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留了個盲人男大。
在收拾他房間時,眼前突然飄過幾條字幕:
【嘿嘿,女配再往旁邊收拾點,就能看見自己的蕾絲內衣了。】
【就這個心機男爽!方梨絕對想不到男主壓根沒瞎。】
【怎麼辦,有點磕他倆了,冷淡女×悶騷男,絕配!】
【樓上的別瞎磕了,別看她現在這麼冷淡,後面知道男主真實身份後,舔的比誰都歡。】
方梨是我的名字。
我的手一抖。
下一秒,枕頭邊露出蕾絲的一角。
01
幾乎下意識,我順著一角將蕾絲扯了出來。
那是件淡粉色,蝴蝶花紋的蕾絲內衣,中間還暈湿了一塊。
正是我前兩天剛找不到的那件。
我頓時臉上一陣發燙,連帶攥著蕾絲的手心也燙地想立即松開。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沈厭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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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來不及反應,門從外向裡打開。
「姐姐,你在幹什麼呀?」
沈厭停在門口,不自覺與站在對面的我四目相對。
眼前的彈幕依舊在為磕哪對吵架。
我甩了甩手上的蕾絲內衣,沒有猶豫地開口:
「沈厭,告訴我,你的枕頭下面為什麼會有我的內衣?」
誰曾想,空氣隻是尷尬了一瞬。
眼前的男孩玉白的臉上就浮現出紅暈,很慌亂似地低下頭:
「對不起,對不起姐姐。」
「我之前收衣服的時候一不小心把你的內、內衣也給收進了房間,結果還不小心弄湿了,本來想重新洗幹淨再還給你的……」
說到內衣的時候,沈厭還羞澀地停頓了一下。
像是不敢多說。
見我久久不回應,他像是急了。
拄著盲杖往前走,手還胡亂地摸索著我的位置。
嘴裡喃喃有聲:
「姐姐,不要討厭我好不好?」
這麼看,多純情的男大學生啊。
隻是彈幕炸了。
【哥,你不成功誰成功?這演技看得我都心痒痒了。】
【臣附議,全世界欠男主一座奧斯卡。】
【天啦嚕,這都能給男主蒙混過關,臉果然能當飯吃。】
【保護我方男主,他才多大,他能撒謊嘛!】
【……】
02
眼前的彈幕,和沈厭的舉動快要讓我整個人都要裂開了。
半晌,隻能扶住眼前的沈厭,勉強笑笑:
「沒事了,我不怪你。」
「我先去外面把晚飯燒了。」
我幾乎慌不擇路地將內衣丟進洗衣籃,將自己關在了廚房裡。
我到底該相信誰?
還是說,沈厭真的一直在騙我?
我一邊準備著晚飯,一邊觀察彈幕。
我也大概捋清了故事。
按照彈幕的說法,我們的世界就是一本古早追妻小說。
我是裡面標準的,名為拆散實則撮合男女主的女配。
而沈厭就是那個男主。
前期我收留了假裝眼盲的他,對他極為冷淡。
甚至作踐他的心意。
直到沈厭恢復身份後,我又恬不知恥地找上他,協恩圖報,要求他娶我。
可那時,他已經喜歡上了女主。
遊移在兩者之間時,女主因傷心直接跑到了國外。
於是,經典的追妻火葬場拉開了序幕。
我看得咂舌,什麼古早八點檔都不放的劇情。
還有一個個彈幕控訴我,對男主冷淡。
蒼天啊,這是造謠,純屬造謠啊!
你怎麼能要求一個社畜朝九晚十後,還能有那方面的想法和性趣。
當然,我承認一開始收留他,是抱著點不好的想法。
被美色所惑。
那天,下了大雨。
沈厭一身湿淋淋的薄衫,抱臂坐在屋檐下。
原本是問他需不需要傘。
誰想,他一個脆弱抬眸,直接戳中了我的心巴。
明明是個盲人,但潤著水,還黑眸卻比雨水還剔透。
迷迷糊糊間,我就什麼要求都答應了。
包括,收留他。
後來,趕上雙十一,我每天工作忙得腳不沾地,也沒空管他。
回到家就是萎靡不振。
晚上也幹脆一起點外賣。
今天好不容易結束了雙十一加班,難得的休假。
卻得來好大一個驚喜。
我已經想好了。
沈厭,既然你這麼能裝。
那吃飯的時候,就讓我試試你是真盲還是假盲。
03
「多吃點,沈厭,這可是你最喜歡的西紅柿炒蛋呀。」
我在桌上,揀了口苦瓜炒蛋放進沈厭碗裡,笑眯眯說。
經過這麼幾個月的了解,我知道他最討厭吃苦瓜了。
有一次我無意燒了這道菜。
他吃了一口,眼淚汪汪的。
這回,我看你是吃還是不吃。
我眼睛緊緊盯著沈厭。
他愣了一下,臉上卻瞬間浮現喜色。
開心地用筷子挑進嘴裡。
沒有絲毫猶豫。
「謝謝姐姐想到我。」
「我好開心……」
他話沒說完,臉蛋就皺了起來。
眼眶潤潤地看向我,語氣委屈:
「姐姐,你騙我。」
「不過你要能消氣的話,要我吃幾口苦瓜都願意。」
說著,他又硬生生夾了好幾口苦瓜進嘴。
與此同時,彈幕狂刷:
【我靠,男主真狠,我記得小說裡他小時候吃苦瓜是吃了就吐的狀態啊。】
【女配真壞,知道男主討厭苦瓜還騙他,生氣也不至於這樣啊。】
【等等,總感覺怪怪的,女配真的是生氣嗎?怎麼感覺還挺緊張的……】
我額頭就差滴汗,也不看看我變奇怪是因為誰?
抬眼看了眼沈厭。
已經從眼眶湿潤進化成面不改色了。
嗯,是個狠人。
我咽了下口水,幹脆來個大。
這樣想著,我直接站起身,用筷子夾了塊五花肉:
「沈厭,你光吃素菜怎麼行呢,你等等,我來喂你,好不好?」
說完,我也不等他答應。
眼疾手快地將肉「唰」一下,直直伸向了他的眼睛。
按照正常人的眼球應激反應,有物體直衝眼球會躲避似地閉眼。
盲人則不會。
但現在,沈厭坐在那兒,張著嘴巴等待投喂,一動不動。
甚至連眼睛也一眨不眨。
而我的筷子離他的眼球,僅半指距離。
04
我徹底愣住了。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
直到沈厭乖巧地出聲:
「姐姐,怎麼了?」
「你不喂我,是不是我哪裡做的不好……」
他的語調又迅速低落了下去。
我反應了過來,僵硬地將一塊紅燒肉塞進他嘴裡。
他笑得眼睛彎彎:
「姐姐,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紅燒肉。」
可是,沒胃口的變成了我。
「那你多吃點,我吃飽了。」
「碗你放那兒,我等會兒收拾,我先去房間裡休息一會兒。」
我放下筷子,也沒看他,直接轉身到了樓上。
坐在房間裡,我恨地頻頻捶枕頭。
可惡,人怎麼這麼能裝?
當然,我也沒忽略彈幕。
【剛剛好驚險啊,要有男主這毅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女配到底想幹什麼啊,從來沒覺得一個人這麼討厭。】
【樓上的,你說女配會不會是在……試探男主?難道她發現男主的瞎是裝的?】
【想屁呢,女配平常都不關心男主,她能發現什麼?】
【別吵了,都別吵了,男主正在洗冷水澡啊,誰懂,好澀啊!】
【媽呀,哥你別太愛,女配喂口菜你就忍不住,我先磕為敬!】
等等,沈厭,在洗冷水澡?
為什麼?
我大腦還沒轉過彎,樓下就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幾乎下意識,我人一個箭步衝到樓下,焦急地打開衛生間門。
「沈厭,你沒事吧?需不需要……」
後面的話,被我不由自主地吞進喉嚨裡。
眼前,沈厭像是羅馬雕塑般橫撐在地面上。
玉白的肌膚上泛著點粉,隻堪堪一塊浴巾遮住了重點部分。
隨著他凌亂的呼吸聲,人魚線混著水珠,若隱若現。
我咽了咽口水。
誘惑又不敢多看,將頭撇到一邊。
沈厭這時卻悶哼一聲:
「姐姐,我好疼,你能過來扶我一下嗎?」
「我看不見,好怕……」
說這話時,他眼尾泛紅,搭配著微湿泛卷的頭發,像隻小狗一樣茫然地看著門口。
也就是我的方向。
彈幕瞬間瘋狂:
【諸君謹記啊,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而男主他——壓根不用喝醉。】
【啊啊啊啊,他肯為朕花心思就好。】
【女配歪頭。男主:你看我,你就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天啊,有人看到那胸肌甚至抖了兩下嗎?女配這能忍?還不撲上去,做他個安塞腰鼓,做他個顛鸞倒風,不知天地是何物!!】
05
我聽話地緩緩走上前,蹲到沈厭面前。
「你哪裡疼嗎,沈厭?我帶你去上藥……」
我的手心還未落到他手臂上,他泛紅的臉卻主動貼了上來。
蹭地掌心熱熱的。
浴室氤氲的霧氣像是又升溫了幾分,繚繞在四周,讓人頭暈目眩。
「姐姐,你對我真好。」
「你知道麼,以前大家都很嫌棄我,連我的名字沈厭,也是因為他們討厭我……」
視線交匯之際,沈厭的眼底泛起迷離的色澤,和晶瑩的淚珠。
我的心,猛然一跳。
這本該是令人心疼的時刻。
可彈幕又把我拉回了現實:
【呦呦呦,此「厭」怎麼不算彼「晏」呢?沈父要被氣得活過來,明明海晏河清的意思。】
【諸君謹記 2,心疼男人是不幸的開始啊啊啊。】
【哥這勾引地賣力啊,幹脆連名字都改了,他超愛!】
好好好,就連名字都是假的。
之前的心疼蕩然無存,我一時被氣得胸悶。
我將視線又緩緩轉移回,似乎還沉浸在情緒裡的沈厭身上。
這似乎……是個好機會。
我勾唇笑了,貼著他臉蛋的手掌順勢向下撫摸。
一點一點,若即若離。
隻是幾秒,我的人已經跨在了沈厭身上,俯身看他。
他的大腿一瞬間繃緊,滾燙火熱。
就連叫我的聲音都帶著啞,和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姐姐……」
我卻像沒聽見似地,依舊不急不徐地靠近他,直到離他幾近唇瓣相抵。
四目相對的剎那,他的呼吸停住了。
隻是下一瞬,我的唇瓣擦過他的臉側,在他耳邊調笑般地輕語:
「沈晏,我的內衣……也是這樣這樣湿的麼?」
我垂眸,目光落在身下的那塊浴巾。
餘光中,沈晏的喉結不可抑制地上下滾動。
彈幕更是刷地瘋狂:
【啊啊啊啊,這才是成年用戶該看的,怎麼能這麼好磕又性張力爆炸啊!】
【我靠,女配突然好猛!男主的命都要沒了……】
【哥這澡白洗了。】
06
撩完人,也沒顧上再看一眼沈晏的狀態。
我就跑到了樓上。
悶在枕頭裡小聲尖叫,來克制臉頰上久久不散的潮紅。
沒辦法,太羞恥了。
但這次,我起碼確定了一個事實——
沈晏,他就是沒有瞎!
在唇瓣快要接觸的剎那,我捕捉到了他瞳孔收縮的瞬間。
這根本不是一個盲人該有的反應。
也就是說,那些彈幕都是真的。
翻來覆去想了兩天,我還是做下了決定。
就算再色令智昏。
我也不想被人騙了,還得幫人數錢。
所以在第三天,我趁沈晏不在,把他東西全都打包了起來。
然後一直坐在沙發上等他。
那天之後沈晏其實一直想找我,但都被我躲掉了。
這次他一進門察覺到我的存在,彎起的眼眸裡亮晶晶的。
「姐姐,你終於願意見我了嗎?我……」
他話到一半,被我直接打斷:
「沈晏,實話實說,你有沒有什麼東西瞞著我?」
「我給你這次機會。」
我直視他,不給他躲閃的餘地。
「姐姐,你不相信我?」
沈晏的神色顯而易見的受傷起來。
連眼神的光也黯淡下去。
裝?還裝?
我冷笑一聲,將行李直接推到他手裡。
「行,沒有機會了。」
「你走吧。」
那天,我沒管沈晏的一步三回頭。
他像隻被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被我推到了門外。
即使知道他是裝的,我靠在門背也忍不住一陣心悸。
可惜,我到底還是低估了沈晏的執著。
07
整整一周,我都看見沈晏拄著盲杖在公司樓下默默站著。
而我每次都不得不狠下心來無視。
可惡,這男人,亂我道心。
我恨地牙痒,卻止不住紛亂的思緒。
外面天越來越冷了,他怎麼還是那件薄衫,就不能換件厚的嗎?
還有公司門口就是十字路口,他站在一邊也不怕被撞嗎?
哦,對了。
忘了他不是個盲人。
……
這種微妙的平衡卻在一個雨夜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