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沒想到沈亦白竟然還能跟鬼神扯上關系。
託夢之時,他留下血液做引線,擺陣念了一天一夜的咒語,才將我的魂體從冥府拉回了人間。
「因為你魂體太弱,我隻能給你找一些比較小的容器。」醒來的沈亦白很快恢復了撲克臉,他非常坦然地將一隻小貓的屍體推到我的面前。(注:小貓為自然死亡,沈亦白從路上撿的。)
我無語。
但事到如今,我除了認慫,毫無辦法。
作為兩腳獸,我有些難適應小貓的身體,隻能蜷縮在桌子上冷冷盯著沈亦白。
我問:「你不給我燒紙錢,把我弄回來幹什麼?」想想挺可怕,一隻可愛的小貓咪卻能發出男人的聲音,正常人聽見要當場嚇尿了。
沈亦白臉色凝重,解釋道:「託夢那日,我就去站木山挖出了你的骨灰盒。」
我大怒,這小子就是存心不要我好過,果然要掘我墳鞭我屍。
沈亦白接著說:「齊星,你的骨灰盒是空的。」
我坦然:「可能是我的小弟把我骨灰撒海裡了吧,畢竟我是如同大海一樣深不見底的男人。」
沈亦白沒搭理我胡言亂語,他說:「我用你八字布了陣,能感覺到你的身體還存於人間,而且被一種非常古老的邪術封印住了。」
我驚疑地抬起貓咪腦袋,直勾勾盯著沈亦白。
沈亦白說:「齊星,你還記得你是怎麼死的嗎?」
我猛地從桌子上站起來,身後傳來一股強烈的失控感,我似乎丟失了某種很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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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頭望去,慢慢張大了嘴巴:
「沈亦白,你王八蛋,你竟然給我找了個絕育的公貓做容器!!」
6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我漸漸熟悉了作為一隻貓如何動作。
雖然後面兩個鈴鐺空癟,但是隻要我不回頭看,我就仍是鐵骨錚錚男子漢。
為了表達我的不滿,我已經半小時沒理沈亦白了。
當然沈亦白也沒空理我,他派出去的手下來了消息,好像找到了線索。
也怪我記憶力太差,竟然完全不記得死時的情況了。
沈亦白說我是受封印影響丟失了一部分記憶,等找回我的身體就能恢復記憶,以後就能收到紙錢了。
可是丟了記憶的我,根本提供不了一點線索。
這樣也窩囊廢了吧,一點也不符合我吊炸天的風格。
我窩在沙發上,瞧著工作中的沈亦白,有種錯愕感。
從託夢那日開始,我的鬼生發生了巨變,正慢慢朝著不知名的方向前進。
而我一直認定的死敵,竟然為了我付出了這麼多。
他果然是個好人啊!
我捂臉淚目,痛恨自己曾經戴著有色眼鏡看他,背後還說了他不少壞話。
「走吧。」沈亦白敲了敲我的腦袋,我不受控制地伸手「嗙嗙」兩下,把他打愣了。
我抱歉:「身體應激反應,抱歉抱歉。」
沈亦白收回手,眼神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本以為沈亦白帶我出門是為了調查線索,沒想到是帶我來了寵物醫院。
護士小姐姐說話超級溫柔,但是打針的手又穩又狠,她笑瞇瞇看著沈亦白:「打完疫苗後一周內不要洗澡哦~」
終究是錯付了。
我軟趴趴地窩在沈亦白懷裡,作為人的世界已經崩塌,我現在就是一隻貓,而且還不會埋屎。
沈亦白無奈解釋:「你隻是借用了這個容器,完全不用吃喝拉撒,至於打疫苗是為了辦免疫證,方便我後面帶你去外地。」
我「喵嗚」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不過沈亦白找到了李豪放的線索,我生前就是跟著他幹活,幫他看場子。
當年也是他第一時間知道了我的死訊,並且親自將我下葬。
李豪放人如其名,非常豪放。大背頭,大花臂,一臉橫肉。
我是在網吧通宵的時候認識他的,因為他打遊戲太爛,我忍不住帶了他兩把。
然後李豪放就攬著我的肩膀跟我稱兄道弟,讓我幫他看場子。
當時我正陷入無業遊民的窘境,便半信半疑跟著他幹了。
一幹就是十年,我把他當親哥。
我趴在沈亦白肩膀上,看著我心中的親哥,正跪在沈亦白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沈總啊,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以前我狗眼看人低惹了您,誰知道您是京圈沈家的大公子啊,我這種垃圾怎麼敢跟您搶生意?」
我:……
沈亦白倒是沒什麼特別反應,似乎對李豪放的態度毫不意外,他問道:「李總,我今天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李豪放小媳婦一樣地點點頭:「您說您說,李某定知無不言。」
「齊星是怎麼死的?」
李豪放一臉懵逼,顯然沒想到沈亦白會問我的情況。
他眼睛轉了轉,似乎終於從腦子裡想了起來:「你說齊星啊,當時是警方聯系我過去認屍,說是發生了連環車禍,人當場就沒了。」
沈亦白追問:「你確定過屍體是齊星嗎?」
李豪放「嗐」了一聲,滿臉寫著抗拒:「那怎麼確定啊?太慘烈了,整個人都碎了,警察還是靠身份證確認的呢。唉!那小子好歹跟我兄弟一場,我當即簽了火化同意書,去站木山陵園買了最好的一塊地皮。」突然李豪放嘿嘿一笑,滿臉猥瑣,「我還特地給那小子選了兩個未婚的長腿美人做鄰居呢,不知道這小子在下面搞上了嗎…….」
沈亦白臉黑得能滴出水來,他咬著牙問道:「他喜歡大長腿?」
李豪放思索一下,搖搖頭:「不知道,男人不都喜歡大長腿嗎?不過齊星那小子也挺怪,這麼多年都沒談戀愛,也不亂搞男女關系,可能到死還是個處男吧……」
沈亦白滿意點頭:「知道了。」
8
因為牽扯到了警方,線索暫時中斷了。
趁這個時間,沈亦白帶我去了站木山陵園。
雖然現在墓裡啥也沒有,但是我的墓碑和照片還留著。
站木山陵園在城郊,荒無人煙卻風景優美,我看著自己的照片,心裡有些細細麻麻的痛楚。
我好像才剛剛意識到,我已經死了。
「怎麼了?」沈亦白摸了摸我的貓腦袋,我忍不住貼近他的手掌,感受著許久未體會的溫暖。
我覺得很沮喪:「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自己怎麼死的都忘了……」
沈亦白把我抱起來,他說:「齊星,你才是關鍵。」
根據沈亦白的說法,我作為魂體能夠和我的身體產生密切聯系,如果我們同時出現在某個特定的範圍內,我就會感知到身體的位置,所以我才是找到我身體的關鍵。
我的心情也輕松了一點,有點得意洋洋:「果然沒了小爺就是不行啊!」
但是沈亦白卻臉色陰沉,正看向我的身後。
一轉頭就看見我昔日最鐵的兄弟盧偉,正捧著一束花一臉震驚,兩個黑黢黢的眼珠子在我和沈亦白身上來回橫跳……他哆哆嗦嗦地抬起手臂指著我,結巴道:「這貓……這貓……說話了?」然後兩眼一閉暈過去了。
沈亦白目不斜視,直接從他身邊經過,我閉著嘴巴窩在沈亦白懷裡不敢發出動靜。
突然,盧偉一個打挺起身,一把就抱住了沈亦白的小腿。
沈亦白:……
我:兄弟,你竟然敢抱他?
我第一次知道我兄弟盧偉的表情能如此豐富,不僅同時出現了驚訝、無助、驚喜,竟然還能看出一點恐懼,他扯著沈亦白的褲腿角,指著我問道:「這貓怎麼回事?它說話怎麼這麼像齊星?」
沈亦白輕咳一聲,別開了視線:「你聽錯了。」
盧偉搖搖頭,一臉堅定地說:「我絕對不可能聽錯,一般人說話沒有齊星那麼欠揍,這貓剛才一開口我就想抽他,它不是齊星我吃屎!」
我:?
好兄弟就此割席,我貓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