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宋淮的身影徹底消失,陳佳看著我,笑得很得意,嬌艷的臉上滿是囂張,
「現在明白了嗎,你永遠贏不了我。」
我無語地看著她,忽然有些懷疑,她真的是宋淮的大學同學嗎?
換句話說,她這腦子真的上過大學嗎?ӯž
沒等我開口問,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如果懷孕有一個月的話,為了孩子以後著想,建議你早日去醫院做個 CT、核磁共振檢查。」
陳佳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沈之年眉的話不急不緩,「大腦出現功能障礙時,隻有做了檢查,明確病變的性質,才能確定是不是有遺傳風險。」
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陳佳也反應過來,「靠,你罵我腦子有病?」
沈之年沒有否認,「雖然不可能恢復,但你要積極地治療。」
陳佳被氣走了。
走的時候罵罵咧咧,像極了別人家的修勾跟我家滾滾吵架吵不贏的樣子。
我笑得很痛快,半天沒緩過來。
轉過身才發現,沈之年一直看著我。
見我看過來,沈之年倒是表現得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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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我完成了曉曉交代的任務,也該回去了。」
我走到陽臺,看著他的車駛出視野,緩緩呼出一口氣。
回到房間就接到了曉曉的電話,「陳佳懷孕了??」
我愣了一下,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跟她講了一遍,最後忍不住誇贊了沈之年的懟人技巧一句。
曉曉卻聽出了不對勁:「誒?我哥去你家了?他不是說有事回公司嗎......」
13
那天之後,我就搬到了曉曉那裡暫住,打算找到房子再搬出去。
留在宋淮那裡的東西,就過段時間再去拿回來吧。
沈之年出國談生意,起碼要一個月才能回來。
正因為如此,我才沒有拒絕曉曉的好意。
這些天,我爸媽給我打過好幾個電話,我都沒接。
宋淮也沒有來打擾我。
聽曉曉說,陳佳已經住進了宋淮的媽媽家,好聲好氣照顧著,但無論他媽怎麼勸,宋淮一次也沒回去過。
不過這些,已經跟我沒關系了。
......
這天,為了慶祝我找到房子,我跟曉曉決定去嘗試一次滑冰。
到了滑冰場,可能是因為時間還很早,這裡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很適合學滑冰。
曉曉表面看著膽子大,一進場就死死抓著欄桿不松手,嘴唇都在抖,
「不行,我還是怕摔跤,你先去吧,等我做好心理準備,一定來找你!」
我無奈,隻好自己摸索著欄桿,一步一步往前挪。
其實我的平衡力不太行,所以也並不會滑冰,上一次來這裡,還是上次。
大概半小時後,我放開欄桿,緩緩站起身,一個人突然速度很快地從我身邊滑過。
被殃及到的我措手不及,踉蹌著就要摔倒。
「小心。」
耳邊傳來一道低沉熟悉的聲音,一隻手搭在我腰上,將我穩穩扶住。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我愣了一下。
沒想到會是沈之年。
他應該剛下飛機,穿著一身黑色風衣,把整個人勾勒得又挺又直。
「一下飛機就收到了曉曉的消息,說你們去滑冰了,讓我過來接你們。」
沈之年解釋了一下他突然出現的原因。
「你現在還是不會滑冰嗎?」
我隨意「嗯」了一聲,馬上又意識什麼,「現在?」
沈之年卻不再多說,松開了我的腰。
看到我立刻失去安全感似的又抱上了欄桿,沈之年沉默了幾秒,隨即低低笑出聲來。
笑夠之後,他慢條斯理地脫掉外套搭在欄桿上,用指尖輕敲了下,「我教你?」
聲線不似平時的清冷,很放松的味道。
我被他笑得臉頰發熱,來了一種莫名的勝負欲,沒有拒絕,大大方方道,「那就拜託了。」
要不是這次滑冰,我還真不知道沈之年有這麼好的耐性。
他把動作放得很慢,耐心地給我解釋怎麼滑,該用什麼方法滑。
除了不小心摔倒在他身上那次,他身體有片刻的僵硬,其餘時候都表現得遊刃有餘。
滑了好一會兒,我發現自己已經很少摔跤了。
興奮地偏過頭,「我好像會——」
沈之年定定看著我,聲音含笑,「嗯,你出師了。」ӳʐ
那雙眼睛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靜、清澈的水。
平時總是淡淡地看人,此時卻多了一抹別的什麼東西。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從滑冰場出來,曉曉臨時被叫去公司修改方案,因此現在車上隻有我和沈之年。
我以為他會跟我說什麼,然而他什麼也沒說,專注地開車。
正當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沈之年把車停了下來。
「其實,我挺後悔的。」
我微微一愣,「啊?」
「當時曉曉給我打了很多電話,說你們沒打到車,讓我來接你們,結果我因為忙項目沒接到電話。」
然後,曉曉就打給了宋淮。
沈之年偏過頭,看向我,「其實我第一次見你,就在今天這個滑冰場。」
三年前,我確實來過一次,我爸帶我六歲的妹妹來滑冰,順便帶上了我。
「當時你好像是跟家人一起來的,你爸在教你妹妹滑冰,你就很安靜地抱著欄桿在旁邊看著。」ўƶ
「後來你試著松開欄桿自己滑,卻怎麼也不得要領,隻好去向你爸求助,你爸似乎那時候有事,背對著你們打電話。」
我攥了攥手心,腦海中那段久遠的記憶在他的講述下逐漸清晰。
「然後你妹妹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你下意識滑過去,給她做了人肉墊子。」
沈之年頓了頓,嗓音忽然有些沉,
「結果你爸以為是你害妹妹摔跤,痛罵了你一頓,抱著你妹妹離開,把你一個人留在了這裡。」
沈之年看了我一眼,輕嘆一聲,
「我以為你會委屈地哭,但你很平靜,好像習慣了一樣。那個下午,你一個人默默地練習滑冰,摔了很多跤,你都一聲不吭。」
「直到有次摔得狠了,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淚水,你也隻是呆呆地摸了摸臉,然後輕輕笑了笑。」
「那時我才知道,你不是不委屈,不是不想哭,你隻是哭不出來,你在想方設法讓自己哭出來,你在自救。」
沈之年定定地看著我,低聲說,
「那是我第一次為一個陌生女孩心疼。」
我愣住了,好半天才說,「回去後我爸跟我道歉了,說他在退冰鞋的時候,有個人告訴他妹妹不是我推的。後來為了彌補,他送了我一雙很昂貴的滑冰鞋。」
但我再也沒去滑過冰了。
突然意識到什麼,還沒等我問出口,沈之年就回答,「那個人是我,是我告訴你爸爸的。」
我心一跳。
沈之年看著我,「那次錯過之後,再次見面,你已經跟宋淮在一起了。」
下車後,我還沒緩過神,結果差點又被石頭絆倒。
沈之年已經很自然,可以說習慣地扶住我的腰,語調溫淡,「看路。」
我沒看路,看著他。
張嘴想要說什麼,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詩詩。」
14
宋淮站在樹下,面容在清冷的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等他走近,我才發現他這一個月消瘦了好多,眉眼略顯疲態。
我一說話就語帶嘲諷,「不照顧你家裡那位,過來這裡幹什麼?」
宋淮好像沒聽見我的話,視線在我和沈之年身上徘徊,嗓音晦澀到了極致,「和他那麼親密,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略帶質問的口吻,讓我一時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宋淮,我有必要告訴你,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
宋淮一愣,表情有點不自然,「對不起。」
我不想再和他多說,轉身就往裡面走。
「陳佳沒懷孕。」
宋淮的一句話,成功讓我停住了腳步。
我偏頭看他,「你說什麼?」
宋淮看著我,喉結滾了滾,「那張孕檢單不是她的,她有個年齡相近的朋友,也叫陳佳,前些時候懷孕了,陳佳偷走了她的孕檢單。」
我有一瞬的怔愣。
下意識看向沈之年,他也剛好在看我。
我們從對方的眼裡讀懂了一句話:
陳佳可能腦子真的有病。
「昨天我和陳佳大吵了一架,她把什麼話都說了,包括我喝醉那晚,第二天醒來我什麼也記不清了,但其實我和她最後沒幹什——」
沒等宋淮說完,沈之年語氣無波無瀾地哂笑一聲,「沒到最後一步就不算幹過什麼?」
「屠夫殺豬,拔毛,清洗,最後沒吃到豬肉,就不算對豬做過什麼了?」
說到後來,宋淮臉色越發難看,沈之年淡淡解釋,「隻是比喻。」
......
沉默了很久,宋淮把目光轉向我。
「詩詩。」他喊著我的名字,「是不是不管我再說什麼,再做什麼,你都不會原諒我了?」
我毫不猶豫,「對。」
宋淮驀地僵住,喃喃,「可陳佳沒懷孕啊,她離開了......我們之間的問題解決了啊,當時你明明差一點就要原諒我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打斷他,「你還記得你抽屜裡有一隻破損的腕表嗎?」
宋淮一愣,遲疑地點頭。
「那塊腕表你一直不舍得丟,你跟我說是親戚送的,但其實是陳佳送的對不對?」
我輕聲問他,「你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
宋淮嘴唇抖了一下,但沒說出話來。
「你們同學聚會那天,陳佳給我發了你們從前的合照,這是情侶腕表,對嗎?」
宋淮臉上的表情呆住。
我很淡地笑了笑,「傷害我的從來不是她,是給了她一次又一次機會傷害我的你。」
宋淮本就泛紅了的眼眶紅了個徹底,看著他蒼白的臉,我輕聲說,
「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尾聲
那天之後,宋淮再也沒有出現在我面前。
搬家後,曉曉經常來我家蹭住,說是習慣了和我一起睡。
每晚沈之年都會給她打視頻電話,聊幾句後,就會很自然地把話題拋給了旁邊的我。
久而久之,我竟然有種每晚都是我在跟沈之年聊天的錯覺。
周末的時候,我們三個經常會去爬山,但曉曉總是嫌累臨陣脫逃,於是每次出發的隻有我和沈之年。
我當然知道曉曉是在給我們創造機會。
我也清楚自己並不排斥沈之年。
但要真的接受他,我還沒準備好。
直到曉曉看不下去了,給我拿來了沈之年的日記本。
說是日記本,也沒記錄什麼事情,說不是日記本,但每天都有寫。
準確來說,是從我們再次見面,他得知自己當時因為項目沒來接我們之後,每天都在紙上寫下這句話——
贏了項目,丟了老婆。
短短八個字,力透紙背,字字泣血。
我驚呆了。
直到沈之年進來,略顯失措地拿走我手上的本子,我才回過神。
他捂著唇輕咳一聲,強作淡然,耳朵卻紅的滴血,「隨便寫著玩玩。」
我心裡本來一團亂麻,但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仿佛剝開了雲霧,一切糾結執念隨之消散。
我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希望能有一份幹幹凈凈,全心全意的愛。
現在這個人不就在我眼前嗎?
想到這裡,我深吸口氣,示意沈之年把日記本給我。
沈之年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聽話照做。
我微微俯身,翻開日記本,然後從筆筒裡取出一隻筆,認認真真地把前面六個字劃掉。
站起身,與沈之年對視,指著剩下兩個字,「念一下。」
沈之年一愣,笑了笑,「老婆。」
我微微紅了臉,輕輕應了聲,「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