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傳統,按照三姐妹所言,霍瑒隻要從戰場上下來,或是勞累過度,都會去晚芳院留宿。
前王妃就因為這個和霍瑒吵過很多次,因為在古代的觀念裡,這確實是對正妻的不體面。
不過我是真無所謂,
第一,我也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古代人;第二,我對霍瑒沒意思;第三,我臉都不要,還需要什麼體面嗎?
但出乎意料,霍瑒沒在晚芳院留宿,來我院子了。
當時我在和一屋子的侍女玩改良版的經典大富翁,霍瑒這狗東西來得太突然,進內室時我正趴在地毯上,搖骰子搖得正歡兒。
他一出現,全屋侍女正好,由趴到跪戰戰兢兢地給他見禮。
我盤腿坐下,叫了聲王爺,又道:「都下去吧,幫我煮杯甜奶過來。」
我看向晉北王:「王爺可要吃點什麼?」
侍女如釋重負地退下了。
「不用。」霍瑒挑了下眉,頗有性質地問:「這是何物?」
「桌牌遊戲。」我將骰子遞給他,「來一局就知道了。」
我和他玩大富翁玩了兩輪。收手時這個大名鼎鼎的漠北戰神有些尷尬,大概沒想到自己會像稚子一般坐在地毯上玩這種遊戲。
15
霍瑒咳嗽兩聲,終於想起今日來的目的:「林淑儀今日來給你請安?」
我隨意嗯了聲,注意力全在大富翁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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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瑒停頓了下,琢磨了會,說:「你進府以來,性子寬和,婉娘一直想與你親近,今天請安她說你有些不喜她,回去後內疚不安,不知是不是因為她院裡嬤嬤的事。」
「沒有啊?嬤嬤是公事,按規矩該罰。」我有些懵地從地圖上抬頭,又問他:「你還玩不玩?」
霍瑒沉默了,因為我過於無所謂的態度。
我心下狂笑,這狗東西也知道說這話容易讓我委屈不滿,哪知道我他媽根本就不在乎。
「也怪我,我今天跑馬回來太累,一時心思沒那麼細膩。」我先哀愁起來了:「王爺應當早告訴我的,要是知道,我早就和晚芳院那邊走動起來了。」
霍瑒大笑,握住我的手:「本王早知王妃性子和善,不是那般妒婦。」
我心下嘲諷,恨不得一口唾沫吐他臉上,面上卻道:
「林淑儀回去後竟這般想,我要不要叫人送點禮過去表示表示呀?」
霍瑒輕輕摩挲著我的手,「王妃做事周全,一切按你想法行事即可。」
他湊近我,呼吸相融,嗓音低沉:「新婚夜欠本王的酒,今夜可能還上?」
我裝作害羞地垂目,心裡卻在瘋狂自我暗示催眠。
他臉不錯,身材好,調情手段高,眼睛一睜一閉就過去了,早晚有這一遭。
霍瑒一把將我攔腰抱起,我配合地驚呼出聲,被他抱著壓在了床上。
霍瑒鼻尖與我相蹭,輕聲問:「要本王如何待你?」
我用手勾住他脖頸,「您溫柔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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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爽的,非常好用。八十分。
要是後半程一直這麼溫柔可以打滿分。
第二天清早我躺床上回味,林淑儀這些年吃得不錯。
經驗多的好處就在此,什麼都能玩,技巧體力調情手段都在王者段位。
宥靈為我拉起賬子,問我身體可以哪裡不適,隨後又給我端來避孕藥。
靜安寺無覺大師出品,質量絕對有保障。
吃完早膳後三姐妹到了我院中,昨天霍瑒在我這留宿肯定瞞不過,氣氛竟有些微妙。
尤其是喜形於色的李樂,說了兩句話都有些陰陽怪氣。
蕭音皺著眉叫她的名字,一時之間,場面陷入了安靜。
我並不意外,我們以往能相處融洽,最大原因就是霍瑒除了林淑儀外誰也不留心,這平衡一旦打破,肯定誰也不舒坦。
每個女性都有自己的局限和困境,我無法高高在上地去指責她們。
我對昨日事隻字不提,笑說:「還去野釣嗎?我可為你們每個人都準備了魚竿。」
魚竿是準備了,隻是我們無一例外全是空軍。
空軍到最後宥靈都看不下去了,進淺水灣用叉子叉了條魚。
天高雲淡,微風不燥;吃完烤魚後我們仰躺在草地上,我身旁的李樂突然道:「對不起。」
我笑了起來。
「我其實不是嫉妒,而是突然很討厭聽聞王爺在你院子裡睡下後那個對你懷有惡意的自己。」
「我知道。」我嚼著狗尾巴草,這些姑娘其實已經意識到自己的困境,後院困住她們的,不僅是男人的不寵愛,還有肉體和精神上的不自由。
三個姑娘團團抱住我,暖烘烘的,我說:「下次我們玩投壺。」
17
那天之後,霍瑒來我院子裡的次數逐漸增多,留宿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王府風向轉得很快,大多都說新王妃有本事,林淑儀的獨寵怕是要沒了。
我聽了氣一整天,最侮辱人的方式莫過於此,殺人誅心。
霍瑒這個人,挺會玩,還樂意接受新事物,我和他相處時大多時候都是吃喝玩樂。後來發現這狗東西不僅會打仗,文化素養還挺高,所以吃完飯後我倆還能交流下精神層面的東西。
從琴棋書畫聊到人生哲學,這種京中貴女的必備技能,我不可能不會。
某天看我寫完一幅行草後,霍瑒贊嘆好字,又問:「可知王妃閨名?」
「王爺叫我溯陽即可。」
「謝溯陽。好名。」霍瑒說:「聽著不像女兒家名字。」
那肯定,最好的就是不用聽你喊婉娘那般喊我,聽著怪惡心。
練完字後霍瑒興趣來了要和我下棋。棋盤剛擺上,有人來稟告,林淑儀那邊備了罕見的珍酒,邀霍瑒前去品嘗。
我摩挲著棋子,心下卻有些不屑。
嫁進來這半年,我算是看明白了,林淑儀這個人完全沒有自主意識,所有的依仗就是霍瑒的寵愛。
霍瑒對她寵到什麼地步?不論在哪,隻要晚芳院有事,隨時都能通報。
霍瑒不留宿晚芳院,她都不用怎麼精心謀劃,隨意找個借口,霍瑒都會回去她的院子。
也算是他們之間的一種 pƭũ̂₃lay 吧。就像今天,說是備了珍酒,其實就是在對霍瑒發脾氣,告訴霍瑒:我不高興了。
但是,我放下棋子。心想,林淑儀佔盡這麼好的資源,這麼多年,怎麼還是不明白。
他人的依仗,永遠不如自己握在手的東西,畢竟,隨時都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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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瑒皺了皺眉。
我收起棋子,「王爺去看看吧,今日我來了月事,也不好伺候王爺。」我喚宥靈去取東西,「林淑儀陪伴王爺多年,她長年久病,心思難免更細膩些,您多體諒。」
我接過宥靈遞來的東西,「這是翡翠玉,我昨日和音娘去珍寶閣時看到,一眼就覺得適合林淑儀,勞煩王爺相送。」
霍瑒神情舒展了,伸手握住我的手:「你總是最體貼懂事的。」
幹,我心想,罵我罵這麼髒。
他神色溫和,卻沒起身,讓侍衛將玉送過去,又囑咐林淑儀早些休息。目光放在棋盤上:「溯陽陪本王下完這一局吧。」
我做出合適的驚訝表情,又裝出點憂愁和羞澀,拿起了棋子。
當晚,霍瑒哪裡都沒留宿,回了軍營。
第二天王府小道勁爆消息,林淑儀昨晚氣得發抖,砸了我送過去的翡翠玉。
可惜了,我聽到後漫不經心地說:「花了我不少銀子呢。」
就這點心裡素質,居然能把上一屆王妃熬死。
轉眼又過去兩月,臨近中秋,我和三姐妹玩得樂不思蜀,玩到蕭音跑來問我,能不能不掌中饋了,王府事太多,她都沒時間打馬吊了。
我說不行。
這姑娘對黑心的資本家還是缺乏認識。
霍瑒生辰在中秋前後,擺宴那天我得以見到了王府唯一的子嗣。
特可憐的一小孩,雖然養得精貴,卻先天體弱的模樣。
前王妃生他時早產,生下來後性格腼腆,又逢生母病逝,不是很得霍瑒喜歡。
向我見了禮後怯怯地在老王妃身邊坐著,霍瑒恨鐵不成鋼地嘆氣。
飯吃到一半,林淑儀吐了。
一時之間,每個人的表情都變了,那叫一個豐富多彩。
19
霍瑒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樂,叫人請大夫。
確實是懷孕了,三個月。
場面詭異了那麼幾秒。
林淑儀身體不好,獨寵這麼多年未有一子,這次能懷孕超乎所料。
大半數人目光都移在了我身上。
我這個王妃嫁過來,未有嫡子,妾卻先懷了孕。
上一屆王妃再怎麼不得寵愛,也生下了嫡子。
這是往我這個王妃臉色扇耳光。
不過這是其他人的看法,我隻要過得好,一向都不在乎臉面。
林淑儀紅了眼,欲泣還訴,盈盈一拜居然向我跪下了,柔聲祈求:「王妃,妾知您心善,妾這輩子可能就這一個孩子,妾求您,讓這個孩子留下好不好!」
話一說出口,老王妃厲喝:「林淑儀,你規矩何在?」
連霍瑒臉色都不太好。
這樁婚事皇上賜婚,我背後謝家更是百年大族,在這個孩子的處決權上,我還是有那麼點影響力。
我眼睛紅得比她還快,連忙將她扶起來:「我不知你竟是這般想我的。」
我落下淚,簡直比她還委屈:「這是王爺的孩子,我怎會不留?」
林淑儀愣了那麼一下,我用帕子擦她眼淚,「快起來,有了身子的人怎麼還能這樣跪。」
「你有孕不宜,又是王爺的子嗣,我高興還來不及。」我淚珠無聲滑落,又哭又笑般地對霍瑒說:「王爺,快給林淑儀請個安胎大夫來!」
霍瑒用指腹抹掉了我的眼淚,深深看了我一眼,才去命令請大夫。
老王妃更是握住我的手,說了好幾遍好孩子。
王妃的演技大賞,完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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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淑儀的這個孩子難生得下來。
她身體常年虧空,懷孕又本是生死關走一趟的大事,要想母子平安,難上加難。
霍瑒不可能想不到這點,但去了一趟晚芳院後,卻改了主意。
晚間和我下棋時,他突然道:「大夫說林淑儀這胎實在難保。」
我對這種話題不發表看法。
「林淑儀曾為我擋過一刀,她於我有救命之恩,卻也落下病根,子嗣艱難。」
霍瑒放下棋子,走到我身邊將我抱在他腿上,「我本對她有虧欠,剛才她哭著求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時,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我依舊不說話,伸手敷衍地摸了摸他的頭。
「溯陽。」霍瑒吻我鬢發:「我們什麼時候要個孩子?」
我裝害羞頭埋進他頸窩,實則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狗東西,這輩子老娘都不會生的。
不過我真的要寫信給無覺禿驢叫他給我多搞點避孕藥了,最好搞點男方吃的,霍瑒對我信任度越來越高,說不定我還真可以混在茶水裡給他。
當晚和霍瑒運動完以後躺床上聊天侃地,氣氛上頭霍瑒準備再來一局時,他親衛稟告:「林淑儀動了胎氣,流了紅。」
我倆齊齊一頓。
霍瑒望我,我打了個哈欠,伸手推開霍瑒的胸膛,「王爺去看看吧。」
霍瑒俯身在我額前親了下,起身穿衣。
出乎意料的是,霍瑒請大夫來看以後沒留宿晚芳院,自己回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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