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照梨花》, 本章共4119字, 更新于: 2025-01-07 17:05:57

裴炀裝作不經意問了一句,卻緊緊攥住了我的手腕。


這時,楚安然來向小侯爺問安了。


她用一根清素的碧玉簪挽著長發,手腕紅紅的。


裴炀立刻問她怎麼回事。


「路上瞧見嫡姐院子裡的丫鬟在搬被褥,便幫襯了幾下。」


「我可能不似嫡姐這樣狠心吧,丫鬟也是女孩子,怎能讓她們做這些粗事?我身邊就沒有丫鬟,平日裡梳頭打扮都是親力親為......」


【男主追著女配又心疼女主?我嘔!】


【女主藥劑霸幹啥啊?她是不找丫鬟伺候,全院子就留一個老嬤嬤,人家老太太髒活累活都得幹,從白忙到黑,我都不惜得說!】


【就我一個覺得女配太矯情了嗎?不被愛的才是三,她總一副全世界都欠她的樣子,我真的看不慣。】


【就你一個就你一個,你是女主小號吧?】


我忽視那些吵架的彈幕,平靜推開裴炀:


「臣女要去閔山投奔遠房兄長,今日啟程。」


裴炀愣了愣,跑出前廳追我:


「那閔山遠隔千裡,蠻夷之地還有瘟疫橫行,好端端的你去閔山幹什麼?」


「裴清梨你不會在鬧脾氣吧?從小到大咱倆都是.....都是這樣互開玩笑的!你沒必要吧?」


「你站住,你什麼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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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登上馬車,我再未看他一眼。


「今生都不回來了。」


09


我與遠房兄長並不相熟。


我隻是願意相信彈幕,再救自己一次。


.......


兄長是閔山府的八品知事,爹娘已修書請他多多幫襯。


興許是聽過京城那些傳聞,他將我安頓在一間偏僻的宅子,再沒什麼關照。


剛好,我也不想叨擾別人。


初到閔山有些水土不服,斷斷續續燒了半個月,才知是我染上了瘟疫。


縣裡僅有一位醫女會治,可染病的百姓寧願自己扛著,也不找她。


隻因。


她是被侵犯過的女子。


侵犯她的男人天生痴傻,官府也沒辦法追究,人們反而指責醫女不夠小心,塗脂抹粉太豔麗。


到後來,嫌棄醫女不幹淨。


醫女並未碰我,站在很遠的地方說:


「你來錯了,我這裡不治還沒出閣的女子。千金也不治。」


我燒得糊塗,將彈幕學到的話脫口而出:


「女Ťũⁱ子的貞潔不在羅裙之下,錯的是他們不是你!


一隻狗叫的時候,其他狗都會跟著叫起來,狗不能分辨對錯是非,人可以。」


「我也是失了清白的女子。我不在乎別人怎麼說,我就想好好活下去,為自己而活!」


醫女愕然愣住。


半晌,她紅著眼眶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彎眸笑了。


【醫女也是個好人,不想害了女配這清白姑娘。世界上對女性的惡意能不能少點啊!】


【女配好像能看到彈幕?那太好了,姐帶你闖出一片天!】


【閔山是重要副本,男主馬上就來了,女主還會向女配炫耀自己受到的寵愛,我想想都心塞。女配別信吶!你爹娘可愛你了!】


看到這條彈幕,我狠狠皺眉。


第二日,侯府馬車停在了府衙門外。


裴炀以殿試十六名的身份,調任閔山府府丞。


10


裴炀迫不及待跑來見我,換上一身俊俏的月牙白錦袍,金冠束發,滿是意氣風發的模樣。


而我,平靜地與他擦肩而過。


仿佛陌生人。


裴炀的笑容全都僵在臉上。


「嫡姐。」


楚安然柔婉地從馬車裡探出頭來。


她穿著相同樣式的月牙白雲紋衣裙,發髻上的金步搖襯得整個人明媚嬌俏。


我一剎那想起了從前。


有一年,爹爹用聖上賞賜的蜀錦為我做了身裙子。


裴炀也有一件蜀錦,我便悄悄穿了討他開心。


沒想到,他勸我別再穿了。


「你我身份不同,旁人看了該怎麼想?旁人是否猜忌你父親有僭越之心?」


他貴為小侯爺,而我隻Ţù₃是戶部小官家的女兒,穿一樣的蜀錦確實不妥。


於是從那日起,我再不敢和他穿相似的衣袍。


楚安然用不用考慮這麼多呢?


原來真的愛一個人,是願意縱容她任何事的。


……


「嫡姐,我真的很想你。」


楚安然下車撲進了我懷裡。


察覺到我的僵硬,她擦了擦眼淚又說:


「爹娘也很想你,我這次帶了不少東西,有你愛吃的點心,你最愛的衣裙,還有......」


「今歲生辰,娘親送我家傳玉镯。我想著,這應該是你的。」


前面隻是裝裝樣子。


提到這隻玉镯時流露出的炫耀神情,才是本意吧。


我垂眸接了過去,淡淡道:


「看來爹娘很看重你。」


「不過既然看重你,為何還不替你向侯府說親?」


楚安然咬了咬唇瓣,輕道:


「我仍是個庶女,配不上小侯爺。」


我又道:


「若真的看重你,怎會讓你無名無分地跟著一個男子離京千裡,拋頭露面?」


楚安然臉上徹底褪去血色。


裴炀看不下去擋在她前面:


「安然乖巧懂事,不需要爹娘費心管教。她又不像你似的,一個沒看住就上房揭瓦了哈哈——」


「好笑嗎?」


裴炀倏然愣住。


「我跟你說話了嗎?」


裴炀臉色陰沉了下來。


11


我不願再與裴炀有牽扯,每日都想辦法避開府衙。


自從醫女救我性命,我們便熟悉起來。


經我開導,她將醫館大門敞開,不再理會那些闲言碎語。


願意治就進來,不願意治就自己等死。


我留下隨她修習醫術。


若還能和爹娘相見,我要幫爹爹醫治老寒腿,幫娘親調配滋補的藥膳。


怎料還不到半月,裴炀的馬車出現在了醫館門外。


楚安然嬌嬌軟軟的聲音傳來:


「本是些婦人之症,聽說有位醫女最擅長醫治,便找了她幾次。」


「誰知喝了她的藥,竟血崩見紅!這才得知,醫女的身子不幹淨。」


「小侯爺還是離臣女遠一些吧,臣女怕是也髒了身子,染上那些病了。」


【夏姬八說!第一次聽說婦科病通過空氣傳染,女主神經!】


【後面劇情好像是女配給女主下毒,那麼我希望女配直接下砒霜!別手軟!】


【醫女就是髒啊,被那個過的女人身上都有味,你們聞不見?】


我隻顧著看彈幕,再回神時,裴炀怒氣衝衝跳下了馬車。


「楚清梨你為何在醫館,你生病了?」


他攥住我的袖子,仔仔細細將我檢查一遍,才暗暗松了口氣。


又皺眉提醒道:


「你若是身子不舒服,我請其他大夫。離這醫女遠一些,別髒了清白的身子。」


我揚手抽了他一巴掌,冷冷諷刺:


「滾。我朋友不髒。」


裴炀不敢相信地瞪著我,怒火越升越旺,忍不住高聲質問: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我勸你遠離是非之人有錯嗎?」


「更何況你本就不太清白,才從京城躲到這裡。」


「難道你想讓整個閔山的百姓都知道你不好好穿衣服,生性放蕩嗎?!」


12


剎那間,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涼了。


裴炀的聲音很大,街邊百姓停下圍觀,忽然有人認出了我。


「我在京城見過她!她在大婚之日當街露出粉色肚兜勾引夫君!好不要臉!」


「人看著幹幹淨淨的,怎麼穿粉肚兜啊,和青樓女子有什麼兩樣?」


「久居閨閣,飢渴難耐唄.......」


腦中仿佛炸出一道驚雷,有什麼東西瞬間崩塌了。


裴炀在喊我。


漫天彈幕都在喊我。


可我無法停下腳步,隻想快點逃離這裡,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


.......


【反擊啊,你不是能看到彈幕嗎?反擊回去啊!】


雨下得很大。


我一頭鑽進小巷,躲進雞籠子裡,抱著自己不停發抖。


很久之後,裴炀掀開了我頭頂的籠子。


他渾身也湿透了,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滿眼都是自責。


「對不起對不起。」


裴炀內疚到聲音都在發抖:


「我該死我怎麼能說那些話,我真的該死!」


「我當時太生氣了,我已經為你做了這麼多事,我還從京城跑來閔山,而你卻——」


話音戛然而止。


裴炀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向胸口望去。


我,拾起了人家宰雞用的刀,捅進了他的身體。


我不要窩窩囊囊地受委屈。


誰傷害我,我要親手把刀子捅回去。


13


裴炀倒在血泊之後,彈幕全在狂歡。


我知道,有些事已經無法回頭了。


那刀是我在慌亂中捅的,並未傷及要害。


可裴炀蘇醒的轉日,侯府的密信還是來了。


信中提及我爹與一樁假銀案有關。


爹爹為官清廉,不參與黨派爭鬥,所以成了這些人的眼中釘。


若老侯爺參奏上去,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當然,他也可像從前一樣瞞著聖上,到死都不會東窗事發。


侯夫人在信尾字字懇切,隻希望自己的兒子平安喜樂。


我死了。


裴炀才能永遠平安喜樂。


【女配別慫!直接告到京城!命若天定,你就去破了這個天!】


【你是說讓她一個不會功夫,不懂權謀,沒有主角光環的普通古代女子,進京告御狀,扳倒權勢滔天的侯府,拯救自己全家嗎?】


彈幕安靜了很久,才有一句話冒出來:


【怎麼兜兜轉轉還是一條死路?我們,是不是害了她?】


怎麼會呢?


月光是平等落在每個人頭上的。


我也看到了月亮。


隻可惜我生在井底,到死都跳不出這口井。


你們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若有來生,我想去彈幕裡的世界看一看。


......


信使還要回京城復命,隻留給我三日。


我想了又想,跑到醫館找醫女。


「你要試藥?」


「你瘋了吧,吃下這些毒藥橫豎都會死的!」


閔山的瘟疫日漸嚴重,來求救的百姓越來越多。


從前,醫女用自己的血救人。


如今她救不了那麼多,必須研究藥方。


需活人試藥,才知哪個方子是對的。


「那些造謠你的人死就死了,管他們做什麼?不是你教我的嗎?!」


我笑了笑,無法講出一切苦衷。


爹爹從小便在耳邊念叨,我所得的一衣一食都不可浪費,皆從百姓中來。


他是百姓們的官,一生為民請命。


我是他的女兒。


我要做讓他驕傲的女兒。


14


醫女說幾種毒藥相克,大約三個時辰症狀才會顯現。


我隻需在酉時前回到醫館。


死在那裡。


由她記錄,再由她處理屍首。


我沒猶豫吞下了毒藥。


死之前,我將院子還給兄長。


剩下的衣物細軟,就分發給城外的乞丐們。


裴炀蘇醒第一件事便是來找我。


「我傷你一次,你捅我一刀,所以我們的恩怨兩清了對嗎?」


他蒼白的臉上掛起一抹溫柔笑意:


「今日你會去醉仙樓嗎?我準備了一些心意,咱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垂下眸子,假裝聽不到。


這時,楚安然的馬車來了。


她佯裝驚訝,然後挽住了我的手臂:


「嫡姐你不是最討厭乞丐嗎,怎麼來這裡?」


「小侯爺是來救濟乞丐嗎?本以為隻有我會做這種傻事,原來天下還有人和我一樣心軟呀!」


吃餅的小女孩突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楚安然,卯足力氣撞了過去。


「啊!」


「你是壞人,壞人......」


裴炀的小廝立刻護住楚安然。


可她裙子被扯破了個大洞,連褻褲都露出來了。


她無助地跌在地上落淚,拼命用手臂圈住自己。


裴炀隻看了一眼,立刻解下披風蓋在楚安然身上。


「清梨,我先送她回城再來接你,你不介意吧?」


我不想回答半個字。


裴炀以為我不高興,唇角竟然輕輕勾起:


「你是不是吃醋了?我酉時肯定能回來,等我好嗎?」


說話時,他已將楚安然打橫抱上了馬車。


「我不會等你,裴炀。」


聽到聲音,裴炀頓住了。


他轉身對我解釋:


「女子失了體面可是大事,你也不希望安然像你從前一樣吧?」


「你喜歡楚安然什麼?」


裴炀一時語塞,僵硬地扯動嘴角:


「怎麼還是愛耍小女子脾氣,爭風吃醋,你年歲也不小了。」


隻是想在走之前問個明白。


下輩子,我不要有你喜歡的任何一點。


15


醫女估算得不太準啊。


還差半柱香到酉時,我已經不停地嘔血。


不想弄髒人家的馬車,便給了銀子下車,慢慢扶著牆邊走。


害怕嚇壞路人,於是用帕子拼命捂著。


不知走了多久,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裴炀策馬追來。


「不是說好在破廟等我嗎?買了你愛吃的糖豆,你——」


所有笑容,在見到血跡那刻消失不見。


「楚清梨,你什麼時候受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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