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鈺」這兩個字，我的大腦突然強制性地清醒了過來：「怎麼回事？蕭鈺怎麼會不見了？」
我趕緊爬起來給蕭鈺打電話，那邊沒有接，而微信頁面上，我給他發的消息也並沒有發過去，旁邊有紅色的感嘆號。
我慌亂地打開軟件買機票，C 市那邊雷暴天氣，很多航班都取消了。
蕭悅這麼驚慌失措地找人，肯定是有她的理由，再加上之前道聽途說的一些關於蕭鈺的事情，我不由得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我動用了梁氏那邊的安保公司配合蕭悅找人。
最後沒有辦法，我選擇了中轉的方案，飛機轉高鐵，在路上折騰了好久，總算是回到了 c 市。
蕭悅已經帶人找過了從 C 大到我工作室這一段路，但還是無果。
可是除了這些地方，蕭鈺還能去哪裡呢？
我又帶著人再找了一遍，一邊找一邊喊。
在工作室附近的垃圾車旁，我總算是聽見了一個極其虛弱無力的聲音：「我……顏……顏……」
垃圾車剛好堵住了一個牆面凹進去的部分，上面蓋著紙箱，我不知道蕭鈺是怎麼進去的，他整個人縮成了一團，唇上毫無血色，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起來就像個破敗到被人丟棄的娃娃。
他的眼睛還是緊閉的，整個人都在抖：「顏……顏……」
我張了張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是顏顏，蕭鈺，是你的顏顏來了。」
17
蕭鈺被送到了醫院，整個人還在昏迷。
我這才從蕭悅的口中了解到蕭鈺的過往。
Advertisement
蕭鈺在小時候過得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差。
蕭鈺的媽媽，也就是蕭悅的姐姐蕭世歡，出生名門，從小被寄予厚望。
蕭世歡接受精英教育，按照豪門公主的標準規格長大，活得中規中矩。
但她骨子裡，卻是向往自由和浪漫。
她的一身逆骨在二十一歲的時候徹底復蘇，因為一個男人。
故事也很老套，蕭世歡喜歡上了一個窮困潦倒的青年畫家。
為了那個畫家，蕭世歡和家裡鬧掰，最後和畫家私奔。
蕭世歡也確實和畫家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直到後來，有了蕭鈺。
蕭世歡得了產後抑鬱，而那個畫家也被生活磨光了所有的抱負和浪漫，變得暴躁、喜怒無常。
兩個人都變得面目全非，最開始的柔情蜜意終究是成為了泡影。
最後，畫家拋棄了蕭世歡，有了其他的女人。
而蕭世歡也因為當初和家裡鬧得太僵，沒臉回家，就獨自一人在水雲縣撫養著蕭鈺。
蕭鈺和畫家長得太像了，蕭世歡對他又愛又恨。
蕭世歡的精神狀況已經出現了問題，糊塗的時候把蕭鈺當成畫家打，清醒的時候又陷入自責。
她的情況越來越嚴重，直到蕭鈺九歲的時候，蕭世歡自殺了。
她本來是想帶著蕭鈺一起走的，但終究是沒忍心。
蕭世歡把婚戒賣了，讓蕭鈺去買他羨慕了好久的滑板。
蕭鈺那天抱著新買的滑板開心了好久，在外面滑到了天黑。
直到晚上開始下雨打雷了，他才回家。
門是鎖著的，他以為媽媽去上夜班了，而自己又忘記帶鑰匙了。
小蕭鈺抱著自己心愛的滑板縮在門口，隻是太冷了，他準備翻窗戶進去。
可是他剛爬上窗臺，外面電閃雷鳴，閃電映出白光那一剎那，他看見了一地的血，以及倒在血泊中的媽媽。
……
蕭悅在警局見到蕭鈺的時候，他整個人安靜得過分，不說話，不哭也不鬧，看見紅色就會顫抖。
蕭悅把蕭鈺帶回了 C 市，帶著他尋遍了名醫，最後才一點一點地好起來。
隻是到現在，蕭鈺還是會害怕打雷。
18
蕭鈺的主治心理醫生也趕過來了，是個中年女性。
「你是說，蕭鈺當時回應了你，所以你才找到了他。」心理醫生問。
我回想了一遍，確實是這樣。
她笑了笑：「蕭鈺在之前的雷暴天氣裡，會陷入那個噩夢，他整個人都像是五感封閉，沒有人能把他喚醒。
「看來，愛情果然是有特殊的力量。」
蕭鈺還在睡，我在病房裡守著他。
蕭鈺的外套脫下來掛在了一邊，我準備待會兒拿去洗衣店給他洗了。
拎起來抖了兩下，卻掉出來一個小本子。
第一頁寫著：關於顏顏
（1）聽顏顏的話
（2）賺很多錢給顏顏
（3）顏顏喜歡紫色
（4）顏顏喜歡殺生丸
（5）豆漿油條顏顏的最愛
……
（32）無論什麼時候，都要給顏顏回應
翻到這一頁，我突然我眼眶一熱，原來蕭鈺一直在信守對我的承諾，盡管，有些承諾我並不知道。
一直翻到最後幾頁，上面密密麻麻全都寫著「顏顏」。
多到我已經快不認識這個字了。
那些深深淺淺的字跡仿佛在替他訴說：
在沒有和你見面的時間裡，我都有在認真地想你。
19.
小本子的後面就是空白的了，可是最後一頁卻寫了字：
顏顏忘記我了。
但是沒關系，那就重新認識一下吧。
下次見到她，我一定要說：
你好，顏顏，我是蕭鈺。
我很喜歡你。
我的腦子蒙了一下，我忘記了他？
之前聽蕭姨說到水雲縣和滑板的時候，我的記憶就有一些復蘇，如今看到這段話，我才徹底想起來。
我和蕭鈺，應該是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我的國畫，師從一位大家。
但師父差不多已經是隱退狀態，我算是她的關門弟子。
每年寒暑假，我都要去水雲縣小住，跟師父學畫。
記憶裡是一棟自建樓，樓前是新修的柏油馬路，還是封閉路段，有很多小孩喜歡在那一段路玩滑板。
第一次見到蕭鈺，他坐得遠遠的，目光豔羨地盯著柏油馬路上玩滑板的小孩。
第二次見到蕭鈺，是個下雨天，他在翻垃圾桶，把裡面別人丟掉的已經壞掉的滑板撿了起來，他的眼睛很亮，看起來很開心。
第三次見到蕭鈺，他把滑板修好了，中間的裂縫用膠布和膠水粘好，壞掉的輪子換了一隻。雖然那隻輪子不知道是在什麼東西上取下來的，而且比滑板的另外三隻輪子都要大一些，以至於看起來很奇怪。
第四次見到蕭鈺，他正在被幾個小孩揍，說他是小偷，偷了他們的滑板。蕭鈺臉憋得通紅，一直重復是自己撿回來的。那些小孩就是欺負他，那個他修好的滑板徹底變成了兩截，輪子也全都卸下來了。
他坐在路邊哭，傷心極了。
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
但凡能用錢解決的，那都不是事兒。
所以，我去商店裡買了一個嶄新的滑板，一直滑到了那條封閉的柏油馬路。
我滑了多久，蕭鈺就看了多久。
最後我問他：「你家就是那邊那個樓嗎？」
他點了點頭。
我把滑板遞給他，說：「我以後，會來這邊玩滑板，我把滑板寄存在你這裡，我要玩的時候再找你要。作為回報，你也可以隨便玩我的滑板。」
「可以嗎？」我問他。
蕭鈺趕緊點頭，像是生怕我會反悔。
當時我著急去搭公交，把滑板塞給他就走了。
他小跑著追上我：「你叫什麼名字？」
「梁顏，顏色的顏。」
他還在張口說話，但是公交已經到站，嗡嗡聲蓋過了他的聲音。
我隻是朝著他揮了揮手，心想反正很快就可以再見。
可是誰知，那個暑假，師父生了一場大病，被師姐，也就是她的女兒，接回了 C 市看病。
自此之後，我再沒有回過水雲縣。
更別說，記得和蕭鈺的約定。
不過，那個滑板，本身就是送給他的。
20
蕭鈺醒過來的時候看起來很緊張，他抓住我的手，為自己辯解：「顏顏，我平時不這樣的。」
我把他的手扒拉下來，他眼睛裡的光像是在一寸寸地暗淡下去。
但隨後，我的手指從他的指縫中穿過去，和他十指相扣：「以後，打雷的時候，我陪著你。」
蕭鈺這才松了一口氣, 嘴角翹了起來, 腮邊出現了酒窩，應了一句「好」。
蕭鈺第二天就出院了，不過還要配合心理醫生那邊的治療。
我讓蕭鈺搬去我那裡住幾天。
他卻像是把整個家都搬來了。
金毛又長大了好多，我從書房出來, 看到蕭鈺正把球球從我床上拖下來。
球球死死地咬著我的被子，誓死不從。
蕭鈺一臉嚴肅地找了一個凳子坐在旁邊：「你是不是想問, 你和媽媽誰更重要？
「啊……我想想。」
蕭鈺突然俯身，趁其不備直接把金毛給抄了下去, 狗子嗷嗷叫, 像是在控訴他耍賴。
「剛才的猶豫是騙你的。無論和誰比起來, 那都是你媽媽，也就是我的顏顏最重要。」
我偷偷地笑，我好像有屬於自己的家人了。
他很好很好，給予了我他所擁有的全部的愛。
我也會努力變得更好，回贈他同等的喜歡。
【番外】蕭鈺日記節選
1.我有朋友了, 她叫梁顏, 顏色的顏。
她把滑板寄存在我這裡, 我一定會好好地保存。
2.她今天沒有來，沒關系，我可以多等幾天, 反正我有很多時間。
16.她怎麼一直沒有來呀，是不是忘記我們的約定了？
可是她的滑板還在我這這裡，她一定會來的吧？
18.學校裡有 39 個人姓梁, 有 21 個人名字有「顏」，可是組合起來的一個都沒有, 她果然是獨一無二的。
98.小姨說得對。顏顏很聰明，她一定會考上最好的大學, 那我去大學裡等她吧。
468.我找到她了！！！
469.真的是顏顏！！！
500.她忘記我了。
600.小姨說, 好看的男生，會被女生喜歡。小姨還說, 我也好看，會被女生喜歡。
女生喜歡我。
顏顏等於女生。
所以說, 顏顏喜歡我！(◦˙▽˙◦)
我好聰明。
654.她沒有, 她喜歡鍾瑞。
還給鍾瑞送了早餐。(T＿T)
684.我不喜歡鍾瑞了。
他把顏顏的早餐扔垃圾桶了。
蕭鈺側頭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小鬧鍾：「三小時八分鍾四十九秒。」
「（4」700.顏顏的早餐好好吃。
不知道可不可以和鍾瑞商量一下, 下次別扔垃圾桶，直接扔到我桌子上。
756.顏顏成了鍾瑞的女朋友。好羨慕鍾瑞。
800.他們分手了。我好像有點開心, 不行，這不是君子行為。
801.我不當君子不就行了。o(´^｀)o
901.好開心好開心好開心！顏顏被我帶回家了, 還穿了我喜歡的兔子頭睡衣。
902.顏顏說, 早上起來再親一下。好期待～
960.顏顏成了我的女朋友！我的！是蕭鈺的女朋友！（轉圈圈，兔子跳舞，扭屁股）簡筆畫。
1000.每天都更喜歡顏顏了。哎呀，我的女朋友怎麼這麼可愛。
3980.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和顏顏結婚了。是紅本本哦。顏顏好美, 我也好帥！攝影師拍得真好，小姨說應該加雞腿，我待會兒就去給大家買雞腿！
4000.我把結婚證的復印件不小心掉在了鍾瑞面前。
4001.好吧，我承認我是故意的, 我不是君子。
4002.鍾瑞對不起，你會找到很好的女朋友，但顏顏隻能是我的。(˵¯͒〰¯͒˵)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