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毒師雲錦》, 本章共3703字, 更新于: 2025-01-10 11:16:02

裴昭怔愣在原地。


我目光灼灼:「不要那些繁文缛節,不要那些不相幹之人,我們便在這裡,煙花為證,月亮為證,成親好不好?」


他的眸光動容,恍惚了好一會兒,拉起我的手:「跟我來。」


他帶我來到一間庫房,我看見一套極精致的嫁衣。


我才知道,原來從島上回來後,裴昭便著手為我準備嫁衣,近日才完工。


我摸了摸蓋頭上的繡鴛鴦:「這做工……好像同其他的不一樣。」


繡工不算差,可若是跟嫁衣上的巧奪天工相比,便相形見绌了。


裴昭咳嗽了一聲,有些難為情地說:「我繡的。」


「你繡的?」我著實驚訝了。


「我聽過一個傳說,若新娘子的蓋頭是新人滿心誠意繡出來的,便能得到月老的祝福,心越誠,他們便越美滿。」


「你信這些啊?為何不喊我繡?」


「你的心哪有我誠?」


「……」


「你手裡拿著什麼?」他忽然問我。


「沒有。」我把手藏到了身後。


我越如此,他便越好奇,雙手將我環抱住,去掏我的手心,掏出來一個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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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工還不如那個蓋頭。


他驚喜:「你繡的?為我繡的?」


換我難為情了:「你要是覺得醜,便不要了。」


他卻很高興:「不醜,是我見過最好看的香囊。」


我:「……」


我們換了婚服,對月下跪。


「月亮為證,我雲錦願嫁裴昭為妻,共度此生,永結同心。」


「月亮為證,我裴昭願娶雲錦為妻,無論風雨,無論坎坷,無論生死,皆將攜手前行,不離不棄,生生世世,永結同心。」


他還自己加詞?


一拜天地!


夫妻對拜!


月色如水,灑落在榻上,眼前的蓋頭被輕輕掀起,對上一雙柔和的眼眸。


我眼波流轉,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緩緩傾身過去,他面色已經紅透了,卻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稍等,我們還沒有點紅燭。」


「……」


我在心裡哀嘆,這該死的儀式感。


忍。


他走向燭臺,點了幾根紅燭。


「好了嗎?殿下。」


「稍等。」


他又拿起一籃子曬幹的桃花瓣走過來,讓我起身,他要在床上撒花。


嗯,怪爛漫的。


忍。


我頗有耐心地等他撒完。


「可以了嗎?」我問。


「稍等。」他說。


他走去桌案旁,仔細挑了一個燻香點上,然後到一旁洗手。


再折騰下去天都亮了。


「殿下,你過來一下。」


他擦幹手走了過來。


我手指輕挑他的下巴:「紅燭綿綿,燻香旖旎,桃花灼灼,郎君如此俊俏……」


我看見他的喉結滾動,耳朵嫣紅,呼吸又重了些……


「稍……」


稍什麼稍!


我一把將他推倒在榻上,按住他的雙手,俯首貼了上去,不給他說話和反抗的機會……


唇瓣相觸,滾燙的呼吸交織、纏綿……


他總算從善如流,回應著我,將我抱緊,心髒相貼,猛烈跳動,訴說著無盡的愛意與渴望……直至兩人皆呼吸困難。


「如此便受不了了?」裴昭唇角勾起笑意,微啞的聲音,迷離的眼眸,如同蠱惑人心的妖孽。


他抱住我,翻了個身,反客為主……


某個瞬間,我似乎無法分辨,自己隻是在做戲,還是摻雜了其他什麼自己亦無法參透的情愫。


21


裴昭特意挑了個吉日抬我為側妃。


蘇瑾年說有人想見我。


他還說,若我不見,那人便要到四皇府來找我。


我去了一趟大雜院。


那天的雨很大,少年站在雨裡,身影顯得有些破碎。


我撐了傘,才剛下了馬車,還未站穩,ŧų₅太子裴煜快步而來,不由分說地將我抱住。


「雲兒,莫再去了,我會安排好一切。」


「我有孕了,是他的。」我的聲音很平穩,沒有多餘的情緒。


裴煜僵在原地。


「你可以散布消息,譬如裴昭寵妾滅妻,還讓妾室率先誕下長子,宋明自然坐不住,他會對我肚子裡的孩子下手。屆時,相府和四皇子必將分裂。這個過程中,其他世家的心也必然動搖,你便可以趁機收攏人心,等待時機。」


裴煜松開了我,不敢置信地看著我:「雲兒,我不需要你如此,若我的皇位要靠犧牲一個女人得來,我寧願不要。」


「裴煜,你體會過父母、全族慘死在你面前嗎?你經歷過被人一次又一次地販賣和毒打嗎?你嘗過被人煉毒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嗎?你經歷過飢寒交迫嗎?你知道我這些年是靠什麼活過來的嗎?


「世家一日不除,這天下便會有越來越多像我這般苦命的人出現。你是太子,你是寒門的希望,是為我族人和其他被構陷的寒門翻案的希望。現在你告訴我你不要這個皇位,你讓那些已經犧牲的人怎麼辦?讓那些將身家性命交付於你的人怎麼辦?讓我怎麼辦?


「你是太子,便注定了不能沉溺於兒女情長,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皆將付諸東流,屆時那些跟著你的寒門,還有我,都將會死,天下的子民也將繼續活在世家的壓迫之下。你是我們的希望,便該好好利用這場戲,讓它的作用發揮到極致。世家落敗之日,才是我的解脫之日,才是寒門的出頭之日。至於晉雲,你便當她死在了當年那場屠殺裡好了。」


說來也怪,過去怎麼也脫不下來的手镯,今日卻輕易被我摘了下來。


我把手镯交回到他的手上。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他是承載了千萬人希冀的太子,便注定了他不能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有私情。


便該讓這雨水將他澆醒。


我轉身上了馬車,正要走,裴煜卻忽然也鑽了進來,抓起我的手,將那手镯戴回到我手上。


「等我。」他說完便轉身離開。


22


我有孕這樣的好事自然要讓宋明第一個知道。


算算時間,我差不多該死了。


那日,宋明來到四皇子府,我面色紅潤,同女使在一旁說笑,故意說漏嘴,透露我有孕之事。


宋明的表情相當精彩,那張清高儒雅的臉裂開了。


他自以為運籌帷幄,豈料我這個將死之人不但上位了,還先於宋紫鳶有孕。


我會生下裴昭的長子,以裴昭對我的重視程度,來日若他繼承大統,是有可能傳給長子的。


走到這一步,他不可能再換一個皇子扶持,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可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很可能充作別人的嫁衣。


他的目光如蛇般陰冷地看著我。


而我第一次直視他,回以挑釁的笑意,又留給他一個愜意的背影。


他權傾朝野啊,自然覺得捏死我如同捏死一隻蝼蟻那樣簡單。


可他將開始體會到什麼叫力不從心。


他一手扶持的裴昭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硬很多。


他不可能明著跟裴昭對著幹,而當他使腌臜手段時,會發現王府裡他的人早便被拔除了幹淨。


整座王府被守得密不透風,我的院子更是加派了不少人手保護著,我的飲食起居亦有專人嚴格把控。


便連他一手栽培的女兒,也處處為我把關。


他在外呼風喚雨,可在王府,他根本沒機會下手。


那日,宋紫鳶去了一趟丞相府,歸來之時眼圈紅紅的,面上有殷紅的巴掌印,我便知道她受委屈了。


與此同時,在太子的操作下,坊間皆在傳裴昭寵妾滅妻等言論。


一想到宋明那頭大的模樣,我便開心得多吃兩碗飯。


裴昭和宋紫鳶默默承受外界的言論,在我面前,卻不露半點不好的情緒。


他們怕影響我的心情。


後來,丞相府的補品流水般送了過來。


呵,就這點手段?


宋紫鳶讓太醫一一做了檢查,才放心地送到我院裡。


裴昭不放心,又命人檢查了一遍才放行。


我百無禁忌,該吃吃該喝喝。


我這副被煉過毒的身子,不可能生出孩子。


即便僥幸生了,也必定活不久。


晉家在我這一代注定要絕後。


這口鍋便是為宋明準備的。


來年春天,向葵找來,她想去獄中探望向家二公子。


我方知原來去歲她消失的那段日子,竟是為了運送糧草支援邊關。


向二公子向川,八歲從軍,同他的父親一起鎮守北方,守大夏國的安定。


將士們為國出生入死,宋明為首的世家卻攔截物資,欲將他們困死在邊關。


向葵為了報向氏的恩,冒著生命之危秘密運送物資支援北方,還不惜以身試藥,解了北方疫病危機。


向氏父子好不容易凱旋歸來,卻又被世家誣陷謀逆,向二公子被判秋後問斬。


我晉家的悲劇正在重演。


我拿了裴昭的令牌,為向葵安排了一炷香的探視時間。


這件事不可能瞞過裴昭,亦瞞不過宋明,可那又如何?裴昭信我。


知道我被煉毒之事,他隻會心疼,隻會埋怨我為何沒早點告訴他。


秋日,我肚大難產,御醫和產婆皆束手無策。


裴昭急紅了眼,我拉著他的手說:「殿下,不要怕,去城郊請向葵,她能救我。」


整個大夏國,向葵是第一個效仿神醫Ṭų⁼華佗,行剖宮術之人。


向葵來了,急瘋了的裴昭竟然威脅她,若救不來我,她便是死。


我瞪了他一眼,他理虧地閉了嘴。


向葵問他保大還是保小,還說我懷的是雙生子。


裴昭不作猶豫地選擇保大。


向葵說順產已無可能,隻能剖宮,會比較血腥,請他出去。


他不聽。


他握著我的手,眼睜睜看著向葵對我開膛破肚,將孩子抱了出來。


那場面給他留下了永久性的陰影。


他竟偷偷抹了淚,還發誓永不會再讓我生孩子。


「孩子,全乎嗎?」


我明知故問,不敢去看那襁褓。


期望孩子健康,大抵是全天下每一個母親由衷的心願。


可他們很不幸地投生在我的肚子裡,願來世他們不要再找像我這樣的娘親。


「是一對龍鳳胎,很健康。」向葵說。


我愣了愣。


裴昭和宋紫鳶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圍著我,暖融融的,一時之間我竟分不清此刻的心情。


阿爹阿娘生我時也是這副模樣嗎?


離開前,向葵留下一句話:「側妃肚大難產,怕是被喂大的,日後還需好生照料。」


裴昭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他搶過宋紫鳶懷裡的孩子,冷冷地盯著宋紫鳶。


「殿下,不是宋姐姐,她是深閨女子,不可能懂那些。」我虛弱道。


意思很明顯,是丞相夫婦想借宋紫鳶的手置我於死地。


也不枉我這段日子的胡吃海喝。


「竟是我差點害了你和孩子。」宋紫鳶滿目愧疚,眼裡盈滿淚光。


我搖頭:「不是你的錯,宋姐姐。


「殿下,宋姐姐,我和兩個孩子能活下來皆因向葵,能否請你們在合適的時機,為向二公子請戴罪立功的機會,我想為孩子積福。」


天亮後,裴昭和宋紫鳶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入了宮。


聽聞太後很是高興,便連一向對裴昭頗為不滿的陛下,也難得地對他和顏悅色,還為孩子賜了名字。


裴昭面上不顯,心裡卻是極高興的,從前他無論如何努力,皆入不了他父皇的眼,如今他為他的孩子賜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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