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很溫暖,纖細柔弱,百依百順之時,很容易讓人欺負的快|感。
程啟玉紋絲不動,卻也沒推開她,隻是問道:“孤曾聽聞,莊大小姐幼時與孫家大公子交好。”
莊懷菁身子一僵,道:“殿下問這個做什麼?”
“孤曾偶得孫太傅一幅字,確實不同一般,但勁力太足,頗有壓迫之力,不太像他性子,後才發覺並非是他所寫,乃是他嫡子的字,隻是被人蓋了章。”
莊懷菁微愣,她還記得這幅字,是五六年前的事。孫家夫人去世得早,沒留下一兒半女,繼室生了個兒子後,身體虧損,半個月後在睡夢中就去了。
孫府有兩個庶女,都已經嫁出去,她在孫家年紀最小,學東西很快,孫太傅喜歡她,很少罰她。
孫珩那時還是個少年,正在寫字,孫太傅在一旁看他,摸著長長的胡子說好字,隻是鋒芒太露。
她才十一歲多,趴在扶手椅後面,踮腳看孫珩的字,心覺孫珩寫得很好,還和太傅打賭說,要是蓋了章,肯定沒人認得出這是誰的字。
孫太傅性子有些較真,還真就蓋了章讓旁人鑑別,後來自然是孫太傅贏。她素來向著孫珩,還因此偷偷哭了一頓。
孫珩好笑又好氣,從孫太傅手中要了那副字,掛在給莊懷菁準備的休息小院中,一掛便是幾年。
再後來……後來孫珩出了事,孫太傅也沒了,那些字畫就都不見了人影,莊懷菁也沒再找到那副“赝品”,估摸是被孫家人賣了。
“印章是孫太傅蓋的,本是玩笑,孫珩後來的字要比那時好上許多,他向來勤而聰穎,”莊懷菁挑著詞說,“沒想到會有人轉出去,殿下是覺不合心意?相府有幾幅太傅的字,您若不合心意,我和您換換?”
萬一傳閱出去,太傅和孫珩的名聲必會受損。
她話中的維護之意太強,誰都聽得出來。
程啟玉頓了頓,淡道:“隻是覺得有些好奇。餘下幾日,你讓宮裡的探子挑撥那個送信的小太監,從柳貴妃的管事公公那裡拿兩封最近的信,之後派人去逢君茶樓查天字樓香室裡的人,拘住他小兒子,讓他寫封信,說毒要發作,之後傳進宮中,會有動靜。”
他說得快,莊懷菁險些沒回過神,她一隻手撐在錦被上,另一手按太子的大手,問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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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啟玉聲音淡淡:“魏公公原名紀瑋,是讀過書的山匪出身,十八年前曾立山為王起義,佔了幾座城,後被齊將軍底下人破,陰差陽錯進宮做太監,又到了先祖帝身邊。期間利用各大官員的邀約與梁王舊部聯系,想要以復國之名重立新朝廷。”
他少見地說了這些話,莊懷菁一時之間太過震驚,竟忘了這是什麼場合,緊緊攥住他的手。
“還有呢?”
程啟玉看了她一眼,又道:“董賦乃梁王密探,表面曾伺候過大應朝皇帝,實則勸其回京,十年前與紀瑋相識,得他指導,進了二皇子帳下,先是打探消息,後孤回京,又轉為挑撥關系。”
莊懷菁萬沒想到他居然知道得這麼清楚,她腦子在發熱,卻還未被喜悅衝昏頭腦,隻是問:“殿下先前不願告訴我,為什麼現在又想說了?”
她此處過來,本是沒抱半點希望,猛然被他這麼一說,還有些發蒙。
“孫太傅字畫卓越,非常人能比,孤甚為欣賞,既然那副字確實是他嫡子所寫,孤也不想留,你拿回去。”程啟玉淡道,“至於其他的事情,孤已經說得夠清楚。”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的更新
大小姐主要是怕變數太多,莊家承受不起,因為已經變過好幾次,所以才大著膽子來求太子
太子是高興了點,開始琴棋書畫人設
第32章
莊懷菁捧著孫珩的字回了莊府, 收回自己書房中, 讓人立即招來了萬管家, 把太子說的話吩咐下去, 又讓他趁著敦親王回不來, 盡快把事情布置好。
萬管家領命下去。
莊懷菁去看了莊夫人, 說自己睡過頭。她想得明白,如果等敦親王回京時事情早已塵埃落定, 那他那些指證莊丞相的證據, 也可全都推給魏公公。
兩個多月前從莊府搜出的證據已經被證實偽造, 連那個心腹都是被人用錢財收買。
這些都是十五案審時該結的, 隻要先結了這些案,把莊丞相摘出來,到時再呈上莊府查的發現,其餘種種煩雜的事都將迎刃而解。
敦親王遇刺失蹤的事不到一天傳了出來, 旁人不知他去玢州查案,隻以為這位逍遙王爺在外惹了什麼大仇家。
某些知情人心裡卻敲起警鍾, 一查事情大理寺的動靜, 瞬間頭都痛了。
二皇子的幕僚接二連三求見,以為是他所做, 紛紛道句殿下三思, 就連董賦也上門說了句:“殿下何必做這種多餘事, 您隻要坐了那個位置,敦親王他必定不敢開口。”
程常宣坐在扶手椅上,一臉茫然, 自然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他前天是讓人出去過,但他隻是想保護莊懷菁,被相府的人發現後就回來了。他又不傻,怎麼可能去動查案的人,還留下那麼明顯的證據。
前些日讓幕僚尋個救相府的法子,都說讓他別插手最好,如果被皇帝和太子發現有皇子的手腳,到時聖顏發怒,連累的不止是莊家。
程常宣這幾天被柳家的侍衛守著,連門都不能出,一踏出去這些嚴肅又沒臉的就要稟報給柳貴妃,做事束手束腳,還不敢給莊懷菁添麻煩,哪有闲工派人去刺殺?
他想著等莊懷菁找借口來找自己,邀他出去商議對策,等了這麼久也沒見人,才讓人去跟著,沒別的想法。
結果太子讓人過來問了幾遍,話裡話外都透著二皇子你快承認吧我們都知道這句話,又問他敦親王下落,氣得程常宣差點把人打了一頓。
八月十五本是中秋佳節,莊丞相早上便被大理寺的人帶走,莊家隻派了幾個下人跟著,莊懷菁站在相府大門前,看著他們慢慢遠去。
一輛馬車從偏側巷口駛出,停了過來,萬管家在裡面等候,莊懷菁上了馬車,她今日穿得素淨,微白的面容平添柔弱之姿。
萬管家道:“相爺的事午時就會結束,老奴查了,敦親王還是沒有著落,這幾日也派人在幾個城門守住,隻要一有消息,他們會立即來稟報。”
莊懷菁應了一聲,她不急,隻是怕敦親王回來過早,會耽誤今天的案審。她提心吊膽小半天,見莊丞相平安無事出來時,眼眶湿潤。
莊丞相無罪釋放的事傳得快,一出來便有好幾個恭賀的,他擺手搖頭,回了相府的馬車。
莊懷菁沒隨他回去,萬管家跟她下了馬車,捧著東西,讓守門的侍衛通傳。莊丞相的事才審完,約摸是料她無事,所以太子召見了她。
萬管家和她走在曲折的回廊中,他道:“大小姐莫怕,其餘事由老奴來說,您不必擔心。”
薄面紗遮住莊懷菁的臉龐,她雙眸平和,搖頭道:“萬叔,我來就行。”
侍衛領他們到太子平日處理政事的屋室,有人去稟報,出來之後領他們進去,又退在門外。
這間屋子燻著淡淡的香,地板幹淨,兩側擺檀香木的方桌扶椅,用金鉤掛起的帷幔靠在柱旁,莊懷菁和萬管家跪下行禮。
太子頭也沒抬,繼續翻看今天的案卷。
雲紋案桌上擺一杯茶,已經涼了,卻也沒換,他道了句平身。
莊懷菁開口道:“殿下想要的證據,臣女已經找到,萬叔。”
太子停下手中動作,抬起了頭,萬管家上前,把東西放在案桌上。
莊懷菁道:“裡面查有一些人的身份與住處,同時還有證人所在,京中最大的茶樓是他們為謀利建造,用官權徇私枉法。”
程啟玉看她一眼,把盒子打開來看,裡面裝了許多信件,整齊分開標記。
這麼短時間,倒是難為他們準備這麼多。
“他們曾派人下玢州,偽造許多虛假的證據,所謂的證人在某段時日十分有錢,賭場的老板可以證明。父親當年與先祖帝在玢州徵戰,他們便想了惡毒的法子,不僅想借當年渣戰亂失蹤的梁王妃,讓莊府蒙上窩藏前朝餘孽的罪名,更是想讓陛下背負冤枉忠臣的罪名。”
莊懷菁道:“其他的餘種種竟然不少,臣女還查到有人同皇宮聯系,這才趕緊過來通傳與殿下,為避免打草驚蛇,臣女並沒有派人將其捉拿,隻是讓人看住,望殿下盡快受理。”
程啟玉應了聲是嗎,隨後一一打開,他微微挑了眉,發覺裡面寫的要比他想象得要細許多,竟連小面攤的小販都查到了,還盜出了兩份信。
他看了有半刻鍾之久,隨後沉聲開口道:“你所說的話,是真是假?”
程啟玉這話的語氣淡,問得卻頗有壓勢。
他手上的東西比莊懷菁要掌握得多,她自然沒有慌張,冷靜道:“臣女不敢有所欺瞞。”
程啟玉微抬手收起來,合上信封,又整齊放在一旁,淡聲說道:“既然如此,便回去等消息吧。”
莊懷菁不動聲色地松了口氣,纖細的背部都有些汗湿。太子想要的,果然隻是莊家給出的證據,真假並無所求。
“多謝殿下。”
她的話裡編造的不少,太子應該聽得出,但她也隻能繼續說下去。
她查的那些人,有好些個小偷小摸慣了,一筆意外之財定是有。那些人裡萬一真是以前伺候過梁王妃的,見過莊丞相的可能性便很大,到時若是指證,也隻要咬緊莊丞相是因為在玢州隨軍打過仗,所以很多人認識他。
萬管家沒見過他們兩人間的相處,見莊懷菁這樣不怕太子,太子也沒太難為,幾句話便過去了,心中有種莫名的異樣,隻覺他們之間關系比他想象得要好許多。
他來之前,以為太子會把事情全都問一遍。
他還沒想出個條理,莊懷菁便突然開口:“萬叔,我還有些小事想問太子殿下,你先出去吧。”
萬管家愣了會兒,應聲下去。
程啟玉抬頭看了莊懷菁一眼,又繼續把東西都放進盒中,合上之後,站起身把這盒子放在了後面的書架上,程啟玉從中抽出一本書說:“你要問什麼?”
他動作忽然頓了頓,有力的勁腰突然被一雙手環住,她的額頭抵住他寬厚的背,聽見莊懷菁道:“希望殿下能護父親平安。”
如果不出意外,這一個月內事情便會結束,之後莊丞相呈遞辭呈,莊府會舉家離京,莊懷菁隻想這一個月平安度過。
程啟玉轉過來,莊懷菁望著他,慢慢摘下面紗。
他顯然料到她要做什麼,開口說道:“這裡是大理寺。”
“嗯。”她輕輕咬著嘴唇應了一聲,靜靜仰頭看著他,“隻是想讓殿下高興一點,難道不行嗎?”
他回道:“不需要。”
背後的書牆有許多案卷,有些已經很老舊,還有些是剛出來沒多久的。莊懷菁意外在裡面瞥見幾個名字,有些熟悉,她在當日莊丞相寫給她的那些官員名單中見過。
“殿下總這樣口是心非,”莊懷菁斂下心思,輕聲道,“您這身體憋不得,若是到時憋壞了,該不好了。”
那些人幾年前就已經入土為安,現在家中親屬在朝當官,太子這怎麼有這些東西?他放著有什麼用?
程啟玉猛然把她抵在放有文書的案桌旁,他的大手撐著案桌,另一手拿著本書,頗為強勢,莊懷菁慢慢垂眸,脖頸白皙。
八月十五那天下午,有人見莊家的大小姐前往大理寺求見太子,說了什麼事並不知道,但太子那天似乎異常動怒,聽說還打碎了個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