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被湯嗆死。
今天暴雨打不到車,陸嶼森出院後剛好也走這條路,於是順路把我捎過來了。
於倩嗤笑:「別是被什麼禿頭土大款包養了吧。」
瞧她鬼迷日眼的樣子,我就來氣,當下反駁:「人高腿長,八塊腹肌,臉帥得跟雜志男模一樣。」
說完我突然意識到,這是直接承認自己有男朋友了。
大家聽完連連起哄。
先前幫我說話的老同學,更興奮了,「那輛車的牌號在 A 市獨一無二,是盛天總裁陸嶼森的!」
我瞪眼!
什麼,這也能被扒到!
於倩一臉不信:「陸總能看上宋煙?」
但她的臉鐵青,顯然是不肯服輸。
我想著反正他們也沒機會見到陸嶼森,能氣一氣這對狗男女也好,於是在餐桌上各種編陸嶼森對我多黏人、多離不開我。
但老天似乎很想看我的笑話。
聚會結束後,我們一行人在酒店大堂遇上了陸嶼森。
陸嶼森顯然是有公事,正在和兩位商務人士在握手交談。
大概我的臉色不太好,於倩笑著說:「這麼巧,帶大家一起去打聲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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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忙,不方便。」
我搪塞的話,讓於倩更堅信有古怪,「宋煙,你不會在撒謊吧。」
「不可能。」
老同學立刻打抱不平,「陸總肯定是來接宋煙的!」
老同學你可閉嘴吧!
「不是撒謊,就帶我們去打招呼。」
一直不發一言的周濤終於開口,「你別是心裡還有我,裝有男朋友挽尊的吧。也是,我這樣的人值得你念念不忘。」
「我先去打聲招呼,再介紹給你們認識。」
我翻個白眼,妥協地向陸嶼森走去。他看到我後解釋:「巧了,我也和人約在這裡。」
「老板。」
我緊張得直摳手指,結巴道:「我能、能抱一下你嗎?」
陸嶼森怔了下,瞳仁微晃,「……為什麼?」
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同學們,老實把遇上前男友和死對頭的事,以及膽大包天把他說成自己男朋友的事和盤託出。
「對不起!」
我手心直冒冷汗,「我不是故意的,隻是現在騎虎難下,你要是不答應也沒關系。」
不過是被嘲笑一頓。
沒什麼大不了,當初被劈腿,我在學校被人喊了一年的綠姐。
陸嶼森說:「一個擁抱也不能說明什麼。」
我沮喪垮肩正要轉身離開,頭頂一片陰影壓下來,陸嶼森溫暖的大手撫上我的臉頰。
他漆眸幽沉,嗓音蠱惑:「比起擁抱,這更有說服力。」
說完,低頭吻住我的唇。
4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感覺唇上很溫軟,鼻尖能聞到陸嶼森身上淡淡的木質香。
而耳朵裡,是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傻瓜。」
陸嶼森松開我時,眼裡帶笑:「接吻是可以呼吸的。」
我這才發現自己在憋氣。
同學們圍了上來,陸嶼森很客氣地向她們介紹自己,並且貼心地派車送她們回家。
隻有於倩全程黑臉。
回去的路上,我控制不住偷瞄了幾次陸嶼森的嘴。
想到接吻那會兒的觸覺,柔軟、溫暖。
「看什麼?」
陸嶼森側眸看了我一眼。
我緊張得語無倫次,「老板今天的演技真好,不去演戲可惜了。」
「我是真情流露。」
「啊?」
大概看我發懵,陸嶼森把車停靠在路邊,盯著我問:「難道你不是嗎?」
「當初讓你訂機票,不是還給我發了親親的表情。」
不提這事,我差點忘記了。
我趕緊解釋:「那天的消息不是我發的,是我閨蜜兒子當時在玩我的手機,小孩子頑皮……」
我越說越小聲。
因為陸嶼森從最開始的笑變成了僵硬,最後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
很久後,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開始給我道歉:「對不起,今天是我莽撞親了你。」
「沒事的。。」
我尬笑,想說自己其實不排斥,還有點心跳加速。
但陸嶼森沒再說話,我也隻能閉嘴。
之後幾天,他都沒來公司。
來了也嚴肅得要命,據說部門送上去的策劃書被連續打回去好幾趟,開會也言簡意赅。
我偶爾碰上他,笑著打招呼:「老板好!」
他點點頭,然後冷漠走開。
其實是跟從前一樣,再正常不過的上下屬碰面的關系,但我莫名有點失落。
吃午餐的時候,同事在食堂裡吐槽:「老板最近怎麼回事,誰得罪他了?感覺比以前更嚴肅了,明明前段時間看上去心情不錯,我還見他笑呢。」
「白瞎那張帥臉,要是脾氣好點、別那麼龜毛該多完美!」
「老板是不是失戀了?」
埋頭苦吃的工作搭子突然說:「前幾天我在外面餐廳碰見老板和一個女的當眾接吻!」
我心虛被湯嗆得直咳嗽。
工作搭子上下打量我,打趣道:「說起來,那女的身影和宋煙有點像。」
「不是我!」
我情急反駁:「牛馬下屬愛上老板,太天方夜譚了好吧。難道你們不會嗎?每次做策劃和報表的時候,我隻想刺殺老板。」
工作搭子震驚:「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開個玩笑。」
「這種玩笑不能亂開!萬一影響我在公司遇上心儀的小鮮肉怎麼辦。」
我胡扯了個理由。
老板現在顯然不想和我扯上任何關系,要是公司裡的緋聞傳到他的耳朵裡,說不定一生氣開除我。
雖然主管暴躁經常罵人,但薪資可觀、福利優厚啊!
看同事們不再追問,我正慶幸瞞過去了,頭頂傳來陣低沉又冰冷的聲音:「那你現在遇上心儀的小鮮肉了嗎?」
我僵硬回頭,發現陸嶼森面色難看地站在身後。
5
同事們面面相覷,不敢吱聲。
我緊張地把手中的筷子都被捏潮時,陸嶼森又笑了:「我爭取今年多招些小鮮肉進公司,讓大家脫單。」
「老板真好!」
工作搭子趕緊拍馬屁。
隻有我心裡一股股地發冷,明白他在陰陽怪氣。
下午我猶豫再三,給他發了條消息:【老板,食堂裡那些話是我開玩笑的,您別放在心上。】
很快,對面顯示正在輸入中。
兩分鍾後。
老板答復:【1】
我沮喪退出聊天框,去給主管泡咖啡。剛泡完端到會議室,主管恰好推門出來撞到我。
溫熱的咖啡翻了我一身。
我還沒叫,主管先來了氣:「做事動不動腦子!冒冒失失,這裡還有客人在呢!」
「對不起,我重新去泡。」
「豬腦子,快去!」
我無奈轉身,好巧不巧碰上陸嶼森,他看了我一眼,又無動於衷地移開視線。
很奇怪。
以前我也在辦公室裡被主管罵到狗血淋頭過,每次都不會在意,為了薪水是能受些窩囊氣的。
可今天,我覺得自己很窘迫、丟臉。
我跑到洗手間,把自己關在隔間裡悶哭一陣。
等調整好心態回到工位上,21 樓的丁秘書給我送了件衣服。
我問她:「老板讓你給的嗎?」
丁秘書笑了笑,搖頭:「不是呀,聽說你衣服髒了,我這裡正好有備用。」
「謝謝。」
我失落,卻發現衣服上還有吊牌。
下班後,陸嶼森的車停在寫字樓下。
白天的疲憊一掃而光,我高興地走上去想感謝他的衣服,張月自背後先我一步跑了上去。
兩個人不知道說了什麼,最後陸嶼森開了車門,讓她上車了。
接著,揚長而去。
我傻怔在原地。
竟然以為,陸嶼森是專程在這裡等我的,心裡不禁泛起一股酸澀。
大概我最近情緒太低落,閨蜜大方甩出兩張海島的船票。
「七夕,和姐們一起過!」
閨蜜勾著我,「三條腿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男人遍地跑。」
她自從離婚後格外看得開,周旋在無數俊美的小鮮肉中,喜不自勝。
但在海島的第一天,口口聲聲說男人不值一提的閨蜜,爽了和我的七夕晚餐。
兩人份地打電話過去追問,她聲音起伏不對勁,哼哼唧唧:「抱歉,我這裡有十萬火急的事,晚餐明天補給你。」
「行行行。」
我掛了電話,打算吃掉情侶套餐。
剛吃了一口,就碰上了於倩和周濤一行人。
於倩笑我:「天啊宋煙,今天七夕你一個在這裡吃情侶餐!」
「陸總沒來啊?」
換作以前,我肯定嘴硬回懟。
現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陸嶼森如今和張月打得火熱,要是因為流言蜚語破壞了他們感情,我也罪過。
我於是說:「分手了。」
「還在騙人!」
於倩變了臉,把身旁的朋友拉過來介紹:「我朋友也是盛天集團的員工,他說陸總的女朋友根本不是你。」
說完還不罷休,在同學群裡開了多人視頻直播,懟著我拍:「和大家說說吧,為什麼撒謊啊?你也不照照鏡子,憑你也配被豪門看上?!」
我沒了食欲,起身要走。
「回來!」
周濤將我拽回來,奚落道:「想到自己和你談過,就令我作嘔。」
我憤怒掙扎:「放手!」
周濤非但不松,還惡劣地把我往旁邊甩。眼看背脊要撞到桌角,一隻手攬住我的腰,將我護在寬闊的懷裡。
我錯愕抬頭,發現是陸嶼森。
他臉色發冷地握住周濤的兩根手指,疼得周濤直喊:「陸總,都是誤會,出來玩不值當傷人賠錢的。」
陸嶼森冷笑:「我有錢。」
說完用力向下一掰,骨頭折斷聲後,周濤疼得不停亂跳亂跑。
「是分手了。」
陸嶼森看了眼她手裡的手機,笑了笑:「但我今天是來找宋煙復合的。」
6
「於小姐。」
陸嶼森笑得溫和,但眼裡冰冷地警告:「如果你實在好奇我們的私生活,我可以讓律師和你慢慢談。」
於倩再次吃癟,倉皇離開。
「謝謝。」
我拉開對面的椅子,「您又幫了我一次,如果沒吃晚餐的話,我請客。」
我不確定他會不會領情。
但陸嶼森坐下了,「我正好路過。」
我好像和他很有緣。
每次我在哪裡,他也正好在哪裡。
吃了會兒東西,陸嶼森先開了口:「宋煙,之前是我誤會了,你應該感到很害怕吧?」
「什麼?」
陸嶼森苦笑道:「職場性騷擾。」
哦。
我一向遲鈍,被他這麼一說才覺得像,但當時隻覺得老板怎麼莫名其妙的!
陸嶼森說:「回去後,我會讓法務擬定些這方面的條款,保證員工們的安全。」
「謝謝老板。」
我訕笑敬他。
他碰了杯一飲而盡,無奈搖頭:「你真的一點不記得我了?」
我疑惑了,在腦海裡翻找各種關於陸嶼森的記憶。
不應該啊,這麼帥的人,我肯定不會忘記。
直到陸嶼森說:「七年前,在這個海島上你救過落水的我。」
七年前?
我恍然大悟,那年我 18 歲,學校安排的一次成人禮活動,就是在這座海島上。
當時有人落水。
我出生在海濱城市,打小遊泳出色,在學校也是遊泳隊的主力。
一腔熱血、見義勇為救了他。
沒想到,是陸嶼森!
「老板……」
我試探問:「該不會,我能進盛天集團也是因為這個吧?」
普本畢業,沒有留學經驗。
當時家裡人都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能進 A 市有名的大企業工作。
陸嶼森搖頭:「這倒不是,是你的老師極力推薦的。」
「陳老師嗎,原來你們認識啊!」
我不由一喜。
陳老師是在學校對我幫助頗多,很和藹可親的一位長輩。當時我都要放棄考研了,多虧她在旁鼓勵。
「嗯。」
陸嶼森笑著說:「她是我媽。」
我瞬間石化。
摒棄掉老板和下屬的關系,我們回酒店的這一路相談甚歡。但高興沒多久,倒霉地遇上了暴雨塌方。
我們的車被截在殘路上。
雨水倒灌,洪流越來越大。
下車危險,在車裡也不能幸免於難,電話還沒了信號,隻能等著死亡迫近。
「別怕。」
感覺到我在發抖,陸嶼森抓住我的手安撫,「海島天氣多變,這類事多有發生,會有救援的。」
我點著頭,心裡還是怕。
許是覺得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把想說的話全拋出去,於是我告訴陸嶼森:「公司食堂裡我說要找小鮮肉的話,是故意說的。」
「我越在意的事,越容易否認。」