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該想到的。
按照簫懷瑾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讓簫世安一直活著威脅他。
或許,這也是前世的我,從未見到簫世安的原因。
他早就被簫懷瑾給害死了。
「二皇兄不會害我的。」
不知何時,簫世安已經醒了過來。
他眼底明明滿是痛苦,整個人脆弱到似乎一碰即碎,卻仍固執地說著簫懷瑾對他的那些好。
他會擔心他的身體,會給他帶一堆珍貴的藥材,會叮囑他按時吃藥,會……
可說著說著,簫世安眼淚掉了下來。
他的二皇兄關心的從來都不是他什麼時候能康復。
而是他什麼時候死。
心口一疼。
我毫不猶豫:「我可以幫你殺了他。」
這段時間除了做簫世安的玩伴,我也一直有在練功。
雖說如今的實力隻勉強到前世的兩三成,要殺簫懷瑾這樣謹慎之人很難。
但也不是全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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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
簫世安拒絕了。
他終究還是念及兄弟之情。
可我知道,簫懷瑾從來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若得知簫世安沒死,他一定會再動手的。
果然當晚,他的人扮作匪徒殺了進來。
8
簫懷瑾篤定了這次一定要了簫世安的命。
他派了十多個殺手前來。
可他沒算到我在。
前世跟在簫懷瑾身邊多年,我太過了解這些人殺人的手段和招式。
最終,我和阿飛殺光了所有人,護住了簫世安。
但他們人實在太多。
我又不如前世功力那般好。
阿飛身受重傷,我也被刺傷胳膊。
阿飛面色慘白:「這些盜匪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搶這裡?」
「不是盜匪,簫懷瑾的人。」
我從盜匪身上找到了獨屬於簫懷瑾暗衛的令牌。
熊熊燃燒的火光中。
簫世安那雙澄澈的眼眸仿佛一瞬間徹底失了光亮,他一言不發,隻死死捏著那枚令牌,任由掌心被其鋒利的邊緣割破,沉默到讓人心疼。
可我隻能提醒他「這地方不能再待了,得盡快離開。」
一旦簫懷瑾知道人沒死。
他會立刻再派人前來,直到殺了簫世安。
我剛攙扶阿飛,被他一把推開:「我現在這樣隻會拖累你們,你帶著公子快點走,我留下斷後。」
「一起走。」簫世安拉起阿飛。
「公子……」
「你現在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
最終阿飛隻能妥協。
簡單包扎之後,我駕車帶著簫世安和阿飛匆匆離開。
沒多久,追兵便來了。
簫懷瑾的速度,一向很快。
9
跑不掉了。
我將馬車停下,揭開車套看向阿飛:「我去引開追兵,你帶著簫世安躲起來。」
「不行。」
簫世安立馬反對:「他要殺的人是我,我可以……」
他話沒說完,就被阿飛打暈了過去。
阿飛將簫世安推到了我的懷中,臉色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我傷得太重,跟著公子隻會拖累他,我去引開他們最合適。」
「流年,我把公子託付給你,帶他走,活下去。」
說著,他吐出一大口血,搖搖欲墜。
「你引不開他們的。」
他傷勢太重了,隻怕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平白送命。
「看不起我?」
阿飛滿臉不服氣,抬手強行封住了幾處穴位,紊亂的氣息瞬間平和了下來,甚至還隱隱有幾分暴漲的趨勢。
我立刻看出來。
他在強行提升內力,即便最後僥幸活下來,也隻會徹底淪為一個廢人。
「我本來就是個土匪頭子,當年被人算計差點死了,若不是公子相救,我也活不到今天。」
「流年,我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替我照顧好公子,告訴他,阿飛從不後悔跟著公子。」
他揚唇一笑縱身上馬,明知飛蛾撲火,卻一往無前,不曾回頭。
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情緒。
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喘不上氣來。
明明前世,我見慣了太多身邊人死去,從來都是冷眼旁觀。
我望著阿飛離開的方向,壓了壓心中情緒,背上簫世安,與阿飛背道而馳,快速隱匿在黑暗之中。
10
簫世安醒來後。
我告訴了他阿飛的事。
陪著他一路沿途,最終找到了墜崖的阿飛。
滿身是血,筋脈俱斷。
萬幸被崖邊一個樹枝攔截,撿回了一條命。
簫世安找上華明,求著華明救下阿飛,答應等阿飛醒來後,把他留給華明任其差遣。
他知道阿飛再跟著他,隻有死路一條。
他護不住阿飛,選擇放他離開。
「流年,你留在這兒陪著阿飛。我進宮一趟。」
「我陪你一起。」
「帶著你隻會拖累我,我一個人去最好。」
簫世安語調平靜,似乎當真這麼想。
但他不知道。
他撒謊的時候,眼神飄忽不定,手指也會無意識抓住衣角。
他不是怕我拖累他,是怕他拖累我。
我堅持要去。
簫世安沉默片刻,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翳:「阿飛已經被我連累,我不想連你也失去。流年,你走吧。」
「我不會走。」
我固執地站在原地。
我不知道簫世安要進宮幹什麼。總之,不會是好事。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不會主動去做找死的事,我進宮是為了找母後,如今,隻有她能幫我。」
我突然想起,前世似乎就是這個時間點。
本一心為簫懷瑾籌謀的皇後,突然開始修身養性,整日禮佛不問世事。之後更是與簫懷瑾漸行漸遠,母子之間再無半點情分。
或許就是因為,她知道簫懷瑾殺了簫世安。
她也許真的會幫簫世安。
但我仍執意送簫世安入宮。
他不會武功,又無人保護,難保不會遇上簫懷瑾派來抓他的人。
況且,他還常年住在宮外,對皇宮的熟悉隻怕還不如我。
最終,簫世安答應我隨同。
我們連夜潛入宮中,去了皇後居住的長樂殿。
剛一進去,我突然察覺到不對勁。
太安靜了。
整座宮殿寂靜無聲,仿佛沒有人一般。
「不好,有埋伏。」
我立馬反應過來,拉著簫世安就要離開。
但已經晚了。
大門驟然被打開。
簫懷瑾帶人進來,將我和簫世安團團圍住。
他穿著一身黑色繡金長袍,漆黑的眼眸帶著明顯不合年紀的威壓,目光沉沉落在我身上。
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漫不經心衝著我招手:「流年,過來。」
心口重重一沉。
一瞬間我意識到,簫懷瑾也重生了。
11
我站著沒動,將簫世安護在身後。
這一世,我很清楚自己從未遇到過簫懷瑾。
我跟他隻是陌生人。
簫懷瑾眯了眯眼睛,那是他不悅的表現。
他漫不經心一揮手,下了命令:「前面拿劍的那個留活口,另一個,殺了。」
瞬間,所有暗衛衝了上來。
這一次,簫懷瑾做了萬全的準備。
我殺不出去了。
於是,我調轉方向,直奔簫懷瑾。
他勾了勾唇角。
並未做任何舉動。
我一把抓住他,將他鉗制在懷中,長劍橫在他的脖頸處。
「放了簫世安,否則,我殺了你。」
此時,簫世安也被暗衛抓住。
但因為簫懷瑾在我手中,他們不敢殺他。
一道輕笑聲從簫懷瑾喉嚨間散漫滾出:「流年,你舍不得。」
我手上用力。
長劍劃破脖頸間的皮膚,有血滲了出來。
簫懷瑾墨色的眼眸沉了又沉,聲音染上些許暴戾,命令暗衛:「殺了!」
「誰敢!」
我再次用力,長劍又進了簫懷瑾脖頸幾寸。
暗衛們不敢輕舉妄動。
局勢一下僵住。
簫懷瑾終於意識到,我是真的會殺了他。
終於,他妥協了:「放人。」
暗衛松開了簫世安。
他踉跄著險些摔坐在地上,臉上沾染著不知是誰的血跡,遙遙望著我的眼神除了擔憂,還夾雜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流年……」
「快走!」
我吼道。
簫世安咬咬牙,轉身消失在無邊的夜色中。
簫懷瑾嗤笑一聲:「你真以為那個廢物能逃出去?」
「他一定能。」
我相信簫世安。
為了阿飛,為了皇後,他一定會逃出去,活下去。
我挾持了簫懷瑾將近一夜,直到天光破曉,一隻紙鳶乘風而起,扶搖直上。
我知道,簫世安活著逃出去了。
緊繃的心神松了一下,意識瞬間有些模糊。
昨晚我替簫世安擋了一劍,被刺中後腰,幾乎貫穿。
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手腕猛地一痛。
簫懷瑾抓住機會突然發力打落我手中的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寸寸收緊。
他一向最恨有人背叛他。
一定不會讓我活的。
13
我沒想到,簫懷瑾沒有殺我。
反而妥善處理了我的傷口,將我帶回府上鎖住腳腕關了起來。
吱呀。
房門被推開。
簫懷瑾端了一碗藥進來走到我床邊,將藥喂給我:「喝了。」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
或許又是跟前世一樣,打算廢了我的功夫把我囚禁起來。
我偏頭避開。
簫懷瑾臉色一沉,抬手掐住我的下巴,直接將藥灌了進去。
「咳咳咳……」
我用力掙扎著,被嗆得直咳嗽。
藥有一大半灑在了簫懷瑾的手上,又滴落在床上。
他放下藥碗,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掏出手帕,鉗住我的下巴,細細擦拭著我嘴角殘留的藥漬。
「為什麼自殺?」
他問的是前一世我服毒自盡的事。
我面無表情:「我聽不懂二皇子在說什麼?」
簫懷瑾指尖用力抬起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流年,你是朕一手帶出來的人,當真以為瞞得過朕?」
「荒山破廟朕派人殺簫世安那次,你殺那些人時用的招式手段足以證明,那時你便回來了,又或者,更早?」
他竟然都猜到了。
我閉口不言。
簫懷瑾自顧自繼續說著:「如果你不想待在朕身邊,大可以告訴朕。」
我面無表情:「我說了,你就會放我離開嗎?」
簫懷瑾笑了:「朕會想盡一切辦法留住你。」
他從來都是這樣。
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都要得到。
比如權力,皇位。如今,又多了一個我。
「當初是你找上朕,說會拼死追隨朕的。」
「流年,是你先招惹朕的,朕給足了你想要的一切。為什麼你要拋下朕,還選擇了簫世安這個廢物!」
簫懷瑾眸中盡顯偏執。
或許,他隻是不甘心我會背叛他。
可從一開始,我選擇的人就不是他。
我將一切告訴了簫懷瑾。
簫懷瑾眼眸中有什麼東西瞬間坍塌:「你說,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將朕錯認成了那個廢物!」
「你以為這樣就能騙得了朕……」
「我沒騙你……」
「閉嘴!」
簫懷瑾暴躁地打斷了我:「一定是那個廢物騙了你,朕要殺了他,殺了他,你就隻能是朕的!」
說完他匆匆離開,凌亂的腳步略顯狼狽。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