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人數太多,武功不凡,幾個暗衛隻能勉強護住太子和她,莊懷菁手在發抖,臉色蒼白一片。
太子似乎也察覺到了,劍上的血順著紋路慢慢滴在地上,同火紅的楓葉淪為一體,他低聲對她道:“抱緊孤。”
莊懷菁看見劍尖的血在往下落,她微顫的身子抱緊他的勁腰,把頭死死埋在他胸膛。太子身體微微一僵,他低頭看了眼她,摟住她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
一個人的劍刺向他們,太子抬手抵住,又後退一步。
莊懷菁什麼也不敢看,濃重的血味在她鼻尖蔓延。暗衛砍下一個人的胳膊,轉頭道:“殿下順路往後走,那裡有我們的人。”
太子是果決之人,他沒在這兒多耽擱,扶著莊懷菁後退。那群刺客數量不見少,又有人立即要追了上來,根本攔不住。
莊懷菁雙腿沒有多大力氣,繞過一個山石拐角後便差點摔了一跤,太子單手扶住她的肩膀,問她有沒有受傷。
她臉色有些慘白,眼眶微紅,被嚇壞了,抱著太子不願松手。太子任由她的動作,莊懷菁聽見樹葉被踩踏的聲音,瞬時又摟緊了些,她鼻尖的血腥味越來越濃。
太子面色突然一凜,徑直將劍往後一刺,一個穿黑衣的刺客倒了下來。又有一人隨行而上,太子將莊懷菁撲倒在地,又轉身踢那刺客的膝蓋,把劍狠狠扔了過去,徑中他胸膛。
“此地不宜久留,”太子說,“還能走嗎?”
莊懷菁身子微顫,他也沒等她回話,攙起她後繼續往前走。小湖山四處種滿楓樹,如果錯走了道,很容易迷路。
當他們發覺到不對勁時,為時未晚,四處種著一樣的樹,山路崎嶇,下有個斜坡,已經分不清方向。莊懷菁被顆隱藏在楓葉中的石頭絆了一跤,太子攙扶住她。
“孤從前沒來過這,不清楚這裡的路,”太子同她說,“你可記得?”
莊懷菁搖了搖頭,她手攥緊太子的袖口,已經緩過來了點。
太子看了眼她的手,隻說沒事。
莊懷菁見過杖責奴才,打得鮮血淋漓,但她從沒見過真刀實劍的刺殺。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今天沒有太陽,莊懷菁手心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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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事不像是二皇子做的,他不會騙人。
如果不是他,那背後的人又是誰。
莊懷菁問:“現在是不是要找回去的路?”
太子手上已經沒有劍,但鮮血依舊順著他修長的手指往下流,落在紅葉上,他淡然道:“孤不知道刺客何時會過來。”
太子性子著實是淡,即使到了這種時候也不慌張。
“不如找找山洞,這裡山洞雖多,猛獸卻不多,”莊懷菁嘴唇微白,“去年陛下才讓清了一波,如果找個歇腳的地方,問題不大……”
她話還沒說完,太子便踉跄一步,突然半跪在地上,手撐著地,額頭冒豆大的汗珠。他手上的血還在流,莊懷菁撩起他的袖子時,才發現他的小臂和背上被砍了一刀,現在正在往外冒血。
莊懷菁雖是頭次遇這種事,慌亂了些,但她說到底還是經歷過風雨的人,現在也不得不冷靜下來,太子的傷需要包扎,但她沒有藥,刺客或許還會再追上來。
“還是先找個歇腳的地方。”
“先走,”太子扶著旁邊的樹站起身來,用葉片覆上血跡,“死的那兩個沒太多時間處理,他們很快就會發現。”
周邊的山石堆成塊,莊懷菁隻能上前扶著他,太子手臂搭在她手上,慢慢往前走。
他緊緊攥著莊懷菁的手腕,異常用力,手臂上青筋突起,但他臉上卻隻是蒼白了少許,清雋俊秀的臉看不出異常。
莊懷菁頓了頓,如果他沒有護著自己,或許也就不會受這傷。
“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太子低頭看她,應了一聲。
這裡的實在有些難走,莊懷菁不時往後面看是否有人追上來,她用自己的手帕纏住太子的手,不讓血滴下來。
天氣開始轉涼,空氣中夾雜著水汽,快要下起雨,莊懷菁額上開始冒起了薄汗。
太子失蹤,皇帝定會派人前來尋找,她隻是想他的人什麼時候到,會不會和那些刺客摻和在一起。
太子的腳步忽然趔趄了一下,莊懷菁趕緊停下來撐住。他喘出來氣都是燙的,要是再怎麼走下來,那群刺客沒找到他們,反倒太子會先出事。
於情於理,莊懷菁都不能讓他出任何事,莊家搭在他身上,他對她也有救命之恩。
太子突然開口說:“前面。”
前面有個長滿枯萎的雜草小山洞,莊懷菁朝後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看著四周,謹慎扶他進去。
這個山洞並不大,但裡面有些曲折,也還算幹淨,莊懷菁看見有蛇褪下的皮,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她從前被咬過,看見這東西便頭皮發麻。
太子倒不在乎,他快要站不住,撐著力氣才沒把全身的重量壓在莊懷菁身上。莊懷菁慢慢扶他坐下,又趕緊說:“我識得一些止血草藥,但是路上一直沒看見。”
她方才一直在看地上,但現在這時日子,就算還長著,也該枯了。
“無事。”他閉著眼睛,坐在塊小腿高的石頭上,全身有些無力,靠著她的身子,“孤懷中有金瘡藥。”
莊懷菁心中一愣,出門在外,又有侍衛把守,他怎麼會隨身帶這種藥?她沒問出來,現在隻能照他說的做。
天已經有些晚了,莊懷菁有些看不清他的傷口,隻能側坐在地上,輕輕往他手臂上灑,又拿塊帕子勉強替他包住。
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一點點鑽進心中最深的地方,額邊的頭發被汗湿,貼在微紅的臉頰上,有種別樣的嫵|媚。
太子是極能忍的性子,手緊緊攥成拳,疼到這種程度也沒吭聲。
“殿下可知這事是誰做的?”
這幫人明顯是針對太子預謀而來,太子性子肅正,不容沙子,與不少人都有過節,他總該記得一些。
太子沒有回她,他緊閉眼睛,臉色蒼白靠牆壁,好似什麼也聽不進去。莊懷菁心覺不對,抬頭摸他額頭上,心道遭了,太子是燒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後背沒上藥嘿,就是普通狗血套路
刺客不是太子的人,但他知道
第45章
這裡是荒郊野嶺, 沒有大夫也沒有藥, 天已經快要黑了, 沒多久就會變涼, 莊懷菁被他這一燒弄得心驚肉跳。
她叫了他好幾聲, 太子沒有任何反應, ,涼風慢慢吹過, 枯草隨之輕動。莊懷菁 聽見外面有動靜, 她分不清是有人過來還是夜風吹過, 咬唇住了嘴, 隻得扶住太子再往裡走一些。
太子高大,現在沒什麼意識,自然不是她能攙得起的,他的身體倒在她懷裡, 莊懷菁手心湿涼,沾了一手的血。
她這才想起太子後背還有傷。
或許是因為莊懷菁用了力氣弄到他傷口, 程啟玉清醒幾分, 他反攥住莊懷菁的手,以為她要走。
莊懷菁倒不知道, 她抬眸看他, 覺得這樣實在不行, 要是被發現,一定出事。她輕輕扶起他,輕聲讓他起來, 心覺不能被人發現,旁邊有個拐角,她扶起他,要到那邊去。
程啟玉聽她的話,撐手站了起來,慢慢走到旁邊時,他沒了力氣,高大的身體倒了下去,莊懷菁連忙扶他,結果隨他摔在地上,疼出了眼淚。
她慢慢靠著後面的石壁,輕咬住唇,忍住眼淚。太子後背的血還沒止住,要再這麼流下去,遲早出大事。
程啟玉迷茫抬頭看了眼她,莊懷菁趕緊扶他過來些,他倒在她懷裡,莊懷菁不得以微屈起條腿,不讓他再摔一次。
她不是猶豫的人,隻是心裡轉了念頭,便咬了牙。莊懷菁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金瘡藥的瓶子在她手中,她另一手慢慢解他的衣衫。
三個多月前,她為了救莊丞相,做了同樣的事。太子性情冷漠,願意再次見她,隻是因她是相府的大小姐,那件事著實荒唐。
現如今他對她依舊無意,她也並不想卷進皇家的爭鬥。
他的背|脊寬厚,半邊衣衫打開,傷口有淡淡的血腥味,莊懷菁讓他靠在自己胸前,手輕輕摸索,聽見他呼|吸|變了些後,便試探著往傷口倒下金瘡藥。
程啟玉好似疼得厲害,他的手攥緊她的羅裙,莊懷菁身子微僵,手微抖,藥便倒得多了些。
程啟玉清醒了,他緩緩抬起頭,莊懷菁的臉頰旁有他呼吸的湿熱,她微微轉頭避過。寂靜的深夜裡,莊懷菁沒由來地想起了那些夜晚。
他湊近了一些,在她耳邊淡聲說:“都這種時候了,你當真要鬧?”
莊懷菁頓了頓,輕聲回:“望殿下慎言。”
程啟玉的下巴搭著她的肩膀,漆黑的夜色中,誰也看不清誰,觸覺帶來的感|覺慢慢變大了。
溫熱得膩人。
他開口:“散些藥在地上,避東西。”
莊懷菁微頓,照他說的做,之後把小玉瓶合上,先放進袖口中,又抬手幫太子穿回衣物。她摸找半天,依舊摸不著腰飾的扣,反倒是觸及了別的東西。她愣了愣,收回手,沒有辦法,隻能先放下。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天慢慢變涼,程啟玉身體本就燒著,身子虛,她不能推開太子,隻能幫他攏住衣衫,繼續任他靠在自己懷裡。
他們好久沒有這樣親密無間,或許根本不久,隻是她刻意忘記了。太子是男人,莊懷菁以前便知道,現在她也感受得到。
莊懷菁耳畔微紅,轉過頭,並不想理會太多,他身體那麼熱,很正常。
外面已經沒有聲音,應當沒人發現這個地方,她松了口氣,照太子現在的狀況,如果被人發現,他們必死無疑。
程啟玉似乎又睡著了,他高大的身體縮在莊懷菁懷裡,莊懷菁僵著身子,耳邊的呼吸聲慢慢平靜下來。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聲,一陣寒氣慢慢從蔓延到洞內。
他往日那樣嚴正,誰見了都不敢惹,她以前覺著他像故人,後來才發覺自己想得離譜。縱使莊懷菁怵他,這時也不得不想法子給他添暖意。
莊懷菁出門時歸築給她多加了兩件,現在倒沒覺著冷,太子受傷失血,身體發冷又發熱說得過去,但對他來說,卻是不太好受的。
如果太子出了事而自己卻活得好好的,以皇帝那般寵太子來看,相府怕是得因她遭殃。
莊懷菁呼出一口濁氣,手放在腰間的系帶上,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隻能慢慢脫下兩件外搭的,披在太子身上。
她的手要系回系帶時,太子突然醒了過來,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似乎在問她在做什麼。
莊懷菁嚇了一跳,她低頭看他,想要低聲與他解釋清楚,但她看不見他,便不小心蹭及他的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