唇冷笑:「你們江家才真是,一個兩個的,精神有毛病!」
秦止擔憂地拉住江棘,下一秒被甩開——直接被生生地甩到了地上,撞到地板上發出了沉重的悶響。
江棘優雅收手:「男女授受不親。」
一旁人張大了嘴:「……金剛芭比?」
不,是女裝大佬。
江棘指尖勾起了我落在肩膀的發絲,繾綣的桃花眼星光點點,看著我的視線隱晦纏綿。
「妹妹啊。」他尾音上挑,下一句話很輕,「哥不會讓其他人欺負你的。」
說完他牽起了我的手,拉著我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微微抬頭,望著江棘的下顎。
他馬尾的尾端隨著ƭŭ̀⁰風揚得好高。
沒了姐姐,有個哥哥的感覺好像也還不錯。
10
我和江棘上熱搜了。
我刷到標題的時候很感興趣,還打算樂呵地吃瓜,沒想到吃到自己頭上來了……
#某星級餐廳各豪門世家開撕
#渣男語錄:我還有一半的心屬於你!
#颯爽姐姐霸氣懟人
應該是有人給大 V 投稿,投稿者應該就在餐廳內,拍的照片都很近距離,並且連秦止跟我的對話都聽完了。
我顫顫巍巍地翻著評論區。
【我先嗑為敬!】
【都是誰,都是誰?網紅嗎?】
【圈內人來了!一開始跟渣男一起吃飯的是江家收養的江粥,賊漂亮的那個是江家最近找回來的女兒,叫江棘。姐妹情深!渣男本來跟粥有婚約,後來看上棘了。】
【臥槽,豪門狗血,刺激!】
我捂臉,喊:「江棘!」
他推門而入,慢悠悠地用毛巾擦著頭發,還有水珠順著他的側頰下流。
他在客房剛洗完澡:「嗯?」
我舉著手機屏幕給他看。
他看了一眼:「不錯,秦止的真面目終於被揭穿了。」
「這麼平靜,這可是我第一次上熱搜。」我感嘆地收回手機,繼續往下翻。
然後得知江棘那一句「天涼林破」也被曝光了後,我:……有些丟人,還有點多。
結果越翻越不對勁。
我眨了眨眼。
【密報!她倆走後幾分鍾,那個女的就接到了個電話,臉色瞬間慘白,直接往後跌坐了!】
【???搞真的?】
我瞳孔地震,又把手機懟江棘面前:「臥槽,你看這個!」
他垂下眼睑,笑了一下:「他們家最近股票走勢本就不穩,有股東大量拋售的情況。我隻是提前得到了消息。」
我松了口氣:「我就說嘛。」
「……」
江棘繼續擦著頭發,他整個人都湿漉漉的,鴉睫下的眼睛像羽毛一樣掃過我,黑眸裡竟也似摻著曖昧的水汽。
他幫我摁關了手機:「熱搜高度持續不下,是因為江氏在為三天後的集團大會造勢。」
「啊?」
江棘莞爾:「三天後,是我的二十五歲生日。」
我拍手:「也就是說,你要變成男人了!」
「……」他眼角輕抽。
我提出疑問:「那你為什麼不等二十五歲的時候回來呢?這樣更簡單點啊。」
臥室內空氣寂靜了好幾秒。
半晌後,江棘扯了扯嘴,笑得散漫不羈,他唇瓣微張:「……你管我。」
11țŭₒ
這三天內,江棘都很忙。
忙到連他的幾套西裝樣式都沒時間確定,還是我大發慈悲地出面,憑借自己超高的審美替他選定。
嗯!這套紫色的,那套綠色的,還有另外一套橙色的,我都很喜歡。
還有一套灰色的,是西裝店強烈推薦,說務必買一套這個顏色的,我才勉強讓它入選。
闲暇時刻,刷朋友圈的時候,發現秦止竟然這兩天過二十二歲生日。
下面共友的評論寥寥無幾,比起前幾年他過生日,下面一列的祝福,倒顯得蕭索不少。
我難免恍惚了一陣,如果不是最近發生的這些事,秦止二十二歲生日一過完,我就會跟他領結婚證了。
世事難料咯。
那天晚上,江棘拉著我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了一刻。
不是心疼,也不是難過,隻是想看看以溫潤著稱的他,能有多狼狽?
現實讓我很滿意。
他被曝光在網絡上,秦氏的名聲和股價岌岌可危。
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電話鈴響了,我朋友失聲:「粥啊,你姐變成哥了!」
我看了眼時間,正好是集團大會全網直播的時候——江棘的身份和地位,包括他的性別……徹徹底底地回來了。
不用想,現在微信群得炸成什麼樣。
我嘴角不由得掛上一抹笑意,曾經我害怕緊張了這麼久的江家大小姐回歸儀式,以這麼不真實又荒謬的方式呈現了。
我一邊安撫朋友,一邊拿出 iPad 搜索直播。
第一眼,我嘴角的笑沒了。
呵呵,他竟然沒穿那套紫的,也沒穿那套橙的,更沒穿我最喜歡的那套綠的!
我盯著江棘身上的灰色西服良久,慢慢妥協了。算了,還是很帥,穿啥都帥。
他把長發剪了,發絲向後梳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修長筆挺的身軀在裁剪得當的西服裡,少了幾分懶意,增添了幾分矜貴自持。
說話清晰冷靜,舉手投足間盡是貴氣。
我不由得對電話另一頭的朋友道:「太帥了,不愧是我哥!」
我朋友:「寶寶,近水樓臺先得月,把你哥推我。」
我剛想答應,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騰升出猶豫的情緒來。
朋友繼續念叨:「你想啊,跟他在一起了,相當什麼?擁有了一個老公,一個老婆!啊,更興奮了!」
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微笑著掛斷了電話。
我一邊看著直播,一邊刷著彈幕。
【這不是前幾日那個熱搜上……】
【女裝大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沒開玩笑,更好嗑了!】
【還是豪門會玩(淚)。】
【這幾天江氏的股票一路漲紅,太強了!!】
我託著腮。
現在,江棘這個大腿應該算是給我抱到了吧?
我這個假千金的結局好像還不錯嘛。
12
江棘回來了,他懶懶散散地靠在我的房門口,白色襯衫的扣子快解完了,露出ṭů⁴線條分明的腹肌,又恢復了沒個正形的模樣。
「要不你別姓江了。」他開口。
?!
我震驚,剛想罵他得勢就踹人。
對上他的眼睛,那雙始終好像都帶著散漫的笑意的桃花眸裡,此刻好似盛滿了月光。
我有些迷茫,但又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猶疑片刻,然後抬手,指尖撫上他的眼尾。
「……傻。」
「……你才傻!」
番外
1
江棘早產,又加上遺傳,從小身體就不好。
江父江母找遍了名醫也無濟於事,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聽信了家中老人的話,去找了算命的。
那算命的神神道道,最後隻道:「把他當成女娃養,一切都照女娃的來。女娃柔弱是常事,不至於叫閻王要了命去!」
江父打死不同意:「江家的長子當成姑娘養,成何體統?」
而且要是心理養得不正常了怎麼辦?
算命的悠悠:「二十五歲,命格塵埃落定後,便可回至男兒身。」
江父還是不願意。
直到江棘兩歲那年,發了一場大燒,實在像是熬不過去了。
江母急急忙忙給他換上了小裙子,閉口不提他是男孩的事。
而後江棘奇跡地病愈,於是江家再也沒有了兒子。
但是真要將他當成小姑娘在國內,實在不方便,於是江家便忍痛送他去了國外。
為了家族,也怕流言蜚語。後來,江家隻有一個年幼走失的女兒,隨著時間流逝, 這件事也便成了早年的一個秘談。如同一個陳舊的古盒,隻是安置在一個角落,不再被打開。
2
江棘十一歲的時候回了一次國,他遠遠地注視著那個比他小了四歲的妹妹。
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親妹妹。
江父江母有了江棘的前車之鑑,他們不敢再留下自己的孩子——有可能如江棘一樣身體並不康健的孩子。
但是他們在商業戰場上拼搏廝殺後, 總想著回到家能看到生機勃勃的生命。
嗯。
江粥確實夠生機勃勃的。
在江棘第六次看到江粥一手拿著小蛋糕, 一手提著公主裙, 又摔了個狗吃屎的時候。
江棘冷靜又客觀地得出了這個評價。
她話還特別多。
江棘在離她很遠的距離暗處,依舊能聽到她稚嫩的聲音一直在叭叭叭。
江母不忍江粥再摔倒, 便把她抱在了懷裡。
江粥好不容易在江母的懷中安靜了, 然後又好像看到了他。
躲在角落裡的他。
江粥愣了下。
他轉身就想走。
江粥卻背著所有人,朝他綻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江棘停下了準備離開的腳步。
……她門牙好像豁了。
3
時間過得好快,江粥有未婚夫了。
在地球另一端的江棘看著手機裡,江母給他發來的照片,冷笑一聲。
真醜。
他抬眼望著鏡子裡自己。
秦止有他一半好看?
不對,他也是不正常,才拿自己與秦止比較。
這秦止一看就不是好人。
4
江父與他打著越洋電話,商量著他二十五歲回國接管江家的事宜,順便道:「粥粥她正好也要跟秦家那小子結婚了, 先領證, 婚禮就安排在你回來之後吧?」
江棘緘口不言,最後道:「我提前回來。」
江父不明白:「你現在還以女子的身份示人, 你提前回來……」
江棘堅持己見。
沒其他的意思,主要是得在江粥結婚前,他來把關一下她所謂的未婚夫。
嗯嗯。
就是這樣。
如果秦止真的很好的話, 那麼他就勉為其難地同意這門親事吧。
5
OK。
江粥在宴會場上鑽到他懷裡, 淡淡的檸檬香味連著柔軟的身軀撲過來的那一刻, 他驀地笑起來,渾身輕松。
江粥姓江, 那就是江家的人, 豈有歸別人家的道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