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雖然我是孤兒,但是我的八字寫在一張紅紙上連同我一起扔在了福利院門口。
對於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我記憶深刻。
當時王權跟我談生意,問到我年齡的時候很感興趣,就隨口要了我的八字,說是他會點算命的毛皮,我當時沒往心裡去,便說了我的八字。
王權瞬間瞪大了眼睛,連說了三個好。
後來他跟我解釋,說我是大富大貴之命,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但是當時因為他神神道道的樣子讓我覺得詭異,後面的生意我就交給了盧偉去談,我就沒有再出現了。
如今提起八字,我倒是想起了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是我可能說錯了話,因為沈亦白瞬間臉色鐵青,整個人緊繃。
他掏出電話,讓手下去調查王權的消息。
我安撫一般地拍了拍他的臉:「我總覺得我們快找到真相了。」
沈亦白扯出了一抹勉強的微笑,他說:「嗯……」
他整個人生都很順利,但是他的兒子並不順利。
王權的兒子王利跟我同歲,但是自小體弱多病,兩年前還確診了皮膚癌。
沈亦白把手機放下,他說:「王利的八字和你一樣,我懷疑王權可能是想貍貓換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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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
沈亦白解釋道:「他想用你的身體,換成他兒子的靈魂。」
18
沈家畢竟是豪門。
王權就算是不停抹去消息,也趕不上沈亦白查到消息的速度。
不過一周,沈亦白就查到了王利的落腳點——位於城東邊緣的一座別墅,距離環城高速不過 10 公裡路。
出發前一晚,沈亦白偷偷溜進了我的房間。
他把我緊緊摟在懷裡,我閉眼裝睡。
我突然覺得很失落,如果我們的猜測沒錯,那麼我就能順利找回身體。
找回身體之後呢?
我就要回到冥府,順利接收到人間燒來的紙錢,然後過上好日子。
但是我可能再也見不到沈亦白了。
我真的很難過。
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我心中蕩漾。
次日,我們出發了。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終於體會到了沈亦白說過的「聯系」——我和我身體之間的聯系。
我們找對地方了。
這是一座很大但是很荒涼的別墅。
沈亦白的手下傳來消息,說王權和王利對於我們的行動還並不知情,兩人都在別墅裡面。
「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在下面。」我指了指地下。
沈家亦正亦邪,黑白通吃,他的人竟然都帶著槍。
很快王權和王利都被制服了。
當然有反抗舉動的隻有王權,因為王利現在插滿了管子在床上躺著連眼皮都動不了。
王權朝沈亦白怒吼:「沈亦白!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想怎麼樣?」
沈亦白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盯著他,像是在看死人。
「齊星在哪裡?」
王權臉色瞬間蒼白,半晌才哆嗦著嘴唇說:「你是為了他來的?」
這時手下過來:「沈總,在地下室找到了。」
王權神色開始慌亂,奮力掙扎起來,他嘶吼:「沈亦白,你不能帶走他!我快要成功了!就快成功了!」
19
地下室很安靜。
沈亦白的手下隻抓到了一個神神道道的人。
當時這人正圍著地下室的一個冰櫃「施法」,沈亦白說這是個半吊子,不成氣候的騙子。
我從沈亦白身上跳下來,快速往前走著。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就在裡面。
怎麼說呢,地下室似乎被布置成了一個巨大的八卦陣。
一個大冰櫃就放在陣中心。
非常詭異。
我跳上大冰櫃,一具身體就映入我的眼簾,我能感覺到這是我的身體,但是我竟然認不出我自己了。
沈亦白低頭一看,臉色瞬間崩裂,他眼底不停地顫動,隨即一拳打在了冰櫃邊緣……
誰能想到,王權這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竟然把我的臉整成了他兒子王利的模樣。
我跳到沈亦白肩膀上,很難過也很失落,我說:「沈亦白,我不想要我的身體了。」
沈亦白全身顫抖,他直勾勾盯著「我」,眼底染上了層層陰霾。
良久,他才說:「沒關系的。等入土為安,終究是一抹灰。」
我們相伴走出別墅,心裡有種化不開的情緒。
我甚至說不清,我心裡的失落究竟是因為身體被損壞,還是因為即將面臨的告別。
如今我的身體已經找到,等入土為安我就能在冥府收到紙錢,在下面過上我想要的生活了。
可是一想到我馬上就要與沈亦白分開,心裡就湧上了一股煩躁。
但是還沒等我想好說辭,身後傳來了一股強烈的沖擊。
爆炸了。
20
「轟隆」一聲巨響,我的耳朵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我感受到沈亦白一把摟住了我,然後我重重砸在了他的身上,他在我身下當了墊子。
隨後沈亦白快速掙扎起身,然後奮力往別墅裡面沖。
我跟在後面,試圖追上他,但是他速度極快,眼底通紅,滿臉都是驚恐。
好不容易追上他,我用爪子扯著他的衣服,喊道:「沈亦白!你做什麼!」
沈亦白眼底血紅,腳步不止,他氣喘籲籲道:「我怎麼忘了還有邪術可以招魂!」
等我們到了地下室入口,我基本也了解了情況。
王權是想用鬼火術撕裂王利的靈魂,讓他變成冤魂,然後再通過邪術奪舍,從而讓王利擁有我的身體。剛才的爆炸根本不是普通的爆炸,王權不僅找了個半吊子混淆我們,他還確確實實找了個會邪術的做參謀,他竟然喪心病狂到親手撕裂了他兒子的靈魂。
如果成了,他兒子也會變成行屍走肉。
如果不成,他兒子便徹底煙消雲散,甚至不能往生。
沈亦白心裡驚恐不定,他不知如何破解邪術。
如果我的身體真的被王利佔有,那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而我就會永遠變成孤魂,遊蕩於冥界,任何人都找不到,直至煙消雲散。
地下室裡一片狼藉,剛才的招魂陣已經被徹底打亂,王利捧著一盆血液正往身上倒。
「黑狗血,」沈亦白眉頭緊蹙,「他想以靈魂祭祀……」
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是萬萬沒想到,話本裡面的邪術真的能成。
王利的招魂陣被一層透明的屏障所籠罩。
沈亦白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能打破。
我知道他的意思,王利的屏障從外面根本無法打破。
如果從一開始裡面就有我們的人,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但是不可能……
「盧偉?」我大驚!
盧偉這小子竟然就藏在冰櫃旁邊……
他絲毫沒有猶豫,直接一腳把王權踹翻了。
施法被迫中斷,屏障也開始慢慢撕裂。
我是萬萬沒想到,事情這麼簡單就結束了?
21
當然不會,還沒等我和沈亦白有何舉動。
躺在旁邊的王權暴起,一把抱住了盧偉,掙扎中露出了衣服內的炸藥。
我:?
盧偉死死抱著王權,朝我怒吼道:「走啊!齊星!走啊!」
沈亦白眼看不妙,抄起我就往外跑。
我趴在他的肩膀往後看,隻見盧偉朝我擺擺手,然後豎起了大拇指。
他說:「對不起。」
隨後一道閃光劃過,劇烈的沖撞之後,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快要從貓身上飄起來了。
突然間,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記憶從我腦海深處傳來。
我那天去城南是為了找沈亦白,但是盧偉突然打電話告訴我他賭博欠了外債,讓我去城東找他。所以我才會從城南調頭去了城東,然後在毫不設防的情況下直接踏入了王權的陰謀。
而王權為了我身體能夠最大程度保持完好無損,竟將我的靈魂從我的身體裡活生生撕了出來。事成之後,為了避免後續麻煩,他設計並安排了環城高速事故,並將我的證件帶到了現場。
簡直是喪心病狂到了極點,為了讓他兒子在我身體重生,竟然害死了那麼多無辜之人。
而那種靈魂被撕裂的感覺,到現在都讓我心有餘悸。
但是比起這種小事,我發了瘋地去扯沈亦白。
因為我感覺到一股力量,正將我的靈魂扯開。
沈亦白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情況,他緊緊抱著我小小的身體,臉上帶著一種落寞卻不得不強笑的苦楚。
「齊星,」沈亦白輕聲說,「你會等我嗎?」
我用鼻尖點了點沈亦白的鼻尖,我說:「沈亦白,我那天去城南是為了找你。」
沈亦白睜大了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我感覺到靈魂被拉扯著,我奮力地抵著沈亦白,說:「我答應你的告白了!」
是的,我之所以去城南,是因為我知道沈亦白在城南談生意。
我想去給他一個驚喜。
因為他在事發前五天前偷偷跟我告白了,我那天是想去回應他的告白。
這個傻子,讓他等了五天,可能早就對我不抱希望了。
其實我的心裡早就被他填滿了。
上學的時候,他是個混蛋又無理的好學生。
工作的時候,他是個狠辣又冷冰冰的對手。
但是無論什麼時候,他都是讓我無比欣賞的沈亦白!
沈亦白笑了,從眼底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笑意,他摸了摸我的頭,隻說:「齊星,一定要等我。」
隨後,一片白光映入我的眼簾,沈亦白的臉越發模糊。
我的靈魂被剝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