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間帶著化不開的擔憂。
那是在擔憂柳葉,和她腹中的胎兒。
第四日。
我與顧恆去了。
我們常去的酒樓,總是逛的鋪子,還有我最喜愛的那家點心鋪子。
在點心鋪子裡的時候。
郊外又來了人。
這次,顧恆連見都沒見,就將人撵回去了。
第五日。
顧恆仍舊沒見莊子裡來的人。
而是陪著我在府中下棋。
晌午時。
第一天那個婆子跌跌撞撞地闖了進來。
她雙眼紅腫,滿臉焦急。
「國公爺,出事了!」
顧恆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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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站起,隨後又像是意識到什麼,看了我一眼,才沉聲對婆子說:「隨我來。」
二人急匆匆地出去了。
我抬眸,看向彈幕:
【柳葉剛剛在逛園子的時候,不小心摔倒,還動了胎氣。嘖嘖,她是故意的吧?】
【肯定是唄,她一直哭著說要見顧恆,不然就不肯治。她對肚子裡的孩子那麼重視,要真有事,早就去治了。】
大約過了半刻鍾。
顧恆終於回來了。
他眉頭緊皺,臉色焦急:「阿音,軍營中有些事,我可能……要出去一趟。」
7
我抬眸,看向顧恆,輕聲說:
「顧恆,你答應了,要陪我五天的。」
顧恆聽了我的話以後,臉色有一瞬間的不耐煩。
他眉頭緊皺,不快地看著我,語氣中甚至帶了幾分嚴厲:
「阿音,你何時變得這般任性了?軍營之中的事情事關家國,我不能不去。」
【呸,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不就是惦記你那個外室,還裝什麼家國大義。】
【惡心,要不是我們知道一切,都快要被他洗腦了,怪女主不懂事了。】
【他這話,不就是說女主攔著他,就是任性不懂事嗎?】
我看著顧恆,再次問了一遍:「非要去不可嗎?」
顧恆語氣愈發不耐:「阿音,你乖一點好不好?我除了是你的丈夫以外,還身兼數職,不可能隻陪著你一個人。」
我驀地笑了。
是啊,除了是我的丈夫以外。
你還是你那個外室的郎君。
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好,你去吧。」
我不再阻攔,而是輕聲開口。
聽了我這句話,顧恆終於松了一口氣。
他臉色緩和幾分,將我輕輕抱在懷中,溫聲說:「等我忙完,很快就回來,我會抽出更多的時間陪你,以後,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陪你。」
我輕輕搖頭。
沒有時間了。
本想好好道個別的。
就當好聚好散了。
可惜,沒這個機會了。
顧恆走後,我開始整理我的東西。
我穿過的衣服,用過的首飾,蓋過的被子,還有我曾為顧恆做過的衣服,寫過的信,全都被我燒掉了。
既然決定要離開。
我想走得幹幹淨淨,就當從來沒存在過。
隻可惜,顧恆的腰間,還掛著我曾為他繡的荷包。
8
收拾好一切後。
我問系統:「還有多長時間。」
系統:
【距離宿主離開,還剩五個小時。】
【離開世界,需要銷毀本世界的身體。】
【不過宿主請放心,系統已經為宿主選擇最優死法,及時為宿主屏蔽痛覺,保證體驗不到一絲痛苦。】
我點點頭:「我知道了。」
還有五個小時啊……
我一個人離開了國公府。
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
等待著離開。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忽然攔住我。
「沈夫人,我們夫人有請。」
這個丫鬟我認識,來請過顧恆,她是柳葉身邊的丫鬟。
柳葉想見我?
左右要離開了,見一見也行,就當是打發時間了。
丫鬟並未直接將我帶到柳葉面前,而是帶我去了莊子裡的一間廂房內。
門外,我看到顧恆一臉擔憂地攬著柳葉,蹙眉囑咐:
「幸而這次沒事,日後定要小心些,莫要再弄傷自己。」
柳葉臉色紅潤,一臉幸福地依偎在顧恆的懷中。
「老爺……妾身沒事了,您還是回去陪姐姐吧。」
說完話,她忽然捂著肚子,一臉痛楚地呻吟一聲。
顧恆眉頭皺緊,沉聲道:「別動了胎氣,今夜我宿在這裡,陪你和孩子。」
柳葉表情猶豫:「可是……姐姐會不會生氣啊?」
顧恆大約是想起離開之時,我攔著他的模樣,他臉色有些不虞,大約覺著我遠不如柳葉懂事,他語氣中也帶了幾分煩悶:「無事。」
柳葉乖順點頭,眸光卻朝著我的方向得意瞥來。
9
我坐在裡面,透過屏風,可以清晰地看到二人恩愛溫存。
我看到柳葉伸手拿出一個荷包,情意綿綿地遞給了顧恆。
「夫君,妾身看您腰間那個荷包都舊了,就親手為您繡了一個。」
顧恆腰間戴著的那個荷包。
是我們剛成親時候,我為他繡的。
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自小沒學過,繡活爛得一塌糊塗。
荷包繡得歪七扭八。
上面的鴛鴦,更是跟一對鴨子差不多。
就連我的手上,都被扎了好幾個針眼。
記得我剛繡完的時候,覺著過於難看,沒好意思送給顧恆。
想著自己偷偷練一練,等繡出好看的荷包,再送給他。
卻不想,手上的傷口,被晚間下朝回來的顧恆看到。
他捧著我的手,一臉心疼地問我,是不是府中有人欺負我了。
我見瞞不過去,這才與他說了,繡荷包的事情。
他毫不猶豫地將荷包掛在腰間,並且怕我再扎到自己,嚴令禁止我再繡這些。
我記得,他很喜歡這個醜醜的荷包。
自那日戴上後,就不曾離身,見人都要顯擺一番,這是他夫人親手繡的。
這荷包一戴,就是數年。
如今,那荷包瞧著,不光醜,還磨損得厲害,有好幾處都脫線了。
顧恆沉默地看著柳葉手中的荷包,並沒有接過。
柳葉驀地紅了眼眶,她委屈地道:「可是妾身的繡活不好,叫夫君嫌棄了……」
說著話,她忽然又捂著肚子,大約是肚子抽痛,她表情也帶了幾分痛苦。
顧恆這才皺著眉,接過她手中的荷包,沉聲說:「不過是個荷包而已,你又何必如此?大夫說了,你胎位不穩,情緒不可起伏太大,以免再次動了胎氣。」
他說著話,將那破舊醜陋荷包摘下來,又將柳葉親自給他繡的那個精致漂亮的荷包,掛在了腰間。
10
我眼睜睜地看著,顧恆將那破舊荷包整理一番,小心翼翼地放在枕下。
又看著他們二人,上床歇息。
不知過了多久,婆子將我帶到了莊子外面。
柳葉撫著肚子,披著顧恆的外衫,走了出來。
她手中把玩著一個破舊的荷包,走到我面前之時,將那荷包丟在地上。
柳葉看著我,面上忽地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姐姐,您也看到了,自古新人換舊人。夫君他如今,最在意的,還是我跟肚子裡的孩子。」
我垂眸看著地上的荷包,然後彎腰撿起。
真好,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任何關於我的存在了。
顧恆的世界裡,以後也不會有半分我的痕跡。
我靜靜地看著柳葉,並不出聲。
耳邊,傳來系統機械般的聲音:
【恭喜宿主,距離離開還剩十秒,開始進入死亡倒計時。】
十。
眼前,彈幕瘋狂閃過。
【我看到顧恆那個渣男了,他發現不對勁,出來了!】
九。
【啊啊啊女主要走了嗎?沒想到還是讓這個渣男見到了女主最後一面,便宜這個死渣男了。】
八。
我看向柳葉身後,果然看到了顧恆。
他腰間掛著柳葉送給他的那個精致漂亮的荷包。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我。
顧恆的臉色忽然變得慘白,他發了瘋一樣,朝著我的方向衝過來。
七。
我朝著他輕輕笑了下,再見了顧恆。
然後對著柳葉說:「謝謝你,送回了我的荷包,還請我看了這麼精彩的一出戲,祝你們,白頭偕老。」
顧恆聞言,面上閃過慌亂,他朝著我的方向,拼了命地跑。
他雙眼猩紅,大吼著:「沈音!你想幹什麼?停下,我讓你停下!」
我收回目光,在心裡對著系統說:「系統,我希望,不在這個世界留一絲痕跡。」
系統:【好的宿主,即將結束旅程。】
一。
倒計時結束。
天空劃過刺目的白。
接著轟隆一聲巨響。
是震耳欲聾的雷聲。
幾乎是瞬間,我的周身燃起熊熊烈火。
整個火團將我整個包圍。
不遠處,是拼命跑過來,目眦欲裂的顧恆。
「不——!」
11
我的痛覺被屏蔽。
我的意識,在大火燒起來的一瞬間,便消失了。
顧恆發了狂一樣衝過來。
他怒吼著,讓人救火。
甚至想自己撲上來,但是柳葉還有其他僕從死死地拽住了他。
後來,他們不管用什麼撲火。
倒了多少水,大火始終撲不滅。
顧恆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求我:
「阿音,我知道錯了,你別走好不好?我求你了,別拋下我一個人。」
他聲音從顫抖,絕望,最後變成泣不成聲。
他跪在地上,求了我整整一夜。
那大火,也燒整整一夜。
終於,天色將亮之時,大火終於熄滅。
可那大火之中,空無一物。
就連我的屍體,也全部被燒得一幹二淨。
顧恆撲過去,想要捧我的骨灰,誰料一陣狂風吹過,將他吹了一個踉跄。
地上那些燒幹的灰燼,也都被風吹得一絲不剩。
他忽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鮮血,眸光也一點一點黯淡下來。
他悽涼一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阿音,你竟真的這般狠心,連個念想都不肯給我留下。」
柳葉看著顧恆這副模樣,紅了眼眶,她走過來,哽咽著勸道:「夫君,你還有我跟孩子,你……」
顧恆一把將柳葉推開,眸中帶著滿滿的殺意。
柳葉跌倒在地,捂著小腹一臉痛苦。
顧恆冷笑,神情冰冷至極:「你算個什麼東西?我說過,讓她知道你的存在,你跟這個孩子,都得死!你竟敢叫她來這裡?」
柳葉身下漸漸滲出血,她捂著肚子,一臉痛楚:「孩子,我的孩子,夫君救救我們的孩子……」
顧恆冷漠地收回視線:「將她關進柴房。」
然後抬頭,看著寺廟的方向,眸光中重新燃起希望。
「對,還有我們曾寫下的願望。佛祖不會讓我們分開的,阿音,我不要孩子了,也不要其他女人,我們一定會重歸於好,你一定會回來的!」
說著,顧恆眸中染上狂熱。
他瘋了一樣朝著寺廟而去。
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