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然不覺
錯拿男朋友手機,結果看到他前任剛發的信息:「那晚我沒吃藥。」
短短幾個字,卻讓我整個人渾身發涼。
前天晚上我突發急性腸胃炎,他在公司加班,我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一直沒打通。
強忍著鉆心的疼痛,凌晨三點,我一個人打車去的醫院。
原來,他關機失聯,一晚上沒回來,是去找他前女友了。
1
今天,是我和宋淮結婚的前一晚。
他前任陳佳執意跟著一群老同學,來祝賀我們。
推開門的一瞬間,我看到陳佳踮起腳尖,吻上了宋淮的唇。
宋淮沒有推開她。
甚至,在她差點站不穩的時候,伸手扶住了她的腰。
很溫柔的動作,跟這些天對我的冷淡截然不同。
周圍他的老同學在起哄,好像早就見慣了這樣的場景,熟練又自然。
聲音很刺耳,像一隻手扼住我的喉嚨,讓我幾乎要窒息,喘過氣來。
「周詩?」看我走進來,有人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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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突兀的一句話。
不僅成功分開兩人,也讓屋裡一群人齊刷刷朝我看過來。
「啊。」陳佳誇張地驚叫出聲。
她連忙走到我面前,臉上甚至還掛著紅暈,
「剛才我們在玩大冒險,我和宋淮輸了。你別誤會。」
我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剛才我有事離開,回來的路上,突然收到一個微信好友申請,備注是陳佳。
通過後,她立馬發來一張她和宋淮的親密照,
「猜猜現在我和他在做什麼?」
秒撤後,又若無其事地發了句:「新婚快樂。」
現在,她倒是解釋得坦坦蕩蕩,好像那個給我發挑釁消息的不是她。
反而大驚小怪、無理取鬧的人是我。
2
好像是怕我不信,陳佳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還想說些什麼,被我用力甩開。
她踉蹌地後退了幾步,就這麼巧,倒在了伸出手的宋淮懷裡。
外面下了雨,我也因為沾了雨水,腳底打滑,撞在旁邊的桌子上。
手機摔在地上,滑出去好幾米遠。
不輕不重的一聲,卻讓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有人撿起我的手機,默默放在了桌上。
宋淮這才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急忙走過來扶我。
我覺得有些可笑,強撐著站起來,避開他的碰觸。
深吸了口氣,盯著他問,「宋淮,如果我說,剛才她發短信挑釁我,說——」
「周詩,剛才隻是玩遊戲。」宋淮打斷我的話。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表情裡透露出的不耐煩毫不掩飾。
我愣住了。
腳踝的灼燒感抵達大腦,漸漸彌漫到每根神經。
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姍姍來遲的疼痛和難堪。
再也待不下去,我拿起手機,就往洗手間跑。
3
打開水龍頭,胡亂洗了把臉,冰涼徹骨的感覺流遍了全身。
突然手機震動了下,顯示是陳佳發來的消息,但我之前並沒有給她備注。
愣了幾秒,我才發現剛才出來得急,拿錯了宋淮的手機。
等反應過來,已經不自覺打開了宋淮和陳佳的對話框。
陳佳發來一句話:「那天晚上,事後我忘了吃藥。」
短短幾個字,卻讓我整個人渾身發涼。
所以,在我為準備婚禮的雜事,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他們睡了?
頭頂的燈光打在手機屏幕上,晃得我有點看不清,也讓我慢慢想起了一些事情。
前天下班後,顧不上吃飯,我去了辦婚禮的酒店忙到很晚,結果腸胃炎突然犯了。
宋淮說在公司加班,我給他打了十幾個電話,一直沒打通。
強忍著鉆心的疼痛,凌晨三點,我一個人打車去的醫院。
原來,他關機失聯,一夜未歸,是去找她了。
4
心臟疼得像是被狠狠撕開,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繼續看下去的。
翻到其中一段聊天記錄,我手指頓住。
一星期前,陳佳給他發了一張布偶貓的圖片:
「我們的兒子現在越長越可愛了 hhh。」
他回了一個「嗯」。
然後,把屏保換成了他們之前養的布偶貓。
大腦一片空白,連有人靠近我都沒能察覺,直到手機被用力奪走。
宋淮沉著臉看我,聲音也冷了幾分,「故意拿錯手機?」
我看著這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一直緊繃的神經,徹底斷裂。
「你呢,不解釋嗎?」
「剛才你們接吻,你說隻是遊戲,那這些聊天記錄呢?」
「還有這個屏保,本來是滾滾的照片,你為什麼換成她發給你的圖片?」
我顫抖地指著他的手機,聲音近乎嘶啞。
明明事實擺在面前,還是想聽他解釋。
可他沒說話,掐滅屏幕,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他向來擅長沉默。
5
當初宋淮追了我很久,正式答應他,就是因為滾滾。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離婚了,是奶奶把我拉扯帶大。
前幾年奶奶去世,給我留下滾滾,說它會代替她一直陪在我身邊。
那天晚上我出去遛狗,一個不留神的功夫,滾滾就走丟了。
我幾乎把整個公園翻了遍,最後體力不支癱坐在地上,絕望地抱著膝蓋哭。
最後幫我找到滾滾的,是宋淮。
當時他抱著小狗,上氣不接下氣,跟我說的卻很輕描淡寫,
「剛才跑步的時候,看到滾滾被一個男人抱著,走得很急,應該是個狗販子。」
我又慶幸又後怕,眼淚一直往下掉。
「別哭了。」宋淮平時挺愛幹凈的,竟也不挑剔,在我旁邊的水泥地坐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很輕地嘆息一聲,「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月光照在他側臉,他就這樣看著我,眼神溫柔又真誠。
「滾滾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我也是。」
那天過後,我們就在一起了。
談了三年,宋淮對我很好,情侶該做的事,我們也都做了。
直到兩個月前,我答應了宋淮的求婚,他大學時的初戀女友,陳佳卻突然出現了。
一開始,並不是沒有過擔憂。
為了讓我安心,隻要陳佳打電話過來,或者去公司找他,宋淮都會跟我報備。
他在很努力地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和她真的已經過去了。
可現在,看到他們接吻,看到他換了滾滾的照片,我才終於意識到,宋淮從來沒忘記過她。
知道不能哭,但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一顆顆滾落,最後哭得喘不上氣,渾身顫抖。
宋淮沉默了很久,突然說,「你大概不知道,你現在哭成這樣,我一點感覺都沒有。」
語氣很淡,平靜地陳述一個他不再愛我的事實。
那一刻,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6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收到閨蜜的語音,說她已經知道剛才發生的事了。
就算是隔著屏幕,也能感受到她嗓音裡的濃濃愧疚。
愣了好幾秒,我明白過來。
那時我和閨蜜去爬山,回來沒打到車,閨蜜就讓她哥來接。
閨蜜是重組家庭,她哥先前一直在國外定居,當時剛回國,所以我也沒見過。
誰知電話一直沒打通,閨蜜也沒辦法了,打給了剛好在附近談生意的朋友宋淮。
我和宋淮也是這樣認識的。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閨蜜才會那麼自責吧。
緊接著,閨蜜又發了一條:「你別動,我們現在來酒店接你。」
我沒功夫仔細思考那句「我們」,洗了把臉,站起身準備離開。
轉過身,發現陳佳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來了。
她站在宋淮身後,安靜地看著我,眼裡的憐憫顯而易見。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和輕蔑。
7
這種眼神我太熟悉了。
這兩個月,無數次她故意制造的偶遇,就是用這種隱晦又直接的眼神,看著我的。
當時我想不明白,明明宋淮對她的態度冷漠到幾乎不近人情,她怎麼就那麼篤定,對他勢在必得。
直到一個月前,宋淮第一次帶我去見他爸媽。
他媽媽給我夾菜的時候,對著我脫口喊出陳佳的名字。
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口誤,熱情地招呼我,「佳佳,魚肉很鮮,多吃點。」
我的手顫抖到拿不動筷子。
那一刻,他媽媽親切的眼神,竟然和陳佳看我的眼神重疊了起來。
回到房間,宋淮立馬從身後抱住我,態度很誠懇,
「我媽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剛才隻是順口,你原諒她好不好?」
我隻問了他一句:
「陳佳無數次放下姿態來找你,你有動搖過嗎?」
他沉默了很久。
最後,很緩慢、很堅定地在我耳邊說:
「老婆,我現在心裡隻有你。」
語氣裡的坦然和無奈,讓我無法再懷疑。
但是那一整晚,我們沒再說過一句話。
甚至,他以有工作要處理為由,睡在了書房。
8
思緒回到現在。
我木然地看著面前的兩人。
那種被背叛、撕裂般的痛楚,在剛才的事情中一點點地滋生,又在這些被我之前忽略的細節裡,肆無忌憚地叫囂、蔓延。
宋淮是我的初戀,是我這二十幾年來唯一想共度一生的人。
可我卻不是他的,兩種都不是。
他自始至終想要的人,隻有陳佳。
路過宋淮身邊的時候,我強壓著內心的悲涼,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
「明天的婚禮取消,我們今晚回去後都跟爸媽解釋清楚,所幸沒有領證,他們應該會理解的。」
沒等他答話,直接離開。
出了酒店,才發現雨還沒停,朦朧的水汽氤氳在半空,霧蒙蒙的。
夜色漸濃,冷意止不住地往身上襲來。
看了眼手機,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沒有任何消息。
頭頂一把傘遮住陰霾的天空,握住傘柄的手指白皙修長。
我愣了一下,以為是趕來的閨蜜,「曉——」
對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另一個「曉」字被咽了下去。
「沈之年?」
或許是傘柄向我這邊傾斜的緣故,沈之年的頭發有些濕了。
他正低頭看我,淡淡應了一聲,「曉曉在車裡。」
我微微有點愣神。
雖然沈之年是曉曉的哥哥,但我們之間的交集並不多,充其量算是點頭之交。
沒想到他會跟曉曉一起來接我。
剛要說話,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道冰冷的視線。
下意識回過頭。
宋淮就站在酒店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