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叔叔兇巴巴的,會翻白眼,還不如老大爺。
安安的小腳丫往後退了退,想要找媽媽。
看見這一幕的莫穗快步走過來,將安安護在身後,問導演:“孩子怎麼被嚇哭了?”
周明敏也緊隨她的步伐衝過來,明豔的五官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生動,漂亮的眉一擰,不高興道:“賀導,你怎麼這樣呢?”
賀導:???
怎麼樣?
“安安還這麼小,而且又不是她自己願意給你當小演員的。我們安安肯給你面子,就已經很好了,她還隻是個小新人,你就不能多點耐心嗎?”周明敏氣呼呼道。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員們都僵住了。
跟著導演這麼長時間,大家見多了其他演員對他畢恭畢敬的樣子,還從來沒見過像周明敏這樣的。
這女明星向來都是嬌滴滴、有話直說的性子,隻不過,她怎麼敢用這樣的脾氣對待賀導?
一時之間,大家為她掬一把同情淚,以賀導的性格,就算是影後也不會給情面,電影才剛開拍,直接將她換下有什麼難的?
賀導演皺眉嘀咕:“誰要她給我面子了?”
“不要這面子就更好了,大家好聚好散,直接讓孩子去邊上玩就行,你為什麼要兇她?”周明敏的清澈明亮的眼中滿是怒意。
莫穗輕輕拍安安的背,也想要給孩子出氣,隻是周明敏壓根沒給自己機會。
賀導演茫然了:“我沒兇她。”
“安安都嚇哭了!”周明敏像是護著小雞崽的老母雞,如水一般的雙眸瞪得圓溜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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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導嚴肅地看向安安:“你自己說,我是不是很和藹了?”
安安再次眨眨眼睛,嘴角往下彎的幅度更大了。
好可怕哇。
也就是在這一刻,賀啟勝的神色忽然一變。
飾演童年莫穗的小童星已經進組,但飾演周明敏這個角色童年時期的小演員因臨時發高燒,家人心疼,遺憾地辭演了這部戲。
這些天,他一直在頭疼,讓人盡快去找合適的孩子,可現在,合適的小演員不就眼前嗎?
小家伙長得可愛,尤其是一雙杏眼特別招人疼,而周明敏這個角色的早期人設,和孩子現在的模樣不謀而合。
都是小慫蛋。
他從煙盒裡掏出一根煙,又拿了一個打火機,和莫穗商量起來:“不如讓這孩子演蔣儷茵的童年時期吧?”
莫穗本來沒打算讓孩子演戲,不過聽導演說就童年時期就隻有幾場戲,而且不需要熬大夜,表情松動了些。
“安安,你有興趣嗎?”莫穗問。
小團子警惕地看向賀啟勝:“導演叔叔會兇我嗎?”
“不兇。”賀啟勝的唇角勾起僵硬的笑容,“我會好好說話。”
安安躲在身後,探出一個小腦袋,像小雞叨米一般點點頭。
賀啟勝如釋重負,拿打火機點煙。
然而,火還沒燃起,就對上莫穗和周明敏克制之中又帶點嚴厲的目光。
默默地,他將打火機塞回兜裡。
她們倆不是關系不好的嗎?
本來以為這倆人要在劇組演一出宮鬥劇,可誰知道,現在她們的槍口一致對向自己。
惹不起。
……
安安不再打醬油,戲份多了一丁點,從小龍套變成在電影片尾有了姓名的小演員,扮演周明敏的童年時期。
小朋友對此還不太理解,但是明敏阿姨很快就給她解答了。
“我是長大後的安安,安安是小時候的我。”
小團子恍然大悟。
周明敏仍懶洋洋地靠坐在躺椅上,柔細的手輕輕捏著自己的腳踝,輕聲對助理抱怨道,“這是什麼高跟鞋呀,硌腳。”
助理哄著:“明敏,你就稍微堅持一下,咱們在劇組不能這麼嬌氣,總不能把自己家裡的高跟鞋拿過來啊。”
周明敏抿起紅唇:“有創口貼嗎?”
在她貼創口貼的時候,安安“噠噠噠”跑去找莫穗,向媽媽討教演戲時的技巧。
“就像我們在電視上看見的那樣,影片裡扮演的都是假的,安安聽導演的話,把自己代入到角色中,就可以演得真實了。”莫穗耐心地解釋。
安安歪了歪腦袋:“電影裡演的不是假的,汪汪隊的狗狗們真的去冒險了!”
那天在沙灘,她都看見了,狗狗們在大電影中贏得勝利的那一刻,笑得好開心呀!
“汪汪隊的狗狗們就是假的。”貼好創口貼的周明敏站起來,嫌高跟鞋擠腳,白皙的腳直接將它踢開,踩著拖鞋走過來。
“是真的哇。”安安堅持道。
周明敏搖搖頭,語重心長地告訴安安:“孩子,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汪汪隊。”
明敏阿姨的話音落下,安安睜大了眼睛,隨即嘴角甜甜的笑容僵住了,受到極大的打擊。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腦袋瓜子裡轟隆隆響。
這個世上怎麼能沒有汪汪隊呢?
直到這時,周明敏才感覺到一陣冷飕飕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僵硬地回頭,與莫穗幽怨的眼神對視。
周明敏:我錯了。
……
得知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汪汪隊之後,安安眼中的光芒熄滅了。
她扒拉著媽媽,緩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接受現實。
莫穗溫聲安慰:“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沒有汪汪隊呢?肯定是有的。像天天、小礫、綠綠……”
“媽媽,它不叫綠綠,它叫灰灰。”小團子輕輕嘆了一口氣。
莫穗:……
“總之這個世界上,肯定有汪汪隊。”莫穗語氣篤定。
安安默默轉頭,看向一臉心虛的周明敏。
周明敏用力點頭,斬釘截鐵:“真的有汪汪隊!”
“小演員就位。”一道聲音打斷她們的對話。
安安的心情還是有一點復雜,但是這麼多人等著自己呢,她得把戲演好。
在小演員們調整好狀態之後,這出戲又開拍了。
“Action!”
大院裡,小餅幹奔跑著,“啪嗒”一下摔在地上。
所有小朋友都指著她大笑起來。
隻有安安,她憂心忡忡地望著小餅幹,水汪汪的杏眼眨了眨,不忍直視地撇過臉去。
鏡頭在兩個小朋友的臉上放大,給了個特寫。
小餅幹聽了媽媽的話,好好理解這場戲之後,終於呈現導演想要的效果。
跌倒之後的她,疼得直掉眼裡,看起來有點委屈,但是並不服氣,尤其是見其他小朋友們在嘲笑自己,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演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就是本色演出,正常發揮。
在看見小伙伴疼得掉眼淚之後,她感覺自己的小屁股也疼了,嘴巴一扁,伸出藕節一般的短手臂,要去扶。
對上妹妹擔憂的目光之後,小餅幹用力擦幹眼淚,站起來拽著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短短幾個眼神,小餅幹將莫穗這個角色的童年演活了,都是一樣外冷內熱。
而安安的演技,雖然沒有小餅幹這麼老練,但也將角色善良的慫蛋人設體現得很好。
賀啟勝很滿意:“卡!”
……
傍晚五點,顧峄城下班了。
回到家,看著空蕩蕩的屋子,他的心裡也空落落的。
要知道平時他下班到家,指紋鎖的聲音剛響起,客廳裡正在滑滑梯的小團子就已經飛奔過來了。
有一回,孩子跑到一半,想起自己沒有穿拖鞋,又飛奔回去,將小腳丫塞進拖鞋裡,這才笑眯眯地過來。
那個小眼神,就像是逗大人玩兒似的。
而顧峄城,每當看著向自己跑來的安安,都要用力地抱一抱她,再和她一起去找莫穗。
很多時候,莫穗都在陪安安一起玩,有時候也會回書房看劇本。
每當媽媽看劇本時,小團子都會在自己的嘴巴上比一個“噓”,拉著爸爸出去,不願意打擾。
父女倆便一起去廚房忙活,看看晚上做什麼好吃的才好。
這麼溫馨美好的家庭生活,持續的時間不長,可顧峄城卻已經習慣了。
現在,莫穗和安安不在家,他也不想在家裡待著。
顧峄城帶上門,回顧家吃飯。
接到他的電話,岑燕君高興壞了,讓李嫂做了一桌子好菜。
她坐在沙發上,時不時看一眼手表,念叨著:“路上是不是很堵?怎麼還沒來?”
說著說著,她又走進廚房,對李嫂說:“這個峄城也真是的,也不提前說,要是早說了,我們還能再去買點菜,好好準備一下。”
李嫂笑道:“家裡的菜已經夠多了。”
她們正聊著,耳畔傳來車輛駛入院子的聲音。
聽見動靜,岑燕君興衝衝地出來:“安安,奶奶給你炸薯條了——”
話還沒說完,她伸長脖子看了看。
小丫頭沒來,莫穗也沒來。
岑燕君問:“你一個人?”
顧峄城的嘴角僵了一下,再抬起頭時,看見他爸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吞吞往院子裡走。
老爺子走到一半與他對視,目光掃過他邊上以及空空的車廂,頓住腳步,又轉身回去了。
顧峄城微微蹙眉。
早知道不來了。
這個家裡,在廚房忙碌的李嫂是最熱情好客的。
她端出一盤又一盤好菜,擺在桌上,招呼他來吃。
顧峄城終於吃上熱騰騰的飯菜,眉心舒展,和父母說起安安拍電影的事。
“小丫頭不得了,還會拍電影啊!”岑燕君震驚道。
顧老爺子低頭吃飯,沒吭聲,但豎著耳朵聽。
岑燕君又說道:“上次不是拍了個奶酪棒的廣告嗎?什麼時候才會在電視上放?”
“廣告雖然短,但也有一定的制作周期。”顧峄城喝了一口湯,繼續道,“大概下個月就能看見了。”
岑燕君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到時候我就帶著幾箱奶酪棒去蔣海茹家,分給其他姐妹們,大家一起邊看廣告邊吃,氣死她。”
顧老爺子抬頭:“蔣海茹又怎麼你了?”
岑燕君放下勺子:“最近倒是沒怎麼我,她自己家裡都煩得很。霍家老頭同意他們兒子結婚,蔣海茹不同意,說要不就先把他們孫女接回來再說……聽說前兩天,霍子辰帶阮晴晴回家吃飯,兩個人當著琪琪的面給阮晴晴臉色看,孩子該多害怕啊。”
顧峄城:“你怎麼把別人全家的名字都記得清清楚楚的?”
“你媽八卦。”顧老爺子說。
岑燕君樂呵呵一笑:“誰讓我是《實習父母》的忠實觀眾呢。話又說回來,琪琪這麼可愛,蔣海茹怎麼舍得當著孩子的面為難孩子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