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枝自然稱不敢,容妃又摒退了宮人,這才道:“其實本宮來這一趟呢,是想問問黎姑娘一件事情。”
聽聞此言,黎枝枝心中便有些預感,果不其然,容妃盯著她,好奇問道:“當時本宮拿出那一幅畫時,姑娘似乎有些意外,難道姑娘認得那作畫之人?”
黎枝枝想了想,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是躊躇道:“民女也想問娘娘,那一幅畫是從何處得來的?”
容妃搖了搖紈扇,笑道:“本宮不是說了麼?是從人手裡花錢買的,當時還買了好幾幅畫,也就那一幅看起來最簡單,賣畫給本宮的人,不知姑娘認不認得,是榮安縣主蕭嫚。”
果然如此,黎枝枝心中恍然,容妃仔細端詳她的神色,道:“怎麼?看起來你和這位縣主是認識的?”
黎枝枝微微一笑,道:“我與榮安縣主同在明園讀書,也是同窗了,至於那一幅畫麼……”
容妃追問道:“那幅畫怎麼了?”
黎枝枝面露猶豫之色,道:“不知該如何同娘娘說,那一幅畫的來歷,不太正當。”
“不太正當?”容妃蹙起眉,問道:“怎麼個不正當法?”
黎枝枝輕聲道:“因為它是被人竊走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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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乍聞黎枝枝的話, 容妃的第一個反應是不信,道:“她到底是個縣主,有頭有臉的, 如今晟王府雖然沒落了,但是產業還是有一些的, 本宮聽說東市有一條街的鋪子都是她的,這般身家, 何必去偷一幅畫?”
“因為……”黎枝枝微微垂眸, 道:“那幅畫正是民女所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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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容妃面露驚色,道:“是你畫的?那皇上方才問的時候, 你為何不在當場說出來?”
黎枝枝神色有些腼腆, 輕聲道:“那時娘娘向皇上獻畫,民女卻貿貿然站出來認領, 豈不是搶了娘娘的風頭?”
聽聞這話, 容妃心裡頓時舒坦了幾分, 瞧她也更順眼了,黎枝枝說得不假,其實她平日裡也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但那會兒當著純妃在場,黎枝枝若搶她的風頭, 恐怕還真的會叫她心裡不快。
容妃覺得這黎枝枝是個很上道的, 神色都和煦了不少,道:“你倒真是個知情識趣的妙人,難怪長公主殿下那麼喜歡你呢,再說那畫被偷走了, 是怎麼個意思?你仔細給本宮說說?”
比起方才, 這會兒她已經開始相信黎枝枝了。
黎枝枝十分誠摯地答道:“不瞞娘娘說, 那一幅畫是民女在明園上課的時候所作,包括教書的先生、同窗,當時許多人都看見了,但是後來那幅畫卻莫名失竊,民女起初也沒在意。”
“哎呀,這怎麼能不在意呢?”容妃不贊同地提點道:“這麼好的一幅畫,被人偷走了,必然是存了害你的心思。”
“娘娘說得有理,”黎枝枝抿著唇笑了笑,道:“後來也有同窗告訴我了,說看見是榮安縣主拿走了畫。”
“真是她啊!”容妃嘆道:“後來呢?你去找她對質了麼?”
黎枝枝搖首,道:“民女想著一幅畫也沒什麼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貿貿然去質問,反倒壞了同窗的情分。”
“你這脾氣也太軟和了些,”容妃蹙起眉,氣道:“若是換了本宮,說什麼也要問個清楚,再扇她兩個大嘴巴子,什麼人啊,好歹是個縣主,怎麼盡做些下三濫的勾當?本宮從前窮的時候,也沒偷人家一個子兒呢。”
黎枝枝笑了,道:“娘娘是個爽利人。”
“本宮向來如此,”容妃搖了搖紈扇,微揚下頷,道:“丁是丁,卯是卯,如今她偷了你的畫,又轉賣給本宮,倘若你方才站出來認了……”
她突然哎呀一聲,驚道:“那本宮豈不是要在皇上面前要丟大臉了?”
那純妃估計不知道會怎麼譏笑她呢。
想到這裡,容妃登時氣不打一處來,一方面慶幸於黎枝枝是個懂事的,一方面又越發討厭那蕭嫚了,她緊緊捏著扇柄,火冒三丈道:“你放心,本宮會為你討回一個公道的,且等著瞧好了。”
“這……”黎枝枝猶豫道:“會不會太麻煩娘娘了?”
容妃卻道:“就算沒有你的緣故,本宮也是要找她算這筆銥嬅賬的。”
聞言,黎枝枝便沒再勸了,對於這個結果,她自然是樂見其成的,容妃能從蕭嫚手中買畫,這兩人必是有幾分幹系,黎枝枝不想這麼莽撞,自己親自出頭,她更想借著容妃的手,把蕭嫚揪出來。
一想到上輩子,她不知躲在暗地裡算計了自己多少次,黎枝枝心中就厭恨無比。
等容妃走了,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蕭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你倒很有幾分忽悠人的本事,看來是我多慮了。”
黎枝枝甜甜一笑,道:“太子哥哥說得哪裡話?還要仰仗你多多照顧我呢。”
看著她那狡黠的神情,蕭晏又覺得手痒痒了,想捏她一下。
正在兩人說話間,長公主回來了,她的眉梢眼角都帶著不加掩飾的笑意,步履輕快,蕭晏一看,便心知肚明,劍眉輕挑道:“他答應了?”
黎枝枝有些疑惑:“誰答應了?”
“是皇上,”長公主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高興道:“我方才向皇上為你請封郡主,皇上答應了。”
“郡主?”黎枝枝登時愣住了。
……
正是傍晚時候,六部的官員陸續下了值,黎岑出了戶部的大門,往外走去,路上遇見了一名同僚,對方向他拱了拱手,笑道:“黎大人,恭喜啊。”
黎岑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連忙拱手,還未來得及問話,經過禮部的時候,幾個禮部官員從裡面出來,看起來也是下值了,見了黎岑,紛紛笑著拱手賀道:“黎侍郎,恭喜恭喜。”
“黎大人,這種大喜事,可千萬要記得請咱們吃酒啊。”
“就是就是,去清風樓吃酒。”
一連串賀喜,賀得黎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這萬年不動的官位要往上晉升了,但是最近沒聽到消息,難道是禮部先得了風聲?
黎岑心中登時一動,喜上眉梢,連連拱手道:“同喜,同喜。”
末了,他又小心試探著問道:“諸位,不知黎某這是要遷為何職?”
“遷職?”一個官員面露訝異,像是不懂他的意思:“什麼遷職?”
另一個忙恭賀道:“黎大人要遷職了啊?真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眾人又連聲賀喜,起著哄要去清風樓吃酒。
禮部眾人以為黎岑要晉升了,黎岑聽他們言談,也以為自己要晉升了,喜不自勝,當即領著他們去清風樓吃了一桌宴席,還打發小廝回府告訴黎夫人,他要升官了,今晚宴請同僚,晚些時候再回去。
觥籌交錯,酒過三巡,眾人吃吃喝喝,酒足飯飽之際,黎岑才想起來又多問一句:“諸位,不知黎某要遷個什麼官職啊?”
被問話的那個禮部官員睜著一雙醉眼,聞言大笑道:“嗯?黎大人說笑了,是你要升官兒,你不知道自己……嗝、升什麼官兒麼?”
黎岑不禁無奈道:“黎某當真不知,故而才請教諸位。”
一個捉著鴨脖啃的官員頭也不抬地道:“這不可能啊黎大人,你升官兒,要先經了吏部商議,再奏請皇上,最後才發下聖旨,讓咱們禮部著手,在這之前吏部就會派人來同你接洽,無論如何,禮部也不能先比你得到消息。”
“劉大人說的在理。”
黎岑表情一僵,看著眾人,疑惑道:“那為何諸位一見黎某,就都說恭喜?”
所有人都看向他,那個吃鴨脖子的官員愣了一下,道:“怎麼,黎大人還不知道麼?”
黎岑心中一緊,知道自己是誤會了什麼,艱難地擠出一個幹巴巴的笑:“知道什麼?”
“喲,”另一個官員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你們都沒跟黎大人說呢,就讓黎大人請吃酒席了,嗐,瞧瞧這都什麼事啊!”
其他人反應過來,連忙爭先恐後道:“黎大人,是令媛……”
“皇上下旨,要封令媛做郡主了!”
“什、什麼?!”
黎岑目瞪口呆,禮部的官員還在喜氣洋洋地誇道:“雖然聖旨還沒下,但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黎大人真是好福氣啊,令媛認了長公主做義母,如今又被封為郡主,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是啊,恭喜黎大人。”
“恭喜恭喜。”
又是一番恭喜,黎岑卻如同兜頭被潑了一桶冷水,呆呆地坐在原地,看著滿桌子杯盤狼藉,一時間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是好事,黎枝枝被封為郡主,這確實是一件大好事,可似乎跟他也沒什麼關系啊。
好好的親女兒變成養女,養女又成了別人的義女,如今已有半個多月不著家了,那還是他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