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隻饕餮，被當成狗送給了瑞帝。
他供我吃喝，還給我找了一堆公狗。
直到我當著他的面變成了如花似玉的女子，他瘋了。
從此他要我哪怕恢復真身，都得穿著衣服。
你見過穿衣服的饕餮嗎？
某人端出一盤剛出爐的炭烤腦花，我：「汪，見過。」
1
我爹是饕餮，我娘是麟。
一個猙獰，頭大身小，一個祥瑞，足底生花。
當年我娘生下我，就伙同我爹把我丟在了人間，美其名曰：歷練。
人間十五年，我完美繼承了我爹的好胃口和我娘的好皮囊。
長得花裡胡哨，讓我在人間挺吃得開。
就是有一點小小的煩惱，凡人不識我本相，總把我當狗。
2
這不，一老漢聽說宮裡在挑選寵物狗，忙不迭用一塊燉得肉皮都掉完了的豬蹄兒把我誘進了籠子。
賣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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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眼看見他得了一錠明晃晃的金子。
不過，那金子不是他該覬覦的。
貪了不該得的財，天道總會在其他地方討回來。
也許是這一世，也許是下一世，甚至可能討在他的子孫後代上。
這麼想著，我趴在籠子裡一下一下地舔毛，然後慢吞吞將舔掉的毛都吃掉。
我爹貪嘴，貪起來連自己都吃。
我就理智許多，最多隻吃點毛。
街頭巷尾的食兒我已經吃得不少，如今正好入宮嘗嘗鮮。
3
跟我一道入宮的還有不少狗。
獨獨我被留在了瑞帝身邊。
無他，我花。
4
瑞帝，姓周名蒼。
肩寬腿長，皮薄肉嫩，看起來很好吃。
第一次見面，我聞著他身上的香味兒，流下了不爭氣的口水。
不過，我不能吃人。
爹曾說過，他為了娶娘，在天地見證下立了宏願，他們的孩子絕不吃人，絕不做喪盡天良的兇獸。
我當時聽了以後挺蒙的。
爹做不到的，就讓我做？
不過爹現在也沒那個口福，娘是天下祥瑞，根本不容他肆虐。
反正他被娘拿捏，我被天道拿捏。
我倆現在都是良獸。
就挺可惜，瑞帝是這天底下我聞過的最香的人。
可能和他身上纏的龍氣有關。
是個順天道合人心的帝王。
隻能聞，吃不得。
我若吃了他，怕就真得被天道劈成焦炭。
5
我有了個人名，叫墜星。
因為我額間有一縷淺黃色毛，形似星。
我爹喊我蛋兒，我娘叫我寶兒。
相比之下，墜星這個名字，可太高雅了。
一聽就不合我的身份。
我覺著我應該叫：噬星。
霸氣，還突顯了我的志向。
6
我和瑞帝的第一次交鋒，來得很快。
「墜星，坐！」
他拿了根骨頭在我的面前來回晃，一邊晃一邊興奮地對我下命令。
笑話，我堂堂饕餮，會聽一個人的口令？
我趴在地上，百無聊賴地舔毛。
聞著他的味兒舔毛，舔哪兒湿哪兒，口水可太多了。
「墜星！站！」
見我趴在那紋絲不動，他又換了命令，繼續搖晃那塊沒一點肉的骨頭。
「墜星？」
他不死心，在命令了十幾遍後，試圖接近並手動讓我服從。
一旁的公公攔住了他。
「皇上，墜星還未經馴化，不知脾性，萬一傷到了聖體，就得打殺了。」
我蒙了。
怎麼，我若咬他一口，不等天道劈我，他們就合計先弄死我？
想屁吃吧！
我！堂堂饕餮，能被你們弄死？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
「嗯。有理。」瑞帝將骨頭丟到一旁，「朕累了。」
「皇上可要用膳？」
討人嫌的公公終於問出了一句像樣的。
「朕不餓。」瑞帝擺擺手。
不Ťű₄餓？
我站了起來，你不餓我餓啊！
自從入了宮，每天定時定點定量地給飯，再也不能想吃就吃。
就沒吃過一頓順心的。
要不是關我的那個院子外邊蹲了我娘和我舅兩個的銅像，我早就跑了。
真不知道一個養狗的院子，為啥要搬他們倆在這。
我每次想跑的時候，那倆銅像的眼睛就滴溜溜朝我轉。
我就知道，這人間所有麒麟的石像都是我娘的眼睛。
嘴裡說著不幹涉我，可實際上呢？
就盯著我。
想哭，好餓。
「墜星？」瑞帝遲疑了片刻，看向一旁的公公，「它是不是餓了？」
「皇上放心。孫讓是個手腳勤快的，肯定準點喂了。」
什麼什麼？
這狗太監說我不餓？
我一尾巴甩他臉上，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蹲在瑞帝面前，瘋狂搖尾。
人間十五年，我發現這副姿態下，很少有人會拒絕給我一口吃的。
至於我為何不自己捕獵覓食，這得怪我爹。
我徒有娘的美貌，卻繼承了爹的身軀，身材短小，尤其是四肢，尤短。
誰也跑不過。
在試圖荒野求生的那段時間裡，我餓得隻能吃樹上掉的果子。
「備膳。」
瑞帝擺擺手，令道。
他果真懂我的意思！
我尾巴擺得在地上擦出了殘影。
不大會工夫，送膳的人接踵而入，滿屋飄香。
「牡丹魚片。」瑞帝從盤子裡捏了一片魚，油酥金黃，在空中一晃便脆得幾欲掉渣。
我瘋狂點頭。
知道了，知道了，一看就是好東西。
「坐下。」他微微一笑，將魚片繞過我的鼻尖，舉得高高。
我蹬腿，奮勇一躍，碰到了他的膝蓋。
……
該死！
居然用吃的誘惑我！
我倔強地搖頭，可狗腿已經不聽使喚地坐了下去。
「不錯。」瑞帝松開手，眼角都笑起了紋。
魚片入口即化，外酥裡嫩……
我的眼裡隻剩那一碟堆得像牡丹花兒一樣的魚片。
宮裡的手藝確實出類拔萃。
身為饕餮，我認為，為這樣的美食低頭，不算什麼。
瑞帝以為拿捏住了我。
笑得跟碟子裡的牡丹花似的。
嗯，有點好看是怎麼回事？
7
我，憑本事，吃完了所有給他備的膳食。
從坐下、打滾，到握手、起立……
他能想到的動作都來了一個遍。
一頓飯，我就成了他的墜星。
這世上為了五鬥米折腰的，我絕不是最後一個。
一點也不丟臉。
這般想著，我滾在地上，任憑瑞帝撸我的長尾。
「給朕挑幾隻最好的公狗，朕要給它配種。」
我舒坦地眯著眼睛，配種是吧？
來，我倒要瞧瞧，哪個公狗敢配我。
8
我在這些凡人眼裡，是一隻短腿花狗，可在其他生靈眼中，自帶霸體。
這也是我在野外蹲不到食物的次要原因。
那些小東西打老遠就嗅到了危險，躲得嚴嚴實實，我嘴長莫及。
也就隻有凡人，自認是食物鏈頂端的存在，喪失了對危險感知的天賦。
那個可惡的狗公公尋了 10 隻公狗。
個個腰短胸深，肌肉結實，散發著誘人的味道。
若是烹煮了……嘖……
不得不說，這宮裡的人，眼光不賴。
瑞帝站在一旁，審視著躲在院子角落的 9 隻公狗，還有一隻正在奮力刨坑，意圖逃竄。
「陳生，這就是你給朕尋的天底下最好的狗？」
瑞帝目露寒光。
那個狗公公吧嗒一下，像沒了骨頭似的趴在地上。
「皇上，確實是最好的狗啊！」
嗯，我點點頭，確實是。
這樣的好狗，如果能用繩索將它們捆住，我能吃上三天三夜不停口。
至於配種？
這天底下敢躺平讓我配的，有幾個？
有幾個算幾個，都是我的口中食。
「如此鼠膽，如何堪大任於肩？」瑞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可一群公狗，扛什麼重任？
能守家護主便已是需要它們竭盡所有。
9
一撥又一撥的公狗陸陸續續被送入宮。
沒一隻，在我面前是站著的。
剛開始瑞帝還在那些公狗身上找問題。
後來，宮中所有人都知道，瑞帝身邊有一隻母狗，令所有公狗聞風喪膽。
瑞帝總算後知後覺將視線鎖定在我身上。
「所以，是你的問題？」瑞帝手裡提溜了一隻燒雞。
這些日子，他已經完全拿捏住了我的舌尖。
隻是我仍不明白，為何他如此執著於給我配種。
「墜星，給朕生個崽兒。」
瑞帝凝眸，說了一句令人費解的話。
什麼叫給他生崽兒？
難道……
嘖，這是要被關小黑屋的。
有些許，為難我。
我回望了他一眼，太煎熬了，看到他，除了吃，我生不出別的任何欲望。
「隻要你答應朕，以後朕吃什麼，你吃什麼。」
……
他說得實在太真誠了，俯著身子，誘人的香氣衝得我幾乎失去思考能力。
我將他手中的燒雞叼緊，蹲一旁迅速吃掉。
生怕他再靠近一分，便忍不住對他下嘴。
先填著些肚子，他的香味兒能淡點。
10
那天晚上，我一宿沒睡。
我的人生，第一次有了煩惱。
肚子咕嚕嚕叫的時候，我有了主意。
如今我是饕餮，若我化成人形，對他好，對我也好。
人的牙齒，一般情況下咬不死他。
他活著，我才有源源不斷的食物。
一頓飯和頓頓飯，我還是分得清的，小不忍則沒飯吃。
11
再見到瑞帝的時候，我已經調整好了心態。
當著他的面，我搖頭擺尾，準備化人身。
我得讓他看著我變。
不然，他認不出我，會很麻煩。
12
我變成了女子。
做饕餮，我花哨。
做人，更是美不勝收。
變成人的第一件事，我掛在瑞帝身上，舔了他的胳膊一口。
嘖，香！
比我的毛香多了！
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