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校園兩大風雲人物都離開了。
同學們也都漸漸沒了八卦的心思。
我樂得清凈,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試圖讓程謁澤從我的記憶裡徹底消失。
校服從西裝換成了短袖,終於到了高考的日子。
今年的題目不算太難,考完最後一門,我面上難得帶了點笑意。
雖然系統不讓我去京城讀書,但這個成績也能在江市讀最好的大學。
我打開手機想要給父母報喜,卻被各個 App 上鋪天蓋地的新聞佔據了眼球。
【程家家主之子命喪懸崖,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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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程謁澤是男主,不會死的嗎?」
我幾近崩潰,恨不得將系統虛擬的身體抓出來質問。
【這、這不可能啊!】
又過了三天,系統把眼皮紅腫的我從被子裡挖出來。
「程謁澤在九嶷山乘坐的纜車索道斷裂,跌進了下方的暗河裡。水勢太急,屍體我沒有找到,但是用精神力掃描之後發現確實已經搜索不到他的腦波活動了。」
「沒有男主,故事劇情就無法推進,我也該離開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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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程謁澤真的死亡後,系統便要準備脫離這個世界。
臨走時,它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按理來說你在這個世界也隻有幾年能活,這下男主死了,你也不會有生命威脅了。時溪,你還挺走運的。】
走運?
系統竟然管這叫走運?
如果早知道我在這個世界會遇到一個不能愛上的人,還要直面他的死訊,我寧願直接死在那場車禍裡!
24
沒有了系統的限制,我最終還是填報了在京城的理工大學,想著這樣也算離程謁澤近一點了。
九月,校園中熙熙攘攘,我渾渾噩噩地隨著人流往前走,突然發現前方有個很眼熟的背影。
是段希微!
她依舊穿著漂亮的長裙子,神採奕奕地和社團的學姐學長們聊天。
看著她身上完全沒有任何失去男友的悲傷情緒,我心裡突然燃起一絲不可能的、微茫的希望。
我跌跌撞撞地沖上去, 站到她的面前, 磕磕巴巴地問:「程謁澤、程謁澤他……」
段希微露出個神秘的笑容, 用食指按住我的唇:「噓——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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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希微開著車帶我出了理工大學的門,一路往北駛去。
像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她笑了笑:「是不是有很多想問的?」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
段希微單手握著方向盤, 另一隻手撩了撩頭發。
「從小我就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 明明心裡想著要喝水,下一秒卻坐在了琴凳上。」
「有天我夢見自己其實是一本書的角色,一開始我還不相信,直到我真的在便利店遇到了和小說裡男主一模一樣的程謁澤。」
「原文裡我雖然掛著女主的頭銜, 其實卻隻是襯託男主、制造爽點的工具人罷了。我不甘心做誰的陪襯,便想和他聯手改變劇情。你猜他怎麼說?」
我咽了口唾沫:「他從小生活艱苦, 警惕性很高, 不會輕易相信你的話。」
段希微輕笑兩聲:「你說得對, 一開始他還當我是瘋子,根本不相信我的話,但幸好有你在。」
「我?」
「你反常又割裂的態度讓他起了疑心,終於願意和我談談。元旦晚會之後, 他不相信你是真心想要羞辱他,我們便一邊假裝順著劇情走,一邊反復推敲你之前奇怪的行為。」
「在你改變程謁澤重傷的劇情後, 我們暗中派人檢查了你的身體, 發現讓你昏迷的是一種現代醫學無法解釋、憑空出現的電擊。這更讓我們肯定了原先的猜測:有一種類似於『天道』或是『規則』的東西在限制你。」
聽到段希微的話, 我背後冒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不愧是主角,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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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停在了一處地圖上沒有的廠房外。
是程家的生物實驗基地。
段希微告訴我,他們其實嘗試了很多種方法, 但是都沒能改變劇情。
後來程謁澤提出了一個很瘋狂的想法:如果小說男主死亡, 劇情無法繼續,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受所謂的系統控制呢?
段希微從包裡掏出一張門禁卡遞給我:「程家一直致力於人體冷凍實驗, 程謁澤是第一個完全截停所有大腦反應的實驗體。算算日子, 今天也到了重啟的時候,你拿這張卡就可以進去看他了。」
她抿了抿唇, 有些歉意:
「對不起, 因為怕被系統知道程謁澤是假死,我隻能瞞著你, 直到現在才敢告訴你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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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著段希微給我的門禁卡打開了那間實驗室的大門, 房間正中放著一個垂直的透明柱體器械。
程謁澤正靜靜地被液體包裹著, 反重力的設置讓他能穩穩地懸浮其中。
距離我第一次見到他那天已經過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程謁澤卻好像沒有絲毫變化。
他閉著眼, 睫毛根根分明。
膚色因為長時間不見光顯得有些蒼白,但總體來說看起來還算健康。
我突然想起剛剛問段希微的最後一個問題。
「明明順著劇情走, 他可以過得很幸福, 為什麼要這麼冒險去用還沒有成功案例的實驗來改變劇情?」
我按下旁邊的開關,隨著水位緩緩下降,一群實驗員匆匆走進來, 安靜地開始搭建程謁澤出來後留觀需要的無菌環境。
程謁澤也在這時睜開了雙眼。
他隔著玻璃和我對視,像那天我彈鋼琴他在後臺為我加油時一樣溫柔地笑了笑。
用口型無聲地對我說:「小溪,你來了。」
-完-
程謁澤視角番外:
1
當初還沒入學,程謁澤就聽人說班上有個囂張跋扈的小少爺。
見到面之後,他才發現時溪確實不愧這個名頭。
小少爺長得漂亮矜貴,一身皮肉被養的雪白細膩,偏生那顆七竅玲瓏心沾染上了些許汙漬。
但是這和自己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們注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程謁澤斂眉,專心寫自己的卷子。
作業必須得放學前寫完,他才有時間和精力在照顧完妹妹之後又去做兼職。
2
那天突然下了大雨,程謁澤把厚外套留給在醫院的妹妹御寒,自己就隻能穿著件單薄的襯衣來上課。
他照舊是打算默默地走到座位坐下,開始復習昨日的課程。
卻被人打破了自己的慣例。
是在做夢?程謁澤心想。
他抬頭瞥了一眼時溪,卻發現小少爺嘴是毒,膽子卻小的和貓兒似的。
程謁澤還沒怎麼樣,時溪的腰就微不可覺地一抖,摔在了他腿上。
甜香的味道更盛。
時溪窩在他懷裡,一隻嫩白的手軟軟地搭在程謁澤胸前,看起來像老家那隻剛出生不久的幼貓。
小貓不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可怕,炸著毛伸出爪子給了他一巴掌。
這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欺凌的行為,卻讓程謁澤的心裡除了恥辱之外,又多了一絲古怪又隱秘的暴戾,想要將這朵未經風雨的白玫瑰狠狠從枝頭折下。
3
但這點陰暗的心思很快被程謁澤藏好了。
沒有別的原因,隻是時溪出乎意料的乖。
逼自己淋著雨跑到家裡,卻又嘴硬心軟地趕他去洗澡。
浴巾和換洗的衣服都暖融融的,上面還有一股和小少爺身上如出一轍的香甜氣息,讓程謁澤有些恍惚。
就像那個在寒夜裡的小女孩,擦亮手中的火柴,看到了甜蜜又冷酷的幻象。
所以當溪逼他喝下那杯液體時,程謁澤差點以為這場美夢就要醒了。
好在時溪很乖。
他規規矩矩地坐在書桌前,捏著筆桿的指尖有些發白,仰著一張小臉,驕橫地讓程謁澤給自己補課。
4
試卷做的很爛,程謁澤沒忍住說了點重話。
小少爺垮著臉,泫然欲泣,眼底的委屈都快要溢出來。
程謁澤的氣一下就消了,自己怎麼能和一隻傻兮兮的貓計較?
時溪就算連字都不會寫,時家也有的是辦法讓他舒舒服服過一輩子。
不過小貓雖然呆了點,可說要學習竟然還真的認真了起來。
讓復習就扎扎實實地從頭看起,讓罰抄就老老實實地連標號和題幹也抄下來。
就連自己順手整理的筆記,也被時溪當做是什麼金科玉律一般,時時刻刻帶在身邊。
看著窩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的時溪,連日輾轉於學校、醫院和便利店酒吧的程謁澤,突然就松了一口氣。
5
之後每個工作日的下午和周末,程謁澤都會去時溪家裡。
時溪會別扭地讓他和自己一起吃飯,會專心致志地聽程謁澤給他講題。
有時候遇到的題太難,時溪一時半會理解不了,甚至會不自覺地拉著程謁澤的手腕撒嬌,讓他再說一遍。
雖然在學校裡,時溪依舊不搭理自己,哪怕隻是在走廊遇到都要遠遠地繞去另一條路,在同學面前更是把他當空氣。
程謁澤隻是含著笑,看著時溪的背影,心裡無奈地輕嘆一句。
真是小少爺脾氣。
6
託時溪的福,那五千及時地補上了醫藥費的缺漏,妹妹精神了許多。
她坐起身子,靠在調高的床頭,打趣哥哥最近怎麼看起來春風滿面的。
程謁澤一怔,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笑容竟然一直保持到了醫院。
「哥哥遇到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他告訴妹妹。
在病房走廊盡頭的水池,程謁澤洗著妹妹的飯盒,覺得這段時間簡直是他自父母離世之後最幸福的時光。
他甚至有些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早點多在酒吧打一份工,這樣說不定時溪就能早一點注意到他,早一點來“折辱”他。
當然,程謁澤不是為了時溪的錢。
第一晚五千的“賣身”錢已經足夠付自己的家教費了,剩下的,程謁澤一分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