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臨風道:“也幸好二皇子向皇上求了旨意, 沒為難到大人家女兒。”
蘇祿望著陶臨風, 嘆了聲氣道:“柳貴妃和內人相交,我也實屬無奈。小女對你念念不忘, 整日想讓我找你過去, 你無父無母, 入我蘇家如何?”
陶臨風搖頭道:“陶某尚無娶妻想法,謝大人厚愛。”
他去過幾次蘇家,和蘇家的小姐有過幾面之緣。
蘇祿對他多有賞識, 但也不想著難他,搖頭說道:“也罷,強求不得。”
陶臨風笑道:“殿下正等著,陶某先行一步。”
書房議事之處,帷幔掛起,垂在柱子旁,案桌上有些本奏章,已經批閱完畢。太子愛書,書房內擺放有許多古籍。
程啟玉手上拿本奏章,另一隻手把玩腰間玉佩,見陶臨風進來,開口便問道:“城西如何?”
陶臨風收回臉上的笑意,微拱手道:“為防意外,陶某已經提前布置好人手,殿下準備何時行動?”
“不急,”程啟玉抬眸淡道,“再等五天。”
她查不了那麼快。
陶臨風淡聲說:“宮裡的人已經安排妥當,當下實為最佳時期,您若是做成了此事,不僅陛下會給予封號賞賜,便連民間的威望也會再升上許多,殿下何苦再等?”
“你已經等了二十年,”程啟玉放下手中的奏章,眸眼微淡,“怎麼?難道連這幾天都等不了?”
陶臨風低頭說:“如果殿下別有用意,那這幾天,不需要等。”
陶臨風一家含冤而死,隻餘下他一人,他所做一切,隻為證實一家的冤屈。皇帝忌諱前朝之事,二皇子同樣不管,隻有太子答應幫他。
便是改朝換代,他也要做個洗脫一家的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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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故推翻前朝的案件,”程啟玉淡聲說,“必定會引起爭議,這五天也隻不過是撬個角,你當知道的。”
“您大可直接免了莊相爺的罪,”陶臨風沉聲說,“殿下想讓懷菁立功,又不想旁人發覺有您插過手的痕跡,陶某當真不知您為何要這些!”
程啟玉沒回他。
陶臨風並不知道太子和莊懷菁有何瓜葛,太子對誰都冷淡,偏對她上心三分。
他查過幾次,都是無疾而終,被太子的人發現。
陶家忠良,被梁王冤枉斬殺,陶臨風從太子口中得知莊懷菁身份時,她那年十五。他身負血仇,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卻難違心中所想,隻得不管這事。
陶臨風隻道:“望您記住您的話,還陶某一家清白。”
“你受了傷,太過顯眼,若是可以,這些天盡量少出來。”他淡淡說,“如果她去找你,不見。你想做的事,自會達成。”
陶臨風沉默片刻,應了聲是。
程啟玉則擺了擺手,讓他回去。
書房伺候的太監宮女發現今天的佩玉似乎很得太子心,他在手中把玩了許多次。
太子往日冷淡,處事嚴格,倒不常見他有什麼外露的偏好。會留心的人悄悄把事情記下,心想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
莊懷菁回府時,莊丞相和莊夫人都已經醒了,她徑直去了華濃院,莊鴻軒一大清早就跑去了他們院子,趴在莊丞相腿|上說自己多麼勇敢地陪伴母親。
莊夫人靠著床圍說:“以後就算來陪我也不能落下學業,我問過夫子,說你缺了好多課,到時都要補上。”
莊鴻軒皺巴著臉,奶聲奶氣說自己不想看見夫子,莊丞相摸著莊鴻軒的頭,笑了笑。
一家人其樂融融,莊懷菁在屋外躊躇,不知道該怎麼說太子提的事。窩藏前朝餘孽一事如果這件事泄露出去,誰都知道這些的嚴重性。
“菁兒,”莊夫人叫了她一聲,“你大清早去哪了?找人叫你都不在。”
“菁姐姐!”
莊懷菁心中嘆了口氣,不想在此時和莊丞相提起,莊夫人的病才好一點,沒必要因為這些事再鬧出意外。
她踏進門道:“您也知道那些鋪子的雜事多,昨晚我便心思不寧,幹脆出去看一趟,去了之後才發覺是我想多了,沒什麼事,剛才已經交代萬管家去看著一些東西。”
莊丞相的喉嚨依舊沒什麼好轉,隻能在四處備些筆墨,方便他有事問詢。
“吃早膳了嗎?”莊夫人問,“廚房還有點粥,要不要再做一些?”
莊懷菁在八仙圓凳上坐下:“回來的時候吃過了。”
“街邊的東西不幹淨,”莊夫人說,“你別貪吃。”
“不是,”莊懷菁無奈,“方才聽見母親說夫子的事,軒兒在我屋裡還有幾幅練好的字,雖說近些日子沒怎麼說,但也略有長進。”
莊丞相看了一眼莊懷菁,找了紙筆,寫道:“許久未見軒兒的字。”
莊鴻軒墊著腳認字,慢慢念出來,然後抬頭說:“我自己去拿過來。”
他興衝衝跑了出去,惹得在場人發笑,莊夫人捂嘴笑夠了,說道:“你們父女要是有事,不用顧及我和軒兒。”
莊夫人病重這些時日一直是莊懷菁在抗,她心中欣慰又無奈,卻也沒有法子,她的腿還沒好全,身體也剛好上一些,不想耽誤他們談事。
莊懷菁笑道:“倒也不是母親聽不得,隻是怕您身子不好,聽了得不償失。”
話是那麼說,但她和莊丞相還是去了書房談事。
該談的沒有多少,隻是讓莊丞相把知道的盡量都寫出來。莊丞相看著她,嘆了口氣,仿佛早有預料。
莊懷菁垂眸,什麼都沒說。
他要還人情保莊月,莊懷菁也不想莊家背上不好的名聲。
莊月尚不知自己身份,隻知自己是從外抱來的,莊懷菁也沒和她說,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穩妥。
她著實是有一家長女的風範,臨危不懼又泰然自若,出了這檔子事後,連眼眸都沉穩了許多。
隻可惜下巴尖了些,又瘦了,雖不失美人嬌弱之態,但難免會惹親近人心疼。
莊夫人覺得此事過後,該向皇帝求個賞賜,給她重新議親。她年紀輕輕做到這步,往後做了當家主母,更是讓人放心。
莊懷菁聽她這話後,隻是笑了笑。
她身子不幹淨,到處都被太子留過痕跡,議親一事得從長計議。
事情交給萬管家派人去查,上次差點驚動二皇子,不可能再繼續查董賦,這次便轉了個方向,查那些中途轉信的人。
二皇子,柳貴妃……這些人現在的她誰都惹不起,絕不能讓人有所察覺。
他們沒多久時間,莊懷菁也不確定自己能在敦親王回京之前查到,她是走過捷徑的人,最明白那條路有多快。
太子不貪圖女色,他身邊幾乎沒有女子,便連丫鬟宮女在旁伺候,也是戰戰兢兢。
而她已經成了這麼多次。
莊懷菁手撫屋外一朵開得正豔的胭脂點雪,心想何必呢?臉面算得了什麼?隻要能達到目的,做些犧牲又何妨?
作者有話要說: 求發營養液,才發現跟我沒關系的七夕過去了,捶地,明天試試再更一章
開始做一夜朋友啦,不會有車
第28章
莊懷菁下午的時候, 突然說要去莊子那邊的看看, 莊夫人正在喝藥, 讓她隨便派個管家去就行了, 不消親自出門。
莊丞相頓了頓, 寫道:“出過這種事, 總得去看一眼。”
莊懷菁沉默了一會兒,也道:“隻是去安安莊子裡的心, 很快就回來, 母親不用擔心, 我多帶些侍衛。”
他們兩個都沒意見, 莊夫人也沒再多說。
莊丞相嘆聲氣,又寫道:“菁兒,找萬管家要一隊聽話侍衛。”
莊懷菁點了點頭。
自莊丞相回府之後,京中送禮相看的人便又多了些, 就算他身體有疾,最後若是能翻案, 皇帝肯定得做些補償。
瘦死的駱駝都比馬大, 何況是一個站得起來的。
而莊府依舊中規中矩,閉緊大門不開, 出府的小廝都挑著大清早出去, 和外邊的人搭話也不敢說府內的情況。
太子說過讓她不要再私下去見他, 莊懷菁自然記得。
但他上次給她的玉佩,卻一直沒有收回過。
入夜許久之後,街道上已經沒多少人, 巡視的御林軍換了一批。最近開始慢慢轉涼,連樹上的葉片也在慢慢脫落。
府宅偏門少有人來往,太子從馬車上下來,守門的小廝忙上前道:“殿下,那位來了。”
太子眼眸微抬,望向府宅內。
府外的幾顆大柳樹枝條細長,月亮隱藏在烏雲之中,透出淡淡的光輝。
小廝不敢多說,隻是提著燈籠繼續道:“她說有事忘了和您說。”
廳堂內簡易,掛著幾幅字畫,清雅淡然,並不豪奢,莊懷菁站在一幅畫前面,望著底下熟悉的印章。
她倒是很少見到外人懸掛孫太傅的畫。
孫太傅是教過皇帝的,自是博學多才,尤其寫得一手好字,千金難求。但他的畫技卻隻是一般,照他的話來說,委實難登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