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概是她這回停頓久了,沈鸫言似是知曉她心中所想那般。
復又發來一條消息。
Yan:「合同沒看嗎。」
格言從錄:「關合同什麼事兒………」
她回復得快。
話剛發出去也能感知到,哪怕隻隔著屏幕,他的手該是如何執著手機。
就那樣斂著眸,望向屏幕,修長的指骨微動著打字,回復她。
Yan:「你拿出來看看。」
經由這話,葛煙到底是稍稍退出微信,去搜了下先前存下的合同。
紙質版的合同前一陣時,已經在沈氏法務部再三確認地址的情況下,穩妥地寄來並保存好,被她親手放置在了櫃子裡。
那樣厚厚的一沓,是幾個公務袋都裝不下的程度。
而除卻這樣緊密交接的實體合同,就是落下公章的電子版本,也沒有再經過宋李之類的手,而是由沈氏公關部門特設的專門小組,直接傳送到了她的郵箱裡。
說是最終合同的敲定,除了有和京芭劇院的領導確認,其餘都由沈總親自過目,未經他人之手。
那封附了合同的郵件還提出,之後要是有任何問題,可以不限時間且無條件聯系他們。
………隱私這方面保護得極好。
想想大概也是沈鸫言的手筆,葛煙輕咬唇,覺得指尖都凝了點被熱油淌過的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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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將電子版本的合同點開,準備用關鍵詞進行搜索。
還沒等那樣的相關內容跳躍至眼前。
沈鸫言的回復再次進入——
Yan:「京芭的那個品牌以後會並入成為格言的支線。」
………支線?
而就在此刻,剛才進行搜索的相關條例也闖入視野。
具體表達的意思,和沈鸫言的這句竟是分毫不差。
眉睫凝了水似的洇開,葛煙緩了緩氣,這才敲字回他。
格言從錄:「沈總………你就這麼確保不會換人啊。」
Yan:「女朋友不會換。」
她問他換不換的是………
哪兒是問這個。
Yan:「合同再看看。」
Yan:「有什麼不滿的可以隨時改。」
格言從錄:「………才不用。」
人家法務部辛辛苦苦敲定了這麼久,哪兒能是隨便就改的。
更何況,她莫名得,沒由來得,便極其信他。
Yan:「之後幾天你還是八點才能走?」
格言從錄:「嗯~你實在是沒時間就算了,我都可以的。」
Yan:「有點忙,但還是之前說好的地方。」
Yan:「到那天我讓耿秘書去接你。」
葛煙應了聲好。
見他似是在等待著什麼的模樣。
到底是發了個咚咚的表情包發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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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歷悄然翻篇,柳絮綿綿的痒意仍是不輕不重地拂在面前。
沒過幾天便到了約定見面的日子。
葛煙想了想,到底還是率先回了趟大平層。
原先那回在芬蘭見他是猝不及防,再然後的玄關處也沒有任何防備。
此時此刻相約以後的心情,竟宛若懸掛在空中的繩索,蕩著時漫無目的,就這麼虛晃地漾起。
她站在衣帽間裡,已經很久了。
這件太輕薄,另件遮住得雖然多,但又好像太休闲。
莊重會太過,舒適的又太隨意。
輾轉不止幾回,葛煙將額頭輕靠在櫃門之上,淡淡垂著眼去壓下這樣反復潮起湧上來的心緒。
莫名得繁亂,卻頗有些甘之如飴的意味。
她還沒徹底打算好,手機鈴聲就在這時想起。
斂眸看了眼界面,是梁瀟瀟的電話。
葛煙沒空去想其他,抬手便接起,“姐?”
“煙煙。”
梁瀟瀟喚了她一聲後,問了問她最近的近況,“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葛煙無意識地揪了櫃中的衣物,旋即笑著問她,“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
“找你有事啊~”梁瀟瀟嗓音中帶了點喜意,“直接和你說了啊,我過幾天要帶未婚夫回家,你要不要回梁宅看看。”
聽到此,葛煙很是訝然。
梁瀟瀟似是隨意一提………其實應該算是大事了。
她口中的帶未婚夫回家,應該是兩家已經進展到要商討具體訂婚的事宜了。
想到這,葛煙輕輕點點頭,“你到時候把日期發給我,我回來的。”
兩人復又聊了幾句,見梁瀟瀟似有掛斷之意,葛煙到底是揪住人,將盤旋在腦海裡的疑惑問出了口,“姐,梁氏那邊要投資京芭的事,你這邊知情嗎?”
“投資京芭啊………”梁瀟瀟聲音拉長。
“哦哦你說這個。”似是終於回憶起什麼,她應道,“我知情的。”
“據我所知,爸那邊也知道的,這事兒,是經過同意了的。”
頓了頓,梁瀟瀟問她,“你突然問起這個做什麼?”
“………就隨便問問。”心裡的疑惑壓下,葛煙垂眼,再次開口時,換了個話題,“不過姐,我是真沒想到你能這麼快。”
梁瀟瀟聲音輕緩,“這還叫快啊,算是慢的了………”
她似是在感慨些什麼,隻不過情愫隻一晃而過,“你呢要是想的話還是抓緊時間自己找。”
梁瀟瀟說著壓低著嗓,近乎神秘道,“我聽說伯母那邊………有在幫你相看這方面………”
葛煙難得一愣。
先前葛楹來她這邊住,好像也沒提過相關的事。
大概是她的沉默過於漫長,惹得梁瀟瀟笑起來,“好啦,說說而已,也不是真的催你。”
“到時候發你,要記得啊。”最後掛斷時,梁瀟瀟還在叮囑她。
葛煙應了聲好,再放下手機後,目光緊跟著再落入衣櫃之中。
復又陷入了難能的抉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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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城的南部城郊,靠著連綿而起的山影,落有私人的電影院。
葛煙被耿秘書接到,緩緩前往目的地,等到下車再遙遙瞥去。
這才覷見傳說中會員制且隻有專人才能進入的樓房遠景。
相比較說是電影院,不如說是半嵌於山腰旁側的幽然一景。
春色兜頭,樹色籠著高低錯落著的幢幢幾間木房。
透明的玻璃露臺徑自延伸至山林內裡,隱在暗色之中。
暖風寥寥撂起幾分枝椏攢動,那網上用以休憩和觀影的區域便被樹色擋住,收入麾下。
看不分明卻也別有韻味。
“葛小姐。”耿秘書下了車候在她身邊,略躬著身,單手擺了個“請”的動作。
經由這一語,葛煙將視線不偏不倚地落在他身上。
………上次見耿秘書,好像還是在機場那回了。
那時他避嫌的動作快速且識趣,充分地發揮了作為秘書角色的重大作用。
可輾轉到了這會兒再去細想他那時的舉措,憑空便有些赧然。
更別提今晚這樣來接她………
葛煙想著說些什麼,到底還是抑制住了接下去的話語。
作為沈鸫言的貼身秘書,他知曉也該是理應的事。
點了點頭跟著人往內裡跟去。
繞過山木砌起的長廊一路往深處走。
轉角再轉角。
不過須臾,前方的耿秘書便停住帶路的步伐。
隻微微頷首,示意她再往前跟去。
葛煙就順著這樣的指示抬頭。
一眼便望見那道在長廊盡頭等著的颀然身影。
正時暖春,晚風攜有細微燥幹的綿意。
他單穿襯衣,臂彎裡隨意地搭了件黑色的西裝。
身形料峭之餘,冷白的脖頸撐住線條流線的下颌。
一雙眼浸在被打磨過的墨汁裡那般,透著漆沉。
再簡單不過的襯衣黑褲,愣是被他穿出一股從畫裡走出的意味。
見到她,他笑了下,朝著她便伸了伸手,“過來。”
葛煙隻頓了頓,到底也沒在原地停留太久,迎著風朝前幾步便往他那個方向走去。
原先以為沈鸫言可能會晚些來。
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在這邊等著了。
一步,兩步。
就在她快要接近他,隻半步之遙。
沈鸫言順勢桎梏住她的手腕,旋即從善如流地往下落,骨節分明的手頂開她略略垂著的掌心,就這樣近乎是半裹著將她的手牽起。
葛煙纖窈的指骨微弓了弓,還沒有大動作,便被他更為用力地攥緊。
到底是抵不過他的力道。
葛煙垂眼,默默地帶著他的手自顧自搖了搖,隨後任由沈鸫言就這麼牽著,引著她邁上幾步臺階。
要去的地點也不算遠。
兩人相依著走,很快便來到一處近乎是半露天的露臺內。
夜晚偏暖,露臺最裡往上是放置幕布的地方。
旁邊有幾叢荊棘似的綠草蔓延過露臺的欄杆,自木地板而起,緩緩地攀爬在玻璃面上。
“我們這是在半邊的室外看嗎?”
葛煙邁到內裡後便往四周逡巡了圈,目光落在放置在中央的沙發座椅。
寬敞舒適,感覺能躺下一排的人。
沈鸫言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抬眼朝她看過來,“要是覺得冷的話,可以去室內。”
“不用,就這樣挺好………”葛煙擺擺手。
沈鸫言點點頭,隨後拿起遠程調控,朝著遠處點了下。
幕布緊跟著緩緩往下放。
見他站著不動,葛煙迎著暖風,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讓他在身側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