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我堵在下課時分,我們剛結束一節大課,好幾個班一起上的那種。
頓時人來人往的走道上,我被迫成為了人群的焦點。
感謝口罩救我一命,否則我必然社死當場。
「蘇小姐,求求你,放我一馬吧。」她一來,就雙手拉住我胳膊,朝著我連連鞠躬。
別說,這姑娘手勁還挺大,我掙了幾下沒掙脫,頓時沒好氣地說:「你誰呀你?幹嘛呀!」
我幾個朋友也上來拉她,她頓時悽厲地哭喊起來:「蘇小姐,我錯了,我不該跟你爭獎學金,求求你放過我,江氏的實習工作也是我努力了好久才找到的,你不要開除我呀!」
這下我幾個朋友也遲疑了,她頓時擺脫了他們,衝到我面前,「撲通」就是一跪:「蘇小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求你了,我不能失去江氏的工作……」
這種大戲,要不是我自己身在其中,我都想掏出手機來拍一拍了。
我蹲下來問她:「同學你冷靜一下,我並不認識你,請問你是哪位?」
她顯然沒有想到我會這麼說,愣在當場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朝朋友們使了個眼色,幾人一擁而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拖住她就往外走。旁邊的同學也就跟著往外移動。
這事兒今天必須解決,不然明天不知道學校裡能傳出什麼話來。
在教學樓下找了個開闊的空間,我遞給她一張衛生紙,端正了臉,嚴肅地問她:「這位同學,我根本沒見過你,什麼獎學金,什麼江氏的工作,麻煩你今天說清楚。」
她又哭了起來,嘴裡還是那幾句話,求求我,不要開除她之類。
連我朋友都看不下去了:「這位同學,說了半天,我們都不認識你。獎學金什麼的,你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江氏的工作,跟蘇媛媛有什麼關系?你喊什麼?光喊就能給別人定罪啦?」
我冷冷地插了一句:「要是比聲音大,咱們早就該攻下日本,佔領美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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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的同學都笑出了聲,我也懶得跟她拖延了:「同學,你說不清楚,咱倆就去院辦公室找院長,或者去保衛處,再不然警察局,看把你委屈得,給你找個說理的地方,怎麼樣?」
她抽抽噎噎地說:「誰不知道你是蘇家大小姐,隻手遮天,哪裡有我這樣的窮學生說理的地方?」
我真的忍不住翻白眼了:「這位同學,現在可是人民當家做主的社會主義社會,你馬原毛概沒學嗎?你是對我蘇媛媛有意見,還是對我們家有意見,或者對學校有什麼猜測,你該舉報舉報,該告就告去,我可沒時間跟你繼續耗!」
說完我轉身就走。
真是晦氣!
7.
根據能量守恆定律,你的晦氣一定是可以轉移的。
轉移方向視心情而定。
這種時候,必須把晦氣轉移給江城。
我給江城打電話:「昨天那個什麼小,你們公司把她給退了?」
江城「嗯」了一聲說:「昨天不是給你說過了嗎?報警了,就退了。許秘書親自辦的,我親自監督的,怎麼了?」
我就「哼」了一聲:「就剛才,她來堵我,叫我把工作還給她。是許秘書沒給她說清楚,還是你給了人家什麼指望?」
「不是!」江城立刻叫屈,「我給她什麼指望啊?媛媛你可不能冤枉我。」
我「呵」了一聲,希望他能領會到我的鄙夷、不屑、冷漠,還有那一丟丟的委屈,然後不等江城回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讓他煩去吧!
下午江城就跑我家去了。
江城好奇心極強,是個有問題不能過夜的性子。記得小時候他好奇月餅上的字兒是怎麼弄出來的,愣是半夜非要往食品加工廠跑。他爸媽還以為他離家出走,找了大半夜,當然找回來之後就是揍他到天亮。
我偏不把話說透,也不接他電話,也不回他微信,果然壞心情就轉移了。
舒服!
8.
在街上闲逛了一下午,吃了點小吃,喝了點奶茶,我就回家了。
進門就被江城抱住了:「媛媛,我都知道了,我們媛媛可受大委屈了。」
我坐在沙發上,他搬個板凳坐我跟前,捉著我的手,兩眼撲閃撲閃地盯著我看。那眼睫毛比我還長,看得我心煩意亂,上手捏著他的臉頰揉搓了好一會兒,心裡才舒服點兒。
你知道?你知道個登兒啊你知道什麼了?
江城說給我打電話不接,所以打給我朋友了。
我一拍腦門兒,千算萬算,忘了我身邊幾個要好的朋友,江城都有聯系方式。
難怪他給我打了十幾個電話沒接,就不打了。
江城說:「那個沐小小居然還在你學校裡去堵你,要不我們去一趟你學校,給你們招生就業處那邊說說?」
「這也不必吧,搞得有點誇張了。」我幾乎沒想,順嘴就回了。
畢竟沐小小被江城公司退檔這事兒,算是公事。她在學校堵我,怎麼也隻能算私事。誰家小孩兒一吵架就回家搬家長、找學校啊?我都是大學生了,不會那麼幼稚。
可我沒想到沐小小就這麼幼稚。
9.
一節課還沒上完,我們班輔導員老鄭就給我打電話,讓我中午去趟院長辦公室。
我莫名其妙地到地兒一看,嚯,禿頭副院長,招生就業辦的老師,我們老鄭,齊聚一堂,弄得跟三堂會審似的。
一說開,果然是因為沐小小被退檔的事兒。
她是通過校招拿到江氏的工作函,退檔自然退到學校;學校自然要過問。也不知道沐小小如何花言巧語,反正現在告訴學校的情況就是,我跟她有過節,我跟江氏高層認識,我插手導致她被退檔。如果學校不處理,可能還會因為我的原因導致其他同學被退檔。
學校可不得重視嗎?!
上升到這個層面了,我還解釋個屁啊!
於是我摸出手機,問道:「各位老師,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幾位老師同時露出了緊張的神情,我趕緊解釋:「打給江氏公司,不是打給媒體。」
他們松了口氣,我直接打給了江城。
一頓輸出之後,江城表示會盡快趕到學校。我低頭看了眼時間,心裡估算了一下距離,不出意外的話,頂多半個小時。
老鄭偷偷給我發消息:「你跟江氏高層到底什麼關系啊?」
我回她:「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年方二十八的老鄭瞪了我一眼,露出一副心累的表情。
我則開始一本正經地跟老師們陳述,在沐小小到江氏公司實習之前,我根本就不認識她,過節更加無從談起了。對了,還有前幾天教學樓裡堵我那事兒,也得拎出來說說。
江城帶著許秘書,還有兩個沒見過的人一塊兒來了。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西裝,搭配著灰色的襯衣,看起來頗有幾分霸道總裁範兒。
互相寒暄介紹之後,老師們就有點緊張了。除了許秘書,江城還帶來了公司的 HR 和法務顧問,頗有幾分一言不合就要告到你破產的意思。
雙方各自落座,我的禿頭副院長拿著手帕紙擦得一腦門兒的紙屑,江城這邊兒幾位氣場大開,場上局勢一目了然。
過程清楚,事實明了,沐小小被退檔這事兒,幾乎沒什麼好說的。當天的報警記錄什麼的也都有,還可以去警察局查。隻不過當時考慮她是通過校招到公司的,退檔的時候也隻寫「不適合我公司,無法勝任崗位工作」這種萬金油的詞句,算是給雙方都留個面子。
誰能想到沐小小胡攪蠻纏呢?
聊完了沐小小被退檔的事兒,就得聊她所說的和我有過節的事兒了。
律師的建議是,把沐小小叫來,有什麼話當著學校、當著家長的面兒說開。
我覺得很對,當面鑼對面鼓多好,我也想知道我什麼時候跟她有過節了。
隻不過……
我伸手掐了江城一把,這貨什麼時候還成我「家長」了?
10.
沐小小的電話沒打通,不過學校這邊也算是解決了。
江城起身,一手掩著西服前襟,一邊跟幾位老師挨個握手。面帶微笑,態度誠懇,沒有半分霸道總裁的架子,帶著一身社會精英範兒。
禿頭院長笑開了花,老鄭也笑著問道:「隻知道您是蘇媛媛的家長,是她的哥哥嗎?」
江城臉上的笑容深了幾分:「不,我是她的未婚夫。」
「哇喔~」老鄭立刻衝著我擠眉弄眼,嘴裡卻對江城說,「哎呀,那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也不早了,快走吧!」
我臉上燙得快燒起來了,匆匆跟老師們告別,就被江城拽走了。
「你說是男朋友不就得了,說什麼未婚夫!」我用手指頭戳江城的手心,恨不得把他戳個洞最好。
江城正跟許秘書幾人說話,大手把我手掌緊緊箍住,臉上神色不變,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先走了。
等人一離開,他立刻轉身,望著我癟了嘴:「媛媛,為什麼我不能說自己是你的未婚夫?說!是不是因為你學校裡有什麼男妖精?你移情別戀了?」
我提醒他:「你下屬剛走,矜持點。」
他不說話,隻是癟著嘴,雙手抓著我的手,搖啊搖。
沒辦法,從小我就吃他這套,這次也不例外,趕緊抱住他哄:「沒有男妖精,沒有移情別戀,我就是覺得說未婚夫,好像怪怪的。」
江城故作警惕地四處張望一番,緊張兮兮地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要不是我動作快,隻怕你上大學就被狗子叼走了。」說著就昂起了頭,露出幾分得意的神情。
我想起當時的場景就好笑,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江城比我大三歲,我倆老爸一個廠,都是從小在家屬院裡長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喜歡上了這個打架打不贏,學習還挺行的哥哥。直到初中畢業那年,他高中畢業考上大學,要去外地讀書,跑來對我說,不許我在高中喜歡別的男生,我才知道,他也是喜歡我的。
等我高中畢業,家裡辦謝師宴,他直接跑來,把謝師宴攪成了訂婚宴,被我爸追著打了四條街。
挨了我爸的揍,他還挺得意,就跟現在這得意洋洋的模樣一樣。
回想起書裡的情節,我實在有點懷疑,那本書裡的霸道總裁,真的是我從小就認識的江城?
什麼「捉住她的手,邪魅一笑:『女人,你是我的了!』」。
還邪魅一笑……
江城在外頭裝得人模人樣,在我跟前,最喜歡裝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博同情了,笑起來也是傻乎乎的。
還有什麼「他把她禁錮在雙臂之間,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女人的耳邊:『女人,你惹的火,你來滅』」。
對不起,各位,就江城那個技術,每次親我就跟舔糖似的……
我想起來就好笑。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