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內所準備的衣服雖說歷經了格外精心的預備挑選,但如若真想換,也不是不行。
組長在拍攝項目開啟前就特意囑託過他們,說是上面要求的,一切以葛煙本人的意願為主。
具體再詳細的不好朝著葛煙說,但有些提議還是可以當著人面提一提的。
思及此,助理朝前邁了幾步後復又停住,側首朝著那立於簾幕之後的人問,“就那些裙子什麼的!您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們可以現場調換些其他品牌的過來?”
葛煙也顧不得那端並不能看到,連連擺手道,“不用不用。”
“就這樣挺好………”
她說著倏而有些後悔剛才隨便找來的那借口,但眼下也沒有旁的什麼更好的解釋,隻能順著先前的說下去,“就一兩件而已,不礙事,不用特別麻煩你們再去換什麼的。”
“真不用換呀?”
“真的不用~”
“那好,之後您有什麼不舒服的再和我們說就是!”
助理再三確認,見葛煙真的沒這個意向,撓了撓頭後在靠近門邊的外間處乖乖地等著。
簾幕外驟然恢復安靜。
葛煙攏了攏裙子的衣擺,垂下長睫凝思。
其實哪裡是衣服的事。
沈氏這邊所準備的類芭蕾裙,全是先於歐洲上市的春季高定。
數量之多,竟是落於四面衣架。
Advertisement
應該是特地挑了才送過來的,倒也沒有不合身的情況出現。
剛才她特意沒再往鏡內覷,也就沒再去看那玻璃面所反射的光景。
相比視覺,那樣隱隱脹著的,縷縷泛著冒上來的疼意,猶如褪了絲的青葉,頓頓地迎著風。
可能還不是一般的那種狠。
被握著反復揉和捏,總覺得下一秒便亟待著要衝破什麼,墜墜地往下之時復又被極為冷感的指骨推著往上,來回反復。
但誰又能抵擋住那樣的沈鸫言?
剛才昏昧環境裡他手中動作未停,從她肩側抬起頭,清癯輪廓被暗光隱去半邊,擋不住那樣睇下來的目光。
原先清凌的目光都像是過了遍水色,沉得要命。
隻是這樣得了好處便要甜頭,得了甜頭還要反復以往的體現。
讓人覺得,他壓根就不僅僅隻打算止於此………
葛煙試衣時難得的走神終止於手機聲響的震動。
她撈出手機,打開屏幕定眼看去。
是沈鸫言。
Yan:「回去是不是有點晚了。」
她垂眼,原本想著許多話語,再敲出時卻變成了簡單的一言。
格言從錄:「你說呢………」
也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
下午三點多才從頂樓那裡出來,她那會兒壓根都沒敢看特助辦一眾人的反應。
而再聯想起先前從休息室裡平復了呼吸再邁至辦公桌前。
推門而進的是耿秘書。
雖然他嚴謹遵守職業準則,並未過問午餐時長怎麼能延遲這麼久。
但她愣是從他看似一如既往的神情裡,讀出來點別的意味。
當然,眼下屏幕的另一端並未理會她那不太明顯的敲打。
Yan:「等下晚休再上來。」
“………”
葛煙原本還因為剛才衣服顯著露出的事而鬱悶。
此刻望了這句卻是沒忍住眉眼彎彎。
這人真的………
午休不夠就非要晚休。
她還沒聽說過誰家要晚休的。
她垂眼,皙白的指尖微動。
格言從錄:「沈總,這是你自創的詞?」
頓了頓,又隨意發了個表情包過去。
格言從錄:「沒有覺得自己臉皮很厚嗎。」
沈鸫言那邊好一會兒沒回復。
再有消息時,葛煙低頭去看。
他發了個咚咚的表情包過來。
上面自帶的配字是:「沒有。」
“………”
這好像還是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聊天時,她隨便選了個發給他的。
沒想到沈鸫言那會兒就收了下來,還在今天用上了。
葛煙定定地望著屏幕。
旋即發了個狂揍你的咚咚過去。
於此同時,另一邊辦公室裡。
室內因為周況匯報的緣故,安靜到落針可聞。
一眾精英模樣的特助大氣不敢出,二氣不敢吸。
近乎屏息著輪番上前商討具體事宜。
而後便聽到位於主座的那人輕笑了聲。
轉瞬即逝,極輕極淺的一聲。
快速到隻恍惚一秒,仿佛從未出現過。
有人偷摸摸抬眼望去。
剛好覷見沈鸫言的視線從手機上移開,轉瞬又將手機放置在桌上。
他不緊不慢地翻過文件,眉眼間聚斂著的都是清淺的疏散之意。
這般模樣,惹得這群人面面相覷。
到底是什麼都不敢說。
---
往返沈氏和劇院之間的短短距離,是葛煙這陣子有所忙碌的定點路線。
而比起先前所送過來的那些用以拍攝的禮服衣裙,在此之後,竟更有源源不斷的服裝被送來,大有要將大棚裝飾成衣帽間的趨勢。
如此高調的陣仗每天都在沈氏間上演,惹得不斷有人堵在室內大棚這一層的電梯間,闲暇之餘便來打探一番。
一時之間,比起頂層那樓所代表的,大棚這層反倒成了沈氏員工的新寵。
有事沒事都要來打卡一番。
最後還是組長親自負責清了場,說是屏退一切不相關人員,那樣近乎擁擠的情形才在這幾天有所緩和。
葛煙自己都有些記不清到底試了多少衣裙和妝容,隻覺得沈氏負責項目的節奏雖然還算是快,可周遭人相處以及工作的氛圍都很好。
最起碼,讓人能夠在那樣極限的樓上樓下來回往返之餘,還能分出半顆心,徹底地沉浸在拍攝的準備工作之中。
棚內除了沈鸫言這幾天親自下來視察的舉措,董事會那邊以及一些高管緊跟著他的步伐,在那之後也來湊了熱鬧。
當然,很快便被這位沈總下了禁止令。
說是不要打擾相關拍攝,影響項目速度。
他是不讓人再來,留有他名字的傳說以及相關的各種傳言倒是沒停過。
今天照例是大手筆承包了整個棚內的下午茶,專車從華安庭成那邊送來,棚內一連幾天下午都興致亢然,壓根都找不到偷懶耍滑亦或者是犯困的人。
葛煙喜歡甜,望著手中單獨一份且是別人沒有這般款式和份額的甜食盒。
就這麼默默地盯著,遲遲沒動手。
她已經連續吃了好幾天了。
等到回劇院再上秤,也不知道會胖多少。
雖說平日裡也沒怎麼拘束自己的飲食,可這樣頻頻被投喂,她好像吃的都比以前多………
葛煙在這邊近乎是冥思苦想,一旁的助理看了倒是好奇,“怎麼不吃啦?”
幾天下來也算是熟悉,助理和她相稔之餘,明顯比前幾天放松,話也隨之變多,“這份下午茶好像和別人的不一樣。”
葛煙偏頭看去,眼睫抬起笑,“很明顯嗎?”
“那也不是太明顯,隻是我靠得近才能看到,就是看起來感覺比其他人的更好吃!”
葛煙莞爾,拎起來一塊兒遞給她,“嘗嘗這個。”
助理下意識被她喂了口,飄忽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這是她親手送過來的………當即紅著張臉,揪過那塊點心便吱吱嗚嗚地退到一旁去了。
葛煙沒撈到人,轉眼又看到那份甜食盒,想著給沈鸫言拍張照過去。
再起身,卻有意外熱鬧的聲音朝著這邊傳來。
她抬起頭,見組長往這邊邁,身後跟了位較高的男人。
因為有器械和玻璃門半遮掩,看不太分明,葛煙原以為是他,可這身形隻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很快便被略過。
同為修長的那類,沈鸫言好像比起這人還要來得颀然和清挺。
而隨著組長的面容在眼前逐漸顯現,聲音也緊跟著落入耳中。
“我們這兒是不讓闲雜人等進的,既然裴總您說您之後會親自跟沈總報備………那我們這邊………”
組長嗓音略壓低之餘,還攜著幾分嚴謹。
一副事先說好才肯放人的模樣。
裴青立是什麼人,又哪能聽不出組長的用意,他熱情地虛攬著這位年長前輩的肩,低低地笑道,“我和他什麼關系吶?到時候說聲就是,放心好了,怪不到你們頭上來。”
復又拍了拍人,將組長送走。
他再悠哉哉轉頭,直直望入不遠處女孩的雙眼。
雖說嘴上說了那麼多次要去見她,但好像總被打岔。
眼下等到終於輾轉見到這暗自念過的人,縱使裴青立千帆過盡,到底還是站在原地愣了愣。
以往見葛煙都是在劇院亦或者是報道上,但要麼是隔了包廂有一段距離,要麼就是遠觀見不到真人。
何曾這樣近距離地相處過。
而這樣一看,更是覺得不俗………
他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如今卻幾乎陷入了那雙末梢略勾起的狐狸眼裡。
涔有汩汩清溪,透徹明亮之餘,又和那微微上挑起的眼尾相對。
更別提纖薄卻不失有致,起和伏堪堪裹入裙中的雪膩。
像隻卷起尾便躲於山溪之下,不諳世事的小狐狸。
但到底是見慣了這般場面的人,眼瞧著對方隻默默地盯著他也沒立刻迎上來,他攜著堪稱招牌式的英俊笑容,“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葛小姐,我姓裴,兩字為青立,你可以叫我青立。”
葛煙唇角輕扯起弧度,也沒和他握手,隻輕輕地碰了碰以示禮貌,“您好,裴先生。”
“………”
裴青立像是嘆了聲,“你可能不認識我,但我聞名你挺久了。”
聯想到她出現在大棚這裡,和沈鸫言應該算是相識,他默默為自己增添砝碼,“我是沈鸫言的朋友,今天能來這裡其實也是以他的名義,葛小姐對我其實不用太拘束。”
葛煙聽他這樣提,倒也真的往這裡看了過來,“您這邊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裴青立笑意幾乎是藏不住了,仿佛在下一秒便能飛到沈鸫言面前炫耀似的,他暗暗掩下所有情緒,“哦,也沒別的。”
“我就是想問問,您這邊,可否給我一份聯系方式?”
---
葛煙原先因為要回劇院照例排演,有兩個晚上沒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